兩人這番改裝事先經過了精密的計算所以並不引人注意也很適合當地的民情風俗。
兩人走在一條小徑上不大工夫已然避開大道目光所及但見塵煙滾滾似是仍有著無數的車馬奔向那間荒涼店舍。
蕭翎望著那彌起的塵煙心中大感奇怪忖道:哪裡來的這麽多人馬奔行向那荒舍呢?難道說這些人都是去憑吊我蕭翎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冰兒咱們得設法去那裡瞧瞧。”
百裡冰道:“不錯咱們先到長沙再改扮成江湖人物和他們一般的穿上白衣那裡人數眾多想來絕不致被他們覺大哥。”
蕭翎道:“好!”
放了手中的毛驢放步向長沙行去。
兩人繞道兼程在落日時分趕到了長沙。
這時蕭翎和百裡冰又改裝成江湖人物蕭翎塗黑了面孔。一身黑色的勁裝腰間掛著一柄腰刀。
百裡冰的改扮更絕因她瘦小乾脆裝扮成一位枯瘦的老人稀疏黃須加上一張蠟黃的臉一身上布衣服褲腿下又扎了兩條黃帶子手中又提了一根二尺八寸長旱煙袋誰也想不到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糟老頭竟然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絕代美人。
兩人先在幾條熱鬧的街上繞了一圈只見兒家大布莊的白績、白緞以及白土布全都被人買光。
兩人裝作互不相識保持著一丈左右的距離。
蕭翎心中早有計劃看過了市間情勢折入了一座酒樓中。
夜幕已垂酒樓中點燃著四盞吊燈照得大廳中一片通明。
蕭翎和百裡冰各據一桌百裡冰深入內廳坐在靠壁間一張小木桌上蕭翎卻選在靠廳門的一處座位。
這時刻應該是晚餐將過但店中的夥計仍是白裙圍腰衣著整齊的站在店中似是他們心中有把握還會有大批的客人到來可作幾票好買賣。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廳中除了自己和百裡冰外還有一桌客人看上去都似武林中人只見他們狼吞虎咽地吃完飯匆匆會帳而去。
一個年紀最大的走在最後出店時忽然對蕭翎打個問訊道:“朋友可也是來此趕那蕭大俠之喪”
蕭翎含含糊糊道:“不錯啊諸位也是吧?”
那老人停了下來道:“蕭大俠明日正式開奠靈堂距此還有幾十裡路朋友如是想趕上早祭今夜要摸黑趕路才成。”
蕭翎道:“多謝兄台不過在下現在還在想是否該去。”
那老人奇道:“蕭大俠為造福武林不幸中了那沈木風火攻之計生生被大火燒死我武林道中誰不感動自然是應該去了!”
蕭翎搖搖頭道:“那蕭翎出道江湖時間很短如說他在江湖上有很多建樹卻也未必在下又和他從未晤面趕熱鬧倒還有一份雅興如是要摸黑路趕個早祭在下實是難提這份情趣了。”
那老人冷冷說道:“情趣?你哥子若是找情趣最好趁早回去。蕭大俠出道雖然不久但他的豪壯之氣俠義肝膽卻是前無古人。以不及弱冠之年一劍獨拒百花山莊有如陽光普照亮整個江湖由於他俠氣感召使我武林同道如夢初醒振奮而起拚命保命抗拒那沈木風如非蕭大俠的豪壯氣概一柱擎天只怕整個武林都要淪入那沈木風的魔掌之下聽憑宰割了哥子有志不在年高武林中不少少年英雄但誰有蕭大俠這等豪氣?老夫年紀大了火氣已消才這般好言好語地教訓你幾句如是換了別人似你這等輕侮蕭大俠早已被打歪了嘴巴!哥子禍從口出以後說話小心些。”
這老人家說完了一席話也不待蕭翎接口轉身出店而去。
蕭翎望著那老人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暗自忖道:我被武林如此推崇自己竟然不知。
一個店小二緩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這位客官!”
蕭翎回過頭去道:“什麽事?”
