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的時候,在森林裡,令狐車和陳小六被己方流動哨俘虜,帶回部隊,才澄清是自己人被放開。
士兵們疲憊地隨地躺著靠著,每個人身上都是血跡,黑灰。
很多人愣愣地發呆。
人數遠比去時要少,尤其是當時排在最後的他們這群人,熟悉的面孔已經沒有幾個。
“給,趕快吃,馬上要出發了。”
新的軍需官給每人發了一片菜葉,菜葉裹著大拇指大小的米團。
“給你吃吧。”
令狐車把自己那份給陳小六。
“哥,我也吃不下。”
“那就都收著,一會走累了再吃。”
陳小六收起了兩份吃的,靠在樹上,滿是黑灰的臉上兩道清晰的淚痕,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麽。
“出發了!”
那是熊武的聲音,帶著沙啞,依然威武。
“大家都跟上,我們走快點,就能早點回家!回家了!”
士兵們沒有多少興奮的情緒,掙扎著起身來,互相扶持著,跟著。
令狐車一起身,腿骨猛然一疼,腳下一閃跌坐在地。
“哥,你怎麽了哥?”
陳小六急忙蹲下查看,挽起褲腿才發現,他小腿骨腫了一大片,青紫青紫,淤血正往出滲。
“沒事。”令狐車回想起來,是和敵軍傷兵戰鬥時踢床碰的,那時隻想活命,現在松懈了才疼了,站起身來,試了試,可以走,“走,我們跟上。”
“你扶著我,哥。”
令狐車搭著陳小六,一起跟著大部隊前行。
他遙望前面,看見了大將軍陳玄禮的背影,不知怎的,心裡才稍微安心了些,卻發現他身邊的親衛只剩了十幾名,扛帥旗的原先是名壯漢,現在已經換了新人。
看了看前面,再看了看後面,他有些奇怪。
“哥,你找誰呢,傳令兵就剩咱兩啦。”
“你有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
“什麽?”陳小六前後看了看,不明白。
“一個重傷兵都沒有。”
陳小六再次前後看了看,小聲說:“是啊,頂多是胳膊受傷,腦袋受傷,都是能走的,重傷的都……死了吧。”
令狐車心想,才不是死了,是被拋棄了。回家的路是一趟遠行軍,馬都殺了,剩下這些人要回家,路上還不知道要死多少。看來做將軍威風之余,也是要心狠手辣才行,也不由己啊。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現實世界自己分手的前女友,苦笑,如果前女友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當小兵,上戰場,會不會再嘲笑自己無能?
無能……在這個世界,無能就會死掉,像螞蟻一樣任人踩踏,所以,要強大才行,做將軍,大將軍,萬人之上的那種!
見他眼中發出異樣的光芒,神情也變得不一樣,陳小六驚訝道:“哥,你怎麽啦,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沒事,”令狐車一瞬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之前,他總是不能接受穿越而來的事實,想著死了就會穿越回去,又不敢肯定而輕易去死,現在,他想明白了,要變強大!
“小六,”他說,“我們活下來了,是老天眷顧,我們不能浪費機會,要變大變強,不再受欺負!”
陳小六驚訝地看著他:“哥,我們行嗎,變大變強?”
“行,一定行的。”
陳小六被他堅定的眼神感化,整個人的狀態也漸漸變得不一樣,豪情萬丈:“好,我跟著你乾哥!”
“那以後可不許哭了。
” “哥,你……”
走到中午,大部分人都累得只能挪動了。
熊武站在一處小土丘上看著眾人:“大將軍有令,原地宿營。傳令兵過來!”
令狐車和陳小六心頭一緊,分開士兵,往大將軍處走去。
陳玄禮的臉色蒼白,顯然毒傷還沒痊愈,又添新傷。
親衛隊長換了個新面孔,同樣打量著兩人。
令狐車,陳小六行禮:“將軍。”
陳玄禮微笑:“你們很勇敢,讓敵人知道了我偏師也有勇士。”
似乎這幾句話很耗心神,他笑得無力,給了熊武一個眼神。
熊武:“我們還有5千多人,這麽下去回不到邊關就會死光,因此,需要派傳令兵完成兩個任務。”
“是。”令狐車等待著。
“一個人攜帶將軍書信,返回邊關求接應。一個人做向導,帶征糧隊去籌糧。”熊武看著兩人,“你們自己選吧。”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令狐車從陳小六的眼神中看到了惶恐,心想,雖然都是傳令兵,好歹自己對這一代熟悉些,便說:“將軍,我去籌糧,讓小六去送信。”
陳玄禮拿過信:“親手交給絕壁關守將宋青山將軍,讓他派兵接應。這是我隨身匕首,作為信物。”
“是,將軍。”
陳小六接過東西,裝進包袱,背在胸前。
熊武交給他一袋煮熟的米:“就湊這麽多了……自己想辦法吧。”說到後半句時目光閃爍,帶著些許的歉意。
“用性命擔保,保證完成任務!”
陳小六重任在肩煥發了鬥志,行禮,轉身看向令狐車:“哥,我走了。”
“一路平安。”
陳小六轉身抄小路鑽進了森林。
熊武:“哪裡有最近的村莊,我們得盡快弄到食物。”
令狐車略一思索:“往西數裡路有條河,河邊有處小山丘,或許會有獵戶散住。”
“你幹什麽吃的,到底能不能肯定!”熊武大怒,欺身上來。
“哎,”陳玄禮擺手,“令狐車,你帶一隊兵去,有食物盡快送回來。咳咳……熊武,再分出幾隊人四周找找野菜, 獵物。”
“是。”熊武點點頭,瞪了一眼令狐車,“還不快去!”
其實說是他帶隊,令狐車知道自己只是個向導,果然那隊五個士兵跟著他一路走,根本沒理他,似乎他們自是一夥,自說自走,且有些瞧不起傳令兵。
令狐車發現一些野櫻桃,摘了十幾顆,拿過來給他們。
帶隊伍長看了看他,接了,吃了一口酸甜爽口,給大家分了,一時大家口生津液,精神也是一振。
伍長:“你這態度就很好嘛,好東西要先孝敬我們,沒我們拚命,你怎麽會活著的,是不是?”
令狐車:“是,幾位大哥都是英勇善戰的老兵,以後還得多跟你們學習。”
一人問:“哎,跑腿的,前面真有獵戶?”
“是啊,要是沒有,害我們白跑一趟,老子吃了你哦。”
“那不能夠,”令狐車笑起來,“沒獵戶也肯定有獵物,打一個就夠幾位哥哥吃飽了。”
“這麽說你也不肯定了?”那士兵要打他,“你耍老子呢?”
令狐車躲避,還是被他踹了一腳,忍怒不語。
“他媽的好幾個月沒吃肉了,饞死我了。”伍長吐了個核,“現在逮著個耗子我都能生吃了。”
一行人走著,士兵們誇耀著自己戰場上的事跡,不知不覺走到河邊,沿著河前行,漸漸樹木稀疏,草木茂盛起來,再走不多久,眼前一個小山丘進入視野,山丘上一座大房子,周圍木欄圍著一個羊圈,臥著雪白而肥的羊。
“臥槽……”伍長眼睛發光,“呸,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