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聽慕容飛又自乾笑一聲道:“古往今來成語俗話雖多但小弟卻隻對其中一句佩服的很。”
那黑衣人仿佛已昏昏將睡了此刻方自抬了抬眼皮道:“哪一句?”
慕容飛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宋兄你火烤夠了嗎?”
田秀鈴心頭方自一震慕容飛與那黑衣人已長笑著飛身而起。
兩人一左一右但見劍光一閃左面的慕容飛已飛身攔在門前陰惻惻獰笑道:“任無心莫要裝死了快起來與大爺鬥上―鬥!”
右面的黑衣人卻突然飛起一足踢翻了供桌厲聲笑道:“朋友還不出來!縮在桌子下我兄弟難道就瞧不見了嗎?”
那獨臂人翻了個身似是方自睡夢間醒來揉著眼睛苦笑道:“今日當真是倒了老霉了先有人佔去我床鋪如今又有人連桌子都踢翻了。”
黑衣人見他手足殘缺不禁呆了一呆冷笑道:“你若與那兩人無關就莫要多事。”
獨臂人道:“小人隻是個殘廢哪裡敢多事!”
遠遠爬到角落中縮做一堆。
黑衣人回轉身子亦自獰笑道:“任無心你裝死又有何用?還不快起來受死!”
田秀鈴守護在棺前掌上已滿聚真力。
只見這兩個人雖是在獰笑惡罵卻是色厲內荏仍不敢輕舉妄動。
當下心念一轉暗暗忖道:“難怪這兩人先前裝腔作態不敢動手原來他兩人懼於任相公的武功生怕他功力未失是以兩人明在烤火暗中卻在調息行功直等體力恢復後才敢作而此刻兩人還是生怕任相公出手一擊自己難以抵擋還在試探著……”
―念閃過忽然冷冷笑道:“你兩人在此打打鬧鬧若是真的吵醒了任相公哼哼!隻怕你兩人誰也休想活著出去了!”
她若是驚慌否認幕容飛是何等人物察言觀色再也不需遲疑試探立時便要出手了。
但她此刻這般說話慕容飛與那黑衣人身子卻不禁齊地一震腳下不由自主退了半步面上也不禁微微變了顏色。
他兩人也是那日在終南山中與任無心交手之人隻是武功較高是以僥幸逃生。
但此刻想起任無心的赫赫神威驚人武功暗中仍不禁悚然色變!
田秀鈴見了他兩人神色心頭暗喜神色卻更是冷漠竟不理睬他兩人緩緩坐了下來。
慕容飛與那黑衣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妄自出手但卻也不便逃跑。
田秀鈴神色越是冷漠心頭跳動卻越是急劇終於忍不住冷笑道:“依我良言相勸你兩人還是莫等任相公醒來快快走了吧!”
縮在角落中的獨臂人目中一直閃動著笑意屏息旁觀此刻卻忽然皺了皺眉頭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語:“糟了!糟了!”
只見慕容飛突又仰天狂笑了起來這笑聲似是在那獨臂人意料之中卻大大出了田秀鈴意料之外。
慕容飛仰天笑道:“古往今來傳說故事何止千萬但小弟卻隻對其中之一深覺欽佩。”
那黑衣人嘴角亦自露出一絲冷酷而狡黠的笑容道:“什麽故事?”
慕容飛狂笑道:“三國時蜀魏相爭死諸葛卻嚇退了真司馬只可惜……”
他笑聲突頓目光霍然尖銳地轉向田秀鈴面上緩緩道:“只可惜你方才那話卻說得太快了些你若是真的聰明真能忍住不說我等此刻隻怕也要真的被這不能動的任無心駭走了!”
那黑衣人冷笑接口道:“任無心的奴仆竟會有如此好心勸我等快快逃生這豈非是天大的笑話但這笑話卻有用的很幾乎和這堆柴火同樣有用若不是這笑話隻怕我兩人又得奔逃於風雨中了。”
田秀鈴心頭又是驚惶又是自責又是失望。
但這些混亂的情況卻在―瞬間完全消失。
她忽然想起了她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麽世上還有什麽可使她驚惶失措之事!
就在這一瞬間慕容飛手中劍光暴長那黑衣人亦自振臂而起。
兩人身形同時展動那黑衣人卻搶先喝道:“慕容兄隻請在旁為小弟掠陣這廝豈值得你我兩人同時出手!”
喝聲中雙掌已自擊出左掌橫截右掌直擊掌影閃動間分打田秀鈴前胸下腹。
慕容飛隻得倏然頓住身形旋身擋住了門戶心頭卻在冷笑暗忖:“此人平日與我稱兄道弟想不道事到臨頭他卻要與我搶功來了哼哼!我倒要看看你那浮雲七十二掌是否是這任無心門下弟子的對手?”
劍光一垂索性袖手旁觀起來!
這時那黑衣人迅快地擊出七掌掌勢連綿急如飄風。
但一眼望去那般迅急的招式間竟不帶絲毫風聲。
慕容飛不禁暗中動容想不到他竟已將此等陰柔之掌力練到如此火候。
要知那黑衣人掌勢看來雖似飄飄無力其實卻霸道已極對方隻要沾著他一根手指便再也休想自他掌下逃生了。
心念一閃間黑友人又自攻出了七掌。
連綿的掌勢當真有如浮雲飛絮般一重重卷向田秀鈴身上但田秀鈴卻仍未還手。
十四掌過後她身形已顯得有些呆滯閃避也大見吃力目中更滿現驚惶之色!
黑衣人目中光芒閃動出掌更是迅急慕容飛雙眉卻皺得更緊。
那縮在角落陰影中的獨臂人似也輕輕歎息了一聲他看來雖似對田秀鈴極為同情但目光中卻仍帶著那種完全袖手旁觀神色。
世上無論生了什麽事無論是任何人的生死似是都與他毫無關系。
他似乎早已置身世外隻不過是個孤獨的幽靈而已!
隻聽黑衣人朗聲大笑道:“任無心門下也不過如此而已你再能接得住我七掌嗎?”
笑聲未了田秀鈴突然冷笑一聲出手劈出一掌。
她目中的驚惶之色也在這刹那之間一掃而空換作了逼人的光芒。
原來她方才故做驚惶隻是誘敵之計只因她心頭早已全然拋去了生死之念變得出奇的冷靜是以能在這生死關頭中冷靜地決定對敵之策。
而那黑衣人對敵經驗雖然遠勝於她但卻遠不及她鎮定大意之下便著了她道兒。
她掌勢本已蓄勢待此刻出手一擊當真是奇詭迅急無與倫比。
黑衣人輕敵太甚笑聲未絕對方奇詭的攻勢已至。
他大驚旋身卻已不及應變隻覺肘下一陣麻木左臂再難提起。
慕容飛心頭亦自一凜亦不知是驚是喜。
他本存幸災樂禍之心隻望黑衣人敗在對方手下他再出手取勝。
但此刻他見到田秀鈴招式竟是如此奇詭辛辣卻又不禁暗暗擔心。
角落中那獨臂之人神色竟也突然起了急劇的變化有如突被雷擊一般。
霍然長身而起目光灼灼凝看著田秀鈴的身法。
田秀鈴一招得手佔得先機下手再不容情招式連綿跟著又是四掌拍出。
她出招越來越是奇詭難測掌影飛幻招招俱是對方未聞未見之學。
那黑衣人縱然也是浸淫掌法多年的武林一流高手天下掌法均有涉獵。
但此刻卻認不出她掌勢的路數眼見她一掌自左向右斜擊而來哪知中途突然一折手腕斜斜攻向左方。
此等詭異難測的招式變化當真是令人防不勝防何況那黑衣人一條左臂已完全失去作用左方自然門戶大開。
要知田秀鈴此刻施展的武功正是南宮世家的秘傳獨門掌法除了南宮世家的子媳之外江湖中再無旁人得知。
而武林中曾經與南宮世家動手相搏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是以饒是慕容飛與那黑衣人見多識廣也認不出她的武功路數。
更連做夢也未想到這任無心的弟子竟是南宮世家的第五代夫人!
四招過後那黑衣人已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他心中更是大見驚駭。
只見慕容飛手橫長劍竟仍無出手相助之意。
而對方舉臂揮腕之間不但暗勁極強而且招招俱是立可致死的煞手。
霎眼間又自拆了三招黑衣人額上已是滿頭大汗涔涔而落。
忍不住脫口大呼道:“慕容兄小弟已不行了兄台還不快來相助?”
慕容飛顯然已被田秀鈴奇詭的招式驚得呆了此刻心頭一震暗道一聲:“慚愧!”
手腕一抖震起朵朵劍花便待揮劍攻上。
田秀玲知道自己此刻雖然佔得上風但卻不過隻是一時僥幸得計而已他兩人若是左右夾擊而來以自己的武功絕非敵手!
動念之間慕容飛長劍已長虹般斜劃而來劍鋒破空劃起了嘶嘶劍風!
黑衣人喘了口氣突然後退了三步探手入懷撤下了一條長達四尺以上的烏鞘軟鞭迎風一抖筆直點向田秀鈴肋下三處大穴。
只見激蕩的鞭風中夾雜著絲絲劍氣。
慕容飛辛辣迅急的劍招久已馳名江湖此刻蓄勢而自然是招式凌厲銳不可當。
那黑衣人先前大意輕敵未用兵刃後來更一直被逼得無暇抽鞭。
但此刻長鞭在手精神大震配合著慕容飛的劍招不時以辛辣的招式攻向田秀鈴後背、肋下的空門之處鞭長及遠更見威力。
田秀鈴赤手空拳以一敵二數招過後已是遠居下風但她早已忘卻生死之事每遇險招便施展出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招式逼得對方不得不回招自救是以一時間還可勉強支持。
但此等打法卻是最為吃力之事縱是武功再強之人也難持久。
慕容飛是何等人物相搏數招已然瞧出田秀鈴的弱點長劍一旋縱聲長笑道:“再打下去累也累死了他你我何苦急著搶攻?”
