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
趙恆看著手裡的奏疏,猶豫不決,腦海裡不斷浮現劉惟伊的那句話“臣希望寇大人什麽都不做,就這樣回來!”
做?是寇準你做的?二十年後,你準備向朕低頭?
“陛下,此事不值得如此傷神!”
“朕現在騎虎難下,不迎進宮,是自己打臉,玉清昭應宮就像個笑話擺在那裡,總不能隔三五年就下罪己詔吧?迎進宮,又像吞隻蒼蠅!”
“何必如此費神,臣妾就不信滿朝文武百官都會由著他寇準亂來!”
“寇準這樣放下身段,肯定是想回政事堂,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朕這個皇帝有他建言之功,若是他再來一次,朕將來若是不在,誰能製他?”
劉娥沉思片刻,“陛下應該讓他回來,只有他回到東京城,這天下人才能看清他的面目,這幾十年他敢目無尊上,不就是憑他敢於直諫鐵骨錚錚的形象?”
趙恆沉默片刻,“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事,先留中不發,朕倒要看看,到底還有誰跳出來!”
劉娥見趙恆憂慮漸消,便和他談起今日延和殿早朝趣事。
馮拯今日參曹利用誹謗大臣,因曹利用晨間東華門外小聲說,馮妄言到了,不知道被誰傳入馮拯耳中。
曹利用堅決不承認,只是說他聽見人群中有人提到馮妄言,就放在嘴裡過了遍,完全不知道朝中有此重臣,直到馮拯參他的時候才醒悟,馮妄言竟然是馮拯!
趙恆也是哭笑不得,“靖康最近可是家業興旺,西夏冬至進貢使去碧雲樓,他按人頭算,硬是收夏使百十貫入場費,西都亭驛都到朕這裡來訴苦。”
“願打願挨而已,靖康最後還錄下詞譜相贈,夏使還說元日進貢時,帶西夏樂師進碧雲樓學習”
“真有這麽好,都來糊弄朕!”
“陛下是要眼見為實?”
趙恆點點頭“可以?”
“不行,現在天氣冷,陛下腿病又犯,就算沒有往年嚴重,也得謹慎,去年陛下可是痛的打滾,剛好一點,就要放縱,非要臣妾擔心?”
趙恆長歎,無比落寞,天冷連福寧殿都不能出,一國之君困在一殿之內。
看趙恆故作憂傷狀,劉娥忍不住說道“陛下不能出,但她們可以進宮!”
趙恆眼前一亮“當真?不過聽說歌者都是靖康妾室,入宮怕會惹人非議!”
劉娥聞言眉頭一皺,“張景宗,滾進來!”
張景宗立刻推門進來,一臉的不知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娘娘,是奴婢的錯!”
不管發生什麽事,先認錯是態度正確。
“哪裡錯了?”
“娘娘說哪裡錯,就是哪裡錯!”
劉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張景宗怎麽越來越像劉惟伊。
“陛下面前,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太多,你讓我說哪個?張景宗暗暗著急,希望趙恆給點提示。
趙恆作一個“劉”字口型,張景宗立刻回道,“陛下讓奴婢打聽下劉惟伊準備做什麽生意。”
劉娥似笑非笑,“和晚輩搶錢?還沒影的事,就開始著急,靖康說起這事的時候,陛下倒是拒絕的爽快!”
“不是這事,還有!”劉娥又向張景宗瞪眼。
還是劉?趙恆的口型依然如此,張景宗認命,“奴婢聽說象棚潘樓那邊正和劉惟伊談筆大生意,便想摻和一下,替茂實多留點家底!”
趙恆這下著急了,這事朕都不知道,“景宗你身為朕的近臣怎麽能如此不識體統,缺錢和朕說,朕會虧待你?”
“陛下日常用度都是省著用,奴婢可是天天看在眼裡,而且臣不缺錢,只是劉大人掙錢實在是有一套,別人都往裡撈錢,他是拚命把錢往外推,奴婢連續幾天回宅都會去碧雲樓看看,那裡一直排隊到亥時初,現在有人靠排隊養家糊口,曹瑋消息靈通點,第一時間把碧雲樓左右和對面鋪面全買下,現在日進鬥金!”
“看你們兩君臣,成天惦記本宮侄兒的錢!”
趙恆臉熱,張景宗卻忿忿不平,“娘娘,這可是冤枉奴婢,劉惟伊就不是肯吃虧的人,他一錢不出,就出個點子和籌劃非要說值二十五萬貫!”
“你會同意?”劉娥有點不信。
“另外兩家同意”張景宗有點憂傷,“不需要我同意!”
