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梅子在酒店裡睡了一整天。在這一天裡,她重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也決定明天去參加格格的升學宴。
格格的升學宴,不是太熱鬧,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幾桌,隻佔了大廳的三分之一。客人多半是她母親的同事和朋友。醫院這邊也有人參加,但不是太多。“真是人走茶涼!”梅子這麽想。她在人群裡尋找李敏。但,沒有見到人。有幾個梅子認為該來的,卻都沒有來。這讓梅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梅子到的不是太早。她到時,已經快開席了。梅子在最後邊的一桌坐下。餐廳歌隊主持,已經宣布宴會開始。主持人把格格和她的母親請上台。
格格成熟了很多,而她的母親卻也蒼老了許多。梅子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們,可有什麽辦法,造物弄人?
格格首先發表演講。“敬愛地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小弟弟小妹妹們:大家中午好!我謹代表我及家人,感謝大家的光臨!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這個宴會。更感激大家,對我及我的家人的祝福。”格格接著演講,“在這裡,我還要感謝我的父母,感謝他們給我生命,並把我養大成人!”格格說完,給她的媽媽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母女二人淚眼相顧,又緊緊擁抱在一起,引得在場的客人掌聲雷動。她們的心情,隻有梅子能夠理解。
“我還要說明一點。我的父親,因工作原因,不在這座城市,在很遠很遠的南方。他沒有能夠參加這個宴會。但,我相信,他也一定會在遙遠的地方,為我祝福。我感謝我的父親,也祝福他平安!”說完,格格對著客人席,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孩子,我就在你的身邊。隻是,你不知道罷了。”梅子已經是淚流滿面。她在格格鞠躬的同時,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孩子,我永遠祝福你!祝你健康,快樂,平安!”
“最後,”格格繼續演講,“我祝在座的爺爺奶奶健康長壽,叔叔阿姨工作順心,大哥哥大姐姐開心快樂,小弟弟小妹妹健康成長。我把我最真摯的祝福送給大家!謝謝,謝謝大家!”演講完畢,格格又向大家深深鞠躬。
格格的媽媽沒有講話,她一直笑著,看著女兒的表現。等女兒講完,她們倆便下來為客人敬酒。樂隊開始點歌。
梅子招手,讓服務員拿了一張紙和筆。她在上面寫下一患英文“superstar”,這格格最喜歡的S。H。E組合的一支歌。她要把這首歌送給格格。梅子寫完,又從包裡拿出一百元,連同寫好的紙交給服務員,請她去幫忙。“剩下的,請歌手隨便唱。”
過了一會兒,主持人拿著梅子寫的紙條,說:“下面,是一位叫梅子的客人,為我們今天的狀元,點了幾首歌。請這位客人站起來,示意我一下。”
梅子款款起身,微微向主持人和客人看過來的目光,低首致意。“原來是位美女!這裡,我代表狀元及其家人,向你表示感謝!”主持人說,“她點的第一首歌是S。H。E組合的《superstar》!”
這時,梅子看見格格和她媽媽也看向這裡,便對她們笑了笑。然後,又對她們揮了揮手,便離開了餐廳。她的身後,仍然在唱那首《superstar》。梅子來到總台,把格格的升學宴的帳單買了,並讓服務員把回單送給格格她媽媽。
梅子戀戀不舍地離開。在她進入車內關車門的時候,她見到格格和她媽媽跟了出來。梅子放下車窗玻璃,向她們揮了揮車,一踩油門,走了。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沒有必要再去強求什麽。
從後視鏡裡,梅子見到格格揮手的樣子。
(八十四)
回到酒店,梅子洗了個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決定是看葉子。到了足浴城,在大廳裡,梅子沒有見到葉子。找人一問,說沒有葉子這個人。梅子又問了幾個和她在一起乾活兒的姐妹,也沒有一個人在。她們和梅子一樣,都走了。討生活的人,就是這樣。他們沒有辦法,讓自己安定下來。
於是,梅子又想到了天天。那個簡單、純樸而又可愛的小姑娘。梅子把車停在“休閑洗浴屋”門前,推門進去。這裡一切都沒變,隻是人變得都不認識了。小姐們見有個穿著、氣質都不一般的女人進來,不知道怎麽辦,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我要見天天小姐,請幫忙叫一下。”梅子對吧台前的小姐說。
“天天,有人找。”
“誰呀?”隨著話音,出來一個白白淨淨的姑娘。但,不是梅子要找的天天。“是你找我?”
