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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傳奇》14、生日
說完節日,說生日。

 生日當然是極重要。而比生日進一步的,是生辰。生辰八字,關系著一切因果禍福,決定人一生的命運前途。人的一生,從初生命名,到婚姻成人,到選擇身後歸宿,一切大事,都得仔仔細細合過八字,問過凶吉才能進行。只可惜現在許多數算之術已經失傳,不能查驗其中的微妙。不過對於生日,看得還是極重。

 《帝師》裡面,大凡是確切注明了年月日生辰的人物,都是最核心的人物。

 或者反過來,最為核心的人物,才會有心思仔細計算、配合了他們的生辰。

 第一個自然是柳青梵——君無痕。

 像很多讀者已經知道的,青梵的生辰年月,用的就是我自己的生辰。按農歷轉化之後隻去掉了閏月,連時辰都是一模一樣的照抄上去。因為這一天也是君無痕長兄君念安的忌日,落筆時候雖只是“借影”,若不注明了時刻,終不免有些忌諱。但正是這一個確有然而無緣得見的哥哥,給近乎無可挑剔的孩提時光留下的那一點點幾不可尋的陰影和遺憾,讓筆下素來澹泊的柳青梵,憑空多出了多少血脈親情的激蕩。帝師,是理想的完美和塑造,所以這個生辰,也就意味著從此賦予柳青梵比本身所有更多一份的情感……當然,也因此被追加上更多更沉重的職責。

 我沒有的,青梵有;我承擔不起的,青梵承擔。被創造出來的人物,自然被打上部分內心的投影。在青梵身上,生辰,是決定其一生命運的第一個關節,也是聯結一切明暗線索的關鍵。

 然後是風司冥。

 二月二日,北洛的玉棠花朝。或者認為,對於司冥這樣一位文武兼資天才卓絕的皇子親王,花朝的生日未免脂粉氣濃,遠非青年磊落的英豪風采,那麽,“二月二,龍抬頭”的民諺,就是赫赫冥王生辰由來的正解。司冥是我看中的皇子,從幼小孩童一點一點用心教導出來的帝王,艱難苦困二十年成就,也只有這樣生辰的隱喻,才配得起他的身份。

 但除了以上的解釋,這個日子同青梵的生辰一樣,也有另一重“照影”式的含義:祖母的生辰。正直、強乾,自律自持,從容近乎淡漠,少年便擔當大任成為領導者的祖母,有一種須眉男子也少見的冷峻和威嚴。或者是因為對長輩慈愛柔情的記憶完全來自於較祖母更長一輩的曾祖母,所以當經意不經意間,發現年輕親王的身上有一些東西竟似莫名的熟悉,進而終於慢慢回想起那種年少時曾經隱約懼怕、甚至有些敬而遠之的冰冷感覺……不得不感歎,這一重意外的“照影”,是真正的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第三個特意注明了生辰的,是北洛胤軒帝,風胥然陛下。

 《帝師》真正核心的人物只有兩個,青梵和司冥。但胤軒帝風胥然實在太過重要——沒有他,就沒有那麽多恩怨情仇,沒有那麽多死結糾纏;沒有他,就不會有青梵和司冥的相遇,而沒有“帝”與“師”的相遇,就沒有帝師世界從開始到現在的一切。

 胤軒帝是《帝師》當中最不好評說的人物。他當然不是什麽善良的好人,但可以肯定的,他不是暴君,雖然奪位手段殘酷,作為君主卻是睿智而開明。他的朝廷文武皆有賢能,國家發展昌盛;他治政,能有絕大魄力改革,也有足夠的手段將體現意志的新政一一推行。不過,他的手段並不完全光明正大,他玩弄權謀計算人心到令人骨寒,他不忌諱用血腥暴力解決問題,也不掩飾自己對史冊上良好聲名的要求。在對待親族的態度上,風胥然用和藹的一面拉攏著宗室,不過更多是朝廷君父壓迫性的威嚴。對自己的子女,他首先是君王,可是某些細節的地方,又會比任何人都細致體貼。而落到他對司冥的態度,冷漠嚴酷有之,親切關懷亦有之,疾恨憤怒有之,憐憫愛惜亦有之,上一刻“不愧吾兒”的嘉獎,下一刻雷霆霹靂的暴怒……也許風胥然才是《帝師》裡面心緒波瀾起伏、為人行事最情緒化的一個,就像我出生那一日,從暖風吹得人欲醉的小陽春天氣到數九嚴寒滴水成冰的飛速轉換。公歷的十二月四號,這個江南多風多雨多變天的日子,做胤軒帝的“萬壽節”,也算是恰逢其人、正當其時。

 但,這也就是青梵和風胥然矛盾始終不解的由來:同樣的實像, www.uukanshu.net映照出的卻是兩個不同的身影。許多地方極相似,但更有許多地方絕不相同。人必有私心,而帝王無情,兩者如何調和,或者,乾脆無法調和只能有我無你有你無我,這是一個不能不面對的艱難選擇。只是這一回青梵和風胥然同在局中,所以最後,這個結子,要交由司冥來解。

 當然,拉拉雜雜這麽一大堆不是想說,因為生辰是極重要的,生辰八字決定命運,所以青梵、司冥、風胥然他們的性子也就這麽注定了。雖然被這樣那樣地寄托了許多,他們的為人行事,各種做法各種思想,也絕不單純就是自己的投影——在他們被一點點塑造出來的過程當中早就有了各自的性情,以至於有些時候甚至連身為作者的自己也不得不改變初衷,由主宰一切的“上帝”,去配合他們的命運。把重要的生辰寫進文中,甚至作為極關鍵的因素,說到底,不過是過分偏愛著筆下的人物,努力想給他們染上更多自己的色彩,跟這些“親愛的孩子們”有更多“實質上”的聯系罷了。

 啊,這裡又有玩笑一句,有好友說,將自己生日的陰陽歷分別給筆下兩名關鍵人物作生辰(而且這兩個人物一個是皇帝一個是教導皇帝的太傅),這種做法,簡直自戀到極點。在某種程度上被說中死穴的眉毛只能揉揉鼻子笑一聲:這個,我的地盤我做主麽,本來就是我的理想世界,與有榮焉,與有榮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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