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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之血染青史》第42章 廟堂紛亂
  天禧四年六月二十九日,東京城。

  政事堂、樞密院、三衙禁軍都指揮使、各部重臣、勳貴群聚垂拱殿,商議河東五州戰時劃歸平夏軍。

  趙恆心中已有決定,群策群議後才能更加順利的推進執行。

  樞密使張耆出聲反對,“啟奏陛下,臣相信曹、劉二人對陛下忠心耿耿,但此例一開如何防范後人?平夏軍加上黨項降軍,兵力已遠在四十萬之上根本無須增兵!”

  趙恆不置可否,示意群臣繼續暢所欲言。

  捧日左廂都指揮使王德用踏前一步,“啟奏陛下,臣以為只是收復夏州的話,平夏軍無須河東路緣邊五州相助,就算是靈州也遊刃有余。陛下若是意圖河套,有河外三州相助會事辦功倍。”

  趙恆微微頷首以示嘉獎,這才算言之有物。

  寇準思慮再三方才說道,“劉惟伊言之有物,還有一點他沒明說,戰事比預想的要順利,遼國肯定不會坐視宋夏相爭以我大宋節節勝利告終。豐州西接夏蕃河南,北臨遼國西京道,若是納入平夏軍,河東、河北兩路應對遼國挑釁會更有底氣!”

  李迪踏前一步響應寇準,“寇大人所言在情在理,曹瑋、劉惟伊過於年輕,鎮不住驕兵悍將,六場連勝屢屢出現濫殺,平夏軍需要德高望重的老臣坐鎮。”

  誰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丁謂想到王欽若還在身後虎視眈眈,便熄了刺激寇準的心思。

  垂拱殿頓時陷入一片沉寂,趙恆想著是不是該把馮拯調回朝堂,否則寇準無人製衡,丁謂竟然因為王欽若步步緊逼選擇與寇準贅和。

  張知白關鍵時刻不忘回報君恩,“啟奏陛下,並州知州薛映老成穩重,久經邊事可擔此任。”

  寇準暗暗發誓現在、馬上、立刻、一定就在今天把張知白送走,“薛映年近七十,耄耋之年為大宋戍邊守土於社稷有擎天之功怎能還在陣前奔波?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陛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曹利用終於按捺不住,六戰全勝以至朝堂人心浮動,個個都想去陣前統帥三軍,老子去不了大家都別去。

  “啟奏陛下,臣以為另設重臣鎮軍恐會傷了陣前將士進取之心,若是將來平夏軍敗北是曹瑋用兵不力?還是重臣有負聖望?”

  “劉惟伊要五州戰時指揮權給他便是了!府州折氏、豐州王氏、石隰高氏皆行藩鎮之實,陛下能給的只有麟州,曹、劉二人能讓三家俯首聽命又何嘗不是好事?

  翰林使王遵度附和曹利用的同時也有自己的想法,“曹使相所言極是,曹副都總管與起居郎配合無間相得益彰,但是翁婿領重兵在外,日子久了難免會有流言蜚語,陛下需打消文武百官的猜忌之心,才能讓曹、劉兩位大人安心收復失土。”

  寇準再次出列,“陛下不焦不躁任由曹瑋、劉惟伊在鄜延路盡展胸中韜略,才有六戰全勝,何必再添監軍徒增陣前變數?韓守英、鄧守恩雖然殺戮過重為人詬病,但戰功、忠心毋庸置疑,有他們兩位入內都知在陣前領軍陛下還不放心?”

  “寇卿放心,朕絕無再添監軍之意,劉惟伊再三自請青壯中官前往陣前協理監軍事,才有藍元用等人一行。”

  “陛下英明,西北戰事逐漸明朗,陣前軍事瞬息萬變,臣以為張知白身為親善大使應及時啟程赴遼。”

  “寇卿所言甚是,趁著北朝皇帝還在西京道,張卿也不用東奔西走。只是這樣一來政事堂又少一人,朕欲召馮拯回京,諸卿意下如何?”

  寇準很想說我一個能頂兩三個,但肯定架不住朝野非議,只有另辟蹊徑。

  “平夏軍戰事即將推至長城以北,又有王欽若坐鎮延州,陝西路穩如磐石,馮拯確實無需繼續駐守永興軍。但河東路戰事將起、同時接壤夏蕃、遼國,一攻一守之間,薛映和李防都無統籌能力,政事堂必須出鎮河東路,震懾遼國西京道的同時擔負起交涉重任,臣願出鎮代州解此困局。”

  垂拱殿內議論紛紛,讚成反對者各半。

  趙恆眉頭緊皺沉吟不語,任由殿內重臣交頭接耳,顯然已是心動。

  曹利用再次與寇準針鋒相對,“此舉不妥,遼國西京道、南京道並無絲毫異動,相公坐鎮並州豈不是給了對方囤兵借口?臣支持相公坐鎮並州,但絕不能是現在。”

