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殿,楊淑妃的哭喊聲漸漸嘶啞,劉娥身穿白色大褂帶上口罩淨手後急入寢殿,殿內四名穩婆都是這般裝束,全部照搬劉宅。
劉娥緊緊抓住楊淑妃淚珠不停滴落在手上,“妹妹放心,真是難產也不怕,靖康在外面等著,他說你現在越用勁待會用胎鉗的時候越方便。”
“姐姐,我對不起陛下,我盡力了,真的生不出來?姐姐你讓禎兒、靜兒、志衝過來,我想見見她們。”楊淑妃額頭青筋凸起緊握著劉娥的手已是一片青紫。
“說什麽胡話,禎兒、靜兒、志衝都在外面等著見七哥,緊張的連話不敢說,杜順容、李順容都在外面。”
“謝謝姐姐,我怕是不成了……啊,好痛!靖康不是……說過可以剖腹產的嗎?待會我不行……了,讓他幫我把……肚子剖開把孩子取出來,我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他!”
劉娥再也抑製不住悲意厲聲喊道,“劉惟伊滾進來!”
“請陛下放心,萬事無憂。”正殿的劉惟伊嚇得渾身一抖雙手執鉗,急忙走向寢殿,宮女推開殿門在劉惟伊進去後順手關上。
“兩位娘娘,臣失禮了。”
“靖康,替我保住孩子,下輩子……”楊淑妃一臉淒婉。
劉惟伊坐在在床頭的繡墩上直接打斷楊淑妃,“淑妃娘娘待會可得多多賞賜,臣差點被娘娘把魂嚇掉了。”
楊淑妃只是搖頭不語,顯然痛到極處,劉惟伊細看之後松了口氣羊水清澈並無大面積出血,“淑妃娘娘別自己嚇自己,真沒事,要是生孩子不痛男人何必找女人生?痛就大聲叫千萬不要忍,現在還不是用胎鉗的時間,淑妃娘娘你得加把勁。”
劉惟伊不斷以言語的安慰楊淑妃,並不急於用鉗,怕會有後遺症。一刻鍾後劉惟伊做了個大膽的決定,“請淑妃娘娘下床站著生。”
小半個時辰後,扶著產婆的楊淑妃腿酸腳麻,感覺已熬過了幾個春秋,再也堅持不住,恨不得就此放棄。
劉惟伊一聲輕喊,“娘娘再堅持一會,已經出來了。”
楊淑妃母性光輝頓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一次嘶喊。片刻後寢殿內,哇!的一聲傳來,清脆響亮。
劉惟伊笑著流淚,雙手捧著哭聲嘹亮嬰兒,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穩婆剪掉臍帶輕輕用棉被包裹,劉娥一臉淚水接過嬰兒,向著殿外說道,“恭喜陛下,母女平安!”
門外的趙恆聽見母女平安四個字,先是一點失落跟著是一些自責最後是滿滿的幸福,老來得女,蒼天待我已是不薄,何必奢求太多?
“淑妃娘娘快躺下,還有一個!”劉惟伊的聲音雖輕卻如驚雷般在殿內炸響。
趙恆滿臉癡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景宗快過來給朕剪指甲。”
臉上的口罩擋不住笑容的綻放,劉惟伊用熱水輕輕擦拭楊淑妃會陰傷口,發現並不嚴重於是接著鼓勵,“楊淑妃再加把勁,太子就要多個弟弟了!”
趙恆穿好防護服正準備淨手,寢殿內又多出一聲啼哭,新的生命再次降臨,心電感應之下,兩道童音同時奏出人世間最美的華章。
“恭喜陛下,母子平安!”劉娥的聲音仿佛從天上傳來。
趙恆任由淚水濕透胸襟,由兩名宮女攙扶著蹣跚步入寢殿。
坤寧殿內外一片歡騰,喜慶逐漸向后宮四處蔓延,趙禎、趙靜、趙志衝拋棄小大人般的沉穩又蹦又跳,終於可以有弟弟妹妹讓他們欺負了。
延和殿一片沉寂,時間等的越久對產婦來說就越危險,文武重臣臉色都不好看,籌劃半年就此夭折太過可惜,靈夏七州作為賞賜之地可是永免田賦!