趙恆氣道,“瞧你那點出息,跟著朕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錢?來錢這麽快,不是想沾朝廷的光吧?”
“劉惟伊說他隻做文化產業和建築產業,別的一概不碰”,張景宗一臉茫然,雖然說出名詞,但完全不知道什麽意思。
“傻子,你們都是傻子嗎,他一張嘴就值二十五萬貫?”
“奴婢開始和陛下一樣的想法,不過後來就不這樣想,具體怎麽回事奴婢說不清,那兩家二十五萬貫都不怕,奴婢就兩萬貫有什麽怕的”
劉娥把話扯回來,“陛下怎麽得知靖康妾室,在碧雲樓表演歌舞?”
真是冤,已經說過這麽多不該說的,張景宗心中悔恨,“碧雲樓現在就不是尋歡作樂的場所,客人要是不和樓內的藝人保持三尺距離,立刻逐出碧雲樓,李迪李少師的掌上明珠李蘭之成天在碧雲樓,當什麽舞蹈顧問,也不見李大人抓她回去。”
“藝人?”
“把藝術展現給他人觀賞稱為藝人!”
“朕知道靖康最近很有時間,馬上給他找事做!”
劉惟伊不是正常人,張景宗已經半身麻木,“他沒時間,有空就讀書,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說要請陛下賜他免解試。”
趙恆無語,竟然沒痛腳可抓“楚王身體已漸愈?”
“具體情況奴婢還不清楚,只知道劉惟伊帶王爺去外城轉了一圈,然後王爺到相國寺擔任善款使用總監,回府後就能蹦能跳,陛下若是想知道詳情,得把閻文應叫進來。”
“讓他進來”
閻文應進殿,“奴婢閻文應見過陛下皇后娘娘”
“不是說楚王病的挺重,醫官都束手無策,現在痊愈?”
“回陛下,當晚的確不好,王爺勉強說半句話再難發聲,劉大人讓讓王府女眷……”
張景宗催促道“有什麽說什麽”
“劉大人讓王府女眷擠出三碗人乳,喂給王爺,第二天早上好了一半。”
趙恆忍不住發笑,不敢相信“大哥能喝新婦人乳?”
劉娥也是莞爾一笑,這才是不成體統。
“奴婢親眼所見!王爺開始也不喝,劉大人說,新婦一片孝心不喝太浪費,他要替王爺喝,王爺就自己喝完了”
“事辦的不錯,話爛在心裡,出去吧!”
“人才啊,真是人才,考吧,朕倒想看看你是否能考出朵花!”
“爹爹,我們能進來嗎?”
趙靜和趙志衝一起過來給趙恆劉娥問安,行過禮後,趙恆一手摟一個, “大冷天滿頭汗,幹嘛了?”
“爹爹,我和志衝從廊下跑過來的,每天都會跑呢!”
“太子哥哥呢?”
趙志衝一臉嫌棄,“太子哥哥腿長,跑那麽慢”
趙恆和劉娥對視一眼,各有隱憂。
趙禎進殿行禮之後,劉娥拉著他的手柔聲問道,“禎兒怎麽還沒兩個妹妹跑的快?志衝都開始嫌棄你這個當哥哥的。”
“李少師說步伐邁的太快,有損皇子尊嚴,兒臣就沒敢跑。”
楊淑妃隨後趕到,被劉娥拉著聊太子日常,“怎麽感覺禎兒身體好像還沒靜兒志衝身體好?”
楊淑妃皺眉,“最近我也在擔心,太子越來越文靜,靜兒和志衝卻是越來越好動!怎麽像是錯位了!”
另一邊,趙恆抱著趙靜打抱不平,“劉惟伊太不像話,說過置業後就請靜兒做客,這麽久,都不見動靜,肯定是個大奸臣!”
“肯定是劉卿太忙,爹爹不要怪他,等忙完就會接靜兒去他家做客!”趙靜一臉委屈還不忘幫劉惟伊解釋。
“他忘記,爹爹就幫他記起來好不好?”
趙靜用力的點點頭。
“明日靜兒就去他家做客,誰讓他到我們家做客都不回請?”
另一邊的趙志衝抱著趙恆的胳膊來回搖晃,“爹爹偏心,我也要去!”
太子在劉娥懷裡,眼巴巴的看著趙靜、志衝在趙恆懷裡撒嬌,兩個妹妹剛才還哥前哥後的,現在卻不記得提醒下爹爹,還有個哥哥也想去!我將來做皇帝,一定尋兩個醜駙馬將你們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