田秀鈴暗咬玉齒轉身一招星移鬥換擊了出去正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招式。
但是她轉身之間目光突然觸及了棺木中的任無心刹那間她隻覺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暗暗忖道:“我若死了他又如何?隻怕……隻怕他屍身都難以保全了。”
一念至此隻覺心如刀絞忽然大喝一聲:“住手!”身形急退了三尺。
那獨臂人凝望著她的身法目光中竟充滿了矛盾與痛苦之意似是心中正有著一些難以解決之事此刻聽她一聲大喝神情不禁一怔。
慕容飛與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齊地住手左右分立在田秀鈴身側截斷了她的逃路。
慕容飛冷笑道:“你若要不戰而降倒也不失為聰明之舉。”
田秀鈴銀牙都已將咬碎了顫聲道:“我此刻若要逃走你倆人也無法追得上我是嗎?”
慕容飛目光轉處只見祠堂四面窗戶頹敗看她飄忽的身法若是穿窗而出自己實無追及的把握沉吟了一陣冷冷道:“不錯……”
忽又仰天大笑一陣接道:“但任無心卻是萬萬逃不走的。”
田秀鈴道:“不錯他……他已不行了但你們若肯放過他我便不逃聽憑你們將我落。”
慕容飛仰狂笑道:“可笑呀可笑你算什麽竟要以自己來換取任無心的生命十個你也抵不過任無心的一根手指。”
田秀鈴暗咬銀牙道:“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這句話她似是費了許多氣力才能說出只因她本不願瀉露自己的身份。
因此時此刻她實已束手無策企望自己若是說出身份或可能換取任無心的生命亦未可知情急之下隻有姑且―試了。
慕容飛果然呆了一呆繼爾哈哈一笑道:“你是誰?莫非你也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田秀鈴胸膛一挺神色立刻變得凜然不可侵犯一字字緩緩道:“我便是……”
我便是這三個字方自出口突聽耳畔竟響起了一陣奇異之聲。
這語聲輕微柔弱飄渺飄忽但卻有如細抽長絲連綿不絕正是傳音入密之內家絕學。
一字字在她耳畔說道:“這兩人縱然將你擒去也萬萬放不過任無心的!”
田秀鈴微微一怔。
目光四轉只見風吹燭動殘窗輕曳祠堂內外並無突然現身之人。
隻有那獨臂怪客仍卓立在屋角。
她心頭不禁大是驚奇暗驚忖道:“這獨臂之人莫非也是隱跡風塵的內家高手?這語聲難道是自他口中出來的?”
心念一轉間隻聽這語聲又自緩緩道:“老夫昔年下重誓絕不與世人動手相搏是以此刻也不能出手相助於你但天助自助之人你為何不再放手與他兩人相搏焉知絕無致勝之機!即便落敗而死也該死得堂堂正正一無遺憾。”
田秀鈴隻覺心頭一股熱血上湧神色一凜大聲道:“謹遵前輩教訓!”
慕容飛與那黑衣人本在等她說出自己的身份此刻不禁齊地呆了一呆脫口喝道:“你究竟是準?在對誰說話?”
田秀鈴厲聲大喝道:“你死!”
聲掌出手一舉直取慕容飛胸膛。
慕容飛長劍一展封住了她的掌勢怒喝道:“好啊方才原來使的是緩兵之計大爺們就容你多喘口氣又有何妨?”
幾句話功夫已急風般攻出七劍。
田秀鈴掌勢尋找劍隙屹立中流寸步不退。
突聽黑衣人一聲冷笑一縷銳風斜擊而來直點田秀鈴左肘曲池大穴!
鞭劍夾擊片刻間田秀鈴便又落在下風。
她心頭暗歎一聲忖道:“無論如何今日我總算能與任無心死在一處了。”
雙掌斜分方待施出一招搏龍擒鳳右掌直點慕容飛持劍之腕脈左掌回旋反抓那黑衣人之鞭梢。
哪知就在這刹那之間她一招還未施出突聽耳畔有人輕語道:“不可使搏龍擒鳳。”
田秀鈴呆了一呆頓住掌勢那人又已說道:“蓮台拜佛斜走七星直搗黃龍。”
這蓮台拜佛一招守而無攻斜走七星更是退敗之式但第三招直搗黃龍卻是猛攻之勢。
三招性質迥然不同本難連綿施出何況這蓮台拜佛一招本來隻能對付一人此刻鞭劍夾攻之下若是施出此招實是凶多吉少。
若是換了常人在此生死存亡懸於一線的危急之時怎肯隨意聽從他人之言施出這有敗無勝莫名其妙的三招。
但田秀鈴此刻已不再顧及生死勝負。
竟毫不遲疑雙掌回收雙膝微曲合掌當胸使的正是一招蓮台拜佛之式。
只見眼前光華閃動耳畔風聲急響。
慕容飛與那黑衣人一劍一鞭那般凌厲的攻勢果然俱未粘到她一片衣袂俱都堪堪自她身畔擦過。
但這時她這蓮台拜佛之勢仍是守而無攻去路似已全為對方封死哪裡能跟著施出斜走七星。
田秀鈴方自暗驚突聽慕容飛冷笑叱道:“你這是找死!”
長劍夾風劍風雖然激厲無儔但劍身直擊左下方便微微露出一絲空門。
田秀鈴大喜之下腳步微錯便已自對方劍風中竄了出去正是一招斜走七星慕容飛那招毒蛇尋穴方自施出她已繞到慕容飛身後。
那一招毒蛇尋穴乃是出劍前攻後心空門大露。
他本以為這一劍之下對方前路被封後路被擋實已無法避過。
哪知田秀鈴竟在間不容的刹那之間使出了那一招本來萬萬無法施出的斜走七星不但由死而生而且反客為主。
他大驚之下田秀鈴第三招直搗黃龍已跟著使出慕容飛哪裡還躲得開。
隻聽砰的一聲他後心已被田秀鈴雙掌擊中口吐鮮血撲地而倒!
田秀鈴一招得手心頭怦怦跳動連自己都未想到能如此輕易得手。
那黑衣人更似駭得呆了呆呆地怔了半響突然大喝一聲揮鞭撲來。
他驚駭之下亦已使出了拚命的招式。
田秀鈴信心已生又待施出―招三環套月一招三式節節搶攻而上。
哪知刹那間她耳畔竟又響起了那神秘的語聲沉聲道:“不可使三環套月先避他三招再說。”
田秀鈴自然依言頓住掌勢避了三招。
但心頭卻忽然一驚這神秘的語聲不但能窺破對方的招式令自己佔得先機。
竟還能將自己將施未施的招式先行喝破。
但自己所使的招式卻乃是南宮世家之秘傳江湖中從未得見此人怎會知道?
心念一閃三招已過。
那語聲道:“斜走偏鋒鳳凰展翅雙風貫耳。”
這前兩招猶自罷了但第三招雙風貫耳卻是近身而搏的招式那黑衣人長鞭在手怎容田秀鈴近身施出這一招來!
田秀鈴心頭又不禁大是驚異但腳下卻不由自主斜走偏鋒滑向黑衣人左側。
黑衣人大喝一聲鞭勢回施風卷落葉猛地抽向田秀鈴左肩。
田秀鈴身子還未站穩雙掌便已施出鳳凰展翅之勢左掌恰巧迎上了黑衣人的鞭梢她乘勢一抓便已將鞭梢捏在掌中。
黑衣人大驚之下身形一轉便已面對著田秀鈴。
田秀鈴再不遲疑左掌雖捏著鞭梢但雙掌已斜分而起左右劃了個半弧合擊而來恰巧又將那一招本自明明無法施展的雙風貫耳施了出來。
黑衣人一聲驚呼還未喊出隻覺耳畔嗡的一聲銳響頭腦已被田秀鈴生生擊碎鮮血飛濺間他身影便已倒臥在慕容飛屍身之旁。
田秀鈴呆呆地木立當地心頭亦不知是驚是喜。
隻覺方才那一場搏鬥直如做夢一般自己竟能在片刻之間反敗為勝三招兩式便擊斃兩個武林一流高手當真令人難以相信此乃真實之事。
轉目望處那獨臂人已自室角陰影中移動而出一雙銳利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凝注著她。
目光中竟帶著奇異之色令人也看不出是驚、是喜抑或是傷感是悲痛還是憐惜。
田秀鈴直被他如此奇異複雜的目光看得情不自禁垂下頭去芳心之中微生驚駭略一怔神道:“方才可是前輩惠於指點?在下……”
獨臂人目光仍然遇視著她嘴角微泛笑容接口道:“不錯!”
田秀鈴輕輕歎了口氣躬身道:“前輩救命之恩在下真不知該如何相謝。”
獨臂人又自凝目望了她兩眼忽然大笑道:“謝什麽?你隻要莫將老夫趕出去也就是了。”
田秀鈴垂頭一笑嬌靨上不禁微微露出嬌紅之色道:“在下有眼不識高人前輩……”
獨臂人忽然頓住笑聲微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頭大聲道:“你今年多大了?”
田秀鈴聽他問得奇怪不禁又為之怔了一怔道:“在下……在下……”
獨臂人道:“可是屬虎的?”
田秀鈴本不應說出自己年齡此刻隨口道:“不錯!”
心頭忽又―動暗奇忖道:“此人為何如此關心我的年紀這倒怪了!”
