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任命淮南節度使高駢為東面都統官銜,加河東節度使鄭從讜兼侍中,先前所任行營招討使繼續兼任。
高駢得到重用,大權在握,沒出兵之前,先分封了一匹官員。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家族人和親信。待沒什麽可封了,才催動七萬鐵甲大軍,浩浩蕩蕩向關中進發。兵馬雖然動了,可他行軍的速度卻很慢很慢,以至於讓其他友軍以為,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這時有人說,作為地方官員,高駢的權力已經到了頂峰,他這樣磨磨蹭蹭,難道是還想要求皇帝什麽嗎?難不成,他還想要當宰相?
此時,代北監軍陳景思率領沙陀族酋長李友金以及由薩葛、安慶、吐谷渾等部族人組成的軍隊向關中進發,入援京師。行至絳州,將要渡過黃河時,絳州刺史翟稹——也是沙陀族人,對陳景思說:“黃巢賊眾勢頭正盛,你我所率軍隊兵太少,不可輕易前進,不如暫且回到代北去召募兵員。”
陳景思心想,唐朝主力軍高駢都磨磨蹭蹭的,我等跑得那麽快豈不是找死?於是同意瞿稹的建議,就這樣,瞿稹會同陳景思一同回到雁門,給唐僖宗書:我等正在招兵買馬,待可與黃巢賊軍決戰之時,必全力迎擊。
唐僖宗見高駢行軍遲緩,問樞密使楊複光,應該如何對待這件事。
楊複光說,高駢利欲熏心,不能由他牽著鼻子走,光曾經帶過曾元裕十萬鐵甲,也頗有戰鬥經驗,請皇帝再給我兵權,光願領兵征討黃賊。於是唐僖宗任命楊複光為京西南面行營都監。
朝廷方面兵馬調動頻繁,而且漸漸逼近長安,此時黃巢有些坐立不安。任命朱溫為東南面行營都虞候,率領軍隊進攻鄧州;三月,辛亥(初三),朱溫攻陷鄧州,活捉鄧州刺史趙戒,於是率軍戍守鄧州,以控扼荊州、襄州地區。
朱溫終於擺脫趙璋的束縛,正是大展拳腳之時,極力擴張自己的實力,眼下已經擁有三萬之眾,朱溫選拔士兵不像其他起義軍那般老少兼收,他隻挑選強壯之兵員。部隊裝備精良,作戰力已達起義軍巔峰。
壬子(初四),唐僖宗加給陳敬瑄同平章事(屬宰相)的官銜,卻沒提拔行軍緩慢的高駢。
甲寅(初六),陳敬瑄奏告唐僖宗,派遣左黃頭軍使李鋌率領西川黃頭軍襲擊黃巢軍。
辛酉(十三日),唐僖宗任命鄭畋為京城四面諸軍行營都統,同高駢一樣,可持墨敕。又給鄭畋下詔書曰:“凡是我軍隊,不管是蕃族還是漢族的將士,赴難討賊有功者,都可以用墨敕先賞給他們官職。賞官職後,再報朝廷即可。”
得詔書,鄭畋感激涕零,連稱萬歲英明。於是鄭畋提拔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為副都統,並請任前朔方節度使唐弘夫為行軍司馬。再上奏唐僖宗,唐僖宗均無異議。
鄭畋大喜,引來程宗楚、唐弘夫的幾千兵,與自己的兵馬聚集到一起,竟然也有兩萬余眾。這些可都是精挑細選的鐵甲軍,戰鬥經驗豐富,以一當十。鄭畋厲兵秣馬,聲稱三月之內奪回長安。
見鳳翔軍越發壯大,這時黃巢更是焦躁,命尚讓、王播率領兵眾五萬余人進攻鳳翔,鄭畋命唐弘夫在長安至鳳翔路上要害設下伏兵,自己率數千軍隊,舉著許多旗幟,疏疏拉拉地於山崗高處布陣。
先鋒官王播認為鄭畋是一介書生,對他相當輕視,一見敵軍,便稱:一鼓作氣勢如虎!
王播敲著戰鼓,士兵蜂湧而進,軍隊沒有隊形,向前亂衝亂殺。
突然埋伏在山林中的唐弘夫斜向殺出,王播大敗於龍尾陂,尚讓聞聽前方戰敗,領兵馳援,可也來不及,王播先鋒三萬人,大半被殺,見敵軍勇不可當,尚讓也敗退下來。
這一戰,起義軍被斬首者多達二萬余,伏臥於地的屍體長達數十裡。
尚讓兵敗,好不惱火。其中最讓他惱火的是——這個該死的王播。黃巢讓他當先鋒,而這王播簡直是愚蠢至極,毫無戰場經驗,才導致這場大敗。
王播是大齊皇帝任命的先鋒,尚讓不好說什麽,而兵敗之後,黃巢還刻意派人來安慰尚讓,要求尚讓快速回京,休養生息。
剛一回到長安,就發現有人在尚書省都堂官府大門上塗寫詩句,嘲弄尚讓。
詩詞內容是:老兒只會戲遊圓,帶兵五萬兩萬還;號稱黃王永不敗,姿袍帶血滾回來。
尚讓見後勃然大怒,“你們尚書省的官員和門兵都是瞎子嗎?你們的眸子留著何用?”
尚讓下令,將當時尚書省官員和守門士兵全部挖去眼睛,頭足倒懸掛於門前;又於長安城中大肆搜索能寫詩的人,抓到的全部殺死,凡認識字的人均罰作卑役,所殺總計有三千余人。
尚讓突然瘋了般大開殺戒,這事兒瞞不過次相趙璋,趙璋見捕殺公文,有些猶豫了,現在他的筆一動,就是百十條人命,可如果他不動筆,豈不是要得罪尚讓了。
如今老頭子心情正不好呢,本應該迎合他讓他撒撒氣,可這代價也太大了些。
皮日休犯了難, 不知如何是好,對黃雛菊說:“大公主殿下,您看這事兒應該怎麽辦?簽,會枉死這麽多人命;不簽,得罪你尚讓叔叔。可真是難辦啊。”
黃雛菊想了想,她也很是為難,這件事如果趙璋不簽,就有可能送到父親那裡,尚讓這般大開殺戒,無非是表達對父親的不滿,如果還要讓父親親批,豈不是要惹惱父親?她不想看到兩位長輩因為這件事鬧得僵了,畢竟尚讓可是實力派,一直以來也是父親的心腹。
“尚公向來沉著冷靜,如今這是怎麽了,不像他以往作風。”黃雛菊皺眉說。
皮日休感歎一聲道:“誰還沒有個情緒低落的時候。”
“那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照辦唄。”
黃雛菊以為趙璋會簽署斬殺命令,卻不知趙璋私改公文,將那些人流放出城,章幫道告誡他們,再也不要回長安,否則必株連全家。被流放者感恩戴德,高呼趙相為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