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術士鄢雲斷宣稱,他已經掌握了破碎重生的秘術,於是他讓仆人把他切成碎片,扔進大鍋中烹煮。
三天后,他掀開鍋蓋,從鍋裡跳了出來,看起來的確年輕了許多,問題是——
他變成了臉上頂著包皮的生物。
——摘自摘自《瘋話連篇》,諾必爾文學獎獲得者神經病有所好轉著
正說著,三道血色光華,從天而降,向著熾夜後背猛撲而去!
水悠揚反應極快,一個車輪碾,旋身而出,板磚連拍,如同打蒼蠅一般,砰砰三聲,慘鳴聲中,三個怪物同時落地。
熾夜吃了一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這三個怪物明顯不強,但速度實在太快了,而且出現得無聲無息,若非水悠揚反應得快,他恐怕已然命喪黃泉!
水悠揚俯下身,端詳著這三隻怪物。
它們長約三尺半,周身血紅,長著雙翼,就好像特大號的蝙蝠。只是,它們的雙翼是彎月狀的,顏色也是月一般的淡銀色。
它們有三隻眼睛,鼻孔外翻,卻沒有嘴唇,尖利的牙齒裸露在外,顯得無比的猙獰醜陋。
此刻,水悠揚已然把板磚化為冰翔劍,帶著十二分的警惕,撥弄這三隻“蝙蝠怪”。它們雖然口鼻都流出了血絲,且沒了氣息,但水悠揚卻不能判定它們死透了,還得提防這幾個家夥突然撲起來襲擊。那恐怖的速度,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是這種東西,現在在荊州,已經發起十數起襲擊事件了,受害者有修士,也有平民,都是被被吸血而死。它們毫無忌憚,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作案,只需要幾秒鍾就能吸乾一個人全身的鮮血,然後離開!”
水悠揚點點頭,問道:“我是第一個成功捕殺它們的?”
熾夜嗯了一聲,卻是突然驚叫起來。
地面上,那三個怪物已經變成了三具人屍,皆是口鼻流血而死!
水悠揚一愣,不由訝異萬分,在這幾具屍體周身小心地檢查起來,他在一人身上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個令牌,寫著“神虛”二字。
神虛教!
水悠揚心頭如霹靂閃過,卻見熾夜也從另外兩人身上找到了這種令牌。
顯然,此事,和楚別離失蹤一案,緊密關聯!這些怪物,很可能都是神虛教弟子變化而成。
(看來,有人已經對神虛教布下了一張大網啊!)
——————————————————
很快,凌白雪與韓雲枝都趕到了此地。
“這令牌……”凌白雪如水雙眸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將其拿在手中端詳著。
“沒有偽造的必要。敵人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神虛教名聲敗壞,只有真的是神虛教弟子,才不容易出破綻。”韓雲枝乾淨利落道。
凌白雪點點頭,徐徐道:“那麽,這事情很快就要天下皆知了。三人成虎啊,如果我們在武道大會前不能查清真相的話……”
韓雲枝哼了一聲,道:“只怕沒那麽簡單呢……他們會沒有後手?”
凌白雪轉向水悠揚:“借一地說話。”
水悠揚點了點頭,帶著兩人到一間空辦公室中,布了一個隔音領域。
只聽凌白雪輕歎一聲,道:“根據在秘聞閣查到的資料,我們的猜想已經證實了,看來果然是最壞的情況。”
水悠揚驚問道:“最壞的情況?”
凌白雪點頭:“不錯,楚別離叛變了,或者說,此人本來就是臥底。”
韓雲枝接口道:“我在秘聞閣發現一本古卷,其中提到過幻魔宮的一種古術。這種魔功可以將魔種引入自己部屬的體內,而下屬會因為靈性被腐蝕,而常常入魔,化為一種叫做月翼的怪物。由於這種法門太過惡毒,在幻魔宮都已被禁止。”
水悠揚道:“也就是說,現在在荊州出沒襲擊人的月翼,都是楚別離新招收的神虛教弟子所化。”
凌白雪道:“必然如此。如今,暗中的敵人將我們推入了一個兩難之境。敵人的布置絕不止此,他們的目的,只怕是誘殺我和小韓,但我們若因此放棄調查,神虛教的聲譽必然為此受損。”
水悠揚心頭一凜,神虛四使的重要性,不啻於寧孤行的左膀右臂。只是少了一個火羅壇壇主的話,武道大會還能舉行,但是四使倘若四去其二的話,那……
“凌少俠打算如何是好?”
只見凌白雪微微一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是而已。”
水悠揚驚愕道:“你不打算向寧教主求援?”
