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龐士元急衝衝地敲開鄆王府的書房,推開門後,走了進去,鄆王趙楷端坐在書桌前,右手抓著一支上好狼毫毛筆,正在揮灑墨汁練著大字。
趙楷一臉嚴肅認真,沉默不語,只顧練他的字,龐士元進來後,還是完成一個字才放下筆,淡淡地笑道:“士元,什麽事那麽急?”
“殿下!”龐士元白皙的臉上有著一絲激動,“太子被刺了!”
“什麽!”趙楷失去了冷靜,嗖地站了起來,“太子……被刺?他還真的被刺了?哈哈,傷得怎麽樣!”
龐士元提醒道:“殿下,這不是問太子被傷得怎麽樣的時候,而是應該了解他怎麽會傷的?”
“怎麽傷的?”趙楷不解地道,“難道不是……”
“不!”龐士元打斷道,“第一批刺客死的死,被捉的被捉,絕沒有能力再傷人,據傳回來的消息說,這個刺客武功比之前那一批還要高上很多,而且目標還是官家,太子是為了救官家才傷的!”
“什麽!”趙楷一臉震驚,“有兩批刺客?士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們……”
龐士元搖搖頭道:“士元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總之計劃有變,我們需要好生策劃下一步計劃才成!”
趙楷自小教養就很好,非一般人可比,此時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走了幾步,道:“士元,這一次總共有多少刺客?”
“除去後面那一個不算,總共三十七個,死三十,被捉七個,其中就有那個峨眉高手!”
趙楷沉吟道:“被捉?”
“不錯!”龐士元點頭道,“據說已經被打入天牢!”
“天牢!”趙楷歎了一口氣,隱晦地說著,“士元呀,刺殺天子可等同與作亂,是要抄家的大罪!你說這些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既然他們不耐煩了,那麽,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殿下!”龐士元心下一冷,最是無情帝王家,如今看來,誠然,果然!
“士元!”趙楷提高了音量,“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龐士元默然。
趙楷拐著仍然瘸的腿,良久才問:“太子傷得嚴重麽?”
龐士元道:“據傳來消息說,傷了肩膀,流了不少血,卻沒有性命之憂!這已經是一個時辰的事了,據說官家傳來太醫,為他治療。”
“我父皇有什麽反應?”
龐士元看看趙楷,遲疑了一下才道:“官家擺駕太子東宮,親自看望了太子才回宮!”
“啪”,趙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心裡大恨:“本王因為踢球斷了腿,父皇不僅沒有賞賜,最後連幾句寬慰之言都沒有,太子也不過傷點輕傷,竟然得此隆寵,同為兒子,父皇做得也太不公平了!”
龐士元苦笑道:“殿下,自古功高莫過與救駕,太子為救官家而受傷,可以說是為官家擋了一劍,官家怎麽會不有所表示!”
“救駕?”趙楷像是想起了什麽,“士元,你就不懷疑這最後一個刺客的來歷?”
“殿下的意思是……”龐士元吃了一驚,“是太子所派,這一切都是太子演的戲?”
“有此可能!”趙楷覺得豁然開朗,“不錯,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巧合,剛巧就是他救了父皇,旁邊那些侍衛還比不上他一個手無抓雞之力的太子嗎?”
龐士元無奈地道:“殿下,無論如何,他們都輸了先機,以前太子不顯山露水,如今一鳴驚人,卻又比我們先走了幾步!”
趙楷冷笑一聲,道:“那可不一定!不管他之前韜光養晦也好,忽然開竅也罷了,十多年沒任何動靜,沉寂得也太久了,現在才想發展勢力,不覺得有點遲了嗎?本王十年經營,就是那麽容易敗的?”
龐士元歎道:“王爺,也許太子就是因為明白這點,所以才想出這個苦肉計呀!”
“這話怎麽說?”
“殿下,你想想,太子為救官家而受傷,待他傷好了,官家豈有不賞賜之理?他已貴為太子,榮華富貴,要什麽有什麽,若要再賞賜,總得配得起他太子的身份了!比如說……給他實權!”
“實權!”趙楷冷哼一聲,“本王自小習文練武,通曉經義,為曾為官家出過力解過難,卻從沒有任何實權賞賜,難道是太子就可以如此便宜得到這些?”
龐士元苦笑道:“殿下,大宋自開國之後就不曾把實權交給過親王,太子就是佔了莫大的便宜!”
趙楷默然,良久才問:“士元,你說若給實權,該是什麽職位?”
“這個就不好說了。太子以傷示人,無非就是告訴官家,對他的保護力度還有待加強;這樣一來,官家怎麽說也會給他更多保障力量,例如由他擴建護衛軍。”
“什麽,還要給他擴建?他府裡已經有上千護衛守著了,若是再擴建,豈不是要幾千上萬,那乾脆給他一支軍隊可以了!”趙楷罵道。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龐士元捏了捏稀少的胡子,“當年太宗、真宗皇帝未曾登基前,都做過開封牧尹,統領著整個汴京的禁軍,若是太子也得此殊榮……”
“這事絕對不允許發生!”趙楷慌了,他身為皇室,自也清楚這段歷史,當年宋太宗能接替兄長的皇位,除了其他原因外,其一就是他曾為開封牧,直接統領著不少禁軍,所以才得以順利接任;之後太宗為了確保自己兒子的地位,也把開封牧賜給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後來的真宗皇帝;可以說,只要太子一為開封牧,就奠定了他登基的力量。
“士元,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此事!”趙楷急道,“一定不要讓它發生!不然我們再也沒有作為了!”
