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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回33 初見婷婷腰似柳
無窮無盡的黑暗,冰寒混沌恍如天地未開之時,一時間周身仿佛被輕絮柔柔拂過,道不出的舒適感受,一時間卻又有如萬千針錐狠狠扎刺,隻覺疼痛生不如死,柳逸安卻已不知蘇醒了多少次,複又昏厥了多少次。縱是醒時,也聚不起半絲氣力去睜開眼瞼,更莫說張口說話起身行走了。依稀中聽得人聲,奈何耳中如同數百鼓缽同時敲擊一般,怎麽都聽不明晰,醒不多時,感覺有一雙手掌抵住自己後背,兩股渾厚真氣灌入,逆任督二脈而行,身上疼痛應時發作,猛然一陣暈眩便又不省人事……

 不知過去多少時日,柳逸安再次醒來時,軀體已經恢復了些許觸感,隻感覺自己置身水中,四周流淌的水流粘稠燠熱如同血液一般,彌漫著一股刺鼻濃烈的氣味。他無力的睜開雙眼,只見一片稠如粘墨的黑暗,見不到半絲光線,似有寒風四面八方拂來,尖嘯著糾集一處,忽又四散奔開,耳畔只有這如嬰兒啼哭一般的嗚嗚哇哇之聲,不覺毛骨悚然。

 “閻羅地府便是這般模樣麽?”柳逸安環視四周,唯一感覺便是寒與暗二字,若非自己置身這溫水之中恐怕早已凍成了冰雕,想到此,嗅到那腥臭氣味在鼻,隻覺難受欲嘔。奮力坐起身,他頓覺渾身骨肉無一處不疼痛,如同被人生生剮去皮發一般,頓時痛哼一聲,複跌落水中。

 柳逸安殘存的印象中依稀只有狄滄瀾刺向自己的漫天劍影,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如此妖異詭譎之所,是生是死都是未知,他冷靜心神,想起這幾日恍惚中的感覺,不覺心道:“莫非我已被神仙搭救,若是如此,希望救我的是一個美貌仙子才好……”察覺到自己身軀現在一絲不掛,他頓時腦中浮現出許多不堪入目的景象來……

 當下生死不明,福禍難測,難得他有如此閑心留作他想。柳逸安在意想中把那個搭救自己的“仙子”褻瀆了千百遍,隻覺渾身燥熱,疼痛再難生受,慌忙平心運氣,卻不料腹中真氣一離丹田,便如洪流奔馬一般亂竄,頓時血熱如沸,竄行的真氣狂躁難抑,煞那間奇經八脈仿佛被人從內裡切開一般劇痛。眼前幻化流離七彩,耳畔陣陣喧豗巨響,柳逸安隻覺腸胃翻湧,血脈賁張,強行欲將那真氣導息歸元,卻始終不得要領,痛徹骨髓之際,又有人從自己後背尾椎上三寸將真氣打入。霎時,如同久未進水的沙漠旅人暢飲佳釀,又如長禁囚牢的虎狼凶漢泄欲娼寮,莫可形容的舒適感受遍走全身,柳逸安隻覺渾身筋脈中囂鬧的真氣被牽引著循路沉入氣海,疼痛感覺登時消釋。他正要回頭與那“仙子”稱謝,尚未動作,便發覺自己周身毛孔不斷有汩汩液體滲出,一時又痛又怕,癱軟在水中……

 翌日清晨,柳逸安終是“涅磐”重生,隻覺通體無比適意。睜眼已能看清四周物事,卻發現自己浸在一個一丈見方的水池之中,道是水池恐怕還不妥帖,柳逸安見那池中液體烏黑如漆,濃稠似血,偏偏又滋生出一股既腥且臭的氣味。明明是一個死潭,卻似有活源,緩緩蠕動不止,讓他聯想起柳家釀酒時特製的酒糟生出蛆來的模樣,應時不勝厭惡的跳將出來,不料一下沒有拿捏住力度,頭頂撞到石壁之上,碰了個七葷八素,懵頭轉向之時,口中喃喃道:“今年元宵,如此多漂亮的花燈!”

 過了半晌柳逸安才哼哼唧唧的恢復神智,摸了摸頭上的栗大疙瘩,咬牙道:“果真是仙境,我尚未用多少氣力,卻能竄起這麽高!”