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見獨臂人眉宇間雖似滿溢著淒涼黯然之意但胸膛起伏又似極為激動口中喃喃道:“果然不錯……不錯……”
田秀鈴越看越是驚奇詭異木立當地也不知該如何答話。
那獨臂人有如呆了一般茫然自語了半晌又自拾起頭來瞧了田秀鈴幾眼黯然笑道:“你很好……很好!隻是武功失之柔弱還需再多練練。”
田秀鈴強笑道:“多承前輩指點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可否見告?”
哪知獨臂人雙目凝注著遠方卻生像完全沒有聽到她言語一般呆呆出了一會神忽又大聲道:“令堂大人近年好嗎?”
田秀鈴更是驚詫睜大了眼睛訥訥道:“還……還好!前輩你……你可是……”
獨臂人大笑道:“老夫隻是隨口問問而已並不認得她。”
他不住仰天長笑似是要借這大笑之聲遮掩了心中激動之情。
田秀鈴隻覺他每一句話都問得奇奇怪怪不禁睜大了眼睛望著他一時也忘了說話。
獨臂人仰天大笑了許久忽然縱身躍到那棺木邊道:“這任無心是你什麽人?”
田秀鈴略一沉吟強做笑容說道:“乃是小人的公子……”
獨臂人忽然回過頭來怒喝道:“胡說!南宮世家子弟豈有為人奴仆之理?”
田秀鈴隻覺一股寒意直湧上來身子微微一顫道:“前輩怎會知道?”
獨臂人似也呆了一呆訥訥道;“老夫自然知道……”
忽又仰天大笑數聲接道:“世上之事又有幾件瞞得過老夫?”
田秀鈴長長歎息一聲道:“任無心與我情如兄弟義共生死。”
獨臂人垂凝注著棺木中任無心死一般的面容冷冷道:“真的是義共生死?”
田秀鈴道:“不錯前輩方才雖然救了我的性命但……但任無心若是傷重不治在下也……也隻有相從於地下了……”
說著說著隻覺悲從中來不可斷絕目中清淚又自奪眶而出。
獨臂人目光疑注著任無心呆呆地望了半響忽然俯下身子翻起任無心眼皮看了兩眼又探他的脈息仰向天默然無語。
田秀鈴心中一動脫口道:“前輩武功絕倫醫道想必也是不錯的了?”
獨臂人道:“不錯。”
田秀鈴大喜道:“前輩看來他……他的傷勢可還有救嗎?”
獨臂人長長歎息一聲道:“此人平時積勞積瘁體內早已伏下病根隻是仗著深湛的內功勉力還可支持是以外表也看他不出……”
回身瞧了田秀鈴一眼道:“我說的可對嗎?”
田秀鈴黯然長歎道:“前輩雖末目睹但說來卻有如眼見一般。”
獨臂人接道:“他此番中了別人一掌若以他內功看來本不致十分嚴重怎奈他早已心力交瘁此刻內外交攻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禁受不得。”
搖長歎一聲倏然住口不語。
田秀鈴心頭一凜宛如當胸被人擊了一掌身子已不禁微微顫抖起來目中更是淚如泉湧一時之間。隻覺雙膝軟踉蹌後退了兩步顫聲道:“如此說來……他……他是無救的了?”
獨臂人雙目一瞪大聲道:“誰說他是無救了有老夫在此他怎會無救?”
田秀鈴悲痛之中忽又驚喜這乍悲乍喜情感的衝激使得她身子再也禁不住撲地跌坐地上目中淚痕未乾口中大喜道:“老前……前輩你……你老人家真的要出手救他?”
獨臂人緩緩道:“老夫自能救得活他但……”
仰天一笑接口道:“但老夫平生從不願平白出手救人若是救活了他你又當怎樣?”
田秀鈴流淚道:“前輩若是肯出手救他便是要我赴湯蹈火我也願意的。”
獨臂人目光凝著緩緩歎道:“方才老夫救了你的性命你看來並未十分感激而老夫此刻還未見能救得活他你已肯赴湯蹈火了唉看來他能交著你這樣的朋友。當真是幸運的很。”
語聲頓處微微一笑接口道:“老夫救活了他後隻要你肯跪下叫我兩聲爹爹也就是了。”
田秀鈴呆了一呆道:“就……就隻是這一件嗎?”
她做夢也未曾想到這獨臂人提出之條件竟是如此怪異又是如此簡單。
只見獨臂人仰天―笑道:“不錯就隻這件事你肯答應嗎?”
田秀鈴破涕一笑道:“前輩對我兩人本已恩同再造何況前輩之年齡:也本可做我爹爹了莫說前輩隻要我呼喚兩聲便是要我呼前輩千聲萬聲我也願意的。”
當下翻身而起便待拜倒。
獨臂人揮手道:“且慢且慢等老夫救活了他你再拜也不遲。”
突然伸出獨臂笑道:“此刻你先替老夫挽起袖子。”
田秀鈴喜出望外舉手拭了拭面上淚痕將他那隻破爛的衣袖整整齊齊扭了起來。
獨臂人望著她為自己整理衣袖眉宇間似又泛起一陣悲愴之意。
過了半響方自輕歎一聲道:“過去加添柴火莫要使火堆滅了也莫要回過頭來天亮起來老夫便將活生生的任無心交給你。”
田秀鈴隻覺心中充滿感激之情隻是喉頭哽咽反而說不出話來。
躬身一禮轉過身子蹲在火堆旁默默地添加柴火。
隻聽身後傳來一陣陣輕微的響聲接著是一連串骨節響動聲密如珠炮歷久不絕。
忽然間所有聲息俱不再聞身後竟變的死一般寂靜。
夜色越來越深寒風吹窗吱吱作響寒意也越來越重但田秀鈴身後仍然寂無聲響。
她心頭突覺一凜忍不住機靈靈打了個寒噤暗暗忖道:
這獨臂人行蹤這般奇詭怪異與我本是萍水相逢我先前亦未對他有恭謹之態多禮之言他為何要如此善待於我這……這一切莫非隻是他用出的手段不成為的隻是要殺害任無心此刻他或許已將任無心劫走或是殘害而死……”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便要回頭去望上一眼但心念轉處又不禁暗歎忖道:“以他的武功要加害我等豈非易如反掌又何必用這些手段人家如此相待於我我豈能懷疑於他……”
暗咬銀牙加了塊木柴立下決心絕不回頭。
但她越是不願對那獨臂人有懷疑之心心中的疑難便越多她越是立心絕不回頭便越是忍不住要待回頭去望上一眼。
要知事不關己自是安閑若是關心太甚誰都難免要患得患失心緒大亂。
田秀鈴縱是聰慧絕頂之人也未能例外。
一時之間她心頭當真是充滿了痛苦與矛盾不知不覺間將掌中木柴搖得片片碎裂。
但是她終於忍住未曾回頭。
焦急等待中的時光似是過得分外緩慢凝目望處祠堂外風雨已歇遠處東方已微微露出一絲魚青之色群山之巔已現曙光。
突聽身後傳來一陣呻吟喘息之聲。
那呻吟聲似是自任無心而那喘息之聲赫然竟是那獨臂人出來的。
田秀鈴雙眉微皺心頭大是驚異。
隻聽那呻吟喘息之聲延續了許久呻吟越來越見微弱那喘息之聲卻越來越見粗重。
忽然間隻聽那獨臂之人一聲大喝喝聲有如霹靂般震人耳鼓。
田秀鈴心頭又一震獨臂人已大聲喝道:“好了!回過頭來吧!”
話聲未了田秀鈴已翻身躍起。
轉身望處只見那獨臂人立在棺木之畔身上衣衫竟已被汗水濕透額上已布滿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胸膛不住起伏猶在喘息。
趕上一步望去棺中的任無心雖仍緊緊閉著雙目但呼吸已自甚是安適均勻看來有如熟睡一般探手摸去掌心也有了溫熱。
田秀鈴知道那獨臂人方才顯然不惜損耗自身功力來為任無心療治傷勢此等舍已救人的俠義之情使得田秀鈴喉頭又為之哽咽難語。
她心中雖在為任無心複生而驚喜但對那獨臂人之感激更是難以言喻。
忽然伏身拜倒在地顫聲道:“前輩大恩大德……”
獨臂人雙目一張大聲道:“你怎地還要以前輩兩字呼喚於我?”
田秀鈴目中充滿驚喜感激之淚珠淚眼模糊間望去隻覺眼前這衣衫褸襤形容醜怪的殘廢之人當真比世上任何男子都要崇高偉大自己若能做此人的女兒當真可算是今生最最光榮之事。
當下反手一抹面上的淚珠伏身喚道:“爹爹爹爹……”
她這兩聲呼喚雖然輕微但呼聲卻當真乃是自內心絕無絲毫勉強之意。
獨臂人呆呆地望著她有如鷹隼一般的雙目之中似是也自隱隱泛起了淚珠口中喃喃低語似在說道:“兒子兒子…―今日我終於聽到你的呼聲了……”
忽然仰大笑數聲獨臂向天揮舞嘶聲大呼道:“我好高興……我好高興。”
田秀鈴抬起頭來大驚道:“爹爹你……”
獨臂人仍自大笑著道:“我好高興……”
飛起一足將那酒葫蘆踢出門外。
他魁偉的身形亦自凌空翻了個身追著那酒葫蘆嗖地掠出門去。
他雖是殘廢之人但身法卻快如閃電。
田秀鈴大驚躍起追到門外隻聽四面群山回應不絕似乎都在大笑著高呼:“我好高興他終於喚了我爹爹……”
但淒涼的曉色中那神奇的獨臂人與他那朱紅的酒葫蘆卻早已失去蹤影。
田秀鈴遙望群山呆呆地怔了半晌目中突又流下淚來顫聲低語道:“爹爹我……我連你老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老人家便去了嗎?”