丁謂的歎息更加強烈,丁家的錢都在兩浙路換成了糧食,眼看就要砸在手裡。
閻文應腳步輕快的邁入延和殿,笑容滿面,“楊淑妃誕下龍鳳胎一對,陛下請政事堂詔告天下!”
歡呼聲雷動,再也不用費勁心思去討好太祖一脈,再也不擔心囤積的糧食會砸在手裡,寧夏七州永免田賦之地再次向他們揮手致意。
三月十八日趙恆下詔舉國同慶皇子皇女誕辰,天禧四年、天禧五年十八路田賦減半征收,地方官員變相加派者就地罷官永不複用、三代內不得入仕為官。
東京城糧價當日應聲下跌至四錢,經過百姓一天搶購次日再次漲到六錢。
東京晨報宣布為慶皇子皇女誕聲全員薪俸加倍。次日報館位於東京城南郊體育館附近的新址啟用,東京晨報降價為四錢,刊發至全國十八路。
三月十九日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入京朝賀皇子皇女龍鳳呈祥,留身獨對於福寧殿。
趙恆怒而拍案,“什麽?雄州禁軍自請降為廂軍?”
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伏地不起。
兩刻鍾後樞密使曹利用、樞密副使任中正、錢惟演、王曾伏於福寧殿待罪,直到寇準領著政事堂趕趕到福寧殿,趙恆怒意稍消才得以起身。
“禁軍每人年費五十貫,現在自請降為二十貫,也就是說剩余的三十貫拿去喂了狗,你們不怕禁軍嘩變?你們就是這樣替朕分憂?他們是禁軍不是廂軍,是用來安邦定國的,不是豬狗!”
滿殿重臣再次伏地不起,“臣有罪!”
“你們是有罪,若是跪能解決問題,朕跪你們!”
是夜,通宵達旦至翌日三更末殿議卡在最後一點,禁軍應不應該和廂軍一樣每年赴東京城親領年俸。
劉惟伊終於忍不住開口,“諸位大人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若是禁軍不能親赴東京城領年俸,將官依然吃空餉,改與不改有何區別?”
曹利用冷笑,“禁軍不是廂軍,若是每年赴京總會有出亂子的一天,將官會不會有所不穩?激起兵變起居郎帶著你這張嘴去平?”
“曹樞密是故意放任將官吃空餉?放任他們以帝恩示私恩?放任他們將禁軍變成私奴?禁軍自領年俸誰會跟著造反?曹大人若不是身領高官俸祿會為陛下效死?東京城常駐禁軍二十萬人,幾千人平定不了?”
丁謂皺眉忍不住插嘴,“禁軍每人實領年俸三十貫,更戍的話家屬不在軍營, 錢送回原籍一樣會有損耗。”
劉惟伊笑道,“丁大人不要忘了,雄州禁軍自降年俸為二十貫,就算有損耗能超過十貫?從今以後禁軍、廂軍年俸轉運回鄉由華夏商會負責,一錢不損!”
丁謂奇道,“起居郎不知道此舉最少折損一成?”
劉惟伊豪情萬丈,“華夏商會虧的起,賺了那麽多,為陛下分憂是應該的。”
丁謂看著臉色鐵青的華夏商會大股東曹利用笑道,“起居郎不怕華夏商會股東反對?”
劉惟伊會意一笑,“五成以上股東讚成,縱然有人反對,也無效。”
趙恆最後拍板,“朕意已決,哪怕平夏之事暫緩也要改兩軍為年俸東京自取,全部預支一年,這是我趙家欠他們的!”
兩院三司重臣在五更時分被趙恆放出福寧殿,曹利用拉住劉惟伊表示有人願意出二十萬貫買曹家手中的華夏商會股份。
劉惟伊毫不遲疑的說道,“恭喜曹大人,加上分紅一年淨賺十四萬貫,按照約定下官有優先購買權,股份……”
三司使李士衡直接打斷劉惟伊,“起居郎不能要,你若要的話股份就超過陛下,此乃不敬!”
曹利用一臉不忿就要發怒,李士衡拽著他的袖子前行,“曹樞相勿惱,股份三司接下了,現在就運錢去曹家。”
天禧四年三月二十日,皇帝趙恆下罪己詔,天下承平十五載,禁軍廂軍功不可沒,國朝富有天下,坐視兩軍貧苦,傷守土之力,朕追思己過,悔於失察,特詔改兩軍年俸東京自取,實發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