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秋是何等聰明的人,當她也被分到一套赤焰軍的衣服,頭上綁了赤紅的紅帶時,就已經知道去茶山的目的,是假扮赤焰軍襲擊伊棉族的人,挑起矛盾了。
進而,她也就更明了了令狐車的計策,先是放倒伊棉族的人,殺個乾淨,然後哄騙赤焰軍的人來搶奪衣甲,再讓陳小六帶官軍來現場抓個正著。這樣一來,官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說,是赤焰軍殺了伊棉族的人,也借此機會剿滅赤焰軍,又把伊棉族的仇恨引向赤焰軍。
同時,自己這幫人奔向茶山,解救被抓的人。
倒是心思縝密的計謀啊,換了自己倒不一定能想得出來。
陳靜秋看了看令狐車的背影,控制著自己的馬,不緊不慢地跟著奔馳。
她看了看前後,其他人跟在令狐車後面策馬奔騰,都是服從的樣子。她心裡想,這家夥什麽時候有了他的人了,看起來各個也都不弱。
她內心的小姐身份泛起嫉妒來,心想,什麽時候本小姐也成了你的兵了,還得聽你的指揮,要是不提出點有見解的問題,豈不是連你的小弟們也要認為我是個唯命是從的人。
“令狐車,”她叫道,“就這麽幾個人奔去茶山?那邊可是有伊棉族人七八十人的,太自信了吧。”
令狐車沒理她。
方瑞倒是策馬趕上來,笑道:“陳小姐想的周道,我們老大也早就計劃好了,當赤焰軍奔進營地扒屍體的時候,我們讓官軍去茶山報信了,說營地遭遇襲擊,讓他們帶人回救,此刻,茶山的絕大部分伊棉族人已經回到營地,正和赤焰軍廝殺呢。茶山上,也就十來個人了。”
這倒讓陳靜秋意外,繼而心裡泛起不爽,這家夥,怎麽忽然變得厲害了,難道之前看錯人了?
“那也未必,”她好歹要給自己掙點臉面,“把寶都押在官軍身上。”
其他人怎麽會不動女人的心思,笑笑不語。
遠遠地,茶山出現在視野裡。
那是一連四座小山丘圍成的茶山,被抓來的男人們正在挖地,梳理土壤,一部分人在澆水,零星的伊棉族人守衛警覺地看向這邊。
距離越來越近。
陳靜秋身子伏在馬背上,意外地,他看見其他人,包括令狐車,也都伏下了身子。
山丘上的伊棉族人呼喊同伴,十幾人出現在山丘上,張弓搭箭,開始攻擊。
令狐車一馬當先,身後的人分成三列,左邊是趙義東,身後是方瑞;中間,令狐車身後是陳靜秋,她後面是齊林;右側劉彬在前,陳海在後。7人組成一個箭頭,直插山丘。
嗖!
箭支從頭頂飛過,
嗖嗖!
又有兩箭從身後擦過。
山丘上被抓的人開始逃跑。伊棉族人顧不上他們,抽出彎刀,開始各自為戰。
令狐車抽出彎刀,其他人抽出長劍,戰馬呼嘯,沿著山丘的山脊,衝向了叫喊著奔來的伊棉族人。
令狐車一刀砍空了。
他飛馳而過的刹那,身後的陳靜秋一劍切開了那名剛剛躲過死神的伊棉族人的脖子。
叮當一陣兵器碰撞。
令狐車帶隊掉頭再次撲回來時,只剩下兩個伊棉族人站著了。
他們丟了武器,撒腿就跑。
齊林和陳海追了過去。
令狐車:“其他人去追農民,最好找到那個村子裡的男人。”
“好。”
其他人應聲掉頭,追向遠處還在逃跑的農民們。
慢下馬,停下來,令狐車看向手裡的彎刀,反正看著,劈空試了試。
“第一刀劈空了。”
陳靜秋催馬過來。
“比劍要沉,去勢不好把握,彎刀的利刃需要更近的距離才能傷害到人。”
揮舞著,令狐車說著,遞給她看。
陳靜秋沒接:“伊棉族的馬矮,又是山地,長劍太佔空間,所以彎刀很實用。笨死了,還以為你真的聰明呢。”
令狐車一愣,恍然:“倒真是這樣啊。”
一群男人又朝這邊跑過來,後面跟著趙義東等人,等到了跟前,看見有三四十人之多,各個氣喘籲籲,目光無措。
令狐車:“大家不要怕,我們不是殺人也不搶東西,我們赤焰軍只是要殺光伊棉族的人,搶回茶山而已,你們想留下乾活的留下,不想留下的,趕緊回家去吧!”
這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動。
齊林抽出長劍:“再不走我就砍人了!”
兩個男人猛地竄出去,撒腿就跑。
等他們跑遠了也不見令狐車等人加害,其他男人才試探地挪了挪步子,有人試著脫離大家離開,見沒人阻攔,陸續有人離開,接著,一群人一哄而散跑乾淨了。
陳靜秋:“真是意外啊,如此複雜的計謀,就這麽簡單完成了?”
令狐車:“那還要多複雜呢,有效果就好。義東,帶兄弟們收拾金錢食物,每人一把彎刀,半個時辰後出發。”
“好。”
趙義東和其他人分頭去打掃戰場。
令狐車:“還是往西?”
陳靜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沒了,點點頭:“往西。”
“正好,我們也往西。”
陳靜秋看了看他,笑了:“你不用再送我了。我承認,當初有些小瞧你了,而且,”她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想利用小虎牙把你留下來當幫手的,後來……”
想起小虎牙的死,她的心就像被扯掉了一半,深吸了口氣,勉強笑道:“現在你也是老大了,不敢在勞駕你了。”
靜靜聽她說完,令狐車也笑了笑:“這裡已經沒有一塊立足之地,也沒有留下的理由了。我要去西邊,可能不會像你一樣一直往西,但多少還能送一段路程。”
兩個人都笑了笑,笑得很客氣。
“好,順路。”陳靜秋說。
遠處天空黑煙聚集了一大片。
趙義東過來,看了看天邊,說:“那是官軍在打掃戰場,燒屍體。看樣子,你那兄弟要升官了。”
令狐車的眼神平靜,看不出內心在想什麽。
“都好了麽?那出發吧。”
他調轉馬頭,催馬離開。
陳靜秋跟了上去。
其他5人每人背著兩隻大包袱,鞍邊掛著彎刀,催馬前行。邊走,邊把頭上的紅布帶扯下來扔了。
等他們走遠了,這裡只剩下了一地屍體,翻開的土地,和正升到頭頂的豔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