四山回應寂絕又不知過了多久她方自緩緩轉過身來緩步走到棺前。
任無心睡得仍然十分香甜田秀鈴怎忍驚動於他流淚低語道:“你的確該好生睡睡了。”
倚著棺木斜坐了下去。
火光未滅閃動的火焰烤得她微生暖意。
她忽覺一陣濃厚的倦意襲來眼皮變得十分沉重不禁緩緩合起眼簾斜坐在棺邊聽著任無心安詳的呼吸她也漸漸入睡了。
陰霾密布的蒼穹竟漸漸露出陽光。
伏屍在地上的慕容飛突然悄悄移動了一下身子側偷偷望了一眼。
田秀鈴也未想到事變又生幕容飛竟未被她一掌震死。
連日的勞累下她此刻睡得更沉嘴角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似是正在做著好夢。
而此刻慕容飛已悄悄爬了過來。
他嘴角卻帶的是一絲獰笑目中更充滿了殺機一分分一寸寸爬向田秀鈴。
田秀鈴睡得仍沉棺木中任無心的睡意也仍然十分均勻。
慕容飛手掌已觸及那柄長劍漸漸抓起了劍柄。
門外陽光滿地已曬幹了昨夜的雨水。
田秀鈴夢中帶笑睡得更甜。
慕容飛手掌緊緊捏著劍柄撐著長身而起充滿殺機之目光望了望田秀鈴又望了望棺木中的任無心似是未能決定先向誰下手!
他隻覺掌中長劍似是十分沉重知道自己雖然僥幸未死但真力卻已所剩無幾這一劍刺下是否能致人死命已成疑問能否在刹那之間將兩人一齊在睡夢中刺死更無把握。是以這一劍究竟是先刺向誰人便成了他心中絕大問題。
只見任無心鼻息沉沉胸膛起伏果真是未曾身死的模樣。
他這一劍若是先向田秀鈴下手任無心醒了他還能逃得走嗎?
他這一劍若是先向任無心下手田秀鈴醒了又當如何?
一時之間慕容飛心頭當真是左右為難這一劍竟刺不下去。
他雖是凶險狡猾之人卻無當機立斷之心。竟生生將大好機會錯過。
他這一劍若是毫不遲疑便向田秀鈴下手。
任無心重傷方愈氣力尚未恢復怎會是他敵手?
但良機稍縱即逝。
陽光穿窗而入映照在慕容飛掌中斜舉著的長劍之上劍鋒反光映上田秀鈴雙目。
閃光耀眼田秀鈴隻覺雙目一陣刺痛霍然張開了眼來。
眼簾方開便瞧見了身前那面帶獰笑高舉長劍鬼魅般的人影!
慕容飛驚喝一聲長劍直刺而下。
就在這間不容的刹那之間田秀鈴和身一滾滾開了數尺。
左肩雖被劃破一道血口但卻已避過要害之處。
慕容飛一劍不中還待追擊怎奈心雖有余力卻已不足。
回身一劍劃去劍尖不住顫動顯然毫無力道哪裡還能傷人?
田秀鈴驚惶之下雖然閃避不及但她不退反進微一側身左手奮力一拂拍出一股潛力人卻已從那顫動的劍光之中閃穿過去。
這等奇奧之學正是南宮世家秘傳救命三招舉世也沒有幾人能夠破解。
慕容飛微微一怔田秀鈴已到身側右手連綿而出直向慕容飛左胸乳、玄機兩處大穴拍出。
慕容飛右手長劍早已被她一拂之勢蕩開左臂更早已齊根而斷此刻眼見田秀鈴一掌拍來哪裡還能閃避情急之下忽然觸動靈機大喝道:“且慢!”
田秀鈴手掌已按在他玄機大穴之上含勁未吐沉聲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慕容飛知道自己生命已捏在對方手中額上汗珠滾滾而下索性拋去了掌中長劍忽然大喝道:“五夫人你道我當真不認得你嗎?”
他暗思對方武功身法那般怪異奇詭正如傳聞中南宮世家的武功一般。
又想起耳中隱約聽來有關五夫人田秀鈴之事情急生智忽觸靈機暗道:此人或者便是五夫人喬裝改扮亦未可知。
一時感觸便衝口而出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猜的究竟有幾分把握。
但田秀鈴聽得這一聲大喝身子卻不禁一震按住對方的手掌也微微顫抖起來。
慕容飛心頭暗喜知道自己猜的不差當下心念又轉了幾轉大笑道:“總算夫人鴻運當頭教在下終於認出了夫人的真面目否則……”
故意搖頭一歎閉口不語。
田秀鈴忍不住問道:“否則怎樣?”
慕容飛哈哈大笑道:“否則慕容飛固難逃夫人掌下夫人你隻怕也抱恨而終了。”
田秀鈴變色道:“此話怎講?”
慕容飛嘿嘿冷笑了兩聲仰面向天冷笑道:“夫人若是要聽這段隱秘……嘿嘿嘿嘿……”口中隻是冷笑再也不說下去。
其實他心中哪裡知道什麽隱秘此刻心中正在連連運思要想出一件足能要挾田秀鈴之事。
田秀鈴五指加勁在慕容飛玄機上一按怒道:“你說不說?”
這玄機大穴乃是人身三十六要穴之一平時被人輕輕一觸已是痛楚不堪何況此刻田秀鈴掌含內勁。出手又極有分寸雖按在此等死穴之上但隻要他痛苦並未使他暈死過去。
慕容飛果然疼得滿頭冷汗但仍然咬緊牙關嘿嘿大笑道:“說是自然要說但卻無這般容易。”
要知他心性陰險、深沉知道這一句話便可決定自己生死。
自己若是輕易說出對方必不相信自己若是故意不說反而會使得此事加多幾分真實性。
是以他雖然身遭巨痛但仍咬牙不說。
他越不說田秀鈴心中果然越是懷疑越是想聽。
左手急伸捏住了慕容飛右臂曲池大穴厲聲道:“你還不說嗎?”
慕容飛隻覺一陣難言的痛楚由手臂直鑽心頭當真是酸、麻、疼、痛兼有目中已不覺疼得流下淚來口中仍是嘿嘿冷笑不絕。
田秀鈴暗暗忖道:“他寧可忍受這般痛苦也咬牙不言想來這隱秘必定關系甚大。”
―念至此手掌又自加勁厲聲道:“你若再不說我先擰斷你這條手臂。”
慕容飛故意做出忍痛不過之態顫抖著長歎一聲道:“夫人請……請放開手掌……”
田秀鈴冷笑道:“不怕你不說……”
五指微松但手掌仍不離對方要穴。
慕容飛長歎道:“夫人此番背叛了南宮世家果然是膽大包天但夫人就不怕太夫人的手段能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
他在南宮世家屬下已久目觀耳聞也有不少此刻這句話雖也是衡情度理猜測之言但卻正說到田秀鈴心中要害之處。
她心頭一凜暗驚忖道:祖婆在我等體內暗下的毒藥隻怕絕不會要我等一死便罷了以她的心性想必是要我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忍受了千般痛楚萬般折磨才算罷了。
心念一轉又忖道:“但此等下毒之事就連我等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這慕容飛卻又怎會知道其中隱情?”
她口中雖未說話但神情卻已無異默認。
慕容飛是何等人物察言觀色已知對方隱情當下長歎一聲接道:“縱然夫人此番已抱定必死之心但心中若是還有心事未了人便先死豈非死不瞑目。”
田秀鈴心頭又一凜脫口道:“你怎地知道我還有心事?”
慕容飛仰天長歎道:“情天多恨事生死兩不知……唉生死茫茫……生死茫茫……”
田秀鈴暗驚忖道:“莫非連我那……我那夫婿之事他都知道了?”
當下脫口又道:“你知道他還未死?你知道他在哪裡?”
慕容飛故意變色道:“他……他……他的事在下怎會知道?”
田秀鈴冷笑道:“你既已知道又何苦故意做出此等神態!”
慕容飛接口說道:“但是他……唉!在下若是說出了他的事唉……”
他看來雖似吞吞吐吐不敢盡言其實他根本不知道田秀鈴口中的他究竟說的是誰隻是在故意閃爍其言要套出田秀鈴的話來。
田秀鈴果然大聲道:“江湖中雖然俱都傳言他已身死但我卻總是不信你若能說出他的下落我……我便饒了你的性命。”
要知她雖然聰慧絕頂但究竟初入江湖怎知江湖中的陰險詭詐。
慕容飛說的雖都是模棱兩可似是而非之言但聽在田秀鈴耳裡卻恰巧說中了她的心事心情激動之下便在無意間泄露了自己的機密。
慕容飛見自己三言兩語便套出了對方心中隱情不禁暗暗得意忖道:“原來她口中的他說的便是她的夫婿原來她隻當她夫婿至今未死。”
當下心念數轉面上神情忽面皺眉長歎忽而俯沉吟一刹那之間竟換了數種表情。
田秀鈴望著他面上的神色忍不住逼問道:“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慕容飛終於長長歎息一聲道:“夫人還是殺了我吧!”
田秀鈴怔了一怔冷笑道:“我祖婆手段厲害姑娘我也未見是面軟心慈之人你若不說出實話我自也有手段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飛似是吃了一驚顫聲道:“在下但求死實也不敢說出公子的……的療傷之地。”
田秀鈴隻覺耳釁轟然一聲亦不知是驚是喜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顫聲道:“什……什麽?你竟知道他的藏身之地?”
