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五章亂石灘

　……

　南門爆炸聲傳來的時候，趙國祚帶著百來個親兵，剛剛登上北門城樓……

　好不容易找了個背鍋俠馬德功，又在城中安頓好大隊人馬後，趙國祚回了提督府，草草卷了些金銀細軟，打了幾個大包袱，便帶著親兵直奔北門而去。

　他已打定主意了，以視察北門防務為名，找個借口趕緊溜之大吉。

　看情形，明賊勢大，凶多吉少，福州府很快就會被圍，大隊人馬是出不去了。

　全城的部下都是炮灰，他能帶上的，只有最可靠的親兵了——他需要有人幫他背包袱。

　不料，剛剛登上城樓，還沒來得及裝腔作勢地對守城士卒訓話呢，就聽到南門傳來連番的爆炸聲。

　趙國祚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下令打開城門，在眾親兵的簇擁下策馬而逃，留下一乾守門士卒目瞪口呆。

　不料，剛出城不久，便當頭遭遇了一夥匆匆前來封山的明賊，一番激戰，在明賊密集的火銃打擊下，百多人的騎兵隊伍轉眼便死傷過半。

　在眾親兵的拚死抵擋下，趙國祚這才得以棄馬而逃，連滾帶爬地一頭鑽進了林子裡，沿著山道跌跌撞撞，向著東北方向一路潛逃而去……

　一路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趙國祚的身邊，還跟著的親兵越來越少，眼見已經不足二十人了，大多還是沒背包袱的。

　好在，此時終於擺脫了追兵的糾纏，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一行人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在山中惶惶然悶頭亂轉。

　又跑了片刻，剛鑽出一個小樹林，突然眼前一花，就見遠處山頭上火把林立，不知有多少人正嚴陣以待。

　“這，這，怎麽……還沒跑出去?”

　打頭的三狗子失聲驚叫。

　他身後的眾親兵也相顧駭然，隨即不約而同的一屁股癱倒在地，呼呼地直喘粗氣。

　連嚇帶累之下，趙國祚也覺得腿肚子轉筋，渾身像散了架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淒然環顧，十多個親兵也一個個面無人色，看樣子是泄了氣，跑不動了。

　趙國祚不禁神情慘然，叫苦不迭。

　照此情形下去，即便真能逃入深山，保不齊連山中的猛獸都能取了他們性命。

　可是，再累再難也得跑啊！不跑豈不是等死?

　趙國祚隻得強打精神，連嚇帶哄的給親兵們打氣……

　剛嚇唬了三狗子他們幾句，卻聽得身後追兵又隱隱將至。

　“媽拉個巴子，追這麽緊?”

　趙國祚臉色大變，慌忙一把拉起三狗子，招呼著親兵們撒丫子就跑。

　慌不擇路之下，也不知怎滴，跑著跑著，猛然發覺前面沒路了——眼前除了幾道絕壁，就是一條深溝，溝前是一大片亂石林立的荒灘。

　趙國祚大驚失色——“這，這是絕地啊！”

　然而，身後的追兵卻偏偏越來越近了，很快，就連他們的相互招呼聲都清晰可聞了。

　眾人慌不擇路，沒頭蒼蠅一般繞著亂石亂竄，四處找路。

　可是，除了絕壁和懸崖，哪裡還有路！

　前無出路，身後追兵的槍卻響了，子彈“嗖嗖”飛來，擊中亂石後火星四濺，叮當作響。

　趙國祚方寸大亂，情急之下，慌忙竄進一處亂石堆，縮身鑽到了一道石縫後面……

　……

　一路尋跡追蹤而來的，是王棟親自率領的少年營第一排。

　接受了封山任務後，何守信二話不說，立即帶著部隊一路急行軍，匆匆趕赴府城東北的金雞山、屏山一帶。

　行軍途中，他將少年營和警衛連的各連、排長叫了過來，命令少年營分散行動，以排為單位分別據守各條進山通道，堅決阻擊潰散而出的韃子。

　而他的警衛連，則以班為單位加強給少年營的各排，以強大的火力支持小戰士們作戰。

　而緊緊跟隨著的那千余鄭軍，卻被他派赴離城更遠的北嶺頭、筆架山一線，拉起第二道包圍網。

　何守信知道，一旦南門被砸開，必定會有大批韃子從另幾座城門四潰而出，而北邊的福寧州是韃子的唯一生路。

　無論從何處逃出來的韃子，最終必定要翻過這片大山，至少逃至羅源、寧德一帶的海邊後，才有機會找到海船北逃浙江。

　至於別的方向，逃過去也沒用，東邊的連江和定海所已在鄭軍艦隊手中，逃往那裡等同於自投羅網。

　而西北方向更是死路，別說閩清縣已在王興手中，更遠的仙霞嶺也失守已久，浙閩兩地早已無路可通，妄圖從陸路逃回浙江已全無可能，最多在深山中落草為寇，苟延殘喘而已。

　但是，這一帶山高林密，地形極為複雜，大股韃子逃跑的進山道路也就那麽幾條，至於眾多的隱秘小道，來再多的人也堵不死。

　是以，與其讓這撥明軍跟著他們在山中亂闖，還不如讓他們在身後守株待兔，專門捕捉小股漏網之魚。

　兵貴神速，王棟接令後，讓文標瑞帶著營部斷後，自己親率第一排，在警衛連老兵的帶領下，一馬當先，直接奔赴北門外的金雞山。

　不料，出乎王棟意料的是，他們一路疾奔，剛剛趕至目的地，喘息未定之下，還未來得及構築陣地，就遭遇了疾馳而來的第一撥韃子潰兵——趙國祚和他的親兵們……

　狹路相逢，一番激戰！

　在幾十支步槍的彈雨打擊下，趙國祚的一百余騎兵潰不成軍，當即被擊斃擊傷了幾十人，余下的嚇得肝膽俱裂，紛紛滾下馬背鑽入了路旁， 依靠林子的掩護奪路而逃……

　倉促之下出師不利，第一仗便讓韃子跑了大半，小王棟很不甘心。

　他一咬牙一跺腳，留下一半人繼續構築陣地，親自帶著二十多人一路追了下去。

　別看這個王棟年齡不大，但他自小便隨父進山打獵，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尋跡追蹤的經驗卻已相當豐富。

　一路上，他帶著戰士們追追停停，沿著韃子的痕跡一路追來，雖然速度不快，但從未被那夥韃子甩掉。

　終於追至近前，前面是數道絕壁，王棟當即目泛異彩——天助我也！

　隨即，少年營戰士們便遠遠望見了前面正四處亂竄的韃子，一陣亂槍之下，當即擊倒了幾個。

　見更多的韃子躲進了亂石堆裡面，王棟也不願意再浪費子彈，一番手勢，親自帶了六七個戰士，挺著刺刀向前圍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