“殿下不要急,這只是士元的推測而已!”龐士元智計迭出,“如今官家賜賞一事,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了,不然以後還有誰敢冒死救駕!因此,當務之急,就要阻止官家給太大的賞賜。小賞可以,大賞就要杜絕!”
“計將安出?”
龐士元笑問:“殿下,你說當今群臣之中,誰的權力最大最盛?”
趙楷想了一下,道:“王黼?蔡京?”
“不,不!”龐士元搖頭笑道,“他們表面風光,至多也就是寵臣而已,若說權力最大,當論童貫與高俅!童貫其人,這兩年好似退出這個爭權的舞台,其實不然,他也清楚,他是宦官,在這方面爭不過別人,因此,他退而求其次,專往軍隊裡發展!前些年他用手段買回燕雲之地,使官家完成了所謂的太祖未成之志,可以說是‘功高蓋世’,大得官家信任。如今身為太師,在樞密院任職,有著調兵之權。殿下,你說他的權力不算大嗎?只要京城有事,他隨時可以調動城外的幾十萬禁軍!還有高俅,在樞密院,也可以說與童貫一樣權重位高!”
趙楷恍然大悟,道:“不錯!其實他們才是官家最信任的!童貫身為宦官,野心再大,也成不了氣候!高俅此人,只求悶聲發財升官而已,也不大參與權力角逐,也令官家放心!士元,本王明白了,你說該怎麽做?”
龐士元道:“據士元觀察,高俅把兒子支到太子身邊,雖不能說投向了太子,但傾斜卻是不錯的了,因此我們不能從他下手,那麽,也就只剩童貫而已!殿下可多走走童貫家門,拉攏拉攏,讓他在官家面前反對給太子太大權力,如此而已。”
“高,高!”趙楷讚道,“士元真吾之子房也!”
“殿下謬讚了!”
趙楷沉吟一下道:“見童貫一事,由本王親自去,務必讓他稍微支持本王,好在本王與他素來交好,他又與太子沒什麽交情,想來會賣本王一個面子。至於刺客一事……士元,你去辦吧,莫要讓本王失望!”
龐士元無奈歎道:“定不會負殿下所托!”
就在鄆王與下屬謀士商量計策的時候,蔡京也來到了太子府邸。在大廳接見他的是太子妃朱佩玉。
朱佩玉自太子受傷被送回府之後,就沒有消停過,雖然心也也急噪擔憂,但還是沒有多少時間去照顧這個傷兵;來看望太子的大臣來了一批又一批,最後連官家也來了;太子昏迷在床,她這個太子妃隻好出來處理這些瑣事。
忙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把那些不能得罪的大臣送走,至於其他無關緊要的臣子,就被擋在了府外,官家發話了,不能打擾太子的休息,得到這個聖旨的朱佩玉松了一口氣,給不少臣子吃了閉門羹。不過蔡京的到來,卻讓她不敢怠慢,連忙在大廳裡給他最高規格的接待。
“太子妃!”蔡京見有外人在場,隻得按身份稱呼,“太子殿下沒事了吧?”
朱佩玉把下人都支了出去,之後才道:“舅父,沒有人在了,就不要叫佩玉什麽太子妃了!”
蔡京點頭,有問了一次太子的傷勢。
“已經沒事了!”朱佩玉道,“受了點傷,太醫已經看過了,沒有生命危險,舅父就不要擔心了!”
“容不得老夫不擔心呀!”蔡京歎道,“佩玉,你說最近的時世怎麽變化那麽大,竟然有人三翻兩次刺殺太子,這還讓人活嗎?”
“舅父,太子三翻兩次受傷,可見防護力量還不夠,你看……”朱佩玉不禁赧然,覺得是欺騙了自己的舅父。
蔡京也是老人精,聞言不由笑道:“佩玉有話不如直說!”
朱佩玉深吸一口氣,道:“舅父,佩玉覺得太子越來越危險了,好像有些人再也忍不住了,要置他於死地,佩玉覺得應該增加他的防護力量了!佩玉懇請舅父上奏官家,給殿下更多的力量!”
蔡京笑眯眯地道:“佩玉是說要老夫奏請官家,給太子更多的實權?”
“不錯!”
蔡京不動聲色地道:“佩玉,你老實與舅父說,這主意是太子的意思麽?”
“不是!”朱佩玉正色道,“這是佩玉的意思,因為太子太危險了,如果他出了事,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舅父?”
蔡京默然,心裡在分析這話的真實性,另外還在算計給了太子實權後於他而言,是有利還有弊,良久才道:“佩玉,你說該給太子什麽職位才有實權?”