“武道大會正在籌備當中,不容有失。青冥界那邊,敵人只怕也布下了後手,教中並不穩定,可靠的人畢竟不多,不容再派人馬了。以我看來,這次雖然凶險,我卻還堪堪能對付。不過,我會把情況轉告給教主的。”這話說得極是雲淡風輕,似乎完全沒一絲懼意。
“小心。”水悠揚道。
凌白雪輕輕點頭。
————————————————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也在幾人預料之中。
月翼襲擊越發猖獗,整個荊州的城防人馬,都陷入了疲於奔命之中。
不過,也有越來越多的月翼被擊殺,殺死月翼的,並不只有城防署的人馬,更有些政府之外的修士。當神虛教的令牌被從死屍上找出,流言便沸沸揚揚傳播開來,自然,此後決計少不了那幕後的推手。
破壞美好,是人類本性中的惡的天性。神虛教作為十大聖地中口碑最好的一個,當流言傳播開來,便越發地凶狠。
有人說,神虛教看似光鮮,其實卻是藏汙納垢之地,是真正的魔人們的隱藏之處。
更有人說,神虛教無數年圖謀,便在於一統天下,為此他們不惜放棄正道,依靠魔功製造恐怖,震懾世人!
甚至,在流言中,本來天神一般的寧孤行也被說成了一個野心家、大魔頭。
這些流言,完全經不起推敲,只是那些傳播者們,哪裡又會想那麽多?
神虛教的支持者們費力地辯解著,只是在滔天的流言中,卻顯得異常無力。
即便只有一半人相信些許,對於神虛教便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至少,武道大會必然不能如期舉行!
阻止這一切,而後辟謠,對於凌白雪和韓雲枝來說,是首要之務。
——————————————————
光陰似水,轉眼又是一個星期過去了。
對於甚囂塵上的流言,神虛教卻並未作出任何反應,一副流言止於智者的態度,只是全教都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態,武道大會的籌備,也越發緊鑼密鼓。
至於凌白雪和韓雲枝,每天都會去隱風苑,但水悠揚卻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做什麽。自從陪他們去過一次後,水悠揚便不再陪同前往。
每天回來時,凌白雪神色都很平靜,似乎對一切毫不在意,而韓雲枝則是罵罵咧咧地,一副氣惱模樣。
這一天的早晨,當凌白雪從客房中走出的時候,他向水悠揚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凌白雪向來沉靜,便是笑起來也如舊時女子一般絕少露齒,這一笑,卻燦爛得如同陽光一般,雖然天色未明,走廊卻似乎霎時間亮了起來。
水悠揚明白,一切該結束了。他作為一個有些關聯的局外人,即將見證這一場交鋒的輸贏成敗。
“一切都該有個了斷了。不過敵人很強大,我們這次頂多只能削去幾許皮肉罷了。”凌白雪道。
“一口氣吃不掉一隻猛獁象,我一個朋友說的。”水悠揚笑道。
“這話不錯。水處長,今天可否帶上幾人,陪我們去隱風河?”
“樂意效勞。”
——————————————————————
隱風河上遊,隱風苑入口處。
不知何時,河中央已然搭建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
這座祭台以白樺木搭成,有三層,高達十二丈,每一層的邊緣都立著無數刀槍劍戟,乍一看去,倒像個演武場。
河水滾滾滔滔,向下流去,但這座浮在水中的祭台卻紋絲不動,宛若大山一般,任由白花花的水流激蕩衝刷。
凌白雪腳踏天魔八步,飛身上縱,直接掠上了祭台的最頂層,水悠揚、韓雲枝及幾名神虛教教眾和二處的燕臨風、楊成歌二人隨之而上。
祭台第三層之上,中央有一個六角形的石盤,盤的四方,繪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聖獸,更有周天星鬥圖案。
石盤上是一盞黑漆漆的油燈,燈座高達兩米,吐出碗口大的光焰,竟有赤橙黃綠藍靛紫白黑九種色澤,不斷變幻著,帶著種奪人心魄的力量。
“不必進去了?”水悠揚問道。
“不必了,隱風河的河水可以提供足夠的靈力。我們首要的任務,其實是找到楚別離的位置,但是唯一需要提防的是,當我們知曉其位置之後,暗中的敵人,便會立刻對我們發起攻擊!”凌白雪道,他轉頭問韓雲枝:“小韓,這個陣法,你覺得會管用嗎?”
“這是我們神虛教流傳數萬年的秘陣,只要有了出自隱風苑的九色石,怎可能出差謬?”韓雲枝道。
“其實,我覺得幕後主使不會是幻魔宮啊。這未免太明顯了……”凌白雪道。
“我也這麽認為。”水悠揚點點頭:“這恐怕太過簡單了吧,說是嫁禍還合理一點。”
“不管是倚劍閣還是幻魔宮,都是牛鼻子,不是什麽好東西!”韓雲枝恨恨道。
“沒錯。”凌白雪點了點頭,微笑道:“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我得開始這個陣法了。”
言畢,只見凌白雪衣袂輕揚,猶如飛絮凌風,說不出的飄灑,九九八十一顆晶瑩剔透、靈力充盈的彩石,分為九色,激射而出,落向兩米高的燈焰上方。
倏然間,天風乍起!
