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佟璋畢竟不是莫熙寧。【本書由首發】
他越過白蒼走過去,右手捏住白淺薇的下頷,逼迫她抬起頭,迎向他灼燙的視線,“你便一點也不信我?”
白淺薇神色僵硬地看著他,嘴唇抖了抖,終是出聲道:“此事是我行事魯莽,連累了佟二公子名聲受損,是我對您不住,請您見諒。”
她何曾對他這般客氣過?
佟璋隻覺得氣血上湧,看著她的目光似要噴出火來。
先前隻覺得她沒良心,看不見他的一片真心。
後來,有些無奈地發現,或許她於情字一事上,尚未開竅,便老實忍不住在她跟前晃蕩,如此至少能在她心底刻下他的影子才好。
他是盼著有一天,當她情竇初開時,最先看見的那個人是他自己的。
現在,佟璋終於明白了他們之間的症結所在。
原來是自己先前的名聲太差。
這樣一個他,在一開始便被白淺薇拒絕在了心門之外。
那麽現在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是終於開始在乎他們之間的關系了嗎?
腦中仿佛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使得整個人也變得霍然開朗起來。
佟璋忽然松開了攫住白淺薇下頷的右手,面帶一縷淺淡而溫和的微笑,雙眼脈脈地看著她道,“你既不信我,那我佟璋便讓做出些讓你信的事便是!”
語畢,他轉身面對白蒼道,“我對令妹並無一絲輕薄之意,還請白大姑娘明鑒。”
回應他的只有白蒼冰刀子般的目光以及一聲不屑的冷哼。
佟璋再次躬身抱拳,而後大踏步行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一頂毫不起眼的青灰小轎停在了白府門前,從轎子裡走出一個青衣丫頭往門房處遞上拜帖。
不一會兒,白老太太帶著兩個兒媳親自站在大門口迎接貴客。
一頂從頭罩到小腿彎的黑色帷幕將來人遮掩地嚴嚴實實,只露出鹿皮暖靴的一截。
“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白府女眷雖心裡打拿定主意來人前來的目的,但還是恭敬地將人迎了出去。
直待走到靜安堂,來人方將頭頂的帷幕撤下。對著白老夫人深深一拜,“妾身冒昧前往,請老夫人莫怪!”
“哎哎!侯夫人這是折煞老身,老身可不敢當!”白老夫人連忙側身避過,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眾人寒暄一陣,在定遠侯夫人再三堅持之下,白老夫人才在主位坐了。
定遠侯夫人拿起茶碗,掀開茶蓋子抿了口茶,舉止從容地放下茶碗,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道。“昨日我聽聞貴府進了盜賊,有三位姑娘受了傷,不知她們現今如何了?”
白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一瞬, 隨即從善如流地道,“多謝夫人關心。那三個丫頭現下已無大礙,正在各自屋裡休養。”
“不知我可否前去探視一番?”定遠侯夫人道出此行的目的。
白老太太則有些摸不著頭腦。目光往大兒媳杜氏看去。
因昨日命人將韓氏軟禁了,是以也鬧不清楚定遠侯夫人究竟為何,對他們家的三個姑娘上了心。
杜夫人則朝白老太太使了個眼色。
然而她們畢竟沒有做到心有靈犀到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意思的地步。
白老太太無甚推辭的理由,便帶著;兩個兒媳,往薔薇館而去。
期間,定遠侯夫人敲了敲百老太太身後跟著的兩位婦人。一個挺著大肚子,看來過不了多久就該生了,另一個長著一副精明相,想必是這府裡主持中饋的。
她故意四處看了看,隨即狀似無意地對白老太太道,“不知白三夫人可否在府裡?京中都盛傳。白三夫人醫術了得,且生了副菩薩心腸。”
白老太太賠著笑道,“老身憐她昨兒給小五治傷到極晚,故不曾讓丫頭將她叫醒,請侯夫人莫怪。”
定遠侯府人抿唇笑道。“白老太太如此體恤兒媳,是百三夫人的福氣,妾身又怎會怪罪。”
一行人邊走邊行,磨磨蹭蹭到了薔薇館。
不一會兒韓氏也板著一張臉,在董媽媽的陪同下,過來給定遠侯夫人見禮。
白蒼在見到這個雍容華貴女子的一瞬間,心裡立時咯噔了一下。
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白淺薇則自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張玩世不恭的臉。
她心裡緊張到了極點,被鈴蘭扶著胳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是的。
腦海裡不知怎麽就想起了昨晚,他堅定的神色,霸道攫住她下頷的模樣。
二人一起上前給定遠侯夫人行禮。
白淺薇因崴了腳,行動有些不便,她還沒走幾步,就被定遠侯身邊那位青衣丫頭扶住了胳膊。
