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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83章 亂局重典
師帥張琪已經很久沒起過這麽早了,上一次早起的記憶,應該還是在軍營裡,時間已經是四五年以前了。

  自從在與趙國的井陘之戰中,被砍掉了右臂,張琪便離開了軍營,跟著老上司來到了這黔中,擔任師帥一職,專司城防。

  前兩天,老上司郡尉鄭大人專門派人把張琪叫去,向張琪介紹了郡守大人整飭城防的決心,同時介紹了長史李鶴的情況,老大人特別提醒張琪,千萬收斂心性,在整頓城防這件事情上全力配合李鶴,如果硬要往刀口上撞,到時候誰都保不了他。

  隨後,郡守大人為整頓城防一事,又專門召見了張琪一次,從大人嚴厲的口氣裡,張琪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郡守大人的忍耐,看來已經到了極限。

  張琪明顯感覺到了壓力,一回來,立刻召集手下的四個旅帥碰了個頭,將郡守大人、郡尉大人的意思,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嚴詞警告這些油條慣了的手下,必須老老實實聽話,首先這位長史極其年輕,年輕自然氣盛。另外,聽說他還是郡守大人眼前的紅人。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哪個不長眼的撞到了長史的刀口上,就自求多福吧,張琪絕不會出面討保。

  按秦國軍製,像張琪這樣的師帥,手下應該有五個旅帥,每旅五百人。但因為秦國連年對外用兵,耗資巨大不說,兵員也特別緊張,所以類似於城防這樣的輔兵,沒有哪個地方是滿建制的,有的州縣甚至連一半人都沒有。

  就像張琪這樣的師帥,足額應該配備五個旅帥,兩千五百軍卒,但現在,只有四個旅帥,所有的軍卒加起來,撐死也就一千七八百人。

  好在四個旅帥,負責四個城門,每旅一段城牆,各司其職,除了偶爾協助郡府捉拿一些匪盜,很少有瑣事煩擾,張琪平常也就是偶爾轉轉,一般不太過問具體事務。

  張琪一隻獨臂不得勁,老妻服侍著張琪套上衣服和皮甲,挎上刀,又伺候張琪洗漱,吃完早飯,張琪跨出家門,往北門走去。

  此時,東方剛剛露出一絲魚肚白。

  黔中是山城,日夜溫差較大,這個時節固然還是炎炎夏日,但晨風還是很涼爽的。

  迎著習習的涼風,張琪感到一陣子神清氣爽,遙望著天際之上,似有似無的幾顆星星在閃爍,張琪的心裡,突然對以往的軍旅生活,產生了一絲絲的懷念。

  那種生活好啊!張琪在心裡感歎道。

  那時候,每天的日子雖然緊張,但卻充實;雖然時刻充斥著危險,但卻充滿了激情。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也最能鍛造生死友情。遙看那軍旗獵獵,聽著那鼓角爭鳴,想著大軍如滾滾鐵流,一往無前,每每想起來,張琪仍然感到血脈僨張。

  那種金戈鐵馬的日子,才是男人最應該過得日子啊。現在,呵呵,張琪摸了摸肚子上的肥肉,暗暗苦笑。

  其實,張琪心裡也很清楚,這黔中城防已經到了非整不可的地步了,軍官們吃喝嫖賭不說,軍士們甚至連日常操練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雖然這黔中地處大秦腹地,遠離戰場,但這周圍群山之中,藏了大大小小多少土匪,誰也說不清楚,萬一哪天某個匪首吃了熊心,咽了豹膽,趁著眾人麻痹,來這古城騷擾一番,他真的很懷疑,手下這些軍士別說打了,即便逃跑,還能不能跑得起來。

  為此,張琪深深自責,他知道這種局面的形成,主要責任在自己,其實有很多次他也試圖約束一下這幫手下,但事到臨頭又退縮了,他狠不下心來,從這點上來說,張琪認為自己是個好軍人,但卻不是一個好將軍。

  胡思亂想著,張琪很快就到了北門。

  城門仍然緊緊地關閉著,門洞裡,擠滿了等待出城的各式人等,但卻沒有平日裡的喧鬧,安靜地看著城門前的空地上,一百多號人的操練。

  張琪擠進人群,見這一百多號青壯,全是清一色絹帕纏頭,黑色短襦,腰系寬帶,扎著綁腿,口裡“喝喝”有聲,一招一式,雖然張琪叫不上來名字,但看著卻整齊劃一,迅猛有力。

  看著這些年輕人身上的汗水,張琪知道,他們已經操練很長時間了。

  周圍圍觀的人雖然搞不清楚這是哪個府上的家院,更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並不妨礙他們為這些青壯後生叫好。

  人群裡,不斷發出陣陣叫好聲。

  張琪驀然想起來,聽鄭大人說過,前次老坪山剿匪,那個叫李鶴的長史,帶著自己的家院長途奔襲,夜襲斷崖的故事。

  是了是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李鶴帶著他的那幫人到了,自己在這黔中城也住了四五年了,還沒聽說哪個大戶人家有這樣的陣容。

  一定是他!

