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西藏經閣院。
廂房內,智廣很早就起來,因為有人四更不到就來敲門,看見劉惟伊進門,連忙拍馬,“師叔今天氣色很好。”
楊文廣正心痛他的百十文錢,“整夜風流,一龍三鳳,氣色不好才怪。”
智廣目瞪口呆,一夜之間,自己女兒已經出局了!
看看智廣的帳本,又聽說慧仁已經進入狀態,正帶著長老會一乾人四處督導,或是回收錢款髒物,或是穩定人心,或是鼓勵揭發,位居高位的人,從來就沒有笨的,隻有想不想乾!
“以後若是找我,就去小甜水巷碧雲樓,”
劉惟伊交代完之後,慧仁仍是未歸,吩咐智廣把車上的銅錢繳回庫房,便準備回碧雲樓,這時正門知客僧人跑過來稟告,幾個遼人正在前門耳房等著拜見慧衍法師。
應該是蕭材律,劉惟伊帶著楊文廣去前門,果然是昨夜其中一位遼人,領著另外四人。
領頭那人看見他帶了帽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稱呼,明顯楞了下才說道,“見過公子,家主讓小人將這四匹馬交於公子。”
“過於貴重,留下一匹就夠了”
領頭之人,撲通一聲跪下,
“求公子開恩,這馬公子若是不收下,家主就算向來待人寬和,也會將小人逐回中京。”
“起來說話,再說,回家不好嗎?”
“公子若是不收,小人必將生不如死,何必起來費事”說罷,竟是在地上磕起了頭,
楊文廣小聲說道,“禮送不出去,被契丹人視為奇恥大辱,是會死人的!”
劉惟伊看著地上青磚都磕的松動了,趕快上前扶住,口中大喊“收下了。”
“謝過公子。”那人見他願意收下,立刻起身,神色複雜的看楊文廣一眼,契丹人什麽時候有禮送不出去就會死人的規矩,我怎麽不知道?
“待近期事了,我會上門致謝。”
“家主恭候公子大駕光臨,小人先行告退”,將手中拜貼雙手遞給劉惟伊。
“卑職第一次見到劉公子,就覺得劉公子豐郎神俊,威武不凡,英姿颯爽,將來必然封侯拜相!”楊文廣突然開竅。
“你是羊角風發作?”劉惟伊疑惑的看了眼楊文廣,轉身看自己的四匹寶馬。
黑紅白黃四匹馬,這蕭材律真是費心,加上馬頭都快有我高了,現在有車,只差房了!以後黑紅白黃就叫逐日奔雷踏月追風。
楊文廣跟出來滿臉羨慕,“這馬就算是放在遼國也算寶馬,龍神衛的馬和這馬相比,簡直就是驢,普通的馬大概四十貫,這馬一百貫也有人搶。”
“公子說笑了,此馬乃我蕭氏馬場所產,便是在中京也能賣兩百貫”那牽馬的馬夫卻是沒有走。
“原來你是看上我的馬,不是羊角風發作,果然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劉惟伊打趣楊文廣。
楊文廣掩面而走,終是太年輕。
“你怎麽沒和他們一起走?”
“奴婢現在和它們一樣,也是大人的,奴婢能養馬,喂馬,也能看馬病。”
“跟著我你可願意?”
“當然願意,家主說公子佛祖降世乃奴婢三生之幸。”
幸虧昨天晚上在碧雲樓,是個人都誇我像佛祖,不然早晚真會挨一刀!
“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可有家室?”
“奴婢本無姓,三十,沒有家室,奴婢內人原是夫人丫鬟,還沒走到東京城就過世了,
沒夫人有福氣。” “以後就叫你劉大,將來給你娶妻生子。”
“宋人嗎?”
“東京城有遼國女子?”
撲通,馬夫跪下了“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說我是佛祖你沒跪,說給你娶妻生子你倒跪了,也算實在。
“我家,不用跪拜。”
“將來夫人也不用跪?”
“對”
“走吧,老爺帶你先找個住的地方”
“老爺你騎上,我牽著你走”
還是不要了,劉惟伊根本就沒騎過馬,記得當年李世民的兒子太子李承乾,就是騎馬摔斷了腿,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我不會騎馬,還是牽著走吧,黑馬讓我牽。”
楊文廣繞回來了,“公子,我護送你回家。”
“去追贓清欠吧,不然我拿什麽養馬,還有,不要抱不切實際的幻想,寶馬概不外借!除非你給我弄個柴姓小娘子做妻。”
楊文廣獨自神傷,柴家現在並無適婚女子,最大的不過七歲,如何是好。
小甜水巷離相國寺很近,牽著馬,順著相國寺的遮火牆,一路前行。
早上沒吃飯,看著路邊的糯米團,沒錢一文錢都沒有!
劉惟伊看了看劉大,“帶錢了嗎?”
劉大有點不適應,一個是名字不適應,好一會才醒悟過來,是在叫自己,一個是老爺沒錢,五文錢都沒有!