  趙恆再度搖擺不定,陷入兩難之中。

  李迪一直記掛著橫山諸胡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再次進言。

  “寇大人、曹樞密所言各有各的道理,陛下何不折中行之?勞寇大人安撫秦州、延州兩地民心,駐守綏州遙治河東路,北朝若有異動再赴並州。”

  西京左藏庫使李昭慶出列,旗幟鮮明反對李迪所言,“北朝歷次威懾中原皆是重兵南京道施壓河北路,河東路據天險而守,北朝不會舍近求遠。寇相公若是駐守陝西路、轉經河東路、再赴河北路費時頗多,不如留在政事堂擇機而動。軍情如火時,由東京直達河東路、河北路更加迅捷。”

  趙恆心累不已暫返後殿休息,張景宗將劉惟伊彈劾前工部侍郎錢若水的奏疏交由政事堂傳閱,片刻之後殿內一地雞毛。

  寇準看完奏疏沉默不語,順手遞給丁謂。

  憋了一肚子悶氣的丁謂痛心疾首,揮舞手中的奏疏痛罵庸官害人,“昔日因懼百萬貫放棄綏州築城,以為能換來陝西路緣邊安寧,如今是什麽情況諸位也看見了。陛下當初遠見卓識下定決心重築綏州城,卻為奸臣所阻。”

  “十七年!這十七年間有多少將士在鄜延路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有多少邊民慘遭夏寇奸淫擄掠?有多少邊民因此家破人亡?我等重臣皆由民脂民膏奉養,如此對待萬民可能心安?”

  丁謂淚灑垂拱殿聲嘶力竭的怒吼,“此等奸臣庸官空耗億萬貫民脂民膏,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有何面目面對芸芸眾***臣庸官不除,煌煌大宋如何海晏河清?”

  李迪受不了丁謂的慷慨陳詞,一把奪過奏疏細細察看。

  丁謂恨不得拿起笏板砸向李迪,少了奏疏在手中為劍,他再也沒有遇神殺神的氣勢。

  李迪將奏疏轉交給張知白後陷入沉思,王欽若當初力阻綏州建城,如今依然健在,無利不起早而已,丁謂劍指王欽若。

  重臣一一看過奏疏後,寇準再次開口,“以今日觀之,孫全照、錢若水確實有錯在先缺乏遠見,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死為大,對長眠之人窮追猛打有失本意,這讓文武百官如何議事、任事?”

  工部尚書林特當場駁斥,“寇相公此言差矣,人死為大?難道陝西路緣邊百姓就不是人?孫全照、錢若水算得上壽終正寢,子受其蔭。可陝邊百姓十七年來死於非命不計其數,他們的子女還在夏寇手中為奴為婢,他們的公道在哪?他們的厚道誰給?”

  寇準勃然大怒,“本相親自為他們討回公道,算不算厚道?”

  林特反唇相譏,“一年前相公若行此舉,下官會佩服的五體投地,如今鄜延路遍地都是公道待撿,有四十萬三軍將士就夠了,不勞相公費心。”

  垂拱殿頓時亂成一團,右下首班使相、樞密喊著冷靜之類的話語頗顯蒼白無力,再往下去三衙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都虞候、武官勳貴幸災樂禍的看著熱鬧,偶爾吆喝兩聲禦前不可失儀, 更有甚者鼓動寇、林二人出東華門後決一雌雄。

  趙恆的身影在殿門處閃了一下再次退回後殿,讓文武重臣有充足的時間形成共識。

  “又鬧起來了?”趙恆去而複返劉娥不由愕然。

  趙恆一臉晦氣,“與朕無關,也與韓守英、鄧守恩無關。寇準和林特對上了,讓他們鬧吧,先傳膳,今日不到天黑散不了朝。”

  寇準和林特鬧的不可開交,曹利用借著勸架的機會將奏疏拿在手裡,看過之後交由武官傳閱。

  垂拱殿內又是一片叫罵之聲,武官滿腹心酸同仇敵愾,因敗棄土無話可說,可定難五州卻是失於全勝之下,是人在流血!不是馬牛豬羊!

  午時三刻,吵鬧不休的文武重臣於垂拱殿殿外廊下就餐,張景宗的一句戲言昭告趙恆決心,“陛下請諸位大人吃飽後繼續吵。”

  當日下午垂拱殿一片祥和,聖意必須貫徹執行、重臣鎮邊迫在眉睫、勳貴為國效死之心不可辜負、平夏軍進取之心值得成全嘉獎。

  趙恆當日降詔,吏部侍郎、參知政事李迪遷陝西路經略安撫使兼參知政事。

  兵部尚書、參知政事馮拯兼吏部侍郎。

  簽書樞密院事、知平夏軍事曹瑋兼領麟府路軍馬事、管勾石隰緣邊都巡檢司。

  給事中、並州知州薛映知永興軍。

  右諫議大夫、揚州知州王隨權知開封府事。

  給事中、權知開封府事馬元方出知並州。

  捧日左廂都指揮使王德用、翰林使王遵度、西京左藏庫使李昭慶領馬軍七千五百馳援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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