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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167章 缺月再圓(1)
五月,壽春的空氣裡,已漸漸能聞得出暑熱的味道。

  城南官驛。

  在經歷了一番戰後的無序和蕭條之後,隨著局勢漸穩,南來北往的官員及其眷屬開始多了起來,官驛也漸漸恢復了生機。韓進老漢終日哭喪著的臉上,又重新見到了久違的笑容。

  有為才有位嘛,人客稀少,驛站還有留著的必要嗎?驛站不保,你讓一大把年紀的韓進老漢夫婦,上哪裡去討生活呢?

  一大早,天剛剛微亮,老漢便起了床,叫醒兩個貪睡的年輕驛卒,囑咐他們小心地灑掃庭院,切勿驚擾了客人,自己則和老伴,為昨晚入住的一行客人準備早飯。

  這些客人,是昨晚天黑時分才趕到驛站的,五六乘馬車的規模,除了幾個女人和孩子之外,最引人注目的,當屬拱衛車隊的二三十名勁裝侍衛了。

  進門初始,韓進老漢雖然保持著一貫的殷勤客氣,但並沒有太過關注,但當他請客官出示告身文書時,對方掏出的一面烏金銘牌,著實讓韓老漢嚇了一跳。

  身為驛丞,韓進見多了各式告身文書,但像這樣的銘牌,卻是第一次見到。

  沒見過不代表老漢不識數,府衙裡的內務官員早就拿過來樣本,教韓進和驛卒辨識。韓進這才知道,像這樣的黑金銘牌,在大秦國,也只是極少數人的專屬,放眼整個大秦,有資格配屬這種銘牌的,絕對不超過二十人。

  老漢癡癡地看著一眾丫鬟婆子小心地從車上扶下來兩位雍容華貴的貴婦,眾星捧月般擁入室內,心裡估計,這兩位應該是壽春城內某位大官的內眷。

  至於余下的兩位女眷,看起來則隨意得多,其中一位,竟然粗聲大氣地吆喝著到處亂跑的孩子。

  韓進估猜,這兩位女人的夫君,可能官職稍小一些。

  正當韓進老漢胡思亂想之際,一聲斷喝,差點把老漢嚇得跌落塵埃。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準備飯食?”

  韓進一看,面前不知幾時站了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漢,懷裡抱著一柄遍體烏黑的镔鐵砍刀,眼神如電,正用凌厲的目光看著自己。

  老漢一驚,深悔自己多事,怎麽著也算個老驛丞了,今天怎就跟鬼打牆似的犯忌了呢,轉念一想,全是那塊銘牌給弄的。

  夜裡起夜,老漢發現,這小小的驛站,院裡院外,房前屋後,不時有黑影閃動,由此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如此貴人入住驛站,老漢焉能不小心伺候著?

  廚屋內,冒著騰騰的熱氣,灶台上兩口大鍋,一口熬的是金黃的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另外一口鍋,正在攤油餅。

  韓進一面往灶洞裡緩緩地添著柴火,一面跟灶台上正在攤餅的老伴嘟囔著:“多擱點油,別摳摳索索的,這些都是貴客呢,可別像上回似的,把個餅炕得像黑鍋底,最後還不夠吃,丟人呢!”

  “貴客們吃得高興了,興許能多賞咱們幾個錢呢,嘿嘿。”

  老伴被油煙熏得正不耐煩,擦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沒好氣地回道:“曉得!曉得!不放心就自己來炕,老娘給你搗鍋洞。”

  韓進又是嘿嘿一笑。

  老兩口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嘮著閑嗑,耳邊就聽到,從城裡的方向,傳來一陣陣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響。

  韓進豎起耳朵聽著,馬蹄聲由遠及近,快到驛站時,聲勢漸緩,夾雜著騎士的吆喝聲,韓進估計,這馬隊應該是奔著驛站來的,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剛跨出院門,韓進老漢便看到十幾匹駿馬,口鼻冒著騰騰的熱氣,噴著響鼻,停在了門口,馬上騎士,均是清一色二十左右的魁梧漢子,一水的黑色皮甲,斜背著大刀,短襦勁裝,英氣逼人。

  領頭一匹烏騅良駿上,跳下來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輕人,看到韓進老漢出來,掏出腰牌一晃,拱手說道:“某乃郡府長史李鶴,敢問老丈,昨夜你這裡可有客人入住?”

  韓進正待答話,卻聽身後一聲爽朗的大笑,緊接著,昨晚呵斥韓進的那位冷臉漢子,從院裡三步並作兩步,飛也似的跑了出來,邊跑邊喊。

  “公子,你可想死佔越啦!”

  李鶴一看,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漢子,不是佔越又是誰?

  從李為將佔越交給李鶴起,十多年來,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這一年多來的分別,應該是兩人之間分離時間最久的一次。

  而且,佔越一貫面冷心熱,性格內向,能讓佔越喊出這麽熾烈的一嗓子,足見兄弟情深。

  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公子可好?”

  李鶴“呵呵”笑著,拍打著佔越的後背,連聲說道:“好!好!家裡一切可都好?”

