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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之血染青史》第29章 遼夏爭雄(1)
  宋天禧四年、遼開泰九年,五月十六日。
  李德明領黨項精銳十五萬人在日落前駐扎於烏加河北岸,遼夏兩軍齊聚涼甸方圓百裡以內,大戰一觸即發。
  五月十七日清晨,十余萬黨項老弱婦孺攜帶輜重渡過烏加河,近三十萬夏軍臨河駐扎。
  李德明自斷退路,嚴令船隻離開烏加河北岸,三日內寸板以上嚴禁入河,違令者斬。
  耶律隆緒根本不給李德明背水一戰的機會,夏軍已經渡過烏加河,想要不戰而退,除非留下一半屍體方能如願以償。
  李德明並沒有將希望寄托在背水一戰上。
  遼軍整日待在涼甸按兵不動,夏軍於次日緩緩拔營向涼甸方向慢慢移動。
  五月十八日,遼夏兩軍最近的距離不超過十裡,李德明以菱形為陣前鋒為錐,迎戰遼軍一正兩長三軍陣。
  當敵以正陣,決勝以奇兵,前後左右俱能相應,則常勝而無敗。
  李德明前左右中俱能互相照應,獨獨置後軍於不顧,令其照看輜重老弱。
  當日遼夏兩軍均未衝陣,十來裡的兩軍陣前,數千輕騎來回糾纏試探留下遍地屍體,入夜後各自鳴金收兵。
  陣前戰事結束,陣後戰事剛剛開始。
  入夜後,遼夏兩軍哨探摸黑出動,各自從對方軍營左右兩側繞行十余裡,想看看對方後軍有無破綻可抓。
  兩軍哨探偶爾相遇,留下一兩聲慘叫後,夜又重歸平靜。
  五月十九日,遼軍據哨馬夜探得知,夏軍似乎兵力不足,後營輜重無馬軍,只是由步軍和老弱婦孺看守。
  耶律隆緒當即決定左右長陣各出一萬馬軍繞至夏軍後方毀糧,斷夏軍退路,如遇埋伏可撤至東西兩邊不必回歸本陣。
  午時前,遼夏兩軍仍然以數千輕騎在十來裡寬的陣前糾纏廝殺,都無決戰欲望,都在等對方露出一絲破綻。
  午時後,遼軍大營紛紛撤去拒馬、木柵、營帳,只有瞭望塔還高高聳立著,塔上的望子仍然在觀察黨項軍營的變化。
  數百遠探軍、攔子軍先行,偵緝夏軍動向,捕殺黨項探馬。
  李德明毅然撤去軍營防護,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
  午時末,遼先鋒軍拔營,大帳左右皮室軍列二十軍陣以雁形行軍,每六百騎為一陣。
  策先鋒軍隨後接應,左廂左軍、右廂右軍策衛兩翼,中軍落後數裡緩緩向前。
  李德明一身鐵甲高踞駿馬之上悍然立於中軍主帳,“今日糧盡,輜重營所攜糧草俱為黃沙,十萬老弱婦孺為我黨項諸部掙得一線生機,本王與十五萬將士都無退路,此戰不死大夏即生!”