“你不是她要找的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梅子的身後傳來。“梅子姑娘,別來無恙?”
“還好,老板!”梅子轉過身,友好地把手伸出去,“我從這兒路過,進來看看你們。”
“是看天天吧!”老板握著梅子的手,說。
“別那麽小氣,”梅子收回自己的手,笑笑說,“我也是來看你的。”
“看來,你發了!”老板說,“連大奔都開上了。”
“別取笑了。這車不是我的,是借朋友的。”梅子說,“天天呢?”
“乾這一行的,不可能老在一個地方。就像是一道菜,她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吃多了,會膩味的。”
“那倒也是。”梅子說,“帶我到這裡看看,有什麽變化?”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除了小姐換了,地方還是那個地方。”
“胖子和馬仔呢?”
“都進去了。”
“為什麽?”
“能為什麽?不提了。”
梅子來到曾經的宿舍,推門進去,一切都還是原樣。她坐到自己原來的床上,“生意還好嗎?”
“將就混口飯吃。”
“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沒有想明白。”梅子說,“你在足浴城和那家夥說了什麽,就讓他放了我?”
“我說,你在我這裡做過小姐,感染上了艾滋病。就是這樣。”
“我在市醫院做護工,做的好好地,”梅子又說,“李敏忽然問我是不是乾過小姐?我說是,她就說我是艾滋病感染者,硬把我給開了。她怎麽會知道,我在這兒乾過?”
“這也是我說的。李敏是我表姐。”
“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嗎?”梅子說,“你這人不地道。”
“我說,我喜歡你。你信嗎?”
“我信,天天跟我說過!不過,那時我隻想如何生存,沒想其他的。”
“起先,在我這兒,我幫你,關心你,你並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後來,那家夥欺負你,我很惱火。可又沒有辦法,隻好讓你去足浴城。在那兒,你又出事了,我又去救你。那天你從足浴城離開,正下著大雪。我一直跟著你,看你到哪兒。我見你在市醫院家屬院大門前,停了很久。於是,便叫了幾個兄弟找你的‘麻煩’,想來個英雄救美,讓你感激我,說不定會以身相許。沒想到,被我的姨媽救了。我一想,你暫時安全了,也就走了。後來聽表姐說,安排你在醫院做護工。我便使了陰招,想逼你無路可走。在想辦法去救你。誰知,你一去就沒影了。”
“搞這麽複雜?”梅子說,“你直接說,你喜歡我,不就得了。”
“也是。”老板說,“後來,你一去不回,我也後悔不已。”
“哎,那天,我躺在這兒,你為什麽不?”梅子問他。
“我一碰,你渾身緊張,下不了手。”
“你告訴我,你還愛我嗎?”梅子認真地說,“隻要你說,我今天,不,就是現在,我就嫁給你,做這兒的老板娘!”
“說笑吧。”他不相信,“怎麽可能呢?”
“我說的是真的!”梅子認真地說,“你說呀,你說你愛我!”
“算了。”他低下頭,“你是天鵝,我不過是隻癩蛤蟆。你不屬於這兒,這兒也不屬於你。”
“你還是男人嗎?”梅子有些生氣。她沒想到,這個混混對自己這麽上心。“鹹魚”不要她,可還有人為了她,費了這麽多的心思。梅子感激他,如果他說愛她,她真的會留下來,以身相許。“你連愛一個女人都不敢嗎?”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你走吧!”他憂鬱地說,“人有時候,是不能太貪心。否則,會遭到報應!”
梅子離開“休閑洗浴屋”,坐在車裡,半天還覺得很失落。也許,這就是命!梅子想。她發動車子,駛向屬於自己的路。
(八十五)
梅子沒有回梅紫詩的家。她隻是打了個電話,報了個平安。又試著和葉子聯系,結果是空號。梅子忽然覺得,人生無常,人與人因緣而聚,緣盡而散。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一夜無話,天亮醒來,梅子甚覺無趣,便決定起程返回。回到襄陽,她的假期才過了一半。梅子到公司還車,銷假。之後,約了林嵐,去歌廳瘋狂了一個晚上。其間,林嵐唱了一首《潮濕的心》。委婉的歌聲,讓梅子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吱聲。是啊,“誰能用愛烘乾我這顆潮濕的心,給我一聲問候一點溫情;誰能用心感受我這份滴水的癡情,給我一片晴空一聲叮嚀。”
“小姐,夢遊到哪裡了?”林嵐唱完了,梅子還沒有反應。
“沒有啊,你唱的好,我正在欣賞呢!”
