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零章差強人意

　此番，這夥從瓜洲登岸的明賊雖然人數不多，但他們坐著高大結實的海船，船堅炮利、極為凶悍。

　很快，他們便以瓜洲為據點，奪佔了周邊好幾處城寨，馬進寶組織了數次反擊，然而，每次以眾擊寡卻不但沒能將其趕回長江，反而損兵折將、連連敗退。

　眼看明賊即將兵臨城下，無奈之下，馬進寶隻得收縮兵力，集中力量於揚州城，不給其各個擊破的機會。

　他自忖，明賊人少，只要不再跟他們野外浪戰，憑借堅城固守待援，還是有把握的。

　自然地，本著狡兔三窟的想法，他也做好了兩手準備。

　他派出自己的本標“精兵”一部去南城，督領大隊漕兵死守挹江門，又讓孟鐵頭率新編的火器營，去鎮守最重要的水西門，確保與儀真和滁州方面的聯絡……

　火器營是不久前才剛編成的新軍，汪繼軍自然被賞識他的孟參將帶了去。

　臨戰前，孟參將又火線提拔，升他當了火器營千總，將具體操練的事，一股腦兒全部托付與他。

　升職沒幾日，孟鐵頭便將他叫去，分給他二百兩銀子。

　“這是什麽錢?”

　見到這麽多銀子，汪繼軍吃驚地問道。

　“這是你應得的。”

　孟參將一臉的雲淡風輕。

　“軍餉不是才發過麽……”

　自募兵成軍，首次發餉，孟鐵頭並未拖欠，不過卻不是每人三兩，而是二兩。

　他的理由是，三兩銀子的軍餉要上陣才有，平日裡不打仗便發二兩。

　光這一項，每個月便可多出近六百兩的好處來。

　汪繼軍自己的軍餉雖然一文沒少，但他心裡總是很不舒服――在討虜軍那邊，說好多少錢便是多少錢，從來不克扣短少的。

　“這是雜項公費，”

　孟鐵頭輕描淡寫道，“亦是你的好處，拿著便是。”

　孟鐵頭固然有“公忠體國”的境界，但這並不妨礙他貪腐自肥。

　他都是年過不惑之人了，以後還能不能得到其他差事還未有可知，若不能在這個差事上撈上些銀子，死了連棺材都沒地方埋！

　何況，自從他領了這個差事，各方面的“應酬”和“打點”花費極多，若不從大頭兵頭上盤剝下來，馬進寶發給他的“公費雜項”根本就不夠開銷。

　“公費……不是日前已經領了嗎?”

　汪繼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心裡很是反感。

　這種錢，不就是當初在討虜軍入伍的時候，政治教育中說到的“喝兵血”麽！

　“你懂什麽！”

　孟鐵頭看他的面色，便大概知道他的心思，不由得暗暗鄙夷，“你如今也是朝廷的武官了，不再是明賊的兵卒……既然為官，便有應酬有排場有各種開銷，靠你的那幾個餉錢，如何夠用?”

　“……”

　“如今，我們火器營是單獨練兵，自成一體，將來你在軍中任職，上官、同僚，哪個不要用心打點?”

　看到汪繼軍要開口，他擺擺手，“你且聽我說完……”

　“這是官場的積弊，別說你我這樣的微末前程，便是洪督師洪大人亦不敢造次，如若不然，莫說建功立業，連功名乃至性命都難以保全……”

　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既入官場，少不得和光同塵，有時候，甚至要自汙名節，莫要放在心上！”

　汪繼軍沒再說什麽，接下了銀子便要退出去。

　“嗯，你的親兵還沒挑選?”

　孟鐵頭抬頭問道，幾天前便催他選十幾名親兵來著。

　“我有了一個親兵，已經夠用了。”

　“你啊，真是書生意氣！”

　孟鐵頭歎了口氣，忽然想到對方並不是讀書人，“一上戰場，任你是統禦百萬精兵的大將，亦得有幾個能托付生死的親兵護衛……不然，危急之時，你便是孤家寡人！”

　“是，卑職明白了。”

　汪繼軍低頭回稟，取了銀子便下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孟鐵頭暗暗搖頭:“這明賊調教過的人，到底是死心眼！”

　火器營這五百多名士卒，每一個都是他按照提督大人的吩咐，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壯士卒，他將汪繼軍破格提拔為千總，便將這五百人全部交給了他去操練。

　奈何一段時間下來，操練效果卻差強人意……

　此人雖然“兵操”熟練，說起明賊練兵的事情也算是頭頭是道，可他在那邊左不過是個普通士卒，現在一個人調教五百人，自然是力不從心，連著幾天都是亂哄哄的。

　孟鐵頭想起讀過的兵書，便決定改變策略，先是從五百人中挑選了十個最為聰明的，由汪繼軍親自言傳身教，先從走路、列隊、持槍教起。

　然後又抽出一百人，由這十人去操練這一百人，汪繼軍在旁時刻指點糾正，最後，再由這一百人去操練余下的人。

　這一來，不過大半個月功夫，便已經“部伍嚴整”、“蔚為可觀”，為此，孟鐵頭頗為自得。

　不過，按照汪繼軍的眼光，眼前的這訓練水平，一點也談不上高明。

　與明賊那邊相比，別說討虜軍了，就算是莫千戶和國姓爺的隊伍都比不上，充其量也就是民兵的水平。

　他所能傳授的，只是最基本的隊列操練，涉及到作戰隊形的，也不過是行進中展開、雙列橫隊、空心方陣等幾個最基本的作戰隊形，至於具體該怎麽運作，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

　火銃的運用，亦是按照他之前受過的訓練進行的，可惜，仿製的燧發步槍都沒有配刺刀，孟鐵頭叫鐵匠試著仿製的刺刀也不好用，最後隻得放棄了刺刀，全力訓練射擊。

　射擊的訓練，汪繼軍堅持，想要達標，必須至少每人五十次“空射”，三十次實彈射擊。

　然而，這可讓孟鐵頭暗暗叫苦了。

　因為，這種燧發步槍數量不夠，只有區區二百支，就這，還是馬進寶從洪大人那兒好不容易求來的，每支槍也隻給了二百發子藥， 這要是真依了他，五百多人一**練下來，怕不是還沒上陣，子藥便要耗光。

　不過，看到訓練場上燧發步槍的表現，孟鐵頭還是覺得物有所值。

　因為槍支不夠，孟鐵頭原打算，其余人就用挑選出來的鳥銃將就一下，但汪繼軍卻認為，這兩種火銃的性能不同，難以互相匹配，便建議孟鐵頭，用他在那邊受訓的時候見識過的明賊的方法:裝備長矛。

　這長矛，可比燧發步槍好弄多了，沒幾天，孟鐵頭便使人搞到了幾百支半新的長矛。

　汪繼軍便按照當初在那邊接受過的訓練，將長矛手和火槍手混編合訓。

　這種合訓，紙面上說起來簡單，其實卻並不容易。

　特別是長矛手和火槍兵混編的隊形展開和轉換，得是精銳的職業軍隊才能做到的，汪繼軍這個普通士兵，加上自學成才的孟參將，自然是搞不來的。

　馬進寶得知後，便將麾下的一員千總叫來協助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