  張琪沒說話,只是隱在人群後面靜靜地看著。

  天漸漸放亮,值守房裡仍然沒有一絲動靜,城牆之上,更是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有那急於出城趕路的人,漸漸就開始不耐煩起來,大聲嚷嚷著,人群開始騷動。

  張琪看到,那一百多號青壯已經結束了操練,像一棵棵挺拔的青松,筆直地站立著。隊列前方,一個年輕人雙腳微分,雙手背在身後,腰板挺得筆直,劍眉之下,一雙黑亮的星目,死死地盯著值守房緊閉的門窗。

  張琪猜測,這個人可能就是李鶴了。看他那神情,張琪隱隱感覺,今天要壞事。

  這時,值守房一直緊閉的房門,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中,終於打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軍卒,拎著一串碩大的青銅鑰匙,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嘴裡還不住地嘟囔著。

  “吵什麽吵?這不是來開門了嗎?急著去投胎不成?”

  隨後,值守房裡又走出四五個軍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進城門洞裡,合力打開城門,放下吊橋。

  城門洞裡等待出城的人流和外面急著進城的人流,相互交錯,一通推搡,一陣叫罵,亂成一團。

  李鶴靜靜地看著,張琪也靜靜地看著。

  軍士打開了城門,又一搖三晃地走了回來,這才看清空地上筆直站立的風雷營隊員們,一個軍士好奇地轉了一圈,問道“你們是什麽人?要出城就趕緊走,像根樁似的站在這裡幹什麽?”

  李鶴冷冷地看了軍士一眼,說道“你們佰長在哪兒?”

  軍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鶴,笑著說道“你是誰啊?我們佰長在哪你問得著嗎?”

  李鶴冷冷地看著軍士,說道“我再問一遍,你們佰長在哪?”

  軍士顯然不耐煩了,一把推向李鶴,嘴裡罵道“滾開!”

  一掌之下,李鶴紋絲不動。

  軍士火了,說道“我讓你滾開,聽到沒有?站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再不走,小心我拘你。”

  李鶴身旁的佔越掄圓了膀子,“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軍士的左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軍士瞬間蒙了,周圍的軍士一看同伴挨打,“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挨打的軍士捂著腮幫子叫道“你他娘的誰啊,竟敢打你家軍爺。”

  “啪”一聲,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軍士的右臉上,這記耳光,來自於張琪。

  軍士一看到師帥,嚇得一哆嗦,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趕緊抱拳躬身,口稱“大帥。”

  張琪冷哼一聲,厲聲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長史大人都不認識嗎?金武人呢?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旁邊一位軍士連忙跑進屋內,不大一會,就見一個眼珠子通紅,滿臉胡子拉碴的軍士爬了出來,一邊跑還在一邊穿衣服,更為好笑的是,這人一隻腳上穿了靴子,另外一隻腳竟然赤著。

  這人跑到張琪面前,躬身抱拳,大聲說道“佰長金武見過師帥。”

  看著金武這幅狼狽的樣子,張琪心裡那個氣啊,恨不能宰了這小子,丟臉啊!早幾天就跟這些人打了招呼,讓他們收斂一些,竟然還是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叫張琪這張老臉往哪擱啊。

  “滾!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趕緊過去拜見長史大人。”張琪厲聲叱道。

  金武左看右看,見李鶴和佔越並肩站著,一時有些遲疑,他還真不知道哪位是長史大人。

  “你是佰長?”李鶴問道。

  “是是是,正是在下。”

  金武暗自揣測,這位可能就是長史吧。

  “昨晚幹什麽去了,日上三竿還不起床?”

  李鶴注視著金武,語氣冰冷。

  金武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李鶴回身對佔越說道“去屋裡搜一下,看看還有幾個沒起床的。”

  佔越點手叫過幾個隊員,旋風般衝進值守房,不一會就從屋裡拽出四五個幾乎片絲不掛的軍士。

  李鶴慢慢走到金武面前,刷地抖開手中握著的竹簡,問道“佰長大人,這是什麽?”

  金武看了看竹簡,小聲說道“黔中城防律。”

  “你知道這上面的內容嗎?”

  金武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戰戰兢兢地說道“讀過,旅帥大人帶我們研習過。”

  “好!”李鶴點點頭,高高舉起手中的竹簡,大聲問道“你們有誰沒有讀過這本城防律?現在說還來得及。”

  所有軍士都低下了頭。

  “不說話嗎?不說話我就當你們都知曉了這本律法的內容了。”

  李鶴看著金武,問道“按照此律,延誤開門時間,當作何處罰?”