店小二道:“這兩日咱們酒店來的盡都是你們武林人提起那蕭大俠人人欽敬適才那位老大爺說的不錯你要……”
但聞一陣急的馬蹄之聲傳了過來緊接著是一陣迅快、雜亂的步履之聲一群佩帶著兵刃的大漢奔入店中。
那店小二自動停下未完之言忙著招呼客人而去。
蕭翎目光一轉只見入店之人正好八個分在兩桌點了菜立時催飯似是全無喝酒之興。
武林中人大都喜飲上幾杯這幾人中竟無一人叫酒顯然每人的心中都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但聞其中一個大漢說道:“夥計這裡有裁縫嗎?”
一個店夥計急急行了過來道:“您老要什麽?”
那大漢道:“替咱們做八件孝衣來越快越好我們多給銀子。”
店小二望了八人一眼道:“孝衣小店備有成貨至於價錢諸位大爺隨便賞賜!”
那大漢不再多言匆匆吃過飯八人一齊穿上店小二取來的白衣隨手摸出一錠銀丟下就走。
蕭翎心中暗想:這店家倒會財連孝衣也準備好了。正待招店小二會帳瞥見一老一少行入店中。
那老人大約有六十以上小的只有十六七歲兩人身上都帶著兵刃。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兩人年紀懸殊怎會走在一起倒要瞧瞧他們是何來路。
只聽年輕人叫道:“爺爺這次去奠祭那蕭大俠的人好像很多很多是嗎?”
那老人道:“你沿途看到的只不過是聞訊趕到的人至於那路途遙遠來不及明日之前趕到的何隻多此十倍。”
年輕人道:“爺爺啊!為什麽這樣多人去奠祭蕭翎呢?”
那老人道“因為那蕭翎是一位胸懷救世大志的大俠不為百花山莊威武所畏厚利所動為江湖正義挺身拔劍力鬥惡人武林道上原本無人敢和百花山莊作對都抱著自掃門前雪的態度但那蕭大俠的豪勇卻振奮了人心武林中人都自覺醒悟與其日後受那百花山莊的茶毒宰割還不如奮起一戰的好……”
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如今那蕭大俠中了沈木風的火攻之汁慘遭燒死此後再也無人替咱們抗拒沈木風了這番各方英雄趕來此地除了奠祭蕭大俠之外還要替他報仇也算是合力自救。”
那少年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老少祖孫兩人吃完飯會帳起身。
店小二自動地送上兩件白衣道:“兩位去奔蕭大俠之喪想必要換上素服了。”
那老人點點頭接過白衣放下一錠銀子而去。
蕭翎目睹兩人出門舉手一揮一個店夥計行了過來道:“大爺有何吩咐?”
蕭翎道:“我也要買件白衣。”
店小二捧過一件白衣道:“大爺穿穿看合不合身。”
蕭翎道:“喪衣大約很少合身的想不到你們這酒店連孝衣素服都賣。”
店小二賠笑道:“您大爺不知道前夜開始就絡繹不絕。有人叫裁縫到本店縫製孝衣……”
語聲微微一頓道:“大爺你別生氣我們開店的最怕你們這種武師三句話說不好出手就要傷人小店中不得已隻好先製成一些素服擺在這裡了。”
百裡冰眼看蕭翎買了衣服也喚過店家買了一套。
兩人穿上素衣離開了酒店又向城外行去。
蕭翎低聲對百裡冰道:“冰兒如那宇文寒濤還未在那裡其他之人只怕部難防到那沈木風的陰謀因此咱們必需替他們防止晴算。”
百裡冰道:“如何一個防止之法呢?”
蕭翎道:“咱們裝作互不相識各自選擇一處視野廣闊的地方暗中監視全場如是覺有可疑的人物就以手勢聯絡記著要小心一些那靈堂中人物雜亂不要弄錯了人鬧出笑話。”
當下和百裡冰詳細地研究了手勢聯絡之法。
百裡冰一一默記於心說道:“如是咱們覺那人可疑要如何對付他呢?”
蕭翎道:“最好是暗中傷了他使他無法從中搗亂非不得已不要露出痕跡。”
百裡冰道:“好吧!一切都遵從大哥吩咐就是。”
兩人一路急趕待回到那荒店之時景物已然大變。
只見篷帳連綿不下十余座四周都用繩索攔成圍牆每隔兩丈就吊著一盞風燈。
正東方面開著一個大門一個布篷之下坐著兩個人放著一張單桌。
在那單桌之上放著一本很厚的書冊和筆墨紙硯。
不遠處林木中馬嘶傳來想是拴滿了百匹以上的健馬。
蕭翎緩步行到門口只見桌後兩個當值的人正是司馬乾和楚昆山。
原來幾人追趕蕭翎沿途處處遭遇埋伏攔擊被阻難進後見大火燒山蕭翎死訊傳出一行人隻好退了回來。
蕭翎還未行近桌前那楚昆山已站了起來遙遙抱拳作揖道:“兄弟楚昆山閣下可是憑吊蕭大俠之喪而來?”
