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瀅在背後搗的鬼吧?
別怪念福一猜就是她。跟她一起來的廚子,所有的人都有機會上灶做菜,可只有她一人被排除在外。如果不是個傻子,就知道自己被人陰了。再想想最近得罪過什麽人,那還用問嗎?否則就憑她,八竿子也跟宮裡打不到一處啊?
可念福不後悔。
如果再來一次,她會選擇把那一盒竹簽甩到陸瀅臉上,當著她的面燒掉!
最討厭這種表裡不一的小人了,如果她要是正大光明來跟自己競爭歐陽康,興許念福還會佩服她追求真愛的勇氣,可在人背後耍這些小陰謀,就太讓人不恥了。就算再擺出一副清高樣兒,可小三就是小三,撬人牆角就這麽有意思嗎?
正窩著一肚子火,忽地,有個禦膳房的幫廚跑過來了,“祝姐兒,有個姓祝的姐兒在這兒嗎?”
郭公公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念福已經趕忙站了起來,“我在呢,在這兒!”
那個幫廚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的菜做好了沒?余大總管讓我來看看,你究竟做了什麽。”
“這不還沒機會麽?”念福挑眉望了郭公公一眼,也不多說。
郭公公臉皮抖了兩抖,趕忙道,“一時灶眼排不尷尬,這不,才要叫她呢。”
“怎麽拖到這時候了?那宴席都快擺完了,你還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來得及!”念福沒空告郭公公的黑狀,把自己帶進宮的大食盒提了出來。“只要給我一眼爐火,很快就好。”
“那行,你可加快點速度。”那個幫廚既然是在宮裡混的,也知道這些見不得光的調調,並不多問什麽,只是看了郭公公一眼,專門交待了句,“余大總管可等著她的菜呢,別再出什麽岔子了,方才壽寧公主還特意人來問起呢。別讓貴人不高興!”
他這麽一說。郭公公抽了抽嘴角,笑得有幾分苦。原以為念福認得余三勝只是托辭,沒想到人家還認得公主!眼下還有什麽好說的?趕緊派了兩個小太監去給念福幫忙,“姐兒有什麽事隻管吩咐他們。可不要客氣。”
念福冷哼了一聲。“謝謝公公好意。只不過我就做一碗豆腐花,費不著你們多少事!”
什麽?郭公公很是意外,就做一碗豆腐花?這……這也簡慢了吧?
念福看他一眼。沒有多話,挽袖洗了個手,把食盒打開,取出裡面已經磨好的豆汁原漿。
走到灶前,擺好蒸桶,拉了幾下風箱,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那火膛裡的火竟然迅速爆開,猶如一朵盛開的千瓣蓮,層層疊疊把那隻蒸桶包住,美得令人歎為觀止!
不過傾刻工夫,那桶豆漿就已經燒開了。念福提起一隻早準備好的小壺,將裡頭的汁液傾瀉而下,太監驚詫的發現,那蒸桶裡瞬間變了顏色,工夫不大,便凝出他生平從未見過的彩色豆腐花!
郭公公震驚了,這個姐兒,怕是有些真本事的吧?她這菜,搞不好會一鳴驚人啊!
皇宮,麟德殿。
宮妃女眷在內,朝臣男客在外。隔著紗簾,彼此只能隱隱綽綽的遠遠瞧上一眼而已。
天下獨有一個男人可以坐在最高處,把兩邊的情形盡收眼底,那自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高顯。
眼下,在內庭之中,伴隨著新巧輕快的曲調,一個小女孩在專門做成蓮葉荷花樣紋樣的布毯上獨自舞蹈。
她的年紀太小了,雖然近來瘦了些,但仍是有些胖嘟嘟的味道,可女孩穿了一條高腰玉色的長裙,又用簡潔的紫色綢帶拉出修長的線條,就完美的掩飾了她的缺點,反把她襯得明媚嬌豔,尤其隨著音樂在那碧綠蓮葉與粉色荷花之間輕靈的穿梭舞動時,就猶如花中的小小仙子一般,天真可愛,卻又讓人賞心悅目。
鄭貴妃看得呆了,天哪,這還是她的女兒嗎?她怎麽可能跳得這麽——好!
就連那胖嘟嘟有時讓她都看著生厭的小模樣,眼下跟她的舞蹈結合起來,卻是無比的妥貼與合適。要是換一個再瘦一點的人來跳,只怕還真跳不出她這效果!
“今天的壽寧,特別漂亮呢!”顯然,太后也看得驚喜了,全程一直面帶微笑與欣賞。
高顯一向偏愛這個幼女,此時看得更加合不攏嘴,“我就小丫頭要胖一點才可愛,你們看她,跳得多好?還讓她減什麽肥呀!朕的閨女,胖一點又如何?難道這世上還敢有人敢嫌棄她不成?”
底下一眾公主們也都驚呆了,悄悄議論,“這真的是壽寧嗎?這是哪個樂師給她編的舞?排得真好,曲子也好。”
昌樂公主不忿道,“有什麽好的?不過請外頭下九流的戲子排的,嘩眾取寵而已!”