  遼夏兩軍一刻鍾後即將短兵相接,夏軍輜重後營方向傳來陣陣廝殺。
  王旗之下的李德明絲毫不為所動鎮定自若,黨項各軍主將紛紛領命而去。
  片刻之後,李德明親登旗台揮舞手中的令旗,直指隱約可見的遼軍前鋒雁頭。
  戰鼓聲頓時雷動,持令騎兵在軍陣中來回穿梭。
  夏軍陣前輕騎紛紛縱馬離開前鋒位置向兩翼策動。
  兩千騎黨項重甲鐵軍展露崢嶸,身著鎧甲手持鐵槊、長矛、馬披裝具,每五騎以鉤索鉸聯,齊頭並進之時馬速漸漸加快。
  數萬黨項精銳步軍、輕騎夾雜疾步快奔跟在鐵騎身後,以圖鑿穿遼軍先鋒營。
  黨項輕騎自左右兩翼風馳電掣般駛出,至兩軍交接處箭指虛空拋射而出。
  十裡長的兩道鋼鐵洪流交接碰撞之時,刹那間地動山搖,廝殺聲直達九霄雲外。
  兩軍交匯之處殘肢遍地,鮮血漫天飛濺,腦爛肚穿者比比皆是。
  戰馬的哀嚎聲、將士的叫罵聲、刀兵相加的金戈聲、隱隱約約的戰鼓聲合奏成曲,一首地獄樂章奏響於人間勾魂奪魄。
  入夜後戰事仍在繼續,遼軍想趁著月色補回白日之戰的頹勢。
  單兵作戰遼軍大勝夏軍,陣地衝鋒西夏軍民悍不畏死。
  短兵相接之時,契丹輕騎遇上黨項重甲毫無勝算,輕騎勝重甲惟有遊走纏鬥,十萬人的戰場卻只有貼身肉搏。
  亥時初,夏軍首先鳴金收兵,脫離戰場五裡之外後聚集整軍,李德明想保住來之不易的優勢戰果鼓舞人心。
  遼軍已無對手可殺,隻得在撤退之時朝著夏軍屍體補刀發泄心中的憤怒。
  遼帝行營壽寧殿,耶律隆緒一臉鐵青站立,殿內群臣俱是跪倒在地。
  殿前都點檢國舅詳穩蕭匹敵、北府宰相蕭孝穆、西南面招討使蕭解裡、東京留守耶律八哥、長寧軍節度使蕭克忠、右監門衛上將軍耶律準、左威衛大將軍蕭紹宗、霸州節度使劉晟、知製誥仇正己、起居舍人程翥、北面都林牙蕭材律,無一人敢抬頭。
  “都起來吧,朕也有錯,沒能料到大帳皮室軍竟然不是黨項鐵騎的對手。”
  耶律隆緒一臉頹廢,左右皮室軍竟然隻活著回來六千余人,一戰折損近半,禦帳親衛皮室軍總共才三萬人。
  “說說吧,接下來該怎麽打!”
  壽寧殿一片沉寂,任誰都沒想到遼夏兩軍首戰竟然會以遼軍失利收場,明明大家都是來混軍功的。
  眾人緘口以慎,殿內氣氛漸漸尷尬,蕭材律忍不住開口說道,“此戰非左右皮室軍之過,我大遼以輕騎冠絕天下,便於弓矢、輕而不整、散而複聚。數次拒宋軍於南京路之外,靠的就是進退自如於敗中取勝。如今陛下舍我軍之長去硬撼夏軍,箭矢連黨項鐵騎的板甲都射不穿,能打成這樣,左右皮室軍無愧於契丹好男兒之美譽。”
  西南面招討使蕭解裡聽見這段話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此戰他作為陣前主官是最倒霉的一個,能活著就得謝天謝地。
  有人開口打破沉默,而且還是直言不諱的指出錯在耶律隆緒,壽寧殿慢慢有了檢討的氣氛。
  蕭匹敵跟在蕭材律後面拾遺補闕, “輕騎衝重甲固然是錯,但是並不足以影響戰局到這個地步,畢竟黨項鐵騎不會超過兩千人。”
  “另外一個主因就是李德明太狠,他竟然把十萬老弱婦孺扔在後軍不管不顧,任由我兩萬大遼將士肆意砍殺,以此分散我軍主力。”
  “李德明自斷退路撤去烏加河北岸船隻,夏軍所謂的輜重糧草盡是黃沙,也就是說李德明此戰無輜重以夏軍隨身攜帶為主,很可能只夠維持三到四天的時間。”
  “夏軍是在拚命,李德明在逼夏軍拚命,無退路無糧草他們只能選擇進攻或是坐以待斃,拚死向前反而能贏得的一線生機。”
  耶律八哥眉頭緊皺,“也就是說明日李德明仍然會不計傷亡向前?死了數萬老弱婦孺他不怕軍中、國內不穩?”
  北府宰相蕭孝穆面色凝重,“去年南京路大旱,我大遼都是靠南朝援助的米糧才不至於餓殍遍野,恐怕黨項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李德明去年才會親自領兵寇邊南朝以求劫掠過冬,只不過被曹瑋擋了回去。十萬黨項老弱婦孺全死光才合李德明心意,再無糧草之困還能激起夏軍死戰之心。”
  耶律隆緒長歎一聲,“朕將李德明視為一國之主大錯特錯,觀其所行近乎流寇盜匪,只要能維持主軍戰力無所不用其極。若是夏軍還有半日存糧,明必然還會憑著一股死氣作戰,諸位可有應對之法?”
  一個簡簡單單的退字誰也不願意先開口,五十萬大軍灰頭土臉的撤回受降城,日後遼國面對西夏再無天朝上國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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