  金武硬著頭皮說道“值守佰長二十軍棍,軍士每人十軍棍。”

  “城門夜間無人值守,作何處罰?”

  金武雙股戰戰,哆哆嗦嗦地說道“值守佰長二十軍棍,軍士每人十軍棍。”

  “城牆之上無人值守,作何處罰?”

  李鶴的問話,一聲比一聲嚴厲。

  金武汗如雨下,渾身顫抖著,幾乎站立不穩。

  “值守佰長二十軍棍,軍士每人十軍棍。”

  “好!你記得很清楚。”李鶴點點頭,轉身對身旁的佔越說道“執行吧。”

  佔越一揮手,一直屏息站立的一百多名風雷營隊員,立刻衝了上來,三人一組,將四五十個早已呆立當場的軍士摁倒在地,褪下褲子,舉起早已經準備好的軍棍,“劈裡啪啦”打將起來。

  一時間,北門前寬闊的廣場上,一陣陣淒厲的哭喊聲響起,張琪一臉肅然,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正在這時,旅帥史錢匆匆趕到了,看到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正待說話,被張琪惡狠狠的眼神嚇得一縮脖子,躲到了一邊。

  很快,軍士的行刑就結束了,場地上,只有金武一人還在受刑,伴隨著軍棍的上下飛舞,金武的屁股上血肉模糊,很快就暈了過去。

  “潑醒他,繼續打!”李鶴冷冷地說道。

  隨著兜頭一盆涼水,金武悠悠醒轉,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軍棍又飛舞起來。

  一旁的史錢再也忍不住了,不顧張琪冷厲的眼神,幾步跨到李鶴面前,喝道“長史大人,可以了吧,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啊。”

  李鶴冷冷地看了史錢一眼,說道“你是旅帥史錢?”

  史錢脖子一擰,說道“正是在下。”

  李鶴盯著史錢問道“我且問你,昨夜城門無人值守,城牆無人值守,這個情況你可了解?”

  史錢面上一緊,遲疑了一下,仍然一擰脖子,說道“不了解。”

  “我再問你,昨夜應該有多少軍士值守?人數可夠?這些值夜軍士昨晚都幹了些什麽,以至於日上三竿還在呼呼大睡,你可知道?”

  史錢心裡知道要壞事,但是到這時候,他已無路可退了,只有迎著頭皮頂上去,反正老長官在邊上,他總不至於見死不救。

  “不知道!”

  李鶴冷哼一聲,繼續問道“你昨夜可曾查夜?”

  “不曾。”

  李鶴繼續抖開竹簡,問道“按城防律,身為旅帥你該當何責?”

  到了這時,史錢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大聲喊道“軍棍二十,罰餉三月,怎的?未必你長史大人真的敢打我老史?”

  李鶴冷冷一笑,對身旁的佔越說道“執行!”

  史錢蹭地一下跳將起來,厲聲喊道“你敢!”

  佔越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史錢的右臂,史錢還待掙扎,佔越腳下橫掃,史錢“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上來兩個隊員,死死地摁住,另外一個隊員手執軍棍,“劈啪”地猛揍起來。

  史錢吃痛不住,嘶聲喊道“大帥啊!”

  張琪漠然地轉過身去,看也沒看史錢一眼。

  待史錢的二十軍棍打完,那邊金武的六十軍棍也已經結束。李鶴看了看趴在地下一動不動的金武,將五六個背著藥箱,一直躲在一旁的醫師叫過來,對為首的一個說道“王師傅,這些人就交給你了,軍士就在這裡治療,金武佰長拖回你的醫館,好生醫治,一應醫藥資費,事後找我結帳。”

  王醫師躬身應了下來,手一揮,五六個醫師立刻蹲下身子,打開藥箱,忙碌起來。

  史錢趴在地下,紅著雙眼,緊緊地盯著李鶴,惡狠狠地說道“姓李的,你好狠!你給老子等著。”

  說完,一把扒開正準備給他敷藥的醫師,艱難地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李鶴看也沒看史錢,徑直走到張琪面前,雙拳一抱,朗聲說道“李鶴見過師帥大人。”

  張琪心裡清楚,李鶴直到此時,方才過來見禮,是故意晾一下自己呢,同時,不排除這個年輕人也有一層敲山震虎的意味。

  可不管怎麽說,張琪的地位和格局都不允許他像史錢那樣任性,更何況,張琪也知道李鶴並沒有錯,他剛才所用的一切懲治措施,依據的都是城防律,而這部城防律,就是他張琪帶著人制定的,難不成張琪自己還能打自己的臉不成?

  張琪慌忙還禮,連聲說道“張琪不敢當,請長史大人簽值房稍坐,請!”

  張琪心裡很清楚,長史不是大人,但作為郡守大人的私聘幕僚,他往這一站,便如郡守親臨,這一點,張琪心裡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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