“昌樂!”德清公主頓時皺了皺眉,“皇祖母和父皇還在呢,慎言!”
昌樂公主雖比壽寧年長,但母妃早已不得聖寵,見德清一個眼色使來,她也覺得自己大意了,立即閉嘴收聲,可一旁卻有那好事的宮人已經聽到她的話,報給了鄭貴妃。
鄭貴妃如今正是揚眉吐氣的時候,哪裡受得住這些醃臢話?
立時到皇上面前道委屈了,“陛下,方才公主們議論,說壽寧跟個民間戲子學舞,失了體統和身份呢!臣妾就不明白了,孩子明明是一片孝心要給太后娘娘演個節目,可在宮中沒人理她也就算了,獨自跑到宮外去辛辛苦苦學了這個來,還要受人奚落。臣妾的女兒,怎麽就這麽不受人待見呢?”
看愛妃說得眼圈都紅了,含著眼淚一副要哭不哭我見猶憐的樣子,高顯心疼了,此時正好壽寧一曲舞畢,歡歡喜喜上前問,“皇祖母,父皇,兒臣跳得好麽?”
“好!”高顯帶頭鼓起掌來,略帶責備的看了那邊的大公主們一眼,“我看今日,跳得最好的就是壽寧!你們這些當哥哥姐姐的倒是要多向她學學,為了跳好這支舞,她下了多少功夫,吃了多少苦?母后,您可要重重賞她一番才是。”
太后娘娘雖然坐在那頭,可底下有什麽動靜能逃得過她的眼睛?頓時就配合的接過話來,“嗯,哀家也覺得今日壽寧很該拿頭賞。鄭貴妃,這也是你平素教導有方,也該好好賞賞你。”
這下鄭貴妃裡子面子都掙足了,忙拉著女兒一起跪下謝恩,轉而得意的望了昌樂一眼,心想這個仇回頭非找機會報了不可。
可她也沒想到,這機會這麽快就來了。
因是太后壽誕,是以今日請來的不僅有朝中王公親貴,還有各國年下進京朝賀的使節等人。
當下就有來自西南的滇國使臣道,“皇上的公主如此玉雪可愛,我們國主願以最珍貴玉石求娶一位美麗的公主,以全兩國情誼,還請陛下玉成。”
此言一出,頓時讓皇宮女眷慌了手腳,都是金尊玉貴養成的,誰願意嫁到那蠻荒之地去受苦?
可鄭貴妃高興了,轉臉就望著高顯笑得比花還豔,“要說起美麗來,咱們昌樂公主倒是后宮頭一份,正好又到選婿的年紀,不如皇上……”
可高顯的笑容卻顯得有幾分清冷,到底是皇上的枕邊人,迅速看出不對勁,鄭貴妃臨時把要成全了滇王心意的話就改成,“就考慮下滇王的求親吧?”
可是被點到名的昌樂卻沒這份鎮定,畢竟事涉自己終生,她慌慌張張含著淚就衝出來了,“父皇,兒臣不要嫁到那裡去!”
她這聲音略大了些,那滇國使臣已經聽見了,甚是不悅的道,“公主因何嫌棄我家國主?難道我們一國之主還配不上你嗎?”
高顯開口了,“使臣休惱,女孩兒家,一時聽了要離開父母總是害怕的。行啦,昌樂你回去,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有你插嘴的道理?”
這……昌樂真是後悔了,她剛才幹嘛要逞一時之快得罪鄭貴妃?眼下惹來這樣禍事,萬一皇上真拿她去和親,她難道還能拒絕?
幸好,高顯一笑,跟那使臣,也是跟所有的外國使節說話了,“我們大梁跟諸國友好, 自有彼此相互看中的地方。若是想更進一步,結兒女親家,那也是好事。不過兒女婚事雖由父母做主,也需要一個你情我願,情投意合。如果再有哪國國主王子想求娶本朝公主的,可以。不過請本人親自到京城來,參加公主的鳳台選婿。若是有緣,朕不會吝嗇。不過你們也別光想著拐朕的女兒,朕也有不少皇子皇孫,你們國中若有公主貴女,朕也歡迎她們嫁過來!”
這番話,明眼人一聽就清楚了。
哪國的國主王子會沒事千裡迢迢跑來京城來參選一個只是有可能得中的駙馬?高顯這就是變相的拒絕了和親。他是馬上得的天下,身上還帶著長年征戰的血氣與強硬。身為開國君主,又是泱泱大朝,要是一開始就玩這和親的把戲,將來的日子可怎麽過?
你們要跟我交好就交好,不交好拉倒!真個要戰,誰又怕誰?
(最討厭和親神馬的了,男人沒本事,才會讓女人去和親,唐漢再強,這條很糟。明朝老朱有很多毛病,可他有一條俺特別欣賞,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生了數字軍團的康師傅,卻簽了中國第一個不平等割地條約尼布楚。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