“你得了吧,我知道你遊到什麽地方去了!”林嵐涮起了梅子。
“不是你想象的。”梅子一臉正經,“不會在想他了!我已把他從大腦中‘刪除’了。”梅子說的是“鹹魚”,而林嵐卻說的是梅紫詩的那個“他”。
“還在‘回收站’嗎?”林嵐調侃道,“沒有清除,還能還原。”
“找不回來了!”梅子憂鬱。她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裡還是很悲苦的。有事沒事,一想到便想流淚。有時候,梅子也恨自己,人家明明不要你了,你還想什麽呢?
“如果,你不愛一個人,請放手,好讓別人有機會愛他;如果,愛你的人放棄了你,請放開自己,好讓自己有機會愛上別人。”這兩句話是前幾天,梅子在網上看到的。她看到了,便記住了。可是,自己能放開自己嗎?她還能愛上別人嗎?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第二天晚上,梅子和林天聰一起招待一大客戶。梅子因為“鹹魚”的事,很是鬱悶,她想借酒澆愁。所以,也就沒有約束自己。美女一喝酒,便受到了男人的“追捧”,結果她喝多了。
醉後的梅子,沒有了清醒時的矜持。她興奮地說著,笑著。有時候,忽然想到傷心事,也掉幾滴眼淚。
梅子被林天聰攙扶著弄上了車。坐在車上,梅子感覺雲天霧地的。車子行駛中的搖擺,讓她便有些坐不住。於是,她隻好抱著身旁的林天聰的胳膊,以此來固定自己。下車的時候,梅子已經不能自己。她是被人抱著來到房間裡的。至於是誰的房間,她不知道,也沒有去想。抱她的人,她把他想成了“鹹魚”。這一感覺,讓梅子心花怒放。她把頭靠在那人身上,認真地享受著那份甜蜜。
梅子的甜蜜一直持續著。她享受著心目中的男人的愛撫,任他隨心所欲。他們在一間很大的床上,相互吻著,撫摸著。梅子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之中,幾個月的壓抑一下子釋放出來,讓她感到輕松自在。
然而,快樂的時光往往是很短暫。梅子還沒有享受夠,便又掉進了無底的深淵。
一陣撕裂般地刺痛,從她的下身傳到大腦。這疼痛,讓梅子一下從醉酒和甜蜜中驚醒過來。然而,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是赤身,爬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是“鹹魚”,而是林天聰。林天聰扭曲的面孔,讓梅子渾身發冷,整個人像掉進冰窟裡一樣。梅子除了流淚,其他的一切都是無用的。
林天聰像魔鬼一樣,肆無忌憚地在梅子身上肆虐,貪婪地侵蝕著梅子的身軀。暴風驟雨過去之後,林天聰起身到衛生間清洗。而梅子卻像被人奪去靈魂一樣,無助地坐在床角,縮做一團,眼淚止不住地流著。
“你還是處女?”林天聰回到床上,發現白色的床單上印著刺眼的落紅。這鮮豔奪目的“花蕊”,讓林天聰興奮不已。他再次把梅子按在床上,瘋狂地釋放他的獸性。梅子像死人一樣,任林天聰蹂躪踐踏。沒有反抗,也沒有反應。除了流淚,梅子基本上算是個死人。林天聰把她弄成什麽樣,她就是什麽樣。
梅子睡在那兒,認真地流著眼淚。林天聰滿足了,困倦了,睡了。而梅子仍舊是流淚。這一夜,梅子除了流淚,似乎就沒有睡。她沒有思想,也沒有意志。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沒有愛,也沒有恨。
天亮的時候,林天聰再次要了梅子。之後,他就走了,把梅子一個人扔在這裡。
梅子仍舊睡在那裡,仍舊在流淚。似乎她的眼睛連著漢江,江水不枯,眼淚不止。過了多長時間,梅子不知道。反正,困了,她就睡。隻要醒著,她的眼淚就流著。流淚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你怎麽了?”林嵐來到梅子睡的床前,關心地問候。“我哥他欺負你了?”
