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章小一號的魯智深

　“前鋒鎮施琅聽令！”

　主意已定，鄭成功抽出一支令箭，沉聲喝道。

　“標下在！”

　“海霹靂”施琅心頭一喜，連忙站起身，搶上一步拱手應道。

　他是鄭成功麾下第一猛將，又是前鋒鎮總兵，首戰用我，名正言順。

　“本帥命你率本部健兒，即刻攻擊北線尾，午時三刻前務必拿下！”

　此刻，鄭成功一臉正色，語氣凜然，端的是不怒而威，令人望而生畏。

　“標下……遵命！”

　施琅微微一愣，卻仍爽快地一拱手，欣然接令。

　施琅是個識大體的人。

　國姓爺沒有命他領銜進擊鹿耳門，令他很是意外，但他也知曉，北線尾雖小卻事關重大，且是首戰，涉及軍心士氣，不容有失。

　“王爺，且慢！”

　正在這時，卻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嗯?”

　施琅又是一愣，滿臉詫異地回頭看去，是誰搶功?

　回頭一看，他發現，在座的眾將，也都齊刷刷地看向這個斜刺裡殺出的程咬金。

　定睛一看，大家卻發現，此人是林嘯的部下——“灰海豚號”的船長。

　在座眾將中，許多人連這個船長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琴川侯臨行前，臨時委任的分艦隊指揮官，他們余下的那四條炮船，由他調度。

　他們一路伴隨至此，本來應該轉道北上，去雞籠作戰的，也不知為何，卻一直沒有分道揚鑣，還參加了這個戰前會議。

　雖說對琴川侯林嘯已是十分敬佩，可是，望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人，施琅卻頗為不滿。

　一時間，他臉色慍怒。

　這人究竟是狂妄至極，還是絲毫不懂規矩的莽漢?

　就你一個小小的船長，也敢在我們國姓爺發號施令的時候隨意發言，胡亂叫板?

　要知道，鄭成功治軍極嚴，平時倒是還好，每臨戰陣卻軍紀森然，誰都不敢造次。

　在座的這麽多將領，哪個不是統領了幾十條戰船，指揮著幾十個船長，可放眼望去，哪個敢胡亂插話?

　“牛船長，何事?”

　沒等施琅開口叱罵，鄭成功卻搶先發話了。

　而國姓爺的語氣，又令施琅大為不解。

　這，也太客氣了吧……

　施琅哪裡知道，他的主帥鄭成功，此時卻早已揣摩出了琴川侯林嘯，將這四條炮船留給自己的用意了——這幾條船，根本不會去雞籠了。

　事實上，林嘯剛走，鄭成功就反應過來了——這個神神叨叨的家夥，又上他的當了。

　他把炮船留下，自己帶著兩條機器快船，提前出發了整整五天，目標分明不僅僅是打狗，小小的打狗，哪裡值得他如此著急動身?

　此刻，這個家夥，怕是早已到了雞籠了吧?

　好吧！

　既如此，就別怪我將計就計了！

　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你那些船上的水兵，老子正求之不得呢。

　他們手中的火槍，用來殺紅毛賊，正可謂好鋼用在刀刃上，老子要是有這麽好的兵械，誰真的願意讓將士們去用血肉之軀撞槍口，和紅毛拚人頭?

　反正，我的地盤我做主，人，我借用了，地盤，不給……

　“王爺恕罪，卑職有話說。”

　答話的，確實是“灰海豚號”的船長，名叫牛日天。

　這個名字很怪的船長，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不高卻很是魁梧，長得濃眉大眼，儀表堂堂，再加上又長著一雙異於常人的大手……

　乍一看，此人就是個小一號的魯智深。

　與薑大栓一樣，牛日天也是在淡馬錫被解救的五百豬仔之一，曾經是明軍水師的一個水手。

　不過，與年過不惑的薑大栓相比，這個牛日天的年齡偏小，為人又有點愣頭愣腦，因而，他沒有得到方宇春的賞識，沒能當上“欽州號”的艦長，隻得委屈巴巴的去了“灰海豚號”上充老大。

　而林嘯卻一眼相中了這個虎頭虎腦的人，此人活脫脫一個小魯達，長得實在太討喜了。

　事實上，林嘯讓他當頭，也是了解過的，此人不僅勇武過人，還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作戰經驗也是很豐富的，只不過性格比較直率而已。

　這次，林嘯臨行前，確實沒有給他下達北上雞籠的命令，只是讓他率領分艦隊一路跟從國姓爺，隨時聽候調遣。

　其實，這個牛日天，確實並不那麽簡單，他是個有志向的船長。

　既然侯爺對自己刮目相看，那麽，怎麽能浪費建功立業的機會，不給侯爺長長臉?

　在牛日天看來，四條炮船上，有四個中隊的水兵，足足三百人，這麽多的強兵在手，就算讓他單獨攻打熱蘭遮城都不在話下。

　要是這樣還寸功未建，他哪裡還有臉再去見侯爺！

　可是，大戰在即，眼看首戰的功勞要被別人搶去了，牛日天忍無可忍，當即急吼吼的站了出來……

　“有什麽話，說罷。”

　鄭成功知道他想幹嘛，所以不急不惱，溫言道。

　此人是林嘯的人，不懂規矩很正常，反正跟他一樣，處處與眾不同就對了。

　“王爺，施將軍乃堂堂前鋒大將，那麽一個屁股大的小島，何勞施將軍出馬……”

　牛日天確實不像看上去那麽愣，至少拍馬屁還是會的，“殺雞焉用牛刀，卑職鬥膽請戰！”

　“你……”

　施琅一臉黑線，跟老子搶功，還說得這麽冠冕堂皇，讓人家心裡極度舒適！

　“既如此，”

　施琅剛張嘴，鄭成功就又搶先開口了，“本帥給你兩個時辰，如若誤了時辰，別怪本帥軍法無情！”

　“卑職得令！”

　牛日天咧嘴一笑，弓身應道，“一個時辰之內拿不下北線尾，卑職提頭來見！”

　“軍中無戲言，你可知軍法如山?”

　看著這個牛氣衝天的小小船長，鄭成功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鄭成功知道，就憑林嘯手下這些水兵，換了誰領兵都能完成任務，他只不過用軍法壓一壓他，趁勢激一激將而已，免得他狂妄過了頭，真的做了馬謖，給林嘯丟臉。

　“卑職知道！”

　牛日天卻毫不畏懼，一拱手沉聲道，“卑職願立軍令狀！”

　“好！”

　鄭成功一扔令箭，喝道，“軍法官，立軍令狀！”

　……

　牛日天如願以償， 請得首戰之功，他興奮異常，立即傳令備戰。

　命令下達，戰士們比他還興奮。

　一時間，檢查槍械，預備火藥，起錨升帆……準備速度飛快。

　事實上，鄭成功還是比較謹慎的，他同意了牛日天的請戰，卻仍令施琅帶著二十條戰船在後壓陣。

　牛日天畢竟只有四條船，一旦紅毛的真的派出大船來援，他們的炮火還是略顯單薄了。

　隻過了半個時辰，北線尾之戰，就打響了。

　一聲令下，四條炮船齊頭並進，排成弧形陣線快速靠岸。

　船剛停穩，小艇就放下了，四隊水兵同時登陸。

　這樣一來，駐守北線尾的三百個日本人就首當其衝，他們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