蕭翎怕他聽出口音不敢答話隻好微微頷。
楚昆山看蕭翎滿身塵土知他沒有騎馬當下說道:“朋友是行路趕來更是盛情可貴請留下姓名早入篷帳休息去吧!”
蕭翎心中暗想:似這等簡單的訊問之法那沈木風如若派來奸細當真是易如反掌了。
為怕啟人疑蕭翎一直不敢回頭張望直待進入帳篷之時才緩緩回過頭望去。
只見那司馬乾也瞪著一雙眼睛正向自己凝注當下加快腳步、行入篷帳之中。
只見一雙白燭還在燃燒篷帳中已然有許多人約掠一眼大約有十四五個地上鋪著幾張蘆席大部分人都在盤坐調息也有人和衣睡去。
蕭翎生怕有人問話不敢多看急急盤膝而坐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他雖然跑了不少的路但以他此時內功偽精深並不覺得累。
隱隱間他感覺到篷帳被人掀開為免啟人之疑也不睜眼心中卻在暗暗忖道:希望那冰兒的聰明也能應付得了混入此地。
隻覺得掀開的垂簾又放下緊接著響起輕微的步履聲似是有人向篷帳中瞧瞧之後又轉身而去。
突然覺得臉上一熱似是有人故意地把一口氣吹在他的臉上而且這口氣余溫猶存。
蕭翎睜眼看去只見一個矮胖的大漢端坐在自己對面兩人相距也就不過兩尺左右那人圓睜著一雙眼睛盯注在自己臉上瞧著。
這舉動使蕭翎有些冒火但仔細一看那人竟是酒僧半戒大師。
這和尚仍然是那一件油汙袈裟滿臉酒光一眼之下就可識得出來。
蕭翎看清楚來人之後忍耐下心中一腔怒火重又閉上雙目。
突然間臉上一熱夾帶著濃重的酒氣撲來顯然酒僧半戒故意的把一口大氣吹在那蕭翎的臉上。
蕭翎站起身子行到篷帳一角又自坐了下去。
他心中雖然覺得酒僧半戒這等胡鬧使人難以忍耐但卻無法了解他用心何在。此番到此既想保密身份那也不用和他計較了。
酒僧半戒站起了身子追在蕭翎的身後緊傍著蕭翎身側而坐低聲說道:“朋友你很沉得住氣啊!”
蕭翎抬起頭道:“怎麽樣?”
半戒大師道:“和尚想和閣下談幾句話成不成?”
蕭翎道:“談什麽話在下一向不願和人交談。”
半戒大師道:“閣下貴姓啊?”
蕭翎道:“在下姓藤名大丹夠了吧!”
半戒大師道:“原來是藤兄在哪裡財啊?”
蕭翎道:“兄弟一向在湖北活動。”
半戒大師道:“好地方我和尚一向也在那裡活動怎麽沒見過藤兄呢?”
蕭翎道:“照你們佛家說法在下和大師無緣。”
半戒大師“哦”了一聲道:“藤兄認得我和尚嗎?”
蕭翎道:“很多人都在休息咱們不要驚擾了別人大師和在下攀交明日再談不遲。”
閉上雙目不再理會半戒。
半戒大師一連問了數聲蕭翎一直是默不作答但半戒大師卻也有一股傻勁心平氣和的低聲相向一句話重複了數十遍、一直不停看樣子只要蕭翎不肯回答他是永遠不會注口。
蕭翎無可奈何地睜開眼睛道:“好!隻問一句。”
半戒點點頭道:“閣下認識我和尚嗎?”