梅子知道林嵐來了。但,除了流淚,她已不能做任何反應。林嵐掀開蓋在梅子身上毛巾被。一絲不掛的梅子,讓林嵐大怒。她撥通了林天聰的電話:
“哥,你真是個混蛋!”林嵐吼叫著,“她是我同學,你也下手!她快死了,你知道嗎?”
林嵐生氣地掛斷林天聰的電話,又給一二O打了救助電話。之後,林嵐為梅子穿好衣服,並把梅子抱在懷裡。救護人員來後,把梅子放到擔架推車上。然後,抬到樓下救護車上,一路呼叫著把梅子送進了急救室。
(八十六)
也許是眼淚流幹了,梅子在住院三天后,她不再流眼淚。這三天,梅子一直是由楊紅玲和寧欣然陪護在側。她們精心照料著,也用話語慰藉著梅子。但,梅子始終是不說一句話。除了睡著,就是流淚。這讓楊紅玲和寧欣然很是著急。
“把你弄來,還真是害了你!”楊紅玲說,“平時,沒見你怎麽樣。沒想到,你是這樣地剛烈!”
“三天!”寧欣然說,“她肯定是不想活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說,“現在,像她這樣的姑娘,是很少見的。”
第五天,是星期六。林嵐過來陪梅子。這時的梅子除了不再流淚,還能坐起來吃一點東西。話雖不多,但,起碼開口了。
“你少來這些驚心動魄的動作,好不好,梅子大姐?”林嵐嗔怪道,“像你這樣,三天兩頭地搞‘恐怖襲擊’,你沒死,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梅子坐在病床上,看著外面。她沒有接林嵐的話茬兒,她在想自己今後該怎麽辦。梅子不是一個保守封建的人,對於林天聰的傷害,她還能夠忍受。所傷心的是,林天聰毀了她和“鹹魚”的一切念頭。她不得不從“回收站”,最後清除那一點點的希望。
“看在我的面子上,”林嵐見梅子不說話,又說,“原諒我哥吧。你就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
“算了,不提了。”梅子說。她不想在糾纏這件煩心的事。
“你居然在那兒,不吃不喝睡了三天!”林嵐說,“你真的是不想活了嗎?”
“我不知道!”梅子說。她是真的不知道。林天聰毀了她的最後希望,她自己沒了主張。除了流眼淚,她什麽都乾不了。
“其實,是哥讓我去的!”林嵐說,“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去了才知道。”又說,“我替我哥向你道歉,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梅子說,“你道的那門子歉?”
“那,我明天把他押來,向你道歉!”林嵐說。
“別!”梅子說,“我不想再見到他!”
“哦,對了,我哥說,你還是處女。”林嵐問梅子,“怎麽會呢?你做了手術?”
“沒有!”梅子肯定地回答,“我為什麽要做手術?”
“那你和那個……”林嵐一臉的疑問。“我不明白!”
“你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梅子艱難地笑了笑,“想不明白的事,就別去想。不然,你會老的很快。”
“好,我不想這個問題。”林嵐說,“我想說的是,你乾脆做我的嫂子算了。”
“不!”梅子看著林嵐,“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愛他。如果,哪個女人要是愛上了他,那她的下場一定不會好。你哥是個可怕的殺手!”梅子接著說,“再說,我做過‘二奶’。我不想這個把柄,成為他日後把我掃地出門的理由。”
“在你之前,他擁有的女人,足有一個加強連!”林嵐說,“他有什麽資格,把你掃地出門?不過,你沒有愛他,這倒是個理由。”
“一個茶壺,可以配十幾個,甚至幾十個茶碗。”梅子說,“你見過,一個茶碗配兩隻茶壺的嗎?”
“這個‘理論’你也認同?”林嵐大笑,“新鮮!”
“不是認同,而這是現實。”梅子說,“你不知道現實是殘酷的嗎?”