 行得光亮處,柳逸安俯首一看,發現自己的身軀無數烏黑傷痕,仿佛睡竹席時被篾片擱出的印子一般,密密麻麻,找不到半寸完好處,頓時忿忿然把狄滄瀾咒罵了一番,猶不解恨,自言自語道:“且看我去求神仙姐姐,一個霹靂劈了你玉劍門!”由昨日事,他卻已知那搭救自己之人乃是一個武功高絕之人,非是什麽神仙妖怪,但是沒來由的把那人幻想成一個妙齡女子,卻是柳逸安一廂情願,毫無道理的認定了的。

 柳逸安向著光源走了片刻,行到洞口,頓時被眼前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只見無數峰巒蜿蜒眼下,直至雲天與雪野交接處,極目所至,皚皚積雪如同瓊玉,仿佛一幅煞那間展開的畫卷,青碧為底,銀湯作色,雄渾大氣,磅礴恢宏。雪峰之外便是千裡黃沙戈壁,廣袤縱橫,朔風飛揚,塵沙蔽日。柳逸安頓覺自己如同奮翮穹宇的大鵬,俯瞰千裡沃野,縱覽風雲氣象,霎時湧現無數感慨,隻覺作千首詩,寫萬闕詞,都難以盡抒胸臆。按捺不住胸中翻騰的熱血,頓時引吭長嘯起來,萬裡群山相應,連連回響不絕,直至天涯。

 柳逸安立在那洞口遠眺,不覺時間消逝。縱是那席卷天地的狂風夾帶冰雪,呼嘯肆虐,柳逸安卻不覺一絲寒冷,隻覺自己以前碌碌,如同井底之蛙,如今方覺天地之大,竟然生出今生枉為男兒的感慨。過了良久,方才回神,且行且看往山下走去。

 此時身上不著寸縷,柳逸安頓覺煩惱,思想著若是待會遇到那仙子,縱是自己不覺尷尬,難免她臉薄生出許多嗔怨來,便左右尋覓想找些遮羞的物事。卻見這山上生長的樹木都是青松白楊,連片大過巴掌的葉子都沒有,哪裡有什麽東西能夠遮羞。忽見一處岩石上生長著一條藤蔓,蔥蔥鬱鬱,倒是能夠拿來一用。柳逸安口中道:“隻得將就將就!”便把那長藤連根拔出,隨意往胯下一系,頓時如宰豬一般尖叫起來,卻是自己太過“將就”,竟沒發現那藤上葉兒下長著一長串鉤子般的尖刺。慌忙扯下扔掉,不料用力過猛,扯下不知幾叢恥發來,頓時痛得滿地打滾,哭天搶地。

 柳逸安抽噎著爬起,不覺心中怨恨起那仙子來:“縱是與本公子袒裎相對慣了,這衣物還是要留些下來吧!”他總是有些殘存的廉恥心,如此這般模樣撞見人還是覺得失格,便又思想著回那山頂去。最後卻還是決定接著往山下走,剛一挪步,臍下被那荊棘掛出的傷口應時疼痛,柳逸安隻得叉開腿來走,醜陋模樣與那蛤蟆無異。他一面小心翼翼的貼著山壁走,一面豎耳傾聽,心想一旦發現人聲,便躲到樹林中去。一路上不知被多少鳥雀,松鼠嚇得緊張兮兮,最可惱的卻是見到一只在雪地中爬行的巨型蜥蜴,劃著四肢走路,像極了柳逸安模樣。他頓時惱火,提起那蜥尾便扔到了灌木叢中去,口中咧咧罵道:“本公子都這番模樣,你這廝可惡還來譏誚我!”

 行了許久,便見雪崖之下一處茅舍,矮垣淺壁,籬笆下種著無數雪蓮,迎寒綻放與白雪爭皓。柳逸安躡手躡腳的爬到那茅舍窗下,眯著眼窺探了半晌,確信無人方才啟扉而入。卻見房中古樸家具,格局精巧而雅飭,纖塵不然,幾可鑒人。柳逸安見那床邊,妝台上放著木梳,簪釵一乾女兒家用具,不覺喜道:“救我的果然是一位仙子不假!”頓時想象著那每日運功幫自己療傷的人兒模樣,又思想自己一直赤身,雖然人命關天,萬可從權,但是自己身軀如此無辜被她看了去,無論如何都要討個“清白”,齷齪念頭層出不窮。

 柳逸安打開房中衣櫃,發現都是女兒家衣裳,且顏色無一例外的都是雪白,散發出的淡淡幽香讓人聞之神醉。“原來這仙子也是和我一般喜好穿白的,如此便又多了一項共同的趣好!”柳逸安不由頗為自得,忽又想道:“這仙子只有雪白衣物,那天癸之水來時,豈不好生尷尬?”邊為那仙子費心,邊在那衣物中挑揀,卻沒有發現一件自己可以拿來穿的,後來想象那女子神仙中人,哪裡會有適合男子穿的衣物。他到底拉不下顏面去穿女子的衣裳,最後隻得選出一件雪白狐毛大氅,湊合著往身上一裹,倒也覺得頗為得體。