蕭翎睜開雙目道:“認識閣下是酒僧半戒大師。”
半戒微微一怔還待接口蕭翎又閉上雙目不再理會於他半戒仔細地打量了蕭翎一陣站起身子離去。
蕭翎微啟雙目望了半戒一眼心中暗自笑道:這酒和尚實是難纏得很如是不用這等法於對付他勢必被他盤間出根底不可。
心念轉動之間只見垂簾一啟一個黑瘦的老人行了進來。
蕭翎一眼之間已瞧出那人是百裡冰化裝心中暗暗忖道:希望她能有耐心不要讓那半戒大師問出火來而暴露了身份。
只見百裡冰四顧了一眼直對蕭翎走來。
但見百裡冰行到距自己還有三尺左右時坐了下去竟然是望也未再轉頭多望蕭翎一眼。
酒憎半戒眼看百裡冰剛剛坐好立時就追了過去問道:“朋友從哪裡來啊?”
百裡冰冷冷望了半戒一眼卻是默不作聲。
半戒大師輕輕咳了一聲道:“喂和尚和你說話聽到了沒有?”
百裡冰冷冷地望了半戒一眼仍然是默不作聲。
半戒大師緩緩說道:“閣下認識我和尚嗎?”
他口中不停地和百裡冰說話兩道眼神卻盯注在百裡冰的臉上瞧。
百裡冰睜開雙目暴射出冷峻的目光望了半戒一眼搖搖頭重又閉上。
酒僧半戒看那百裡冰始終是一語不竟然沒有辦法起身而去不再多問。
蕭翎心中原本替百裡冰擔心怕她一開口露出女子口音定然會引起那酒僧半成的疑心卻不料百裡冰一言不竟把半戒大師應付過去。
半宵中再也無人打擾天色初亮光景突然傳進來一陣哀樂之聲。
酒僧半戒大聲說道:“蕭大俠的靈堂已開祭奠開始諸位可以上香祭拜了。”
蕭翎睜眼看去只見篷帳中的人全都站起了身子紛紛向篷帳外面行去。
百裡冰和蕭翎齊齊站起身子隨在眾人身後行了出去。
抬頭看去只見四面篷帳中人都已魚貫行出蕭翎約掠一眼看四周人群不下數百之多每人都穿著白色的孝衣白中勒頭。
轉目望去只見那座獨立的荒店也已經形貌大變。
四周都由白綾幔起高約四丈有余。
遠遠望去有如一座白色的高樓。
數十盞白色的紗燈用杉木竿挑起環布在靈樓四周。
那木竿也經白績裹著靈樓四周一片白所有的樹木也都用白緩慢起四周百丈內看不到一點雜色。
蕭翎心中暗道:想不到我蕭翎之死還有如許光彩。
這時從篷帳中行進來的人已然徘了四行縱隊緩緩向靈樓中行去。
蕭翎行近了才瞧出那是一座白絞圍成的靈樓佔地甚廣雖然是以那幾間瓦屋磚舍作為中心但這白竣環繞的靈堂卻大那瓦舍百倍以上。
更奇怪的是那環繞白緩有如一道圍牆除了四個門之外別處無法通行。
初時蕭翎排隊隨行並無感覺但是越想越覺其間必有奧秘不覺間引起好奇之心暗道:這座白緩幔成的靈堂定然是大有作用進入之後一定要仔細地觀察一番心中念轉人已行到了入口之處。
只見三陽神彈6魁章滿面淒肅之容抱拳說道:“有勞大駕。”
蕭翎還了一禮行入門內心中暗道:原來這些人都以主人身份出現招待客人想來四個入口都是一般了。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長形的木桌上面鋪著白色錦緞兩個身著白色道袍的武當弟子滿臉淒苦地站在桌後桌上放著文房四寶白緞已然題滿了姓名。
蕭翎提筆寫上湖北藤大丹五個字行入靈堂。
靈堂上的布篷一色純白的木柱在平地中搭起了這一座白絞靈堂。
靈堂佔地甚廣鋪著白縷慢遮的草園蕭翎約略估算一下這靈堂足可容一千人以上。
二方白緞之上寫著“天下第一俠蕭翎之靈應”豎立正中兩旁是白絞做成的靈帳。
素花羅列白燭高燒場中一片肅穆莊嚴的氣氛。
蕭翎緩步行向一方白績蒲團之上坐下目光微抬只見靈位上一塊橫匾寫著:“武林明燈”四個大字不禁黯然一歎忖道:我蕭翎何德何能受到武林同道如此敬仰想來實是慚愧得很。
又過了一刻工夫突然那靈堂之後緩步走出了兩個人。
當先一人身材瘦小穿著一件又長又大的白衫頭上包著白中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他臉上莊肅、淒苦的神情卻又叫人笑不出來正是丐幫中碩果僅存的長老武林中黑白兩道人人敬重的孫不邪。
第二人長髯垂胸白色道袍正是武當掌門人無為道長。
只見孫不邪一抱拳道:“老叫化孫不邪諸位中定然有著和我老叫化見過面的人……”
