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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回21 豈容輕羅沾穢物
此時已過正午時分,陽光溫煦,微風沁面,林中山路上投著被芊綿葳蕤樹木濾下的斑駁光影,一波一波的搖曳。葉謹嵐走的久了,聞得自己腹中一陣咕嚕咕嚕響聲,才猛然想起也有大半日沒有進食了,“那個臭丫頭興許也餓了吧?”此念一起,葉謹嵐不由又一陣咬牙切齒,更覺身上傷痕烈烈生疼,憤憤道:“她下手卻是恁地凶狠,我卻管她是饑是渴!”行得累了,便揀了一處山石坐下,將鬢角汗珠拿衣袖拭去,心中暗想:“幸虧那臭丫頭不曾招呼到我手足上,不然此時哪能行走!”忽而一怔,愕然自言自語道:“她不是知曉我四肢不能運行真氣的麽?”不由思來度去,參不破個中情由,眼見日已西斜,便起身接著往道觀走去,抵達時已是向晚時分,橙紅的夕陽泊在西山之顛,且看那淡淡的曛黃日影愈來愈薄,浩渺的蒼穹也由先前的絢麗光彩被苒苒漂成灰白的顏色。裹在暮雲中的夕陽終於沒在了擁聚的峰巒盡頭,薄薄的霧靄也從蔥鬱的草木中彌漫開來,仿佛遮天蔽日的輕紗一般懸掛整個雲壤間。葉謹嵐謹慎的在觀門外窺視了片刻,未曾聞得任何人聲,方才小心的輕步走入。

 只見破敗的道觀之中,足印雜遝,什物凌亂,如同被洪水肆虐過一般一片狼藉。葉謹嵐暗自慶幸道:“若是被那個臭丫頭再耽擱得片刻,此時多半已經身陷囹圄了。”忽又扯動了肩頭的齒傷,暗中把方綺雲恨恨罵了一氣方才覺得心情平複不少。

 原本方綺雲失落在道觀中的長劍自是不見了,葉謹嵐環視了片刻,便從懷中掏出一把寸匕,在那堂中的朱漆庭柱上雕鑿起來。此般不比用紙筆書寫,葉謹嵐費了九牛二虎一龍之力方才刻完一個“葉”字,末了端詳片刻,覺得此字有形而無骨,未得風韻,複又用那把銳匕雕琢了片刻,直至那字極盡雋秀,方才去刻下一字。如是,寫完那第四字時卻已累得大汗淋漓,葉謹嵐正眼審視良久,覺得這木上刻字不能一蹴而就,端的折煞了許多韻致。於是乎且看且搖頭,徒歎奈何,勸服自己姑且遷就,且去刻那第五字時忽而聞得觀外人聲,慌忙用鞋底蹭去柱下堆積的木屑,收起銳匕疾步躲到正前的老君像後。

 葉謹嵐兀自沉湎在雕字的盎然興致之中,未曾知覺此時早已入夜多時,觀外只有黯黯星輝,林間漆黑如墨,風來過瓦,聽得其中隱隱猛獸嗥叫之聲。他不覺暗道不好,恍惚間竟已將那方綺雲擱在洞穴之中多時,且不知醒沒?洞口的柴火也不知熄滅沒?她孤身一人也不知恐懼否?寂寞否?諸般念頭閃過,葉謹嵐更是自責自怨,焦慮中觀外的人聲卻是越來越近,已經步過門外石階,從坍斜的門楣下走入來。

 葉謹嵐從聲響中聽出來者為二人,吐納不似常人,顯是身懷武藝,慌忙斂氣屏息靜靜的聆聽那二人對話。

 “洪大哥,且不知我二人怎地這般晦氣,被宣大人挑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巡視!”說話之人是一青年男子,聞聲知其心中忿懟之至。