朱佩玉知道有戲,心裡暗喜,嘴上卻道:“舅父覺得該給什麽職位,佩玉一向不留意這些東西,倒也不清楚。”
蔡京點點頭,道:“在汴京,若論實權,當屬禁軍。可這個太難了,城外禁軍由樞密院領著,城內的,一個由你二表哥領著馬軍都指揮使,另一個又是高俅的兒子領步軍都指揮使,都動不得!”
“那就沒有其他職位統領一支禁軍了嗎?”朱佩玉疑惑地問。
“有!”蔡京肯定地道,“那是殿前都檢點,由官家管著十萬禁軍,日常之事又副都檢點做著!”
“官家?”朱佩玉驚道,“舅父,官家肯給太子這些權力麽?”
“難!難!”蔡京歎道。
朱佩玉歎道:“舅父,就請你奏請這個職位吧,畢竟太子是官家的兒子,他總不能放任兒子處於危險之境吧?”
“好吧!”蔡京猶豫了一下,“老夫這就進宮門聖,佩玉你也要小心,小心還有刺客!”
朱佩玉不住點頭,又費了一些功夫送走蔡京,松了一口氣之後,才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跑去。那裡,趙桓在養著傷。房外加強了護衛,遠遠有人巡邏,暗哨也一個又一個。這些人都由趙義統領著,這個漢子對於太子受傷,甚是自責,認為要不是他沒有寸步不離地保護,太子也不會受傷。看到太子妃過來,裡面去請罪,直到朱佩玉再三說沒有責怪他的意思,才停下來;看見太子妃推門進了房間,他又是一陣寬慰,太子夫妻的關系越來越好了,不再像以前一樣處於冷戰模樣。
朱佩玉小心地關好門,探聽了一下四周,才來到床邊,推推躺在床上的趙桓,道:“殿下,你不會真的有事吧?”
趙桓沒有動,依然沉睡如故!
朱佩玉慌了,急道:“殿下,你不要嚇臣妾!”
“撲哧!”
躺在床上的趙桓突然發笑,睜開了眼,打趣道:“我的佩玉是女中豪傑,還有被嚇到的時候?”說完坐了起來,這神情,哪像受傷昏迷的樣子!
“你……”朱佩玉眼珠都紅了,語音也嗚咽起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這樣欺負人家!”
“好,好!是我的錯,莫哭,莫哭!”趙桓慌了手腳,把她拉坐在床邊,安慰著,自己也撐坐起來,半躺在床櫞上。
“殿下,你的傷沒事吧?”朱佩玉關切地問。
“沒事!”趙桓笑道,“你刺得很有分寸,傷得不深!”
什麽?他說什麽,朱佩玉刺傷了他?不是刺客?
朱佩玉喃喃地道:“你當時樸上來擋人家的劍,可把人家嚇壞了,後來還聽說你昏倒了,臣妾還以為真傷到你了呢!”
“我這不是要演得像一點麽!再說了,我們不是商量好了麽!由你裝著刺殺皇帝,而我就去救駕!這是我們的計劃,都商量好的,你怕什麽!”趙桓笑著說道。
計劃?
不錯,這就是趙桓的計劃,早以設計好的計劃。早在三天前決定今天的比賽,趙桓心中就有了一個大膽瘋狂的計劃:苦肉計!
按他的設計,由他派出一個高手,在比賽結束的時候,佯裝刺殺趙佶,之後由他奮不顧身地去就駕,以救駕之功為政治資本,去獲取更大的權力!
他一切都算好了,那個高手就是朱佩玉,此女功力深厚,輕功不凡,可以在千軍之中來去自如,這個高手的扮演者,非她莫屬;至於向官家要權力,她的舅父蔡京也是個上上人選,此人深得趙佶信任,又與太子有著親戚關系,自也不想太子再出任何事故,當然會一力承擔下來。有他在官家耳邊吹風,想來官家會心動的吧。加上太子有是為救他而受傷,功高莫過與救駕,以次為借口的賞賜倒也不會有多人會反對!
今天,一切都實行了。代價就是趙桓肩膀上的一道傷口。這也是設計好的,他必須受傷,不然這苦肉計就沒有必要演下去了;好在朱佩玉功力深厚,恰倒好處地給了趙桓一劍,傷是傷了,但絕不會有昏過去的程度!這都是趙桓渲染氣氛扮演的而已。
“殿下,你說我們這樣騙人,好麽?”朱佩玉有點愧疚地道,她剛才為了趙桓,也對她的舅父蔡京演了一場好戲,對親人尚且如此,她心裡感到不舒服。
趙桓冷哼一聲,道:“你虛我假,大家都這樣而已。佩玉,你不要你真騙得了你舅父,他是老人精了,你要他向官家要權,他會立刻想出是我的主意,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朱佩玉默然,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殿下!”外面的趙義揚聲喊道,“康王來訪!”
康王?趙桓愣了一下,哪位大神?歷史上的康王趙構?南宋的宋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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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解禁為大家新年祝福。祝大家新年快樂,合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