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六月十三日
樞密副使周起,文德殿行跪諫之事罷為戶部郎中、知青州。
尚書禮部侍郎、知應天府王曾,遷樞密副使。
樞密直學士兼太子賓客王曙、樞密直學士兼太子詹士張士遜,罷去東宮一職。
東京城內,宮中異象傳的沸沸揚揚,絲毫不見停息。
隔了不到一日又有小道消息流傳出,首相寇準欲自請出地方,被女婿王曙所勸阻,“大人在朝堂,周萬卿才能有機會回京,百官才有主心骨,佞臣劉惟伊、丁謂才不能為所欲為。”
最悲催是丁謂,滿城流傳他欲以兩位公主和親,無數東京城百姓拿著晨報特刊所載的天子全家福畫像痛罵丁謂,這麽可愛的公主怎麽能遠嫁番邦?盛讚劉惟伊欲以丁謂子女與遼和親之舉,實在是大快人心。
曹瑾得封縣君,了卻劉惟伊一樁心事。趙恆給了兩個班直名額讓劉惟伊薦人值宿殿前,卻讓劉惟伊一時犯難,楊文廣竟然不適合入宮宿衛。
“為何?以楊令公身前身後名,楊文廣早該入職殿前親軍了。”
張景宗歎氣,“侍衛親軍就不錯了,除非柴郡主改嫁或是故去,不然誰敢讓楊文廣進宮輪值?萬一他腦子突然發熱怎麽辦?”
劉惟伊這才愕然呆立,“不至於吧?他姓楊不姓柴。”
張景宗兩手一攤,“反正老夫是不敢,靖康聖眷正隆可放手一試。”
劉惟伊歎道,“如此對待功臣之後,怕會讓人寒心。”
“靖康別胡說八道,楊延昭庶出長子楊傳永、次子楊德征均已出任地方,陛下厚愛有加,至於楊文廣只是有待時日而已。”
劉惟伊隻得先舉薦方虎,並將方高兩家仇怨詳述。
趙恆聽後大感興趣,試方虎於垂拱殿殿前,見其力大無窮箭術精湛親授九品左班殿直,並賜名方鎮西,入職殿前司內殿直左一班。
方楊方柳喜出望外,曹瑾在景明坊購置宅院一座,算是方楊方柳的聘禮,方虎不再拒絕同李四娘的婚事,正式落戶東京城,從此再無方虎只有方鎮西。
李四娘即將嫁給方鎮西,劉宅也就沒了管家,前院有上官承管事。但劉宅與別家不同婦孺佔多數,管家只能是女子,元初將選人權交給曹瑾。
曹瑾並沒有合適人選,若是男管家可以從曹家召來,女的根本沒有,眾女推來推去,還是劉惟伊最後拍板讓開聖尼寺放出的十八名婦孺一人一票選管家。
結果出來後,劉惟伊目瞪口呆,陳魚兒扭扭捏捏的站在他面前,曹瑾元初等人都是笑翻了天,這就是包括李四娘在內所投的最高票數。
擦去額頭冷汗,劉惟伊依然堅守承諾,只是將待客一項分給前院管事上官承,硬著頭皮認了陳魚兒這個不到二十的新管家。
曹瑾已經捉襟見肘,每日腳難落地,提出讓劉惟伊納了陪嫁丫鬟,她也能有兩個幫手。妻妾八人第一次起了爭執,都同意納妾,但若蘭、蔡元奴和秦甘藍要求加上何芬和胡而微。
甘藍還出言恐嚇劉惟伊,“老爺必須得納何芬胡而微,她倆可是知道劉家有多少錢,萬一將來嫁出去領人回來搶錢放火怎麽辦?”
元初又提出妾室漸多,必須將待遇定下來,不然以後宅內再進人怕是會出亂子。曹瑾要求陪嫁丫鬟待遇和眾人相同,於是爭論聲漸起,妻妾八人各自有理,都不願相讓。
劉惟伊聽的意興闌珊,“納妾這些事等我從遼國回來後再說吧,
一來一回六千裡,說不定就死在路上,再也不用你們替我操納妾的心,我會在啟程之前分好家產,等我死後大家就散了吧!” 妻妾八人淚水四處飛濺,紛紛認錯求同存異。
劉惟伊依舊苦笑,“現在就瑾兒沒有身孕,我每天加倍努力,哪有余力去想納妾的事?元初說的也沒錯,以後宅內再進人,不可能像對待你們一樣對待她們,沒那個心也沒有那個精力。瑾兒的要求也有道理,元初制定好妾室待遇後,瑾兒的陪嫁丫鬟待遇上浮五成即可。赴遼之前我會先為你們分好家產,至於納妾有命回來再說!”
