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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180章 意恐遲歸
始皇吞並六國,一統中原之後,並沒有停止征戰的步伐,向南,繼王翦、蒙武的大軍橫掃吳越之地後,又派大將屠睢率領五十萬大軍,兵分五路,繼續向百越土著用兵;向北,則有蒙恬的三十萬大軍,開始了對匈奴人的征伐,並一舉奪取河套地區,徹底解除了北方遊牧民族對鹹陽的襲擾之患。

  而朝堂之上,以丞相李斯為代表的一眾中樞之臣,則整日忙於始皇加冕登基諸類事務,繼三皇五帝之後,天下首次歸一,如此空前絕後的功業,豈可兒戲?單單一個新皇的名號,便讓群臣絞盡腦汁,大費周章,足見諸項大禮之浩繁。

  新國甫立,霸業初成,諸如統一文字,統一貨幣,統一度量衡之類的各項新政,連番迭出,放進歷史的長河裡考量,這些新政的歷史功勳,以及對後世的深遠影響,豈止一個偉大所能涵蓋?

  但世間之事,有一利則必有一弊。始皇之雄才大略,是毋庸置疑的,但卻不能要求天下眾生都能跟上其思維的雄偉。在當世,諸國子民被溫潤的周禮浸潤了千年之久,統治者普遍講究的是禮儀治國,國家治理就難免失之於寬泛,乍一面對各類嚴苛峻法,難免心內茫然,人心惶惶。

  加之天下初平,飽受戰爭之苦的各國百姓,急需休養生息,始皇為了自身作為天下雄主的儀容,以及各路前線浩大的用兵,卻不得不在此時增賦稅,強徭役。孰不知大戰之後,中原大地已成一片焦土,這種一味的索取,對於居住於這片廢墟之上的萬千百姓來說,不啻於雪上加霜。

  更何況,秦國之強,起源於森嚴的律法,來自於高度中央集權體制下強力推動的變革;而始皇之天下,來自於對諸侯各國的征戰,這就使得秦朝上下,過度地迷信於武力的征服,而忽視了人心的歸化,由此,也為日後國家的治理,埋下了無盡的隱憂。

  關於始皇其人,後世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民粹者視之為千古第一殘暴,而冷靜的史學家們,卻將其看作曠古第一大帝。千秋是非,萬古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不勞漁翁贅述。

  白練辭世以後,朝堂並沒有委任新的郡守及時就任,而是命郡丞晉黎暫時署理郡守。這種安排很微妙,既可能是郡守一職乾系重大,朝堂必須反覆考量;也可能是新朝甫立,各方勢力膠著,一時難以定案;還可能意味著以白氏為代表的外戚勢力,在根基上發生了一些動搖。

  甚至更可能的是,以上原因兼而有之。

  出人意料的是,拖延日久的九江郡府司寇一職,卻很快到任了。令人詫異的是,新任司寇焦恩,卻並非來自秦國本土,而是一名趙人,據說趙國未滅時,此人曾經官至趙國掌管戶籍的司徒一職。秦滅趙以後,焦恩降秦,但一直賦閑在家,此番不知有何奇遇,居然得到了重用。

  李鶴心裡很清楚,白練生前,之所以一直對朝堂任命新的司寇心有抵觸,原本就是想把這個位子留給李鶴的。雖然他沒有跟李鶴細談,但李鶴深知,白練此舉,因為看起來太過突兀,以至於引起了朝堂之上很大的非議,所以,兩年多來,楚郡郡府司寇一職一直空懸。

  現在,白練剛一去世,朝堂的任命便接踵而至,李鶴從這項任命裡面,嗅到了一股濃濃的別樣味道,他敏銳地感覺到,楚郡這裡一系列事件的起因,絕不單單是鹹陽白氏等外戚勢力根基的動搖,真正的內在原因,恐怕很大程度上,還是來自於壽春方面的阻力。前者離自己過於遙遠,不足為慮,而後者,卻必須要提高警惕了。