劉大吃著糯米團子,聽著旁邊的劉惟伊給他描繪遠景,有點懵,這不是遇見了家主以前說過的江湖騙子吧?強忍住跑的衝動,還好很快就到了碧雲樓。
以往的碧雲樓上午都是關門的,因為沒客人,隻是今日不斷有人來附庸風雅,知客護院都很無奈,隻能強忍睡意。
四匹馬到了門口,知客跑上前,發現正是昨夜睡了主家的和尚,連忙殷勤的將劉大和馬引進了後院。
若蘭正在和一群人交談,看見劉惟伊走進來,連忙過去抱著他胳膊,“公子這麽快就回來了?”
“蕭材律送了四匹馬,沒地方放就回來了。”
劉惟伊見她已洗盡鉛華,衣服素淨許多,束胸已經在鎖骨之上,褙子拉的更緊,肩頸以下已是遮蓋的嚴嚴實實。
劉惟伊暗自感歎,一夜你已經將自己收拾起來,若是所遇非人,如何是好?最難消受美人恩。
若蘭向眾人介紹,“江城子就是這位劉公子寫的。”
一群人圍了上來,“劉公子怎麽不親手書寫,由若蘭姑娘代筆?”有人問。
“不複漢唐國土,今生兩手隻握刀劍,絕不提筆作詩!”
震的眾人羞愧而去。
若蘭吩咐關了店門,拉著劉惟伊上了閣樓。
“你這樣不怕我負了你。”
“奴願意。”
“才一天而已,別急著把自己交出去。”
“怕是再晚,就輪不到奴了,公子現在是奇貨可居,奴已經二十九了,韶華已逝,殘敗之身,不敢有妻妾之望,願以奴婢之身伴君旁,求公子時而憐惜。”
“別再說殘敗之身,夜裡我很是喜歡,隻想抱著你不願起來。”
若蘭聽他說著情話,再也站不穩,倒在他懷裡,媚眼如絲!
劉惟伊輕吻一下她嘴唇,說“現在還有正事,像碧雲樓這樣的庭院得多少錢?”
“萬貫左右”
起身推開閣樓窗戶,看了看後院,所謂後院,不過隻是廂房廚房車馬房圍著的一口井四周,大概不到五十平方,劉大正坐在井邊傻樂,應該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也不算貴,劉惟伊打量著庭院四周,現在東京城人口隻有八十來萬,其中內城禁軍都有十萬,還不算家屬,應是到仁宗時期才突破一百萬。
萬貫真不貴,估計這樣下去仁宗中後期,五倍肯定不是問題。
若蘭見他沉思,解釋道:“這座院落因是坊邊臨街所以貴一點,那些坊中的少點,這樣的院子,若是在東華門前大街應值三萬貫。”
“你約好主家詳談,價格合適就買下,也好有個棲身之地”
劉惟伊尋思,相國寺追贓之事,禁軍和開封府肯定比自己著急,這兩天肯定會有結果,有錢了就先買房!
“主家是。我”
“你?”劉惟伊覺得不可思議。
“公子覺得很驚訝吧,萬貫家財還親操此業?”
“是很驚訝,就這房價,租住出去,每年的租金也足夠每日錦衣美食吧?”
“公子不知道女人家的艱辛,這院子是五年前買的,當時七千貫,姐妹替我籌錢,方能有今天,誰都想有個依靠,能娶我為妻的,護不住家財,願納我為妾的,嫁過去,生死皆由她人,脫離了這行當,獨自生活,奴也算小有顏色,並不能顧住自己。
有個姐妹脫身後,帶了個丫鬟去年搬去了外城居住,今年初丫鬟被人發現死在汴河,那姐妹至今音訊全無,當初為了活命,如今衣食無憂卻難得善終,隻有維持賤業,姐妹間能互相照應,也能自主。”
劉惟伊沉默不語,昨夜自己太過忘形,伸手牽了若蘭,擁入懷中,“昨夜未曾顧忌你的感受!”
“奴昨夜很開心啊,遇見公子就是上天的恩賜,公子江城子一出,碧雲樓,我,還有這樓內的大小姐妹以後生計都會好上許多,想要從良也會更容易,公子若是願意,樓內女子俱願輪番侍候。”
“都是些苦命女子,無須如此,都來陪我,那誰陪你呢?”
“公子卻是不知,若是侍候過公子,公子一飛衝天之時,便會身價倍增,名氣來了,我碧雲樓也能夜資百貫”
若蘭說完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劉惟伊,像是看見聚寶盆。
“還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呢,就知道我會一飛衝天?也不怕遇見騙子!”
“奴看人可是很準的,昨日為了留住公子的江城子,特意讓紅兒綠兒去侍候公子,她們可是處子,公子卻碰都未曾碰。”
“那是因為她們還年幼,你又太美。”
“若不是奴最後侍候公子,定會以為公子身有隱疾。”
“隱疾?那現在頂在你臀後的是什麽?”
“奴昨夜已經知道了,還見過呢!”
劉惟伊貼著若蘭,“以後你隻能是我的”
“奴知道,奴會好生侍候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