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叫化這把年紀早已退休多年而且已息隱江湖甚久但因不願看武林同道盡為那沈木風魔掌控制因此不惜以風燭殘年之身重出江湖……”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由人群中響起道:“孫大俠重出江湖為我等謀命凡我武林同道無不感激。”
孫不邪苦笑一下道“老叫化老邁了真正有能救助我武林同道免於淪入魔掌的蕭大俠卻為那沈木風詭計所乘活活燒死……”
話至此處老淚滾滾而下竟自接不下去。
以孫不邪聲望之高居然泣不成聲場中的人大都難以自製流下淚來。
良久之後、孫不邪才擦乾淚水接道:“老叫化和蕭大俠相逢於百花山莊看著他力鬥十八金剛的豪勇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老叫化雖年近古稀卻也沒有經過那等凶險慘厲的陣仗……”
長長籲一口氣接道:“沈木風想盡了辦法用盡了籠絡手段希望能使蕭大俠為他所用擄了他的父母迫他就范但年不達弱冠的蕭大俠竟然是不為所動大義所在絕不反顧凜凜氣魄實為老叫化生平所見中第一俠人想不到一代俠士竟為詭計所傷天道崩潰夫複何言……”
回顧了無為道長一眼接道:“蕭大俠出道不久但他為武林影響之大老叫化亦不知從何說起道長你說給他們聽聽吧!老叫化實難控制心頭淒傷無法再說下去了。”
無為道長黯然歎息一聲道:“說盡了天下的稱頌之言亦不足描述那蕭大俠的為人……”
回過頭去望著蕭翎的靈位接道“他來得像一道閃光照亮了滿天烏雲但他走得太快了留給人無盡的追慕、懷念也留下一局殘棋!”
語聲一頓接道:“但那蕭大俠已然照出了武林中魑魅魍魎雖然是天嫉奇才遭那沈木風毒計所害但他給咱們指明了一條可行之路咱們得為他報仇拚命保命。”
只聽靈堂下群豪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但卻無人接言。
但聞無為道長接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對目前情勢已然全不適用傾巢之下無完卵沈木風志在霸統江湖除非甘願為百花山莊之奴都難免身遭殺戮命運此刻再不奮起只怕是沒有機會了!”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接道:“不錯蕭大俠為了武林正義而死咱們豈能坐視就算咱們不是那沈木風的敵手但也要奮起一戰。”
一人接言群相呼應靈堂前響起了一片為蕭翎復仇之聲。
蕭翎只聽得大為感動暗道:這些人和我從未晤面竟然對我之死如此重視。
只聽無為道長朗朗說道:“由於那蕭大俠靈光照耀各大門派及我武林同道都已覺醒只要我武林同道結合一心沈木風有何可怕……”
口氣忽然一轉接道:“貧道和那蕭大俠幾位知友決定在此開奠三日之後在蕭大俠靈前立誓結盟同拒百花山莊蕭大俠生前是磊落君子光明俠士貧道不願他英名受汙諸位盡可三思而行好在還有三日時光如是願意留此為武林正義效力繼承蕭大俠未完之志我等是竭誠歡迎但如不願以身涉險我們也不攔阻三日內諸位來去隨心。”
只見一個身著道袍的武當弟子急步行了進來低聲在無為道長耳際說了數言。
無為道長聽了武當弟子的話點點頭高聲說道:“諸位都是最早奠祭蕭大俠的人我想在這等急促之下來此地之人。都是對蕭大俠敬仰最深的人現在丐幫中人趕來祭靈諸位可以退回帳篷之中休息或在這附近走動遊玩一陣也好第四日中午時分舉行為蕭大俠復仇、自保的誓盟大會願來參加的我等是全心歡迎不願參與那誓盟大會的諸位也已奠拜過蕭大俠的靈位盡了心意。”
只見靈堂中群豪紛紛起身退出了靈堂。
蕭翎暗中查看這批人約有二百以上。
靈堂中突然靜了下來大部分人都已退出靈位。
但還有十余人不肯走雲集於靈堂一角。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百裡冰也在其中當下起身緩步行了過去。