 “宣大人算無遺策,他叫我二人前來此處探察自有他的道理!今日那半路裡殺出的蒙面人,程峰先前便不曾知會半句,大人恐是怕那小人還有別的事情欺瞞著。”答話之人聲音略顯滄桑,中氣較那先前說話的青年男子卻是充沛不少。葉謹嵐一驚,想那二人口中的宣大人果真心機甚重,若非自己機敏加之這二人不甚著緊,此時多半已縲絏加身。自己此時尚還是逃刑之人,恐怕又少不了一番磨難。

 “難不成那逃跑的方綺雲還會回到這道觀之中來麽?這天下畢竟沒有這般癡傻之人!”言語中夾雜鼻音嗤嗤聲。

 “我們作差當值,唯上命是從,沒有那許多計較,既來之,則安之!”颯颯衣袂聲,可辨出是這二人拂拭塵土後席地而坐。

 “話且說回,那九尾狐的武藝果真是高強至極,連薊大人這武舉都非她敵手,想她年紀輕輕,還是一介女流,委實讓人怎舌!”一陣籲歎之聲。

 “先前你便道宣大人設局施計是小題大做,如今方知那九尾狐厲害!”大笑之聲,接著道,“便是這般厲害的女子,如今也不是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葉謹嵐知他二人說的是那柳逸安營救的女子,聞言知那女子遇難,且不知柳逸安時下如何了,慌忙豎耳去傾聽下文。

 “大哥且莫說,今日那從宣大人刀口下救走那匪女的男子輕功卻是高明到了極至,想他身負一人,卻能拔足如飛,若非慌不擇路跑到了懸崖邊上,恐怕還要真讓他逃了去……”又聞籲歎聲,“想我平日自詡武藝出眾,今日遇到這二人,方知自己鼠目寸光,不知天下之大!”

 “老弟切莫妄自菲薄,入宣大人麾下之前,洪某走南闖北也有多年,此般人物所遇寥寥。”似有悠然歎息聲,“縱是他輕功再好,從那萬丈懸崖落下去,終是個支離破碎,屍骨不全!”葉謹嵐聞言心中一陣劇痛,暗自悲喚了一聲賢弟,想柳逸安與自己神交心知,相見恨晚,未曾有過促膝暢談,已是天人永隔。想到此處,喉頭哽咽,不敢哭泣出聲,縱容那豆大的淚珠順著面頰疾墜而下。

 那二人依舊在觀中交談,葉謹嵐卻是隻字都未聽進去,心中悲戚如絞如割,隻想仰天痛哭。

 “宣大人卻是命你我二人前來此處蹲守的,就此收聲莫再言語了!”卻是那年長男子的語聲。

 “大哥卻這般恪守職責,果真遵從大人之命,我二人在此不生火,不言語,未被凍死便先被悶死了!小弟且去拾些柴火來,烤得暖了,還有許多事情向大哥請教!”打趣笑聲。

 “賢弟還是規矩些好,你我跟隨大人多年,知曉他的手段。若是事發,卻不是作耍的!”那男子聲音中竟有一絲驚懼。

 “便依大哥所言,”那青年男子聲音頗為不悅,怫然道,“我們且去打幾角酒來喝,也好暖暖身子!”

 “老弟隻管去便是!”

 “大哥如何不同往?”

 “終須留一人在此!”

 “今夜多半只是空差,大哥卻恁地小心,此去雙華鎮來回不過盞茶時間,能有什麽事?”大笑聲。

 “如此……”拗不過被百般催促,那年長男子終是首肯道,“你我速去速回!”

 忽而耳畔語聲驟歇,葉謹嵐強抑心中慘惻,從那老君像讓出一線來窺探,已不見那二人蹤影。又附耳傾聽片刻,聞得人聲漸行漸遠,方才踉蹌著從那塑像之後走出,心神恍惚之時,一腳踏在空處,險些一頭栽倒。

 “賢弟!”葉謹嵐頓時再難忍耐,大呼一聲哭搶起來,迷蒙眼中見到柱上的“葉逢絲雨”四字,抽噎道:“原本想留下訊息好讓你我兄弟二人重聚,怎不料……”一口氣嗆住,張嘴發不出半點聲響,回眸慘然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朝著觀外走出。