慕容飛苦著臉道:“太夫人知道江湖中若得知公子未死之事必將造成極大的動亂是以便將公子送至一處極為隱秘之地療養傷勢此事連在下在內也不過隻有三五人知道但凡是參與此事之人均曾下重誓若是泄露機密便當受千刀剮肉鹽水浸骨之苦在下縱有天膽也不敢說出來的。”
田秀鈴越聽越是激動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嘶聲道:“你若不說我此刻便要你受那千刀剮肉鹽水浸骨之苦你若說出來還有逃生之望如何抉擇你不妨仔細考慮考慮。”
幕容飛知道她已將自己之言深信不疑心頭不禁狂喜但面上卻更是做出愁苦之色顫聲道:“在下此刻縱然說出夫人也未見能相信的。”
田秀鈴道:“不錯我還要你將我帶至他藏身之處等我見著他後必定不再難為於你。”
慕容飛道:“在下又怎能信得過夫人?”
田秀鈴道:“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但隻要你此言非虛我也必不相欺於你。”
慕容飛垂下了頭心中似是十分痛苦矛盾過了良久方自長歎一聲道:“在下縱能冒死帶領夫人前去但任無心……唉!若有任無心同行在下寧可此刻受苦也不願來日去受再大的活罪了!”
田秀鈴心房怦怦跳動心中更是充滿痛苦矛盾。
她此刻反出南宮世家本就是為了要去見她那名義上的夫婿一面了卻自己心事。
但此刻若是要她拋下任無心而去卻更是萬萬不能。
隻聽慕容飛道:“夫人若是不能拋下任無心獨行此刻刀劍俱在地下但請夫人動手便是。”
田秀鈴柔腸百折轉望去只見任無心鼻息沉沉睡得仍極香甜。
她知道這正是重傷方愈之人必有的現象任無心此刻正要借此安甜的睡眠恢復體力生機。
那獨臂異人療治了任無心的傷勢之後想必也已點了他的睡穴讓他能安心大睡。
心念數轉忽然沉聲道:“你不能帶任相公同行可是為了不願讓他得知其中隱秘?”
慕容飛本就想不出什麽充足的理由拒絕任無心同行隻是生怕任無心窺玻他的破綻而已此刻聞言立刻應聲道:“不錯此事其中之隱秘是萬萬不能讓任無心知道的。”
田秀鈴道:“既是如此一路上我都可點住任相公睡穴讓他好生睡著那麽無論什麽隱秘他也不會聽到見到了。”
慕容飛微一沉吟長歎道:“在下生死俱已操在夫人手中還有什麽話說。”
田秀鈴忽然松開手掌轉向棺木旁眼角卻在留意著慕容飛的動靜隻要他稍生逃生之意便無論如何也要將之先斃在掌下。
哪知慕容飛早有成竹在胸更知道以自己此刻體力絕對無法逃生是以垂手木立動也不動。
田秀鈴心念一轉突又忖道:“他若是要我出山而行此中便必有奸謀說不定乃是故意要將我誘至南宮世家七十二地煞的手中………”
一念至此故意淡淡問道:“你我該從哪裡走?”
慕容飛道:“這個……”
心念一閃亦自暗暗忖道:“我若要她出山東行她必定要想到我乃是要將她誘至南宮世家的羅網之中……”
當下沉吟道:“大夫人已在四面道路伏下眼線你我出山必被現。”
田秀鈴冷冷道:“若是被她現於你豈非大大有利?”
慕容飛暗罵道:“好個刁滑的丫頭。”
口中卻長歎道:“你我若是被他人覺隻怕不等別人前來援救在下便要死在夫人掌下了。”
田秀鈴冷笑道:“你倒聰明的很既是如此為了你自己的性命你也該小心些。”
慕容飛苦笑道:“幸好公子療傷之地乃是在甘肅境內亂山之中由此西去小路極為荒僻夫人隻要小心些想必便不致被人覺了。”
他胡亂說了個地方哪知卻恰巧與任無心所去的目的之地同一方向。
田秀鈴暗喜忖道:“這倒巧得很我也不必繞路了。”
當下再無懷疑舉掌又拍了任無心之睡穴。
要知她若帶著任無心西行而去一路上仍難免要被敵人現蹤跡。
但此番有了慕容飛帶路他為了自己生命安全便必定不敢讓田秀鈴行蹤被人覺便必定要加意躲避南宮世家之眼線。
只因田秀鈴若是被人覺便必定先取他之性命。
此事如此演變隻可雲巧中之巧似是冥冥中早有安排隻是此刻田秀鈴與慕容飛誰也不知道此中的巧妙之處。
只見田秀鈴俯身抱起了任無心緩步走到慕容飛面前手掌突然飛起一連拍了慕容飛將台、期門、章門、白海四穴。
她出掌雖然迅快但力道拿捏極是輕微雖連點了慕容飛四處穴道僅是使他真力盡失腳下卻仍可走動。
慕容飛苦笑一聲道:“在下已受夫人掌傷夫人縱不下手點我穴道在下也是無法逃走的。”
田秀鈴冷冷道:“廢話少說隻管在前帶路。”
言語之中慕容飛果已當先向外走出。
他真力委實已大為受損再加以穴道被點此刻體力已與常人無異。
只見他腳步踉蹌勉力前行走了一個時辰也不過隻走出了四五裡地。
田秀鈴見他汗透重衫氣喘漸劇知道他並非裝假倒也不便催促於他走到山路艱險之處還不時伸出手來助他一臂之力。
其實田秀鈴自身又何嘗不是疲乏巳極隻是仗著心頭一股熱血勉力前行。
又走了段路途突見慕容飛向左疾行數步俯下身子在地上不住挖掘起來。
田秀鈴皺眉道:“你若是要玩什麽花樣便是自尋死路。”
話末說完只見慕容飛微微一笑巳自地下掘出了七八個龜蛋此人畢竟久走江湖竟能在此等荒僻寒山冰天雪地中尋得食物田秀鈴隻有自歎不如暗道:“若是沒有此人同行隻怕我便得挨餓了。”
思忖之間慕容飛已取出火折燃起一堆野火將那龜蛋煨熟。
兩人吃了些龜蛋嚼了些岩石間的積雪頓覺體力大增。
田秀鈴微微一笑道:“謝謝你了。”
慕容飛道:“不必不必!”
又自向前走去。
此番走得雖然輕快但走到黃昏時也不過多走了十二三裡路。
但見四山蒼茫寒意又重前面卻現出了一條窄路。
田秀鈴暗中歎了口氣忖道:“幸好荒山有路否則黑夜中如何前行?”
哪知她思念還未轉完慕容飛凝目在道旁的草叢間望了半晌竟繞開這條道路走向荒山。
田秀鈴沉聲道:“你要到哪裡去?”
慕容飛乾笑一聲道:“那草叢之中正有南宮世家留下的暗記你我若是走上那條窄路隻怕不出一裡便要被他們覺了。”
田秀鈴心頭一凜暗暗忖道:“幸好此人未死幸好有他帶路否則我怎走出去?”
當下對慕容飛不禁又減去幾分懷疑之心。
她卻不知道慕容飛這樣自私之人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麽都重若是要他犧牲自己無論有什麽代價他都是萬萬不肯的。
此刻他一心隻想自己逃生別的事都已不放在他心上南宮世家之成敗他早已完全不管了。
隻走到夜色彌漫天地田秀鈴尋了個山坳避風之處先點了慕容飛穴道再將任無心好生安置下自己才胡亂打了個盹。
第二日清晨便啟程西行。
一路上全靠慕容飛尋找食物躲避追蹤。
這樣走了三日田秀鈴縱是鐵打的心腸也不禁軟下了對幕容飛的防范也漸漸疏忽。
這一日走出大散關已至甘肅邊境當晚便在城郊尋了個荒祠歇下。
這時慕容飛已是瘦骨支離不成*人形。
田秀鈴亦自憔悴不堪。
隻有任無心終日沉睡落得安靜。
田秀鈴見了慕容飛神情不禁生出惻隱之心歎道:“今夜我暫不點你穴道你好生睡一覺吧!”
要知穴道被點雖能沉睡但全身肌肉不能放松隻能恢復神智卻不能恢復肌肉疲勞是以像任無心此等情形被點睡穴極是有用。而慕容飛奔行多日體力上的勞累卻非穴道被點後的睡眠可以恢復。
只見慕容飛面色微變似是心中十分感激口中卻苦笑道:“在下若是睡了夫人豈非無法成眠?”
田秀鈴歎了口氣道:“你隻管好生睡吧莫要管我。”
慕容飛沉吟半響目中忽然流下淚來。
田秀鈴大奇道:“你哭什麽?”
哪知慕容飛竟又翻身拜倒流淚道:“在下該死在下欺騙了夫人。”
田秀鈴大驚道:“什麽?莫非你……你並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地?”
慕容飛搖頭道:“這個在下怎敢相欺隻是……隻是……”
忽然探手入懷取出了一隻碧綠的玉瓶接道:“在下一見夫人之面本該便將解藥取出隻是在下存有私心是以將它一直藏了起來但……但夫人對在下如此寬厚在下實在再也不忍隱瞞夫人了。”
田秀鈴動容道:“這是什麽解藥?”
慕容飛歎道:“太夫人早已算定夫人你的毒之期便在這三五日間是以令我等把解藥帶在身邊見著夫人時便立刻送上。”
田秀鈴目光一轉冷笑道:“我既已背叛了她她隻恨不得見我受盡苦楚而死才甘心又怎會令人將解藥送來救我?”