  與焦恩將刑獄方面的事務交割完畢之後,李鶴思慮再三,向署理郡守事務的郡丞晉黎提交了一份辭呈,沒想到,卻遭到了晉黎的當場駁回。

  晉黎直截了當地告訴李鶴,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無論怎麽看,晉某人的資歷或者能力,都不足以擔當郡守大任,作為臨時過渡之人,這一時期,絕無可能同意李鶴離去,即便李鶴執意要辭職,也需等到新任郡守到任以後再說。

  李鶴無奈,隻得怏怏而歸。

  失去了刑獄這一塊的抓手,李鶴的處境就比較尷尬了,所謂的長史,其設置本就源自於郡守所需,最早的身份就是郡守的幕僚,郡守有所倚重,長史的權力就很大,反之,則極容易陷入無所事事的空轉狀態。

  李鶴目前的處境就是這樣。

  好在,李鶴本就無心於所謂的“仕途”,更無意爭權奪利,無事可做,正好可以與同樣閑居府中的張良,每日裡把酒言歡,暢談古今,好不逍遙自在。

  轉眼,又是一年秋風漸涼,天雖然依舊瓦藍,但迎面而來的風,卻不再和緩,隱隱的,已經有了幾分肅殺的感覺。

  李府後院的一畝方塘內,水色已然變得靛青,滿塘如傘蓋一般的荷葉開始變得憔悴,原本亭亭玉立的身姿,也已經漸漸萎頓。

  湖心的涼亭裡,李鶴與張良對面坐著,石桌上,羹已冷,酒已殘,張良眼神迷蒙,看著遠處湖心的某一處地方,一動不動。

  李鶴怔怔地看著張良仿佛石佛一般的側影,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子房兄確定要走嗎?”

  張良點點頭,沒說話。

  李鶴那一雙因為飲了酒而變得晶亮的眼眸,直視著張良說道:“子房兄可知,現在走,卻不是最好的時機。”

  張良轉過頭,看著李鶴,低聲說道:“鶴賢弟可知,張良心內,焦灼如火。”

  李鶴笑笑道:“相處近一年,李鶴焉能不知子房兄心中所思所慮?李鶴只是想知道,子房兄現在回新鄭,能做什麽?”

  一句話,讓張良立刻沉默下來。是啊,雕欄雖在,可朱顏全非;山河依舊,故國卻已不堪回首!照目前這種局面,張良即便回去,又能有何作為?

  沉默良久,張良長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舍弟新亡,尚未安葬,張良雖一事無成,卻總不能耽靡於此,令逝者心魂難安。”

  “張良借住貴府,每每看到你的弟兄們操練,便心緒難安。不瞞賢弟,在新鄭,舍弟那裡也有三百壯士,這些人,也是舍弟多年的心血,如今舍弟壯志未酬,撒手歸去,這一乾人,想必正是群龍無首,不知所措的局面,張良如果不回去,這些人的心就散了,舍弟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教張良如何對得起逝者。”

  李鶴點點頭道:“子房兄果為此事回去,李鶴尚可理解!但臨別之際,李鶴有句忠言,子房兄鈞鑒。”

  張良挺直腰身,拱拱手,慨然說道:“張良痛失股肱,方寸已然大亂!所謂身在山中,難窺全貌,賢弟置身局外,較之張良,自然清醒的多,但有指教,張良無不聽從,賢弟盡管直言!”

  李鶴也拱了拱手,低聲說道:“以李鶴愚見,子房兄此番返家,處理家事即可。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請子房兄務必謹言慎行!”

  張良眼中,霍然射出一道精光,壓低聲音說道:“賢弟何出此言?”