劉惟伊猶如生死別離連恐帶嚇才安慰好宅內妻妾,又要面對劉娥的怒火。
劉娥有意讓劉美複姓龔美,想將巴東劉青許配給劉美長子劉從德。
劉惟伊斷然拒絕,“娘娘我劉家的女兒以後出嫁,夫家不許納妾只能一夫一妻,如若十年無後可和離,劉家會將女兒接回家贍養。”
正在喝水的趙恆一下嗆住了,“朕都不敢說這話,靖康二十出頭已有妻妾八人倒是敢誇這個海口。”
劉惟伊一臉傷感,仿佛妻妾是有人拿刀逼著他娶,“陛下,臣有妻妾八人才知道女兒家的難處,痛定失痛才有此決斷。”
劉娥卻是感同身受,“本宮會交代劉美和劉從德,不許納妾。”
劉惟伊依舊遲疑不定,躲躲閃閃不想應承。
“放心吧,有本宮在劉美會聽的,將來的話有靖康在劉從德也會牢記教誨,更何況還有太子在。”
劉娥暗惱劉惟伊不曉事,劉美現在手握重兵不多方牽扯,怎能讓人放心?萬一他被人拉攏,你我姑侄二人豈不是任人宰割?
劉惟伊仍然不想應承,劉娥勃然大怒,“本宮說了算,你和劉青都是晚輩,聽命就行。”
趙恆若有所思,“靖康可是覺得劉從德不是長命之相?”
劉惟伊總算松了口氣,劉從德英年早逝,因追封太隆,禦史台半數禦史上疏反對,結果劉娥大怒禦史全部遭貶。
“陛下聖明,目光如炬,想必不會看錯,臣感謝陛下提醒。”
劉娥一臉狐疑,卻也不再相逼,“靖康是看不上劉美家世?”
“娘娘,臣堅信陛下所言,至於劉青,將來隻尋良人、不入豪門、不計家世。”
劉娥終究還是將此事放下,趙恆看著劉惟伊退出殿外忍不住感慨道,“靖康是真將巴東劉氏當成自己親人,虛無縹緲之事也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劉娥將頭靠在趙恆肩上,想起起劉惟伊所說的四年之期已過一年,雙眼漸漸濕潤,心中湧起無限柔情,“臣妾隻想每天這樣陪著陛下,虛無縹緲之事都是假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劉惟伊終於在六月下旬等來了遼帝耶律隆緒寫給趙恆的國書,信中感慨兩國和平來之不易,十五年過去已無刀兵之事,聽聞南朝有人感慨既為兄弟之國為何還留有遺憾之事,特請此人來遼迎楊業魂歸故裡。
劉惟伊想立刻啟程,劉娥卻怕路途遙遠易出意外, 想換個人去。
趙恆只是搖頭,“耶律隆緒信裡的意思是必須得靖康去,靖康才是提議人,若遣他人無功而返舉國無顏。”
劉惟伊一臉的躍躍欲試,讓劉娥皺眉不已,不會是一去不回吧?
趙恆只是想著楊淑妃剛有身孕,有劉惟伊在會更心安一點,想讓他晚點啟程。
“陛下,不超過一個月臣就能回來,現在這個季節是赴遼最佳時段,秋冬兩季過於苦寒,臣也想早點回來守著妻妾產子。”
“瑾兒也懷孕了?”劉娥忍不住插嘴,一臉喜色。
劉惟伊臉有自得,“謝娘娘關心,十天前剛有身孕!”
箭不虛發啊!趙恆豔羨之情溢於言表,“需要準備國禮,至少也得兩天后才能啟程,但耶律留寧沒提條件是最難辦的,不知道他求的是什麽?”
“陛下只需準備國禮即可,遼帝求的怕不是錢財,此事談錢兩國臉面都不好看,不過臣請陛下允臣便宜行事?”
趙恆略有躊躇,“便宜行事?哪方面?”
“啟稟陛下不涉及實物,例如詩詞讚美遼帝,或者獻上生子秘方!”
趙恆眉頭緊皺,“生子秘方還得從長計議。”
劉惟伊自信一笑,“遼宋不同,陛下在宋為天地正統,遼帝全面習宋,就是要臣民樹立遼帝一脈為國之正統的觀念。漢有七國之亂,晉有八王之亂。遼帝耶律隆緒只有一子耶律宗真,時年三歲,若是遼帝多留下幾名幼子,諸多宗室、後族、權臣、邊鎮會不會各有擁立?到那時會不會有子侄求助陛下這個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