墓容飛黯然道:“是了太夫人正是要眼見夫人受盡折磨苦痛而死才甘心夫人若是死了她老人家豈非見不著夫人的死時之痛苦。”
田秀鈴呆了一呆垂歎道;“想不到她真的如此恨我。”
慕容飛道:“這解藥能將毒性延遲作一年在這一年之中大夫人必定要將夫人生擒活捉只因太夫人深知我等之力絕難生擒夫人是以才有此舉但夫人能延長一年壽命也可了卻了心事總比此刻就毒身死要好的多了。”
田秀鈴凝目瞧了他兩眼夜色之中只見他面上淚痕未乾似是一片真誠話也說得合情合理當下暗暗忖道:“看他近日來的舉動倒不似十分奸惡之人何況他若要騙我也不該用此等愚蠢之策。”
一念至此接過翠瓶啟開瓶塞嗅了嗅隻覺一股異香撲鼻。
要知她生長南宮世之中對天下毒藥大半已有認識此刻一嗅之下便知此翠瓶之中裝的絕非毒藥。
但是她仍未泯懷疑之心又自暗忖道:“是了我不如令他先將瓶中之藥物吃下一半瓶中裝的若是毒藥、迷藥他便要先中毒而倒。”
一念至此冷冷道:“此瓶中裝的若是解藥便是萬萬無毒的了。”
慕容飛道:“想來自當如此。”
田秀鈴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不妨先將瓶中藥物吃下一半試試。”
慕容飛微一沉吟慨然道:“在下為了取信夫人瓶中縱是毒藥也要吃下去的。”
當下接過玉瓶倒出了一半藥物仰吞下了。
田秀鈴目光瞬也不瞬凝注著他見他果然將藥物吞下並無一絲作為。
心下又信了幾成但仍然忖道:“普通毒藥毒性作最慢也不過是兩三個時辰的事我不如等他三個時辰再說。”
當下沉聲道:“你先睡吧!過三個時辰我再喚你。”
慕容飛躬身道:“多謝夫人!”
果然翻身臥倒過不片刻便呼呼入睡了。
田秀鈴目不交睫等了約摸三個時辰將他喚醒見他神采奕奕毫無中毒的征狀不禁想道:“看來瓶中裝的縱非解藥也絕非毒藥何況我此刻縱然服下毒藥作也在他之後此人將性命看得這般重要絕不肯身冒此險的。”
她小心謹慎想了又想當真是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大意。
但此刻想來想去都覺此中絕無蹊蹺於是打開瓶塞將瓶中所剩藥物盡都服下。
夜色更是沉重夜風也更寒冷。
慕容飛縮在角落中似在閉目假寐其實卻在留意田秀鈴的動靜。
田秀鈴服下瓶中藥物後隻覺四腳漸漸暖和疲勞亦似剛剛恢復通體上下舒暢已極不禁暗暗忖道:“看來這解藥之功倒頗有靈效。”
她本待稍覺體中有異使立下毒手去點慕容飛之死穴此刻見這解藥如此靈效非但不再下手反而笑道:“這解藥看來似乎還有醒神解倦之力你若還覺疲乏不妨再睡一覺。”
慕容飛微微一笑也不開口。
田秀鈴也不再說話盤膝端坐正是要這解藥效力運行之際運功調息。
一時之間她隻覺全身血脈運行越來越快功力竟似也突然加深了兩分心頭方自大喜忽覺小腹中一股氣血直向胸喉衝上。
她心頭微微一驚只見慕容飛笑嘻嘻地望著自己那笑容竟似十分奇異心中更覺不對方待長身而起哪知四肢竟已軟綿綿地無從著力了。
這毒性來得無聲無息不但毫無跡象可尋而且還令中毒之人舒服已極最令人奇怪的是慕容飛也曾服了瓶中藥物為何卻無中毒之征兆。
田秀鈴驚怒交集嘶聲喝道:“你……你敢……”
雖然全力掙扎也難長身而起。
慕容飛已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夫人此刻雖然責怪在下但等會兒舒服起來時隻怕又要感激在下了。”
笑聲之中充滿猥褻之意。
田秀鈴心頭一寒隻覺心神漸漸蕩漾綺念漸生雙頰宛如火燒體中血液奔騰那種奇異的感覺竟是她生平未有不禁大駭道:“你……你用的是什麽……”
此刻她雖然全力大喝但所之聲音卻已是輕微細弱宛如呻吟一般。
她隻望任無心能突然醒轉但任無心睡穴被點天亮前還是無法回醒的。
慕容飛哈哈笑道:“平常的毒藥怎能瞞得過南宮世家的五夫人在下此番用的乃是以千年鹿茸為主配合南海麝香之精再加上些海南異獸春情動時所遺下的聖水調製而成功效靈著妙用有方有的女子想吃還吃不到哩!”
要知鹿茸一物最是奇異男子服下於身體大有益助但女子吃了卻立即便要春情動難以自製。
田秀鈴雖然生長在各種毒藥的南宮世家之中但南宮世家五代守寡家中自然絕無此等催淫之劑自也未想到世上還有男子吃了無事女子吃了卻要蝕骨的藥物。
此刻她體內雖然春潮泛濫不能自已但心頭卻仍有一點靈智未泯。
只因她終究還是處子之身對此等男女間之大情大欲感受自不及婦人強烈。
慕容飛心中自已充滿得意與興奮之情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瞬也不瞬地耵在田秀鈴起伏的胸膛嫣紅的雙頰之上口中嘻嘻笑道:“夫人此刻隻怕已覺得舒服的很了吧再過半響……嘿嘿……”
他眯起眼睛嘿嘿一笑接道:“自從在下配製此藥以來已不知有多少三貞九烈的女子被此藥製得欲仙欲死當真有如到了極樂世界一般何況……夫人守寡已有許久了對此中的滋味想必也懷念的很是嗎?隻要再過半響在下……在下便可使夫人……”
他生性陰沉凶狡此刻雖然已有成竹在胸但仍不肯輕舉妄動隻是遠遠站在一邊不斷以淫詞豔語去挑動田秀鈴的春情。
只見田秀鈴雙頰更紅氣喘更急一雙水淋淋的眼睛飄來飄去突然嚶嚀一聲身子軟軟地倒臥下去口中不斷出令人的呻吟。
慕容飛大喜之下暗中推算果然是時候到了!
望著田秀鈴蜷曲在地上的身子是那麽柔弱而誘人。
他隻覺喉頭乾心頭怦怦跳動全身都燃燒起之火大喝―聲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他隻道此刻必定是軟玉溫香抱個滿懷。
哪知田秀鈴突然銀牙一咬仰身一掌向慕容飛胸膛拍了出去。
慕容飛正值大動之際哪裡還閃避得開砰的一掌被打得滾開數尺。
要知田秀鈴雖已力弱但慕容飛亦是傷重未愈再加以長途跋涉此荊隻被這一掌打得血氣翻湧痛入骨髓半晌爬不起身來。
只見田秀鈴一掌拍出身子已借勢翻起面靨之上雖仍春意蕩然但唇間卻已被自己咬出了鮮血掙扎著退了幾步踉蹌拔出一柄長劍。
這柄劍她隨身攜帶寸步不離但本來卻屬慕容飛所有。
慕容飛自然深知此劍的鋒芒與銳利此刻不禁大駭忖道:“那……那藥莫非已失去了靈效不成?”
他自然再也不會想到這位南宮世家的寡婦竟仍是黃花處子是以便將藥力作的時間估錯。
此刻見到田秀鈴手持長劍正待削來刹那間他哪會有力量閃避大駭呼道:“夫人……你……”
目光轉處卻見田秀鈴掌中之劍劍光低垂原來姑方才拚盡全力出一掌此刻手持長劍竟舉之不起隻覺身上又癢又熱似是不知有多少蟲蟻在遍身爬行突然又聽當地一響長劍已跌落到地上。
慕容飛喘了口氣掙扎著爬了起來但仍不敢再次妄動隻是呆呆地望著田秀鈴。
兩人面面相對過了盞茶時分隻聽田秀鈴夢囈般輕歎了一聲嬌軀又自倒下。
慕容飛如驚弓之鳥色念已消但求逃生隻當田秀鈴又是誘敵之計哪裡還敢去細瞧。
緩緩後退了幾步霍然轉過身子掙扎著向門外逃了過去。
只見他身形狂奔到門外突然停住腳步有如見到鬼魅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夜風淒淒吹得他頭衣袂不住獵獵做舞但他左足在前右足在後雙肩前後彎曲看來卻似是一具石塑的奔跑人像。
過了半響才見他嘴唇啟動、張開數次卻駭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腳下漸漸開始後退一步步又退入門裡撲地跌倒。
夜色之中只見兩個遍體黑衣、黑巾蒙面之人緩緩走了過來。
慕容飛退一步黑衣人便進一步慕容飛跌倒黑衣人亦自邁入門裡。
兩人露在黑巾外的四道眼神一掃目中既是得意又是興奮左面一人嘻嘻笑道:“想不到……”
右面一人接道:“真想不到這大功竟然落到我兄弟身上。”
兩人語聲粗豪絕無內家高手那般連綿細長之力。
慕容飛精神一震壯膽挺胸道:“你兩人是誰?職屬何人手下?”
兩條黑衣大漢對望一眼冷冷道:“自是南宮世家門下。”
慕容飛此刻已斷定這兩人必是自己之下心膽更壯沉聲道:“既是南宮世家門下見了本座還不道名報職?”
黑衣大漢又自對望了一眼突然齊地伸手抹下了蒙面黑巾。
只見左面一人濃眉大眼年紀果然甚輕緩緩道:“地罡屬下張風。”
右面一人年齡較長但也不過二十五六歲微微笑道:“地靈門下王永豪。”
慕容飛哈哈一笑翻身而起他先前隻當是七十二地煞中人已知道自己有不忠之行追隨來了是以心懷恐懼。
此刻聽這兩人不過是南宮世家中最低層的部屬不禁心懷大放笑道:“你兩人此來可是為了迎接本座的嗎?”
王永豪嘻的一笑道:“正是要來迎接閣下然後再送閣下歸天的。”
慕容飛變色道:“你說什麽?”