 柳逸安從那案上取下茶壺篩來喝,隻覺齒頰生津,清香沁脾,不由連連讚道:“好茶好茶!”忽而聞得屋後似有水聲,折過去看,只見一處氿泉從石壁上噴出,迂回成潭,湜湜見底,他憶起山頂那方臭水潭,自己不知在裡面泡了多久,提起手肘一嗅,頓覺異味刺鼻,忙不迭的跳到那潭中洗濯起來。柳逸安發覺這泉水暖熱,跟那池臭水倒是一般,想這天寒地坼之所還有此等妙處,不覺嘖嘖稱奇。洗了約莫一個時辰,身軀上原本烏黑的印記都脫落了,露出白皙的肌膚,只是愈發顯出那星羅棋布的傷痕來。

 柳逸安出水著衣,在那屋前賞蓮,久等不見那仙子歸來,不覺鬱然,忽而聽得山下傳來泠泠絲樂聲,宛如天籟。他心中頓時一喜,從房中取下一根絲線充當腰帶把那大氅裹緊,大步出門向著那樂聲傳來處走去。

 轉過青松翠柏無數,便見那山泉跌落處兀現一角亭台,佔天地之險,如同巨雕棲落,俯瞰群山。那樂聲愈發明晰,直入肺腑,柳逸安斂氣行到近處,隱蔽身形,攀下一枝從葉間去偷看,只見那亭中坐著一白衣女子,腰肢嫋嫋,如柳垂絲。雖然不見她面龐,但是那淡雅超塵的卓然氣質,依舊能夠從她倩然背影中表露出來。

 那女子纖纖十指嫩如春蔥,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輕盈,優雅的在她身前那十三弦箏上劃過,淙淙樂聲傳出,仿佛黃鶯出谷,仿佛雛燕回巢,婉轉圓潤,清脆悠揚,萬千音色從指尖流淌而出,似是千人同奏,鼓瑟鼓琴,笙磬同音。柳逸安聽那箏聲時而淒切,時而明快,跌宕雲天之間,使人破恣情,去欲念,忘盡腹中愁腸,拋卻世間恩怨。偏至那悠長委婉處,忽又亢聲陡起,如鐵騎突進,銀瓶乍破。箏聲疾如鼓點,如驟雨,如狂風,錚鏦鏗鏘,讓人為之一振。箏聲頓止,余音猶在,柳逸安仍徘徊樂聲中,仿佛迷途不知歸路。他忽而憶起當日在青州,自己為駱萬英之事悔恨不迭時,聞得高瑤璟琴聲破心中鬱結。那亭中女子禦箏以神,與高瑤璟委實難分軒輊,想起那日匆匆一別,重逢之日難料,心中頗多煩憂。

 他死後還生,腦中混沌,此時猛然想起,心中驚道:“不知蘭妹有沒有如我所言,往鄱陽去找我師伯!”想起她性情火爆,行事乖戾,若是她知曉自己受傷,定會作下什麽事來。眼際群山蒼茫,冰川縱橫,卻不知身在何處,一時忐忑,憂心忡忡。忽又想起駱萬英,想起日後與她難有比翼之時,若早知如此,當日便該鐵下心斷了她對自己的癡念,不由又悔恨自責。回頭去看那亭中女子,已然離座,臨風而立,翩翩衣袂勝雪,淡雅超塵,儼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姝。雖不見她眉目,但是自可猜測到是一風華絕代的美人。

 柳逸安想起沐駱二女,心中已經再無對這女子的猥褻念頭,隻感她救命之恩,欲現身稱謝,然而衣不蔽體,發亂須黃,實在不雅,便又躊躇起來。突然發現那芊綿樹木中,分明還有屋宇,柳逸安心道:“我且去換過衣裳再來拜謝這仙子!”計較一定,便蹣跚著遠離那亭台,往山麓行去。

 一線樓閣簷瓦相連,雕梁畫棟,鏤龍刻鳳,頗具富貴之氣,柳逸安眼見頗為驚詫,未料這冰天雪地之中還有這番勝景。忽見有二仗劍男子,服色一致,踏山路而來。柳逸安慌忙藏匿住,聽得那二人言語:

 “師兄,你比我早來祁連這麽些年,可曾聽聞掌門還有個同門師兄麽?”

