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廚子掄開膀子剁碎了兩隻肥羊，碎肉和下水滿滿堆了10隻木盆。濃鬱的膻腥味兒揚起來。

　　伊棉族的士兵陸續進來，每人端了一隻木盆出去，把肉和下水倒進各自火堆上開水冒泡的鐵鍋裡，再扔進野菜和調味包，大火煮起來。

　　陸陸續續的，大部分士兵們開始醒來，起床，營地邊上的林子裡到處都是蹲著上廁所的伊棉族人。

　　陳小六負手而立，身後站著扮成親兵的令狐車。

　　趙義東按照計劃，早已奔回村子去了。

　　“你看看他們，髒死了。”

　　陳小六小聲說著，掩飾著自己的鄙夷。

　　令狐車像個真的親兵，沒有大的動作，目光卻小心觀察著四周。

　　“廚子靠得住麽。”他問。

　　“放心吧，”陳小六很自信，“等會就知道了。”

　　伊棉族的士兵們陸續回來，都圍在火堆周圍，閑聊著，時不時爆發出轟然一笑，像一朵炸開就敗了的花兒，漸漸酒味飄起來，幾乎人手一隻酒器，喝起來。

　　陳小六:“他們的酒器都是用骨頭製成的，有些是動物的頭骨，有些是腿骨，在這方面，還別說，真沒有其他族人能有這手藝的。”

　　令狐車沒說話，因為肉香更濃，肉熟了。

　　士兵們開始分肉，就那樣席地坐了，一人一碗肉湯。有人等不及餅來，抓了骨頭啃著，有人為搶骨頭打起來。分餅的人嘴裡先叼了一張餅吃著，才一張一張分發起來。

　　令狐車掃了一圈營地，到處都是伊棉族士兵，每個人身上五顏六色的羽毛格外鮮豔，粗一看，像落了一營地的漂亮鳥兒在覓食。

　　“來，陳大人，吃一塊。”

　　一個中年伊棉族大叔，提著一隻湯水淋淋的骨頭過來，遞給陳小六。

　　“將軍，謝謝你的熱情，”陳小六報以微笑，“這是專門為貴賓準備的早餐，我們有自己的早餐，謝謝你的分享，請。”

　　“啊，不吃肉。”伊棉族大叔笑了笑，問:“你們的領主什麽時候來，我們的人等得悶死了，想去遠處玩玩。”

　　陳小六:“附近不太太平，叛賊比較多，在下還是建議將軍呆在營地裡。”

　　“切，我族都是猛虎，哪有猛虎天天呆在窩裡的。”

　　伊棉族大叔很不屑，狠狠撕咬了一口肉，嚼著回到火堆去了。

　　掃視一圈，見所有伊棉族人都吃喝開了，令狐車低聲:“走吧，帶我去找她。”

　　一座帳篷前由兩名陳小六的士兵把守。

　　徑直進到裡面，還有兩名士兵把守著，地上中間凳子上綁著陳靜秋。

　　此刻，陳靜秋好像習慣了，都懶得看是誰進來了。低頭假寐著。

　　陳小六揮揮手，兩名士兵出去了，他也走到門簾後面，看著縫隙外面。

　　“怎麽被抓了?”

　　令狐車問。

　　陳靜秋猛地驚醒，目光裡滿是驚喜，看見了他，再看了一眼陳小六，驚喜消失得乾淨，變得不屑，看也不看他:“姑娘我願意。”

　　令狐車也不多說，解開了她的繩索:“一會出去聽我吩咐，有馬上馬……站住！”

　　見她徑直要往外闖，令狐車一個箭步拉住了她:“先等等。”

　　“有什麽可等的，你們怕，我可不怕，你們就在這裡看著我能殺幾個野蠻人好了！死了也比賣主求榮強！”

　　陳小六歎了口氣，無法反駁。

　　令狐車:“再等等，讓你殺個夠。”

　　陳靜秋掙了兩次，才把手腕從他手裡掙脫，白了他一眼，揉著手腕上被繩索勒出來的青痕，態度不屑。

　　“倒了，”陳小六的語氣帶著短促的興奮，“又倒了，起作用了。”