王永豪道:“上面已交代下來無論在哪裡見著閣下就送閣下歸天。”
慕容飛道:“混帳!本座為南宮世家效忠至今上面豈會有如此交代隻怕你兩人必是聽錯了。”
他口中雖如此說話其實心裡自然有數是以語聲也已不禁顫抖起來。
王永豪咧嘴一笑道:“閣下的事上面早已知道了若不是閣下引路那兩人怎能逃到這裡。”
慕容飛突然狂笑道:“縱然如此就憑你兩人也敢向我慕容飛出手?”
他此刻更是色厲內荏這狂笑之聲聽來當真有如哭嚎一般。
王永豪大笑道:“光棍眼裡不揉沙子我王永豪名氣比起南海慕容飛來實在差的太遠了但一雙眼睛卻仍是雪亮的今日若非看出你這位南海劍客早巳垮了此刻還敢走進來嗎?”
慕容飛身子一震隻聽那張風亦自笑道:“這真教我兄弟成名露臉若不是南面有了急事上面有急令將好手全部調回這件大功也輪不到咱們方才你若不是做賊心虛怕得太厲害讓咱們看出你已不行了咱們也隻有趕緊回去報訊還是不敢進來。”
語聲中他兩人身子已走向慕容飛那魁壯的人影已將慕容飛淹沒。
慕容飛方自站起又複跌倒。
只見這兩人一齊拔出了長刀。
王永豪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吧!堂堂的南海劍客竟死在咱們這兩個無名小卒手中。”
語聲未落雙刀齊下!
隻聽一聲慘呼血濺五步之外那柄慕容飛仗以成名的碧劍之上也濺滿了他自己的鮮血。
慘呼之聲瞬即消寂王永豪、張風兩人在鞋底一抹刀上血跡這才聽到一陣陣夢囈般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兩人齊地轉目望去只見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蜷曲著倒臥在地上雙目緊閉雙腿互絞一雙白生生的手掌不住在胸腹間揉動喉間更不住出一陣令人的呻吟聲方才那一切事的生這少年竟似是全都沒有看到。
她身上穿的雖是男裝但此刻身子在地上揉動衣衫俱已緊裹在身上使得她那誘人的再也無法掩飾。
再加上那一陣陣蕩魄的呻吟聲任何人已都可看出她是個思春的女子。
王永豪看得目瞪口呆。
張風更是全身緊張連膝蓋都微徽顫抖了起來。
突見她手掌一扯將夜襟扯開了一半兩人看得心頭更是一跳。
王永豪喘著氣道:“那……那邊的人若是任無心這……這個隻……隻怕就是咱們的五夫人了。”
張風含胡地答了一聲目光仍然死盯在那一片瑩白的肌膚上喉結上下移動呼吸更是粗重。
王永豪吃驚地拉住他的手掌沉聲道:“不行的若是被上面知道……”
張風茫然點了點頭只見田秀鈴手掌揉動間衣襟又褪落了數寸那種的模樣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見了都無法忍受!
刹那間張風突然大喝一聲道:“不要管我我死了也要!”反手掙脫了王永豪的掌握和身撲了上去粗壯的雙臂將下面扭動的身軀抱了個結實。
田秀鈴仍然緊閉著雙目似已準備將世上所有事俱都放棄喉間呻吟一聲雙臂蛇一般纏住張風的脖子張風喘著氣騰出―隻手來……
王永豪只見兩條人體在自己眼前扭動著粗重的喘息聲夾雜著顫抖的呻吟聲……
張風全身似乎已將爆裂反手扯開了自己的衣衫。
忽然間王永豪暴喝一聲飛起一腳踢開了張風的身子。
田秀鈴伸手抱了個空呻吟一聲全身蜷曲起來。
張風正值神迷意癡蕩魄之時被這一足踢開了數尺呆了一呆方自怒吼著躍起。
王水豪道:“要死大家一齊死你想獨佔那可不成!”
張風怒罵道:“直娘賊老子先上的你……”
王永豪嘻嘻笑道:“你憑什麽佔先?”
張風道:“就憑這個!”
提起碗大的拳頭呼地―拳擊去。
王永豪身影一低避開了這一拳秋風掃落葉右腿盤旋橫掃張風下盤。
哪知張風竟然不避不閃鐵牛耕地雙拳打將下去砰的捶在王永豪肩頭之上自己卻也被王永豪一掃踢中兩人一齊翻身跌倒地上。
他兩人本就是莊稼把式此刻情急拚命哪裡還講什麽招式。
隻聽砰砰一陣亂打你找我一舉我踢你一足虧得兩人俱是皮粗肉厚誰也沒有受傷。
打了一陣兩人俱已氣喘如牛王永豪突然喝道:“住手!”
張風喘著氣道:“住什麽手再打誰怕你!”
他其實也想乘機喘息果然停住了手。
王永豪道:“你我兩人打來打去縱然打得累倦而死反倒令兩人都佔不了便宜不如猜拳為博看是誰先誰後?”
張風想了一想也是道理道:“哼猜拳也不怕你。”
王永豪道:“我說一、二、三咱們一齊出手。”
張風道:“我來說一、二、三……”
手掌方自伸出王永豪突然伸足一勾將他勾得仰天跌倒張風大怒道:“直娘……”
罵聲還未喝出王永豪已騎上他的身子叉住他的咽喉獰笑道:“不怨老子手狠隻怨你要和老子搶先。”
雙手漸漸加緊張風掙扎也漸漸乏力但手掌仍不住在地上摸索。
王永豪滿面獰笑滿頭汗珠。
一線晨曦破窗而入映在他臉上使得他鐵青的面容望之當真有如惡魔野獸一般。
張風隻覺手指突然一涼竟已觸及了地上的劍柄他心頭一陣狂喜但眼前已漸漸黑暗連手指都無法再動連王永豪的獰笑之聲也漸漸不複可聞。
王永豪反手一抹額上汗珠長長歎一口氣獰笑著瞧了手下的屍身一眼目光立刻轉向田秀鈴蜷曲著的嬌軀。
他此刻雖已倦極乏力但雙目在田秀鈴胸膛上一睹之後全身瞬即充滿火一般的熱力仰天狂笑道:“王永豪呀王永豪慕容飛已在你刀下喪生任無心也成你囊中之物就連南宮世家的五夫人也……嘿嘿……哈哈你一日前還隻是個江湖中無名小卒但此刻你卻已是武林中從來未有的幸運兒了。”
狂笑聲中撲上了田秀鈴的胸膛。
輾轉扭動喘息更粗重。
忽然間隻聽一聲驚叱一聲慘呼王永豪的身子竟被拋飛一丈開外撞上了牆角。
本已頹敗的土牆被撞得塵土飛揚王永豪更是血光迸現立時屍橫就地。
曦微的晨光中只見任無心滿面驚怒木立在幾已呈裸的田秀鈴身前胸膛猶在不住起伏。
他雖是天縱奇才但也弄不清情況怎會演變至此。
隻覺自己一夢醒來不但時地皆遷而且武功竟也神奇地恢復。
望著面前的田秀鈴及滿地的屍身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此刻猶在夢中。
這一個突然的變化使得田秀鈴也驚的呆了半晌但那不可抑止的欲火瞬又將她淹沒忽然嬌呼一聲撲入了任無心的懷中。
任無心已來不及思忖這所有變化的微妙之處身軀側轉雙手齊出握住了田秀鈴雙腕觸手之處隻覺田秀鈴身軀有如火燒一般再瞧她面如丹霞眼波蕩漾口中不住呻吟囈語似是要將心中已將爆裂的欲火借著這一聲聲呻吟泄一些。
刹那之間任無心便已恍然暗驚忖道:“她怎會服下這般猛烈的媚藥?”
心念閃電般一閃手下已連點了田秀鈴三處穴道橫身抱起了她輕輕放在他自身方才所臥的神案上。
只見田秀鈴全身雖已被製但那晶瑩的肌膚卻仍微微顫抖那一雙充滿媚蕩之意的眼波更猶在乞憐地凝視著任無心似是忍不住心中被欲火焚燒的熬煎與痛苦。
任無心深深了解她此刻的痛苦深知她寧可犧牲一切來獲得片刻的解脫與滿足。
他眼望著這豐滿的誘人的媚態又何嘗未為之心旌搖蕩難以自主不知不覺伸出了手掌。
但一觸之下便又如觸閃電般縮回。
只因他心頭已存有一個神秘而絕美的面容這面容已深深存在他心底深處世間再無別人能夠代替得了。
這是他心頭最大的隱秘甚至連他自身都不願時常想起但―經想起便難拋開。
一時間他隻覺悲思如縷不絕而起幾乎忘卻了眼前還有田秀鈴存在。
只因他深知自己心事幾乎永難實現。
過了良久他方自迷夢中醒來。
田秀鈴如癡如醉的目光仍未離開過他。
他心念一轉暗暗忖道:“這媚藥必定是地上這三具屍體其中之一誘他服下的想必定還有解藥留在這三人身上。”
這少年確有乎常人之處在如此情況下猶能有著如此明確之判斷。
判斷既下他再不遲疑果然不出片刻他便已在慕容飛的屍身中尋出了一隻碧色玉瓶一試之下瓶中果然便是裝的解藥。
等他掩起田秀鈴之衣襟束起她腰帶時田秀鈴亦自癡迷中醒來目光四轉亦如置身夢中一般。
幡塚山位於甘肅境西窮山惡石山勢猙獰自古便少遊人行蹤。
黃昏過後幡塚山窮險之處突然掠來兩條人影此刻雖然已近暮春但這兩人卻仍然皮衣重裘頭戴護耳貂帽幾乎將面目一齊遮住。
這兩人行色匆匆互不言語正是任無心與田秀鈴顯見這幡塚山境便是死谷所在之地。
任無心已自田秀鈴口中獲知了此行的經過心中不禁又是驚歎又是僥幸。
若無慕容飛闖來他兩人自無驚險;但若無慕容飛引路他兩人也萬萬到不了此地。
最令他驚疑不解的便是那獨臂獨足之人的來歷。
此人不但行跡詭異武功高絕竟還似得知南宮世家的武功路數卻又對田秀鈴絕無惡心而且還不惜耗損真氣出手解救了自己。
他知道這怪人的身世必是隱藏著一份絕大的隱秘而且和田秀鈴有著極大的關系。
他雖然已多少猜著一些怎奈此中千頭萬緒一時間也難探出究竟。
最令田秀鈴驚疑不解的卻是在這暮春三月中任無心卻去選擇了這一身皮衣。
但是她心事重重微帶羞愧也未問出口來隻是默然追隨著任無心到了這裡。
她本已複雜的心事更加了幾分緊張與激動。
兩人沿山直奔走了約摸兩裡路途隻覺寒氣越來越重兩旁山壁上已有霜跡雪花道路也越來越是險峻。
突見一道峭壁擋住了去路峰巔隱隱沒入陰冥的天色中極目難望。
任無心身影驟頓沉聲道:“死谷入口便在這峭壁之上離地五六丈處你可準備好了?”