只見孫不邪大步行了過來抱拳對幾人一揖。
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突然行此一禮、慌得十幾人齊齊長揖還禮道:“老前輩這等大禮我等如何敢當。”
孫不邪道:“諸位不肯退走想必都是對蕭大俠特別愛戴之故不過那沈木風就在左右極可能會派遣高手來此驚擾我等不能不作準備諸位請集於靈堂西側以使我等便於控制靈堂有何變故也好應付。”
十幾人齊應了一聲退入到靈堂西側。
蕭翎和百裡冰雜混於幾人之中盤膝坐下。
只聽司馬乾的聲音高聲說道:“丐幫申幫主親來奠祭。”
蕭翎轉目望去只見一個五旬左右的清瘦中年人緩步行了過來。
在那清瘦的中年人身後緊隨著四個六旬左右的老丐。
來人腳踏多耳麻鞋身著灰色長衫頭上卻用白絞包起胸前戴了一朵素花。
蕭翎心中暗道:那當先一位清瘦的中年人自然是丐幫的申幫主了。
只見那申幫主神情肅然地緩步行到蕭翎的靈前躬身一個長揖然後撩袍跪了下去。
靈篩後突然傳出哀怨的樂聲淒楚動人。
四個隨行老丐一排站在那申幫主的身後相距約四五尺遠。
申幫主跪下之後四個老丐也隨著跪拜於地。
拜罷起身哀樂隨止。
孫不邪大步行了過來道:“幫主還記得老叫化嗎?”
申幫主恭敬地對那孫不邪行了一禮道:“師叔安好……”
語聲一頓接道:“晚輩早已聞得師叔重出江湖之訊本當早來拜候只因幫中出了一點小事使我無法分身。”
孫不邪歎息一聲道:“現在事情了結了嗎?”
申幫主道:“托師叔的福小侄已然枚平叛徒按幫規治罪了。”
蕭翎心中忖道:原來丐幫中出了內奸我說呢!江湖上風雲如此緊急這重要人物何以始終未見現身。
但見孫不邪微微頷道:“那很好老叫化也正要找你咱門後面坐吧!”
申幫主點點頭帶著四大隨行護法行入靈篩之後。
蕭翎心中暗道:“這丐幫幫主此番親身到此奠祭我看來丐幫倒似真的集中高手準備和沈木風決戰一陣的樣子。”
又過片刻司馬乾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少林三位高僧奠祭蕭大俠的靈位。”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在闖關之時那沈木風身側也站著一個和尚難道他們正邪兩分各行其是不成。
付思之間只見身罩白絞罩袍的三個僧侶緩步行了進來。
居中一人年紀老邁大約有六十以上兩側的僧侶卻都是三十許人。
三人並步而進行到蕭翎靈前合掌低喧一聲佛號緩緩跪了下去。
哀樂重起由靈篩之後嫋嫋傳出。
蕭翎仔細聽那樂聲只是一管一弦但奏出的聲音卻是淒涼無比管似洞簫弦若琵琶不知是何人彈奏出來。
三個和尚隨著哀傷的管弦拜了下去。
三僧起身樂聲也隨著頓住。
無為道長大步迎了上來合掌說道:“三位請入後面用齋飯。”
那年紀最老居中的一僧長長籲一口氣道“老衲已聞蕭施主的大名心儀甚久想不到竟然不能和他一見。”
一面答話一面舉步向靈篩後面行去。
蕭翎心中暗道:這三個僧侶在少林寺中不知是何身份無為道長既似和他們相識卻不肯叫出名號難道有意不宣出他的名號嗎?
百裡冰緩緩地移動身軀和蕭翎坐在一起。
但聞司馬乾高聲叫道:“無名客祭蕭大俠的靈位。”
蕭翎聽得心中一動暗道:奇怪啊既是來祭何以不肯通名不知是何許人物。
百裡冰和他一般心意同時特別留心來人。
只聽一陣步履之聲一個身著青衣之人外面披著白竣孝衫緩步行向靈堂。
蕭翎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心頭一震。
原來這青衫少年正是白雲山莊簫王張放之孫玉簫郎君。
玉簫郎君雖然常常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他武功奇高平常武林人物很難得見他之面而且他又常戴人皮面具此刻以真面目出現識他之人可謂少之又少。
只見玉簫郎君行到蕭翎靈位前既不下拜也不作揖卻望著那靈位出神良久之後喃喃自語道:“蕭翎啊!蕭翎!這一番你是真的死了呢?還是假亡呢?”