隱風河越發洶湧澎湃,水波奔湧,如同龍行蛇走,來回拍擊著懸在河中的祭台,但高高的祭台,卻依舊安穩如山!
實際上,激蕩的水波,已然化為了無數把無形的鋒刀,洄流激轉著,如此一來,河中的靈獸仙魚們,全部遭了災殃,紛紛被攪得粉碎,血花流淌處,大量的靈氣,向著祭台聚集而來!
天風之中,亦有靈力激蕩,在陣法牽引下,靈氣幾乎要實質化,湧向這座高台之巔。
“起!”凌白雪長喝,彩石翻飛,如同翾蝶,九九成一九宮圖之形,九組彩石則不斷當空遊走,組合出無窮圖案,軌跡之中似包含莫言的玄秘。
隨著靈氣的湧入,三重祭台上的兵器,全部光華大作,發出錚錚之鳴。
此刻,凌白雪眸光驟然凌厲,如光如電,一邊的水悠揚心頭,也不由緊張起來。
當得到結果之後,什麽都可能發生。暗中的敵人,必然有著更周詳的準備。
無盡華光,當空奔流,猶如極光霓虹一般絢爛璀璨。八十一顆彩石,與九色光焰,都同時光華暴漲,照耀長空。
衝騰的河水,已然直上數十丈,彌漫八方,卻沒有一滴水花能夠湧入這座祭台之內!
風卷,在這夏日的早晨,一片肅殺。
凌白雪滿面嚴肅之色,取出銀弦,向著心口猛然刺去,要取一滴心頭熱血,用於儀式寄靈之用,要求助上古武者之靈,推算出楚別離的藏身之地!
弦化飛光,急速向著凌白雪衣衫逼近。
時間,仿佛頃刻停止,水悠揚也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凝滯了起來。
倏!
他突然感覺到脖頸一冷!
凌白雪的銀弦,竟然沒有真的刺下,而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顫動的鋒銳,陷入了他的肌膚,似乎隨時都可能刺入他的體內,而他的身軀更被一種奇異寒意封住,動彈不得。
“你……”水悠揚登時愕然,燕臨風更是叫道:“凌白雪,你幹什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固然是我們向你求助,但你未免也表現得太熱情了些。而且,你怎麽可能推算出這事和幻魔宮無關?”凌白雪驟然聲色俱厲,瞳綻寒星:“水處長,你究竟是誰,說!”
水悠揚驀地愕然——待人至誠也是錯了麽?
凌白雪面色如霜,冷冷看著他,銀弦劃破了他頸部的皮膚,鮮血滲出。
水悠揚卻是心頭更加冰冷,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更因被人不信任而心寒。
他長歎一聲,眼中滿是失望和無奈。
“你如果不說,那我隻好殺了你了。”凌白雪道。
水悠揚咬咬嘴唇,一言不發,燕臨風和楊成歌也都拔出了兵器,指向這邊。
“住手,凌白雪。小揚不可能是你們的敵人。”楊成歌道。
“嘿嘿……”凌白雪笑了起來,竟是帶著幾分猙獰:“那你就死吧!”銀弦如電,猛地劃下!
水悠揚感覺到眼前一閃,心頭情緒萬變,不知是什麽滋味。然而,片刻之後,他卻發現,銀弦早已抽離了他的頸項,竟是向著韓雲枝刺去!
而韓雲枝,早已向著凌白雪猛撲而來!
一滴鮮血,自弦上彈出,掠向九色石,九色石紛紛轟然炸開,隨即,韓雲枝吐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凌白雪正要衝上去,卻見韓雲枝猛地站起,一個閃身,躲開了他,站在祭壇邊緣,凌著勁風,與他對峙而立。
轉向水悠揚,凌白雪道:“抱歉,為了麻痹楚別離,我不得已胡言亂語,得罪了。”他轉向韓雲枝,冷笑道:“楚別離,楚姑娘,你躲在小韓一個男子的體內,就當我猜不到了麽?”
水悠揚登時愕然——楚別離是女人?
這下局勢越發撲朔迷離起來,幾人都不敢亂動,定定望著凌白雪。
韓雲枝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道:“凌白雪,你布下的根本不是搜魂陣,而是鎖魂陣!你是怎麽算到的?”
“其實我早已有了這種懷疑。為什麽靈魂玉牌能感應到你的存在,卻無法確定你的位置?有一種極大的可能,就是你不在自己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