  佔越松開手,後退一步,雙手抱拳,說道:“好叫公子得知,府裡一切都安好!家主、家母身體俱健!園主也安好!他們都有信劄帶給公子。”

  說著,佔越從腰間皮囊裡抽出兩隻漆封的竹筒,雙手呈上。

  李鶴接過,並沒有打開,交給身旁的侍衛,與佔越把臂而入。

  走進院子,李鶴一眼便看見端立台階之上,滿臉笑容的娥娘,娥娘身旁,站著妻子芸娘。

  李鶴趕緊大步上前,雙手抱拳,躬身一揖。

  “娥姊一向可好?李鶴這廂有禮了。”

  娥娘抬手肅了一肅,笑著說道:“我們這些婦人,吃飽了就睡,哪裡能不好?倒是你們這些孤身在外的男人,世事危艱,公務繁忙,比我們可就要辛苦多了。”

  李鶴“呵呵”笑著,轉向芸娘,正待見禮,卻見芸娘斂衽屈膝,盈盈一拜,再抬頭時,一雙看向李鶴的美目裡,淚花閃動。

  眼見著芸娘比自己在黔中時,清減了不少,李鶴心內惻然,拱了拱手,並沒有說話。

  見此情景,娥娘“呵呵”笑著說道:“好你個芸娘,背著李鶴時,跟我咬牙切齒,說見著李鶴,如何如何,這剛一見面,怎還哭上了呢,瞧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教姊姊怎麽說你呢?”

  芸娘被說得不好意思,破涕為笑。

  芸娘見李鶴的眼睛四下裡梭巡,知道李鶴在找什麽,將一直躲在身後的李嬿一把拽了出來,低聲說道:“嬿兒,你不是一直要找父親嗎?怎的見到了,還躲著藏著呢?”

  李鶴一看李嬿,心裡感歎,這才一年多的光景,小李嬿的個頭又竄了一大截,許是剛剛起床的緣故,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不到五歲的孩子,眉宇之間,已然隱隱有了少年模樣。

  李鶴伸出雙手,看著李嬿,李嬿寶石般烏亮的雙眸裡,布滿了怯意,身子一個勁往後縮,卻被李鶴一把抱住,翻手上肩,頂在頭上,一個箭步跨下台階,滿院子撒起歡來。

  這是父女倆在黔中時每日必玩的遊戲,一下子喚起了李嬿久違的記憶,抱著李鶴的頭,口裡“駕駕”有聲,興奮得格格直樂。

  看著李嬿因為興奮而漲的通紅的笑臉,芸娘搖搖頭,對娥娘說道:“這父女倆總是這樣,惹娥姊見笑了。”

  娥娘笑意盈然,看著芸娘,意味深長地說道:“芸娘啊,我早就說過,李鶴是個真男人!在我們大家,他是個好兄弟;在李氏,他是個好兒子;在嬿兒,他是個好父親;在你,他一定是個好的夫君,這點,你相信娥姊的眼光,錯不了的!”

  芸娘一笑,伏在娥娘的耳邊,悄聲說道:“娥姊,芸娘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芸娘的氣量,尚不至於狹窄如斯。”

  娥娘拍了拍芸娘嬌嫩的臉,笑著點點頭,沒再說話。

  頂著李嬿繞了幾圈,李鶴一眼看見,風雷營的一眾弟兄已然排成一列,在等著自己,李鶴便將李嬿緊緊抱在懷裡,來到眾人面前,跟久未見面的一班弟兄一一見面,看著弟兄們一雙雙熾熱的眼神,李鶴心裡,熱流橫溢。

  當李鶴走到隊伍末尾,一眼看見躲在隊伍後面的石三時,李鶴心裡一沉。

  石三和元覺不是在西河護衛項智嗎?怎麽會在這裡?

  李鶴雙目一凝,看著石三,石三則縮著脖子,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李鶴那雙充滿著疑惑的雙眼。

  心念陡轉之間,李鶴瞬間便明白了怎麽回事,他偷眼往芸娘處瞄了一瞄,見芸娘依舊笑意盈盈,滿臉風輕雲淡,而娥娘,看待自己的眼神,則要複雜得多。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世上,只見有人做,還沒見人不知的。

  事已至此,除了沉住氣,眾目睽睽之下,還能怎樣?至於人後,芸娘那裡如何交代,只有且行且看了。

  李鶴“呵呵”笑著,搗了搗石三的胸脯,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石三故意,原本精壯的石三,居然被李鶴的兩拳,搗了個趔趄。

  看著石三齜牙咧嘴的模樣,李鶴笑著啐道:“沒用的家夥,身子軟的像攤稀泥,這要是上陣,還能頂個屁用!”

  周圍爆發一圈哄笑!石三如釋重負般長出口氣,一貓腰鑽進人叢裡面, 再也不露頭了。

  這時,楊岱的妻子柳蔭、猴子的妻子劉氏雙雙走了過來,與李鶴見禮,李鶴忙不迭給兩位嫂嫂還禮。

  李鶴見柳蔭的身形較之黔中一別時,雖然豐腴了一些,但愈加顯出成熟婦人的風韻和魅力,笑著打趣道:“此次來壽春,要說對不起,李鶴覺著最對不起的當屬岱兄了,年紀輕輕,尚無子嗣,便受李鶴拖累,夫妻分處兩地,每每想來,當真罪孽深重!”

  李鶴衝芸娘拱了拱手,帶著討好的口氣說道:“好在芸娘慮事周全,將嫂夫人帶過來,芸娘安排事情,實在是高出李鶴太多!令人佩服!”

  芸娘一曬,笑著說道:“那是!我和娥姊都說好了,此番前來,柳蔭如果還是沒有動靜,就別回黔中了。”

  眾人又是一片哄笑,柳蔭沒想到一貫不喜玩笑的李鶴,能當眾說出這番話來,臉上血一般的紅豔,如水的雙眸,瞥了一眼李鶴,低聲說道:“嘁!鶴公子,我和楊岱年紀輕輕,難不成公子就很老麽?你們夫婦,不也是分處兩地嗎?”

  一旁的劉氏一面拊掌大笑,一邊連聲說道:“就是就是!公子切莫總說別人,你和芸娘不也是年紀輕輕,兩地苦熬嗎?此番芸娘前來,你可得悠著點,別把動靜整得太大了哦。”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李鶴看著向來口無遮攔的劉氏嫂嫂,苦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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