 星鬥明滅,山風嗚咽,午夜之時,正是分外的暗,分外的寒。

 走回那山谷洞穴時,天已昒昕,東方一片靉靆朝霞,墨潑的群山輪廓漸漸被渲染上團團血樣色彩。芳草萋萋,片片蝶兒彩絮般飛舞,便是那無力的起落間,蕊中葉間的冰涼露水都被打落一片。

 葉謹嵐剛入得那樹障之中,便聽得方綺雲的驚聲哭叫之聲,無心再作他想,迅疾的朝著洞穴方向奔去。待走入洞口,只見一條五彩斑斕的細蛇正攀爬在方綺雲臂上,猩紅的蛇信一吞一吐,葉謹嵐頓時大驚失色,跌步竄上去,一手掐住那毒蛇七寸,也不知拿來的力氣,竟然用雙手將它扯成兩段,紅白的汁漿濺落一地。再去看方綺雲時,只見她雪白的脖頸上赫然幾道齒痕,已是被那孽物咬傷。

 “臭丫頭!”葉謹嵐淒惶的呼喚了一聲,卻見方綺雲布滿淚痕的臉頰已經漸漸泛起青色,神情懨纏,雙目委頓,當下沒有半點遲疑,張嘴便附在她傷口之上吮吸起來,吐出的毒血此時已成烏黑之色。葉謹嵐心中大駭,附在那數道傷口上吸吮了不知多久,方才聽得耳側方綺雲倦倦的聲音:“死……死淫賊,把你的髒嘴拿開!”

 葉謹嵐見她恢復些許氣力,忺然道:“這蛇……有劇毒,且……等我……把余毒……祛盡……”他唇舌此時深染蛇毒,說話已經含糊不清。

 “不要碰我!”方綺雲本待怒叱,奈何周身無力,竟連說話也感勉強,心中淒然想到,自己的身子非但被這個淫賊看了去,摸了去,如今還被他此般褻瀆,隻覺羞憤欲死,聞得頸下一陣唼喋之聲,一雙星眸中霎時噙滿淚水,流轉瀠洄,終是如落瀑一般淌落下來。

 聽方綺雲哭聲悲戚,葉謹嵐心中杌隉,但還是直至口中吐出的血水呈現鮮紅之色方才停住,小心的替方綺雲整理好衣衫,退到一旁盤膝打坐,運功驅毒。葉謹嵐心道:“她先前拿蛇來誆我,如今卻果真被蛇咬傷。卻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忽而聽得方綺雲懨懨道:“死……死淫賊,快給我解穴,快……”

 葉謹嵐聞言思忖道:“莫不又是……”慌忙止住調息,吐盡口中黑水,走近此時正淚眼汍瀾的方綺雲,無可奈何的俯身下去。吐出舌頭煞那,頓感疼痛難當,猛然發覺唇舌麻痹,真氣難繼,嘗試解穴數次竟無一奏效。

 方綺雲還道他有意輕薄,憤然怒罵道:“你這惡賊,還待要舔到幾時!”

 葉謹嵐無奈起身,欲要出言辯解,不料蛇毒已然發作,張嘴只能發出一陣霍霍之聲,隻得張嘴手指自己舌頭,歉然搖頭。方綺雲終是明了此時景況,愀然大哭道:“怎麽辦?怎麽辦?”

 葉謹嵐此時也束手無策,想加寬慰卻不能言語,卻見方綺雲越哭越發揪心,衝著他嘶啞罵道:“你這惡賊,我與你無仇無怨,你為何要這般擺布我,你……你不得好死!”

 “眼見她憋不住了啊!”葉謹嵐如坐針氈,踟躕良久終於狠心一咬牙,走到方綺雲身邊便去解她衣裙,卻縮頸藏頭不敢去看她湜湜雙眼。

 方綺雲頓時花容失色,心中猜測到葉謹嵐意圖,不禁羞恨叱道:“滾!你滾!”

 葉謹嵐治絲益棼,不知如何是好,愣怔片刻,用足尖在地上劃下三字:“我娶你!”

