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起來說話。”

　　令狐車急忙扶起她，其他人都讓了坐，拿了吃的喝的圍過來。

　　女人受寵若驚，越發哭得厲害:“你們不知，咱們這裡本來一直都太平，誰知前陣子來了一夥山賊，見什麽都搶，鍋碗瓢盆，雞狗牛豬，還帶走了所有的男人。”

　　她的話讓幾人疑惑不解，這裡的山賊不就只有赤焰軍麽，但赤焰軍向來隻吸收流民，沒搶過農民，也不會抓農民呀。

　　難道有一股新勢力?

　　令狐車和趙義東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了疑惑。

　　女人:“這兩家的人反抗，被他們殺了，連房子都燒了，我們再沒人敢阻攔，眼睜睜看著這個家要毀了呀，軍爺，求求你們，幫我們把當家的都找回來吧……”

　　四周的哭泣聲斷續響起，幾人看過去，那些原本緊閉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都開了，家家門口都站著女人，抽噎哭泣著，孤苦可憐。

　　令狐車皺眉問:“大姐，你可知道這夥山賊從哪個方向來，從哪個方向去?”

　　“來不知道，去是從前面去的。”大姐指了指幾人來的方向，“他們都騎著馬，身上有五顏六色的東西，夜裡很嚇人啊，像鬼一樣。”

　　五顏六色的東西?

　　令狐車第一反應想起的是西邊人，身上裝飾羽毛。

　　西邊人的介紹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冒出來的卻是小虎牙邊走邊說話，回頭看他的溫柔眼神畫面。

　　這畫面一出現，他的心就像被刀子突然拉過，心裡的疼痛一絲絲一點點慢慢地彌漫出來。

　　深吸一口氣，壓下回憶，令狐車問:“你有沒有看清他們的靴子是什麽樣?”

　　大姐回憶起來。

　　“你們有沒有人注意到?”趙義東問。

　　有幾個女人搖搖頭。

　　那女人也是什麽都沒回憶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令狐車:“再仔細回憶一下，他們穿著什麽樣，用什麽樣的兵器，樣子長得怎麽樣?”

　　幾個女人想了想，一人忽然驚喜叫道:“我想到了，他們騎的馬和我們的馬不一樣，我們家世代都是獸醫，一看就知道。”

　　“不錯，具體怎麽個區別?”令狐車問。

　　“那馬瘦小一些，個頭似乎矮一點，身上毛長一些，跑起來步子僵硬。”

　　6人中，只有令狐車不是專業騎兵出身，他也對西邊人的了解不多，問:“步子僵硬怎麽講?”

　　劉彬得意道:“那是山地馬，因為常年山地跑，所以四肢短小有力，在平地上跑起來反倒看著僵硬。”

　　趙義東看了他一眼，對令狐車說:“看來能確定是西邊的人了。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齊林:“西邊那麽多部族，誰知道是哪個乾的呢。”

　　“應該是伊棉族。”趙義東思索著說，“他們喜歡搶掠，更喜歡把顏色豔麗的羽毛縫在身上，所以會看起來五彩斑斕。”

　　令狐車也不得不同意他的看法。

　　“但你得想清楚，”趙義東看著他，“伊棉族可是很凶狠的人，一旦結仇，不死不休，就算西邊人寧肯吃虧也不願和他們結仇。”

　　令狐車的確有些猶豫。

　　女人覺察到他的猶豫，立刻哭道:“官爺，他們搶其他東西也就罷了，都給他們，搶我們男人做什麽呀，該不會是，不會吃了吧，天呐……”

　　“不會不會，”令狐車急忙安慰，西邊人肯定不會吃人的，但終究要抓了人做什麽，他也說不上來，這會也顧不上仔細想，“你們別哭，別著急，我們肯定會去把人救回來的。”

　　“真的?”女人噗通跪下去，“謝官爺救命了，謝官爺！”

　　其他女人也都跪下大拜。

　　“快起來吧。”

　　令狐車扶起女人，其他人分頭安慰著其他女人。

　　“你們現在家等著，我們商量一下就出發，等我們救人回來，再謝不遲。”

　　令狐車好歹說服女人們回去，轉眼她們又端了家裡能吃的餅和水來，6人推辭不過，隻好每人拿了，她們才放心，各自回去。

　　6人吃著，補充體力。

　　令狐車喝了口水，問:“誰跟我去偵查一下。”

　　其他人面面相覷，沒人動。

　　趙義東:“我跟你去。”

　　“不行，你得留下鎮場子。”

　　“這有什麽好鎮的，你以為我的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趙義東看了他一眼，把餅扔給陳海，過去整理馬鞍。

　　令狐車起身也整理馬鞍，邊說:“兄弟們，你們守在這兒，一來是保護她們安全，防止伊棉族人再來，二來，休息體力，一會救人可不能出岔子。”

　　方瑞:“放心去吧。”

　　劉彬:“就是，我們好歹也是老兵了。”

　　齊林:“哥，你小心點。”

　　令狐車和趙義東騎馬往南走。

　　他們來時的方向是南邊。

　　“伊棉族的種族地盤在西面深山裡，離這裡300多裡路，為什麽跑到這裡來搶掠?”令狐車問他，也是自問，“而且，搶完了朝南走，而不是回西邊?”

　　趙義東:“或許南邊還有他們族人，一起匯合。”

　　“那還是最難回答的那個問題來了，他們為什麽遠涉300裡來這裡搶。”

　　“不知道了。”

　　令狐車沉思不語，趙義東緊了緊長劍，和他並肩快馬前行。

　　天蒙蒙亮的時候，兩人發現了兩個斥候，立刻藏了起來。

　　那兩個斥候帽子上，衣服上，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羽毛，騎著矮而瘦的馬，慢悠悠往前晃蕩，好像很瞌睡的樣子。

　　趙義東指了指他們，意思是自己猜的沒錯。

　　令狐車的目光卻被他們的武器吸引，伊棉族的人，用的不是長劍，是彎刀。

　　等斥候過去，兩人藏好馬，悄悄朝前面潛了過去，在幾裡外找見了這群伊棉族人的休息營地。

　　營地不大，三十多個帳篷，此刻，帳篷裡的人大多都睡著了，只有少量守衛在沒精打采地巡邏，有一個哨兵竟然靠著拉帳篷的繩子睡著了。

　　趙義東悄悄說:“他們的營地和哨兵都很不專業。”

　　令狐車之前對伊棉族人不知情，問:“他們之前不是軍隊麽。”

　　“軍隊?”趙義東看了他一眼，“你可抬舉他們了，他們之前就是一群土匪，打仗全憑衝鋒氣勢，哪裡會什麽安營扎寨，還派哨兵，現在倒是成了精了，學會正規軍這套了。”

　　疑團越來越多，令狐車也猜不透，仔細尋找能囚禁人的地方，看看怎麽救人。

　　一頂帳篷簾子掀開，出來兩個人。

　　一個隨從先出來，挑著簾子，對後面出來的人點頭哈腰。

　　後出來那人穿著考究的綢緞衣服，負手而立，環顧四周，不屑地看著睡著那個伊棉族士兵。

　　令狐車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人，差點從藏身的地方站起來。

　　趙義東一把拉著他蹲下，悄聲呵斥:“找死啊！”見他神色不對，又問:“怎麽了，見鬼了?”

　　令狐車視野被雜草遮擋，但仿佛透過遮擋物，他還是能看見營地裡負手而立的陳小六，恍然之間，對方留在自己腦海裡的記憶，還是絕壁關外分手時的懦弱小子。

　　如今，也已經一身官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