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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176章 風雪離人
  公元前220年,三月初。
  一場桃花春雪在人們不經意間,悄然而至,雪雖然不大,但卻足夠寒冷,特別是在經歷過二月裡的陽春之後,驟然而來的倒春寒,給人的體表感覺,就愈發的寒冷,這種寒意,較之嚴冬,反而更加深入骨髓。
  壽春,城南官驛。
  官道旁,不知道何時新建了一處涼亭,涼亭不大,但還算精致,足以避雨遮陽,讓迎來送往的官員們,可以在此暫時歇歇腳,極大地緩解了等候之苦。
  因為天冷,驛丞韓進不知從哪弄來一張刷了桐油的的黑色布幔,在涼亭靠北的一面,拉了起來,雖然不足以完全遮住凜冽的北風,但經過這麽一擋,亭子裡的風勢立時就小了許多,人待在亭子裡,便不再有室外那種寒風凜冽的感覺了。
  韓進老漢站在驛站的院門口,不時地往亭子裡張望著。亭子裡的三個人,他隻認得那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老漢還是聽別人說的多了,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郡府的長史,叫李鶴,至於其他兩個,他不認識。
  來來回回,接人送人的次數多了,韓進老漢對這個叫李鶴的長史就有了好感。不同於任何一名官員的是,這個年輕人什麽時候來,雖然話不多,但都會笑眯眯地給韓老漢行個禮,沒有一點官威,更無需說臨走時,李鶴的賞賜總是超乎尋常的多,有時甚至是其他官員的好幾倍。
  特別是當韓進老漢私下裡聽說,這位長史原就是壽郢城裡的望族時,老漢沒來由地在心裡對李鶴更加親近起來。每回李鶴過來,韓進老漢總是樂顛顛地跑前跑後,殷勤備至。韓老漢覺得,自己的殷勤服侍,絕不僅僅是貪圖那一份豐厚的賞賜,為這個曾經同樣是楚人的秦國官員服務,老漢心裡樂意!
  踩著地面上薄薄的積雪,韓進老漢來回地踱著步,老伴嗔怪道,一大把年紀了,怎麽跟得了失心瘋似的,在院裡轉悠不停,難道不冷麽?
  老漢沒理會老伴,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懂個什麽?沒見到李長史今天是來這裡送客人嗎?爐子上燉的冰糖薑茶,正“咕嘟嘟”冒著熱氣,韓老漢需瞅著三人不說話的空檔,抽個空往裡送呢,這麽大冷的天,天寒地凍的,老漢可不能讓李鶴和他的客人凍著。
  這是韓進老漢心裡最樸素的願望。
  亭子間裡,李鶴、項伯、張良三人肅立著,石桌石凳冰涼,讓人看一眼,就再沒了坐上去的欲望。
  默立良久,李鶴看著項伯,輕輕問道:“項兄,非得今天走嗎?”
  項伯一身寶藍色滾著白邊的錦袍,腰系豹紋寬帶,懸著長劍,腳蹬牛皮軟靴,“呵呵”笑著,說道:“叨擾了賢弟五個月之久,賢弟固然不煩,我卻倦了,壽郢雖好,卻已不是我項伯存身之地了,再待下去,賢弟的酒肉,會將項伯喂得腸肥腦滿,一事無成的。”
  說到這,項伯深深一歎,繼續說道:“更何況,家兄來信,昌平君慷慨赴難,新楚大夏將傾。眼下江東,僅家兄一人苦苦支撐危局,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項伯豈可因貪戀安逸而置身事外?賢弟放心,些許風雪,還擋不住項伯的歸程。”
  李鶴見項伯去意已決,微微一歎道:“李鶴並非不知項兄心事,我只是希望,項兄能等到子房兄大婚過後再走。”
  張良與水氏淑子兩人,一見之下,便郎情妾意,彼此互訴情懷,又經李鶴撮合,已然議定婚事,婚期就在半月之後。
  項伯滿臉慚愧,看著張良,深深一揖,說道:“子房,你我兄弟,多年情深。愚兄原也打算等你大婚後再走,但接到家書之後,項伯心內,方寸已亂,恨不能插翅飛回江東,祈子房多加體諒!”
  張良微笑著拱了拱手,說道:“既為兄弟,張良豈能不清楚項伯兄心中的焦慮?婚姻一事,在別人看來,是終身大事,非同小可。而在張良,不過是人這一生必須要走的一段路而已,項伯兄無需掛懷,且放心歸去!”