百裡冰心中暗暗罵道:你咒我大哥死嗎?他要長命百歲活上一百年一千年。
靈堂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玉簫郎君的身上但那玉簫郎君卻如身在無人之境渾似不覺。
這時孫不邪、無為道長等全都在那靈篩之後未見出來也無人干涉玉簫郎君的舉動。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之久玉簫郎君突然大聲喝道:“這靈堂上哪位執事?”
只見靈篩之後緩步轉出來自髯飄飄的楚昆山道“朋友有何見教?”
玉簫琅下君打量了楚昆山一眼道:“老丈怎麽稱呼?”
楚昆山道:“老朽楚昆山!”
玉簫郎君道:“名字很熟。”
楚昆山道:“好說好說朋友有什麽事隻管吩咐。”
玉簫郎君道:“楚老丈是這靈堂上的執事嗎?”
楚昆山道:“這時刻正是老朽當值。”
玉簫郎君點頭應道:“那很好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老丈肯否答允。”
楚昆山道:“既是不情想來必非好事了朋友先請說說看在下是否力所能及。”
玉簫郎君道:“我要仔細檢查蕭翎的屍體如是他真的死了在下當盡我之力助你們幫他復仇如若不是他的屍體……”
楚昆山道:“怎麽樣?”
玉簫郎君道:“在下要火燒靈堂……”
冷笑一聲接道:“一個人裝上一次死也就夠了那位蕭大俠似是裝出癮了……”
楚昆山長籲一口氣道:“朋友貴姓啊?”
玉簫郎君道:“在下此刻還不便奉告姓名還請老丈見諒。”
楚昆山道:“朋友言詞忽而甚為有禮忽而激忿不平實叫老朽捉摸不定敵乎?友乎?”
事實上玉簫郎君此刻心情也正和他的說話一般矛盾異常。
但見玉簫郎君臉色一寒冷冷說道:“老丈如是不想在你當值時刻中惹出麻煩最好能夠據實回答在下之言。”
楚昆山道:“好!老朽據實回答蕭大俠並無屍體在此。”
玉簫郎君臉色一變道:“那為何說他死了呢?”
楚昆山道:“沈木風把他騙入一座原始森林之中四面放起火來燒隻燒得岩石變色山川易形那還會活得了嗎?”
玉簫郎君道:“那也不能確證他一定死了啊?”
楚昆山道:“自然天下武林同道都希望那蕭大俠活著但他卻不見人。”
玉簫郎君道“他如是真的死了為何死不見屍體呢?”
楚昆山道:“漫天大火燒得岩石成漿何況人的屍體呢?”
玉簫郎君沉吟了一陣道:“那是說老丈確知那蕭翎已經死了嗎”
楚昆山默然說道:“自然是不會活了。”
玉簫郎君雙目一瞪冷然說道:“如是他還活著呢?”
楚昆山道:“那是天下武林之福。”
玉簫郎君道:“哼哼!只怕是天下大亂之源。”
楚昆山道:“老夫活了這一把年紀足跡遍及大江南北各色各等之人我都見過……”
玉簫郎君接道:“怎麽樣?就是沒有見過在下是嗎?”
楚昆山道:“不但沒有見過閣下之人而且也聽不懂閣下之言。”
玉簫郎君道:“你老邁了老得有些糊塗。”
楚昆山臉色一變道:“年輕人在蕭大俠靈堂之前老夫不願和你動手……”
玉簫郎君接道:“那是你的聰明……”
語聲一頓口氣突轉緩和接道:“在下想向老丈打聽一人不知你是否知曉。”
他這時而冷做。時而和氣的口氣。神情一直把個見多識廣的楚昆山鬧得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皺皺眉頭道:“閣下要打聽什麽人?”
玉簫郎君道:“嶽小釵嶽姑娘閣下認識嗎?”
楚昆山一持長髯道:“自然識得。”
玉簫郎君道:“那嶽小釵嶽姑娘可在此地?”