 去看方綺雲時,只見她嬌軀因為羞惱而戰栗不已,下唇被杲杲貝齒咬的滲出血沫,尖聲咒罵道:“誰要嫁你這淫賊!”忽而哭聲頓止,聞得方綺雲顫抖微弱幾不可聞的聲音:“我方綺雲不殺你,誓不為人!”且見她渾身一陣劇顫,闔起的雙眼怎地也剪不斷狂瀉的淚水,一灘淺淺的水漬從她裙底逐漸蔓延開來……

 方綺雲面紅如紫,遭逢這前所未有的莫大恥辱,腦中如受雷殛一般一片空白,胸腹蛇毒發作慘痛如剮,哭得聲嘶力竭之際,一時呼吸滯澀便昏厥在一旁……

 悠悠醒轉之後,方綺雲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床被褥之上,一幕青布從原本的洞穴中隔出一井房間來,嘗試著挪動身軀,發覺穴道禁製已解,掙扎著坐起,猛然想起先前發生的羞恥之事,頓又墜淚泫然。回眸時發現身側放著一套女子衣裙,顏色與自己身上所著衣裳相仿。

 “那個惡賊呢?”方綺雲起身掀簾走出,卻見洞中架起一堆柴火,其上架著的一口鐵鍋中湯水沸反,蒸汽升騰,向火擺著一個瓷碗,其中有若乾糕點果品,另一側放著兩個木桶,其一盛滿清水,另一則為空桶。洞中地上書寫著:“我前去抓取根治蛇毒的藥草,沐浴時解下洞外懸繩,之後系上。”

 方綺雲心中羞憤,滿腔怨氣無處發泄,在山洞之中又哭又叫吵鬧了半晌,方才從那鍋中舀出沸水放入那空桶中,再將另一桶的涼水兌入,踮步走到洞口,果然見洞側枝椏上懸著一尺綢條,解下後複又張望了片刻,確認那淫賊不在俯近才小心的解下衣衫,露出一身雪練似的肌膚,邊哭邊擦洗起來。低頭瞬間,瞥見頸下一片吻痕,淺淺的紅豔色澤,頓覺羞不能當,心中把葉謹嵐罵了個體無完膚,嘴上更是嚶嚶的啜泣不止。 渾身洗淨後,方綺雲更覺那一片紅印惹眼,便狠狠的用手去拂拭,口中訥訥罵個不住:“死淫賊,死淫賊!”怎料越擦越紅,最後竟變得如同紅墨潑染成的一般,方才驚惶的止住,待得那肌膚被揉紅之處漸漸的淡了去方才松了口氣,卻又發現那被葉謹嵐吮出的印記卻如同烙上的一般難以抹去,霎時櫻口一皺複又大聲哭將起來。

 從內裡拿出那青色衣裙穿過,方綺雲竟覺頗為得體,不覺愕然想道:“那淫賊怎知我尺寸?莫非趁我昏迷時……”驀地驚叫一聲,更不敢細想,一遍一遍的嘟囔道:“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忽而腹中咕咕直響,記起自己已有一日未曾進食,而這一切又皆是拜那個淫賊所賜,心中更增恨怨,拾起那碗中點品大口大口咀嚼起來,片刻便席卷而空。

 忽而洞外春雷陣陣,天色陡暗,如同霎時入夜一般,瓢潑的大雨毫無征兆的傾瀉而下,枝頭春紅慘遭肆虐,繽紛灑落一地。方綺雲將自己原本的衣物浸在那水桶之中,頗為擔憂的朝著洞外望了一眼,心中揣度道:“那淫賊怎地還不歸來,莫非怕我殺他就此逃了?”忽地湧起一絲落寞,轉而忿忿然想:“再不回來,我便真要殺掉他!”所中蛇毒未祛,身軀猶感不適,方綺雲倚著石壁休憩片刻,更覺頭暈目眩,便走入那簾幕躺在那被褥之上沉沉睡去,卻是將葉謹嵐留言中的系上懸繩一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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