田秀鈴無言地點了點頭緊了緊身上的皮裘貂帽。
只見任無心調息做勢後退了三步肩頭微一聳動騰身而起。
他顯然對此間地形甚是熟悉在這滿布霜跡滑不留足的峭壁上竟也找得到落足之處。
身形起落間便已猿猴般攀援上去。
片刻間峭壁上便已垂下一道長索。
隻聽任無心低沉的語聲遙遙喚道:“上來!”
田秀鈴深深吸了口氣飛身援索而上。
雖有長索相助但田秀鈴攀上峭壁後心猶自跳動不已。
只見當地景物更是陰森奇特。
峭壁至此凹入一片寬廣丈余的平崖那入口之處亦有方丈大小外面堅冰密布日久年深已成暗藍色身子稍為逼近便覺冷氣襲人。
若非有人接引或是識得道路當真誰也無法尋得著這入口之處。
任無心已收回長索當先躍入隨手晃起了火折。
陰冥的冷霧中這火光看來竟是慘碧顏色碧熒熒地有如鬼火一般。
田秀鈴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隨之而入。
裡面乃是一道深谷外寬內窄深不見底。
兩旁崖岩看去石質堅硬如鐵與別處山石迥然不同又因常年風潮侵襲剝蝕之痕密如鱗片映著口外積雪口內碧火隻覺光華閃動竟不似人間。
抬頭望去兩邊冰崖環抱其高天際上面灰蒙蒙地籠罩著一片寒霧。
使人置身其中宛如到了九幽之下的寒冰鬼獄一般。
寒風呼嘯而來四山回應更宛如鬼哭。
田秀鈴暗中歎了口氣忖道:“此地以死谷為名當真再也恰當不過。”
心念轉動間入谷已有十余丈。
四面風聲漸息但寒霧卻更重隻有火光到處才將這暗沉沉的寒雲冷霧劃破一線但乍分便合迅快已極。
田秀鈴若是稍走遠些便難以望見火光。
谷內地勢雖甚平坦但滿布霜跡仍是難行已極。
那積年的冰雪化做刺骨的寒意透過了足底―陣陣刺入心頭。
田秀鈴暗驚忖道:“若無先前的準備縱能尋得入口到了此地隻怕也要被活活地凍死了。”
一念尚未轉完突見前面陰森森立著一條人影但任無心卻有如未見一般大步自人影旁繞了過去。
田秀鈴更是驚奇暗暗忖道:“此人莫非和他認識不成但……但兩人對面而過卻又為何不打個招呼?”
忍不住近前一看只見這人影竟是個錦衣少年滿身錦緞衣衫花團錦簇鮮豔奪目掌中長劍也宛如―泓秋水精光四射。
但仔細望去才現他衣衫雖新人卻早已僵死了不知多久面容五官俱已收縮鼻孔、嘴角掛下一截寸許長的冰柱被四下碧火藍光一映更是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田秀鈴膽量雖大卻也不禁為之驚呼一聲。
隻聽任無心低聲道:“此人早已身死多時隻是因為此地極陰極寒是以屍身絕不腐朽。”
田秀鈴苦笑暗忖道:“難怪他看了這屍身猶自行若無事猶如未見想必他以前行走此地時早已看過許多次了。”
心念轉動間口中道:“既已僵死多時為保不將屍身收葬?”
任無心歎道:“死谷中二位前輩行事之奇豈是你我所能猜測他留下這些屍身為的隻是要替死谷更添加幾分陰森恐怖之意……”
田秀鈴惶聲道:“這些屍身……難道這屍身還不止一具嗎?”
任無心長歎一聲道:“正是不止一具。”
高舉火折當先向前走去。
火焰閃動間地勢越來越見傾斜任無心腳步也越來越見緩慢凝重。
走了段路途又越過了幾具屍身田秀鈴雖然合起眼簾不敢再看。
但眼角有意無意間卻又忍不住去瞥上兩眼。
只見這些屍身俱都保持著死時情況並未彎曲衣衫色澤也俱都保持鮮豔。
但卻都已被谷中這逼人的寒氣凝縮望之都有如童子屍身一般。
但面容有的卻是滿面虯髯長達頷下相形之下更覺形狀怪異恐怖令人寒生心底。
田秀鈴暗驚忖道:“難怪谷中老人要將這些屍身保持原狀若是膽量稍弱之人到了這裡早已心驚膽裂哪裡還敢進去?”
忽覺額上奇寒有如刀割伸手拭去方知額上冷汗俱已凝成米粒般大小的冰珠。
抬頭望去任無心掌中的火折光焰也越來越是微弱似是已將熄滅―般。
田秀鈴不禁失色道:“這火折……”
話一出口才覺語聲竟已變得模糊細弱已極三尺之外便難分辨縱然放聲而呼仍有如平日細言細語一般。
原來話聲出口便為寒氣凍凝身上的皮衣貂帽也被凍得冰冷堅硬滿身肌膚也似被凍得完全麻木縱待提氣飛躍亦已力不從心若是腳步稍一不慎滑倒在地隻怕也難以爬得起來。
世上竟有此等奇寒徹骨之地田秀鈴若非身歷其境實是難以相信。
寒霧飛浮雪崩狂濤。
田秀鈴目力能及之處所見俱是灰蒙蒙的寒雲冷霧以及雲霧中那一點若隱若現的火光甚至連任無心的身形都已漸漸消失不見。
她心頭雖然充滿恐懼但為了要見一見谷中之奇人探索出南宮世家的隱秘她隻有冒著嚴寒咬緊牙關一步步向前走去。
又走了盞茶時分耳側方自響起任無心凝重緩慢的語聲道:“長谷已盡下面一道風穴便是死谷第二重入口此穴深達五丈開外以你此刻情況絕難一躍而入隻有緊閉雙目沿著冰壁滑下但你此刻全身俱都凍僵稍一不慎便有骨折腿斷之危是以最好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切切要小心了。”
他中間停歇數次才將這段話斷續說了出來顯見亦是吃力已極。
田秀鈴聽他言語間充滿關切維護之情心頭隻覺一陣溫暖四下之嚴寒前路之凶險似已俱都不再放在心上。
目光轉處近在眼前的火光突然一閃而滅。
無比的寂靜與黑暗中田秀鈴之手腕已被任無心緊緊握住。
她隻覺一股熱流自腕間直達心頭但聞任無心沉聲又道:“你隻要仰面提氣穩住身形將肩背完全貼在冰壁之上便無妨了好走吧!”
語聲落處田秀鈴隻覺手腕一緊身形不由自主斜斜滑落下去。
任無心雖說這風穴其深僅有五丈左右但卻隻是為了要令田秀鈴安心之言。
此穴其深竟達二十丈由上而下、勢甚陡斜正面滿布玄色堅冰滑不留足。
田秀鈴隻覺身子飛降心房似也隨著沉落一面盡力穩住身形卻又忍不住張開眼簾一看。
此時她身子方自滑落一半但就在這瞬息之間眼前濃霧忽淡四下景物歷歷可辨。
目光一瞥間身形已落地。
田秀鈴踉蹌衝出數步方被任無心拉得站穩。
只見當地乃是―片方廣數十丈之深穴對面一座危崖高矗天際但卻斜斜前傾將這穴頂遮去了大半怪石猙獰犬牙錯列望之有如洪荒惡獸箕踞當前正待擇人而噬一般又似即將隨風崩塌。
地勢之險惡絕非未曾身歷其境之人所能描述。
兩旁冰峰合抱而起與危峰會合於數百丈高處隻留下一張乍窄山隙。
仰上望但見一線天光破隙而入星河耿耿明月在天但卻距離得分外遙遠。
田秀鈴到了這裡頓覺天地之神奇自身之渺小心頭感慨叢生亦不知究竟是悲是喜。
寒氣已稍減但兩旁冰峰仍有不知多少冰柱縱橫錯落布滿壁間迎面危峰之上卻布了六角形的孔穴形勢奇異大小不一望去黯黑無光深不見底更使此地平添許多陰森恐怖之感。
地面霜粒如雪頗為平坦。
那一線天光照射之處卻是一塊磨盤般的圓石方圓丈余形式奇異。
沿著四邊還圍著―道七寸高矮的石欄立著十八根石柱仔細瞧去柱上所雕竟是十八層地獄之中諸般苦難雖因光線黯淡但朦朧中卻更顯得刀法靈活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