“不過,我支持你做我的嫂子,”林嵐認真地說,“我希望你認真地考慮我的建議,試著去愛我哥。說不準,也許你正是他的克星。”
“謝謝你的抬愛!”梅子說,“我會認真地考慮你的建議的。”
梅子在醫院又躺了三天,她覺得自己已無大礙,便出院了。梅子聽從了林嵐的建議,她把自己搬到了漁梁洲的那套房子裡。
進到裡面,房內家具及日用品一應俱全。包括衣服都已經準備好了。梅子知道,這是林嵐的傑作,或者是林天聰的安排。“做有錢人的情人就是好!難怪有那麽多的美女,樂此不疲!”梅子想,“早知有今天,自己乾嗎那麽玩命?”
梅子在住院期間,林天聰一直沒有露面。隻有楊紅玲和寧欣然,倆人輪流著照顧她。林嵐有空也會到醫院陪陪梅子。
梅子出院住到漁梁洲,就隻有林嵐,每天晚上過來陪她。白天沒事,梅子就一個人在漁梁洲上的江灘、白楊林裡閑逛。晚上,和林嵐聊天,看電視。
(八十七)
午休起來,梅子感覺有些頭昏,大約是睡過的原因。於是,她便到樓下,那片白楊林裡走走。十月的襄陽,秋意漸濃。但,下午三、四點鍾還是比較熱的。梅子穿了一件白色短衫,下身僅穿了一條牛仔短褲,露出白皙溫潤的雙腿,腳穿一雙平底休閑布鞋。
梅子漫不經心地,在樹林裡走著,沒有思想,也沒有意志,大腦一片空白。在經過林中一間平房時,梅子見到那房前有一個孕婦,在洗著衣服。這一情景,讓梅子突然感到不安起來。這些天,梅子總覺得有什麽事,可怎麽也想不起是什麽事。現在,看到孕婦,她想到了自己。林天聰在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要了她。而她,沒做一點防范措施。事後,因為自己住院,又沒有采取補救措施。自己會不會懷孕?一想到這兒,讓她頭皮發麻。
梅子在樹林裡轉悠了一個多小時,也鬱悶了一個多小時。快五點時,她向回走。她要準備晚餐,林嵐一會兒要來。梅子走到樓下,林嵐打電話,說今天晚上有事,不能過來陪她。梅子想,你不過來,我還省心些,免得還要做飯。
回到家裡,剛換下鞋子,便聽到敲門聲。梅子想,肯定是林嵐,這家夥故意和她搗蛋。先電話說不來,然後來嚇她。梅子把門打開,口中訓斥道,“你存心是不是?”
然而,站在門前的並不是林嵐,而是“鹹魚”。梅子見是“鹹魚”,有些尷尬。“對不起,我以為是我同學。”梅子顯得很平靜,沒有那種渴望之後的激動。“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裡了?”
“我打電話到公司,你沒有上班。到公寓,房子裡住的是別人,”“鹹魚”說,“想來,你肯定到這兒了。”
“今天沒課嗎?”梅子問。
“沒有,”“鹹魚”“所以,就來找你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梅子一直站在門口與“鹹魚”說話,沒有讓他進來。梅子說:“不太方便!”
“裡面有人嗎?”
“沒有。”梅子說,“所以,不方便。”
“我也不方便嗎?”“鹹魚”沒等梅子請他,便硬闖進來了,“布置的不錯啊,很溫馨!”
梅子聽出了“鹹魚”的話外話。不過,梅子沒有接話茬兒。她款款走到窗前,打開窗簾,漢江便映入眼簾。
“鹹魚”也跟了過來,從後面抱住了梅子。
“你別碰我,我已是別人的人了。”梅子平靜地把“鹹魚”的手擋住。
“我不管,”“鹹魚”有些激動,“我要娶你!真的,我想好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沒有你我會瘋的!”