 “卻未曾聽師父提起過。”

 “我卻聽說四十年前,本門發生了一件震動江湖的醜事……”

 “噓!禁聲!道聽途說,不可胡言亂語,若是被掌門聽見,逐出門牆事小,只怕……”

 “師兄也曾聽別人說過?”

 “市井之言,作不得準,日後小心些說話!”

 那二人私語著行遠,柳逸安方才現身,頓時叫苦:“此處是祁連山?與淄州東西相隔,卻是千裡之遙!卻不知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剛才聽他們談及的醜事,他自然是聽得自然是一頭霧水,心中也不費思量。尾隨著那二人行到那最為壯觀的屋宇前,遙遙的便看見大堂之中有二人在說話,面龐尚未看清,柳逸安便怒盯著其中一老者手中的拂塵,白絲紅柄,分明便是歲寒莊上截下自己那人所使兵刃,心道:“若非那人出手阻攔,當日我與蘭妹便逃脫了歲寒莊,又豈會生出後來這許多禍事來!”不由恨的咬牙切齒。

 見那二人似在交談,柳逸安嘗試著豎耳去聽,未料相隔如此之遙,他們所言竟然字字都能聽得清晰。心中驚異,也不細想。

 “師兄果真要走麽?”說話的是另一短須男子,神情矍鑠,氣度灑脫,不知其年紀。

 那持拂塵老者道:“我閑雲野鶴的日子過慣了,回來已是感覺頗多不適,不宜久住,師弟萬莫挽留!”

 “師兄在這祁連山生活了二十余載,如今說住著不適,未免有些牽強吧!”短須男子道,“為弟治派無能,祁連派近年已經日見凋零,如今師兄歸來,我正思想把這掌門之位讓出來,讓師兄承師父遺志,振興本門!”

 “愚兄不理世事多年,師弟如此卻是強人所難!”那老者也不容人插話,接著道,“稍頃我過去與大師兄拜別,午後便離!”

 “師兄莫不是為我對那二人的處置不滿,心中怨恨,方才要走吧?”那短須男子話中隱含嘲弄之音,“師兄做了這掌門,那時候如何對那二人,便是師兄作主了!”

 那老者聞言面色一顫,也不言語,轉身離開那樓閣,沿石徑往山麓另一側走去。柳逸安心中對那老者懷恨,便緊跟著那老者往山中走去,那更換衣裳一事,自然絲毫都記不起。

 柳逸安怕那老者察覺,藏住自己氣息,遙遙的跟隨,又怕跟丟了,故而步履時快時慢,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隨著那老者在山中穿行了良久,便見一座高峰如筆矗立,直插雲霄,四面如鏡,沒有半株草木。那老者止步於山腳,拂塵一甩,如同驚鴻奮鶴一般貼壁攀上,煞那間身形便消匿在雲天之中。

 柳逸安走到那崖邊,見這山峰高聳入雲,心中不由一陣發怵,左右思索良久,方才抱著懍然神色走到那崖腳。他將腰間絲帶系緊,往雙掌掌心狠啐了幾口唾沫,正欲往上攀爬時, 忽而記起在山頂時自己輕輕一竄撞到洞頂之事,心中便欲從丹田提調些真氣看看。忽又想起先前自己運行真氣,那鑽心蝕骨之痛,他不覺又有一絲彷徨,最後小心的從丹田中提取稍許,未覺異樣,便又再提取些,未覺疼痛。柳逸安雖然心中不解,但是還是將腹內真氣運轉的渾然如意起來,運起迷蹤幻影電字訣,點足一竄,卻如衝天炮仗一般倏然離地,耳中風聲呼嘯,呼呼大響,他不由嚇得哇哇大叫:“真是邪門,何時我使出的電字訣這般厲害了!”

 如是飛竄了不知多少距離,竟然能夠見到山頂,柳逸安慌忙止住大喊大叫,使出風字訣貼近崖壁,待得起勢耗盡,便哆嗦著往那山頂爬去。

 依稀中能夠聽到有人在言語,柳逸安竟覺那語聲頗為耳熟,卻又一時記不起。爬到那山頂,竟頗為開闊,其上有一白石壘出的小屋。

 “這祁連派好生古怪,什麽地方都蓋房子!”柳逸安心中暗道,隱身到一處大石後,伸長了脖頸去看那說話之人,除卻那拂塵老者,屋中還有二人,聲音蒼老,一男一女。柳逸安氣貫雙睛,細細去看,不由目眥欲裂,差點咆哮出聲。

 卻見那另外二人,不是當日那攔路傷人的祁連雙煞,卻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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