楚昆山道:“就老夫所知如若那嶽小釵嶽姑娘聽到蕭翎的死訊定然會兼程趕來。”
玉簫郎君道:“在下是問她此刻是否在此”
楚昆山搖搖頭道:“還沒有到。”
玉簫郎君道:“還沒有到那是說她一定要來了。”
楚昆山道:“那要看她是否知曉此訊了……”
玉簫郎君厲聲接道:“我說你老糊塗了你還不肯承認。”
楚昆山怒道:“老夫言語清明人人能夠聽得明白怎的老糊塗了?”
玉簫郎君強自按下心頭的怒火冷冷地說道:“如若還有執事的人老丈最好請回到後面去休息休息。”
楚昆山道:“閣下如是來此吊喪就該拜拜靈位如是來此生事的你劃出道子來老夫奉陪。”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玉簫郎君武功深厚簫招毒辣楚昆山如何是他之敵如若真要動手我是不能不管了。
只見玉簫郎君抬起頭來打量了楚昆山一眼冷笑一聲道:“殺你不武……”
語聲一頓接道:“在未確知蕭翎的生死之前在下還無法確定你們是敵是友。”
楚昆山一拍腦袋道:“不知是你少不更事語無倫次呢?還是老夫真的老糊塗了咱們之間當真是越談越叫人難以明白了。”
玉簫郎君道:“有兩個人一定在此除非他們也被那沈木風活活燒死……”
楚昆山接道:“你說哪兩個人?”
玉簫郎君道:“中州二賈。”
楚昆山道:“不錯他們在這裡!”
玉簫郎君道:“好你要中州二賈出來見我咱們再談下去只怕在下也無法忍耐了。”
楚昆山還待再言商八已從靈幃內閃身而出抱拳一揖道:“楚兄請回後面稍息這位兄台既然指名要見在下兄弟陪他談談就是。”
楚昆山搖搖頭道:“今日之事實是叫老夫生平所遇的一件糊塗事。”
口中說話人卻緩步行入靈幃之後。
玉簫郎君不再理會楚昆山目光轉到商八的臉上道:“商八你認識我嗎?”
商八道:“似曾相識。”
玉簫郎君道:“咱們見過也許我那時間戴有面具。”
商八道:“此刻呢?”
玉簫郎君道:“廬山真面。”
商八沉吟了一陣道:“如是在下猜得不錯閣下可是玉簫郎君?”
玉簫郎君冷哼一聲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商八道:“張兄找商八有何見教?”
玉簫郎君道:“我問你一件事。”
商八道:“張兄請說。”
玉簫郎君道:“蕭翎是真死了呢?還是假死?”
商八道:“縞素十裡武林同悲設靈開吊天下震動你說他是真死呢?還是假死?”
玉簫郎君道:“這麽說來他是真的死了?”
商八道:“我們希望他還活著。”
玉簫郎君道:“那場火燒得山岩熔化他如何還能活著?”
商八黯然說道:“但願我武林同道有幸吉人天相蕭大哥能夠逃出險難。”
玉簫郎君正待接口突見司馬乾急奔而入道:“沈木風前來吊喪。”
這幾句有如春雷乍動只聽得全場的人為之一呆。
玉簫郎君仰天打個哈哈道:“來得好啊!來得好。”
商八冷冷接道:“閣下可是和沈木風相約在此會面?”
玉簫郎君道:“我們不期而遇。”
商八道:“那有什麽好?”
玉簫郎君道:“在下可從那沈木風的口中求證一下蕭翎之死是真是假。”
只見靈幃閃動孫不邪、無為道長和另一個長髯及腹、滿身孝衣之人並肩而出。
蕭翎一看那長髯之人心中頓時一喜暗道:原來他也趕到了這番設靈招魂開吊祭我只怕都是他安排的。
原來那長髯人正是浙北向陽坪璿璣書廬主人宇文寒濤。
孫不邪和無為道長大約已從商八口中聽轟!了蕭翎對尋宇文寒濤的推崇是以都對他有著適當的尊重。
無為道長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低聲說道:“宇文兄做主吧!”
宇文寒濤目光轉到司馬乾的身上道:“司馬兄那沈木風帶有多少從人?”
司馬乾道:“周兆龍、金花夫人和一個年輕的藍衫人一共四個。”
宇文寒濤道:“要他們進來。”
司馬乾道:“好!在下去對他說。”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無為道長道:“有勞道兄傳令下去全面戒備但未得兄弟之命時不許擅自出手。”
無為道長應了一聲轉入靈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