“太遲了!如果,是在半月前,我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你。”梅子向後退了幾步。因為,她看到“鹹魚”的臉色很難看。“可是,現在,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麽?”“鹹魚”大聲喊叫。
“因為,我變了!”梅子說。
“我不管!”“鹹魚”再次喊叫。
“你管不管,那是你的事。”梅子說,“而我,卻不能不管。”她轉身坐到沙發上,又示意他也坐下。“喝水你自己倒,”梅子指了指茶幾上的水壺,接著說,“我無權指責你什麽。但,我希望你能聽一聽我的感受。”
“你還記得,最後從你家出來的那天嗎?”梅子繼續說,很平靜,“那天,在你家裡,我多想你把門打開,讓我看你一眼,可是你沒有。”
“離開你家後,我的整個人都崩潰了。我沿著認識你的路線,重新走了一遍。我去爬山,我也買了螞蚱。可我買的一點都不好看;我也買了絞絞糖,但它卻沒有你買給我的甜。我去了時光倒流,去了流金歲月,也去了我們曾經一起唱歌的歌廳。那一天,凡是有我們足跡的地方,我都去了。公園,廣場,甚至超市,隻要我能想得到的,我都到了。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我累得筋疲力盡,躺下便睡了。這一睡,就是兩天。因為,我病了,發高燒,沒有人管,我昏迷了。”
梅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給“鹹魚”倒了一杯。她喝了一口水,繼續說,“直到兩天后,公司派人把門撞開,才救了我。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我病了,我想你!可是,你的電話停機了。我知道,你是下定決心不要我了。於是,我哭了。
“我住了半月醫院。出院後,我就去上班了。我拚命做事,不讓自己閑下來。陪客人就餐,我也主動喝酒,我讓酒精來麻醉自己。”
“對不起!”“鹹魚”一臉後悔。
“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我和林天聰陪客人吃飯,我喝多了。被林天聰帶到了他的住處。他把我抱了進去,那時我很開心,心裡很滋潤。他抱我到床上,為我脫去了衣服。他吻我,我也吻了他,我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切。因為,我把他當成了你!隻到下身的撕裂痛,才讓我清醒。我看見的是林天聰,而不是你。”
說到這裡,梅子停頓了足有三分鍾。“等我發現這些,一切都晚了。事後,我看見床單上有一片血漬,很紅,很刺眼,像一個令人膽寒的句號。這個句號,是林天聰為我們畫的。如果是你,那一定是一個可愛的小逗號,它標志著一個美麗故事的開始。很可惜,他是林天聰。所以,那是一個觸目驚心的句號。它告訴我,我和你的故事結束了。”
“真的對不起!”“鹹魚”心痛地哭了,“我真是混!”
“我在那兒,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也哭了三天。我把自己當女人的眼淚,全部都流了出來。後來,我又被人送進了醫院。
“在此之前,盡管你不理我。但,我自己還在希望著。那個句號的出現,讓我明白自己一無所有。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我不在乎!”“鹹魚”吼道,“我一定要娶你,我會讓你幸福的!”
“你不在乎?”梅子說,她一直都很平靜,像在說別人的事兒。“可我在乎!我不封建,我也沒有貞操觀念。我隻是覺得,美好的東西,一定是要和自己心愛的人共享,那才叫完美。我曾經流落過街頭,做過廚娘,乾過洗腳女,還做過醫院的護工。但,不管在哪兒,總有人想要奪走我的美好。我總是死死地守護著,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為的就是要和心愛的人共享!”
“這些都是我造成的,”“鹹魚”不斷地用手敲打著自己的頭,“是我的錯!”
“現在,不完美了,它殘缺了。”梅子接著說,“再說,你現在不在乎,不等於你以後不在乎。你姐姐說的對,你該聽你姐姐的。你很優秀,也很帥。會找到你喜歡的女孩兒的。”
“你說這些,是不是在騙我?”“鹹魚”死死地盯著梅子。
“我說,我是清白的,你不信!”梅子說,“我現在說,自己不清白了,你也不信!要怎麽樣,你才會信呢?”
“我要自己來證明!”說著,“鹹魚”像瘋了一樣,把梅子緊緊地抱住,“我要要你!”
“如果你要是亂來,我死給你看!”梅子用手拚命地推他。“快放手,你弄疼我了!”
“鹹魚”放開了梅子,他站了起來,“你真的不原諒我嗎?”
梅子也站了起來,並向後退了幾步。她害怕“鹹魚”發瘋。“你走吧!時間不早了。”
“是!”“鹹魚”憤恨道,“跟著大老板,要比我這個窮教書匠強。有好房子,好車子!我有什麽?”
“你明白就好!”梅子想把他逼走。“我現在,不用做事,就有用不完的錢!”
梅子把“鹹魚”氣走了。在他使勁甩門之後,梅子癱坐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