　　令狐車當然看見了。

　　陳靜秋也湊上來，從門簾縫隙裡看出去，外面營地裡伊棉族的士兵們東倒西歪都不動了，死了一般。

　　陳小六挑起簾子:“去看看。”

　　“是。”

　　門口兩個親衛奔出去，從人群裡溜了一圈回來:“大人，都昏迷了。無一漏網。”

　　“殺！”

　　陳小六的命令簡單果斷。

　　“是！”

　　之前不知藏在哪裡的士兵從帳篷之間奔出來，大約20多人，分散開來，提著長劍，給那些昏迷過去的伊棉族士兵們每人一劍，挨個刺過。

　　令狐車掀起門簾出去，走向最近的伊棉族人士兵。

　　陳靜秋快步過去撿了伊棉族人的彎刀要砍，“慢著！用劍。”令狐車喝住了她，扔給她一把劍，拿了她手裡的彎刀看起來。

　　陳靜秋也懶得問他原因，提劍戳進了伊棉族士兵後心。士兵身子一顫，手無力地松開，傾倒的碗裡還有半碗肉湯。

　　三個時辰之後。

　　草叢。

　　陳靜秋有些不耐煩，問:“到底在這裡等什麽呢?”

　　令狐車:“看好戲。”

　　陳靜秋不明所以，看了看他，知道問不出什麽，便不問了。

　　過了片刻，她又問:“你派走的人是誰?”

　　“我的人。”

　　“你的人?”陳靜秋打量著他，“你什麽時候有自己的人了?”

　　令狐車側耳伏地聽了聽，笑了:“這就有了。”起身往外走，一陣馬蹄聲奔來，接連地，三四騎出現在面前，馬上人騎術熟練地勒馬下馬過來。

　　來的是趙義東，陳海，齊林三人。

　　令狐車:“怎麽樣?”

　　趙義東:“按照計劃，派方瑞，劉彬去猛虎嶺煽動他們了。你這邊怎麽樣?”

　　“只要他們兩個煽動猛虎嶺的赤焰軍奔來搶兵器衣甲，”令狐車頓了下，很興奮，“陳小六再把官軍引來，那雙方勢必打起來，大事可成！”

　　陳靜秋全然不知計劃詳情，但聽了之後也頓時明白他想讓鷸蚌相爭，略一思索就發現了計劃裡的重要節點:“你確定能說服赤焰軍過來?要是來不了， 你那位兄弟再帶兵回來，就難看了。再說，你確定他帶兵回來是幫你，而不是殺你和我?”

　　趙義東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令狐車:“他不敢。最起碼現在不敢。”說著，往草叢深處走去。

　　“原來你也不傻，知道呀。”

　　陳靜秋嗆了他一句，跟了過去。

　　趙義東等3人牽馬跟上，眾人藏在林子裡，等待著。

　　不久之後，轟隆的馬蹄聲響起來，源源不斷的赤焰軍騎馬奔過，馬上的人吆喝著，叫囂著，衝向了營地的方向。

　　陳靜秋意外地看了看令狐車，後者正在思索什麽，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喜悅來。

　　“咕咕！”

　　“咕咕！”

　　兩聲鳥叫，又兩聲鳥叫。

　　趙義東起身過去，回來時帶了方瑞和劉彬回來。

　　劉彬:“哈哈，我們把赤焰軍給騙來了，這群家夥，我們一散布謠言說這裡有伊棉族人的衣甲兵器可以免費拿，那群家夥立刻就叫嚷著來了，此刻已經進去營地裡扒屍體了。”

　　“是呀，很容易。”方瑞看向令狐車的目光帶著崇拜，“車哥果然厲害，摸清了他們的心思啊。”

　　齊林盯向他，示意他閉嘴。

　　趙義東神色如常。

　　令狐車也跟沒聽到似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方瑞說著，和劉彬拿出幾套赤焰軍的軍服來。

　　令狐車:“換上吧，該我們出發了。”

　　“穿這個做什麽，去哪兒?”陳靜秋問。

　　“去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