  項伯素來了解張良的豁達,心知他既然這樣說,便不會為此事縈懷。但他和李鶴之間,卻有一個永遠存在的話題,項伯雖然一直沒有提及,卻在心裡憋了很久了。
  眼下,與李鶴之間又將分別,從此山高水長,再見面便是遙遙無期,如果此時再不說出來,項伯深恐此生將再無機會說了。
  沉吟半晌,項伯衝李鶴深深一揖,唬的李鶴慌忙還禮不迭。
  “賢弟,項伯此次前來,盤桓五月之久,關於舍妹項智,你一直未有提及,我也一直在回避這個話題。此番離去,你我兄弟不知還有沒有再相見的日子,再不說,項伯唯恐今生再無機會說了。”
  “當年,你還是個少年,小小年紀,便能從那驚馬之上,舍身將項智救回,自那時起,項伯就對你的膽略深感敬佩。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項伯是最為清楚的。人都說緣分天定,過後,項智將她最心愛的短劍贈與你,我便知道,你們兩人的緣分算是就此結下了。”
  “唉!”項伯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與舍妹,本該是天作之合,無奈其間因為家族的短視,讓你二人走了一段彎路,也無端累及項智受辱,至今想起來,項伯心內,仍然憤憤不平!好在天命終不可違,你二人得以再續前緣,足見天道最後終究還是美滿的!”
  “我們四兄妹,大兄早逝,余下我等三人,我和小妹項智之間,感情最為深厚。雖然豪門大戶,為了一份富貴,多不重倫理親情,但我項伯卻絕非如此,,這麽多年在外,要說最為想念的,還是這個妹妹,往後余生,心裡最牽掛的,也只有這個妹妹。”
  說到這,項伯眼圈微微泛紅,拍了拍李鶴的肩膀,說道:“說了這麽多,其實只有一句話,臨別之際,項伯懇請賢弟,往後,務必善待項智。”
  項伯的語調,越來越感傷,這一份兄妹情深,讓李鶴心內深為感動。
  正如項伯所說,豪門大戶,凡事利益當頭,縱然手足情深,當與家族利益相抵觸時,也必須無條件讓路。甚至男女姻緣,也必須服務於家族整體利益,所謂兒女私情,可以有,但如果家族利益需要,就必須無情舍棄,這裡面,根本不可能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這一點上,絕非小門小戶人家所能理解。
  一念及此,李鶴神情肅然,雙手抱拳,朗聲說道:“項兄但請放心!李鶴今日起誓,余生若負項智,天地共誅!”
  項伯點點頭,從腰間解下佩玉,遞給李鶴。
  “去年在淮南父親大人那裡,看到項智手書一封,得知她母子均安,我的心思也就放下了。說來慚愧,算起來,笑兒現在應該有五六歲了吧,我這個做舅父的,卻未給孩子任何東西,這塊玉石,跟了我多年,就送給笑兒做個念想吧。唉!亂世紛呈,希望今生我們還有見面的那一天。”
  李鶴雙手接過,躬身一禮道:“我替笑兒謝謝舅父了!”
  項伯擺了擺手,又衝張良拱拱手,笑著說道:“子房,你我兄弟,也就此別過,愚兄提前恭賀你新婚大喜,早生貴子啊!”
  張良笑著拱拱手,慨然說道:“項伯兄,前路保重!”
  項伯點點頭,左手一把拉住張良,右手牽著李鶴,三人把臂走出涼亭,一陣狂風呼嘯而來,卷起團團雪粒,砸向三人的臉頰,項伯迎著漫卷的風雪,哈哈大笑,豪氣乾雲!
  “大風呼嘯兮雪飛揚,雪飛揚兮心欲狂,心欲狂兮離人殤!”
  伴隨著項伯的長歌當吟,漫天風雪愈發狂亂起來,烏騅馬深情地看了故主最後一眼,一聲長嘶,四蹄奮起,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刺破漫天的風雪,疾馳而去。
  看著項伯漸漸消失的背影,李鶴心裡充滿了不舍,他原本打算就江東未來的局勢,多囑咐項伯幾句,但轉念一想,還是作罷。
  天生萬物,自有其生生滅滅的道理,而天理,絕對是不可逆轉的,天機,則更加不可泄露!任何人想憑借一己之力,強勉著改變天道輪回,其結果都是災難。
  另外,根據歷史已有的軌跡,項伯其人,本就是個天生的福將,一直活到漢家天下大一統,直至封侯。單憑這一點,李鶴更加不需要畫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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