“白二姑娘於我家公子有救命之恩,夫人說不必如此客氣,您快快請坐才是。”
這次,除了定遠侯夫人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屋中眾人臉上神色變幻,但最終都化為一抹尷尬的笑意。
白淺薇其實很想問一句,為何她從不記得她曾在何處救過佟璋的命。
但對面的女子明明眉眼都是笑意,氣勢卻極為強勁,導致她嘴唇蠕動,什麽也沒說出口。
定遠侯夫人從腕間褪下兩對手鐲當做給白蒼姐妹的見面禮,在薔薇館略待了會兒,問候了幾句二人的傷勢,便往芝蘭齋而去。
白淺茵情緒依舊低迷,但在面對定遠侯府夫人時表現還算良好,因而定遠侯夫人將腰上荷包裡放著的一塊玉佩掏了出來,替她掛在脖子上。
“這玉佩是在大佛寺開過光的,我做姑娘時,便帶在了身上,現今贈予你這孩子,望你日後平平順順,大吉大利。”
白老太太等人俱覺得這份禮太貴重,紛紛讓定遠侯夫人收回去。
定遠侯夫人卻道,“我送出去的東西。還從未有過收回來的先例。這孩子長得怪惹人疼的,我瞧著歡喜,便更心疼她幾分。”
白淺茵得到一個初次見面的侯夫人如此評價,立刻顯得有些受寵若驚。羞澀地給定遠侯府夫人行了個禮,定遠侯夫人呵呵笑著,直誇她懂事聽話。
白淺茵也露出自昨日以來第一個笑顏。
雖然抿著唇,那笑意自眼底一滑而過。
然而還是被白蒼敏銳地捕捉到了,繼而心裡也跟著松了口氣。
她從聽到白淺茵被削了個指頭開始,就開始擔心,她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傻事。
雖然這定遠侯夫人來得蹊蹺, 只怕九成九是禁不住佟璋的軟磨硬泡不得不躬身前往的,但她至少做對了一件事,幫助白淺茵走出了手殘的心理創傷。
“妾身有幾句體己話想對白老太太說道說道。不知老太太是否方便。”
定遠侯府伸手摸了摸白淺茵的頭髮,而後轉身對白老太太道。
索性芝蘭齋裡隻住著白淺茵一個,院子雖有些破舊了些,卻打掃地十分趕緊, 空屋子也多。
白老太太領著定遠侯夫人去了對面的一間屋子。命丫頭抬了火盆,奉上熱茶,二人分主次坐了,定遠侯府夫人開門見山地道,“今日前往實在唐突,然而妾身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二人單獨在屋子裡待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方才相攜著從裡面走了出來。
定遠侯臉上依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白老夫人面上的神色則有些怪異,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總之白蒼瞧著二人,覺得說不出地詭異。
佟璋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該不是鼓動他娘過來向白淺薇提親的吧?
白府雖然門第低了些,但白爹也是正經的正四品武將。
白淺薇作為他的嫡女。是斷沒有給佟璋做妾的可能。
但佟璋與平江縣主尚有婚約在身,定遠侯夫人這般遮掩地前來,該不會是......
她真的愛兒心切到了舍棄平江縣主,而就白淺薇的地步?
即便如此,朱瑾萱和佟璋的婚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做得了主?
定遠侯府在知曉定遠侯夫人這趟白府之行後,將會是什麽反應?
佟璋的腦子被豬踢了麽?
白蒼恨不能逮著人破口大罵一頓!
不愧是上京城第一紈絝,行事如此荒誕不羈!
但定遠侯夫人瞧著是個段數極高的貴婦人,應對起白老太太來也是遊刃有余,怎麽就把好端端一個兒子養成如今這般模樣,還肯陪著他胡鬧呢?
白蒼百思不得其解,隻覺得不論是佟璋,還是定遠侯夫人行事處處透著詭異。
一行人一道往外走。
途徑薔薇館時,定遠侯夫人忽然提出想再去看看白淺薇。
並將她頭頂的一根牡丹金釵取下來,插到了白淺薇頭上。
“這金釵是我第一次入宮覲見佟貴妃娘娘時,娘娘特意賞賜下來的,算算戴了也有十幾年了, 今日我瞧著你這丫頭極為投緣,戴著這釵也既合適,便將之轉增與你吧。”
白蒼心裡猛地一緊,恨不能立刻上前, 將這金釵取下,退換到定遠侯夫人手裡。
白老太太神色複雜地瞧了這個二孫女一眼,杜氏等人則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看著白淺薇的目光,好像她臉上長了一朵花兒。
白淺薇直覺這禮物太過貴重,不肯收。
定遠侯夫人卻說了一句意味深長, 讓人捉摸不透的話。
“這世上,在沒有人比你戴這金釵更合適的了,好孩子,你祖母、母親都覺得你戴著好看呢!”
韓氏正欲開口,被白老太太用厲眼掃過。
“能被夫人看中,是你的福氣,還不給夫人道謝。”白老太太拿出祖母的威嚴,對白淺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