  李鶴笑笑,道:“子房兄大才,對天下大勢的判斷能力遠在李鶴之上,照理說,本不用李鶴饒舌。”

  “但正如子房兄所說,一個人身在山中,絕難見識到高山仰止。子房兄身懷反秦復國大志,日日夜夜,念茲在茲,李鶴只是擔心,時間久了,難免因為滋生心障而蒙蔽了雙眼。”

  “在李鶴看來,現在的天下大勢是,大秦作為一個新生的政權,根基尚不可動搖。而始皇作為開國之君,對天下的掌控,更加毋庸置疑!你別看目前各地均有不同程度的動亂,甚至反叛,似乎天下未靖,但對於強大的秦政權來說,那些都是疥癬之疾,根本不足以撼動全局。”

  “這種態勢下,些許幾百上千人的動作,在李鶴看來,無異於以卵擊石,徒增傷亡。李鶴衷心希望,子房兄能利用眼下這難得的平靜局面,多多積蓄力量,以待時機,而不是逞匹夫之勇,徒然去做無謂的犧牲。”

  說到這,李鶴對著張良抱了抱拳,道:“李鶴此言,只是希望子房兄安全,沒有別的意思,請子房兄務必體察。”

  張良深深歎了口氣,道:“賢弟啊,張良不過是因為壯志難酬,心生焦灼而已,尚不至於糊塗到不通情理的地步。賢弟掛念張良安危,一片丹心,張良焉能不識?可反秦復國,是張良平生所願,如果不達此目的,張良即便苟活,又有什麽意義?”

  說完,一捶石案,一聲長歎。

  李鶴沉默了,在張良這樣心志堅定的智者面前,任何的勸誡,都只能點到為止,多說無益。

  沉默良久,李鶴輕聲問道:“子房兄此去,可打算攜水夫人同行?”

  張良抬起頭,看著李鶴,眼神裡掠過一絲遲疑,嘴唇翕動著,沒有說話。

  李鶴一見,心裡立刻便明白了,雙拳一抱,說道:“夫人身懷有孕,與子房兄同行,多有不便,如果子房兄放心李鶴,就請留水夫人在李府暫住如何?”

  張良一聽,站起身,略整袍袖,躬身一禮,朗聲說道:“鶴弟大義,張良銘感五內!淑子身體,確實不便於張良同行。而且,張良此去新鄭,諸事難料,如果新鄭局面不穩,張良須得另覓去處,如此行蹤飄忽,帶著淑子,除了連累她,百無益處!賢弟慮事周詳,愚兄感佩!淑子在你府上,多有累贅, 張良在此先行謝過!”

  說完,躬身及地,又是一禮。

  李鶴連忙站起身,拱手還禮道:“你我既為兄弟,此乃分內之事,子房兄萬勿客氣!只是,李鶴還有一請,子房兄務必示下。”

  張良抬起頭,看著李鶴,眼神澄澈。

  “子房兄此去,山高水長,不知哪一天才能回轉,或許,等到子房兄回來,夫人已然誕下麟兒。水夫人生產一事,有李鶴在,子房兄無需掛懷,李鶴之意是,子房兄能否先行賜名!”

  張良半張著嘴巴,怔怔地看著李鶴,但很快,他便明白了李鶴的用意。

  張良眼圈忽然泛起微紅,囁嚅著說道:“賢弟慮事,果然深遠,愚兄不及多也!”

  略一沉吟,張良一甩袍袖,倒負雙手,說道:“如果是男兒,就起名不疑,如果是女子,就隨了淑子所願。”

  張不疑,當這個自己在史書裡偶爾一見的名字,從張良的嘴裡吐出時,李鶴還是在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

  李鶴又拱了拱手,說道:“子房兄,如果他日返回壽春,萬一夫人等已經不在此地,請子房兄萬勿驚惶,直接去黔中尋人即可!”

  張良霍然睜大雙眼,注視著李鶴,良久,才默默地點了點頭,道:“慮事於無端之時,行事如脫兔之迅猛,謀定而後動,鶴賢弟才是真正的大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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