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六月六日西軍樹旗立軍,天狼軍、白狼軍滿額滿員換裝後正式投入訓練。
熟羌貪狼軍、降軍黑狼軍因未建寸功,隨韓守英入橫山清掃堡寨。
劉惟伊為即將開始的遠征全力備戰,保障大軍後勤供應。
六月的鄜延路,喧鬧程度不亞於東京城。延安、保安軍、定邊軍、龍州,整個邊地俱是熱火朝天,平夏軍即將進入攻堅階段,大宋十八路物質集結於鄜延路。
大多數平夏軍將士因為有錢也無處消費,選擇將戰事犒賞交由華夏商會無損耗運回家鄉交由妻兒父母。
近百萬貫勞軍犒賞之資就成了劉惟伊的心病,當然不能再運回去,只有花出去。
於是整個陝西路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煤渣、石灰、石膏都能運到龍州換成銅錢,更何況皮毛藥材?
陝西路轉運使劉楚言首先接到平夏軍急遞的軍情快報,諸多軍品不合格,以後平夏軍只要原料不要成品,全部運到保安軍、龍州由平夏軍監督加工。
夏竦也向趙恆求救,一天睡不到兩個時辰,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吐血而亡,要求將廣南東路轉運使張昷之轉到龍州任職。
劉惟伊提的要求更多,軍器司的刀槍品質太差,要求將瀆職的軍器司官員工匠發配到龍州陣前贖罪,並將隈才阿車的佩劍交由急腳遞帶回東京,讓趙恆親自判斷好壞。監軍司忙不過來,最好再從入內內侍省選派十來個年輕的中貴人入平夏軍理事。歷年貪腐官員不盡責,處罰太輕,送到鄜延路重新改造。冗官過於眾多,只要是識字鄜延路都需要,國子監的老學究也沒人嫌棄。
分身乏術的劉惟伊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上午有兩名熟羌婦女被外出清理河道的廂軍非禮還沒來得及處理,下午就有廂軍都指揮使跪報,廂軍竟然出現逃兵。
“起來說話吧,別跪來跪去的,又不是你跑了,哪個地方的廂軍?”
“下官是川峽四路克寧軍都指揮使蘇長青,跑的是夔州路一個蠻兵。”
“有人虐待他?”
“絕對沒有,據說是和一個羌族少女一起進山。”
“本使知道了,飽暖思**,克寧軍馬上整軍,立刻奔赴洪州戍邊囤田。”
劉惟伊突然驚醒,廂軍閑著恐怕會出事,急忙找來夏竦、種世衡商議。
“兩位大人可有挖溝開山之事?”
夏竦神情微妙,“可是廂軍吃的太飽,生事?”
“跟一個羌族少女跑了。”
夏竦額頭皺成川字,“把一日三餐改成一日兩餐。”
劉惟伊搖頭,“不可行,這樣有人會認為軍中缺糧,一有風吹草動就可能炸營。”
“其實起居郎可以將洪州段長城禁軍撤下來,全部換成廂軍,有橫山在側這一段長城太過雞肋。廂軍現如今並不適合大興土木,在軍營內還能管的住,外出勞作更為不妥,夏寇來襲時也會驚慌失措。”種世衡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建議。
“既然如此那就主動防禦!”劉惟伊見沒法和稀泥,只能從頭做起。
天禧四年六月八日,一系列整頓廂軍的運動就此展開,漸漸波及到禁軍,史稱龍州整軍!
劉惟伊下定決心後,當夜便為整頓廂軍做鋪墊,找來兩百親軍逐一演示拿手殺招,結果難如人意。隻好又找來新任西軍大小將領這才小有所得,最後連在平夏軍軍馬司養馬的劉大都被找來,練了一招所謂北朝蕭家不傳絕學。
於是一本號稱集宋、遼、夏三國之所長的十六殺拳正式誕生,史稱軍體拳。
十六殺拳:弓步衝拳、穿喉彈踢、馬步橫打、內撥下勾、交錯側踹、外格內勾、反擊勾踢、轉身別臂、虛步砍肋、彈襠頂肘、反彈側擊、弓步靠掌、上步砸肘、仆步撩襠、擋擊拌腿、擊腰鎖喉。
劉惟伊一套軍體拳打完滿頭大汗,看見蕭盡忠等一眾親軍神情呆滯,難免有點心虛,“怎麽樣?”
蕭盡忠突然間心灰意冷,人比人氣死人。劉惟伊身為探花郎本就是文人翹楚,如今看了兩三百將官演武,竟然又總結出一套十六殺拳,而且拳如其名,十足的疆場之意,半點書卷氣也無。
“軍中大事,不能隻憑眼看,一定要親身體會,請大人多練幾次,我們學會,才有資格評價。”
六月九日,劉惟伊召集廂軍五百人以上統兵官指揮使訓話,副手留鎮軍營。
“混吃混喝都不會?非要惹事生非?非要逼本使殺人?今天調戲良家婦女,明天就跟著羌族少女私奔?是豬腦子?不會用錢買?這不是東京,兩三百錢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丟我四十多萬平夏軍的臉面?”
“過去的事不再追究,從明天起廂軍沒有輜重勞作的一律帳外演武,每半個時辰休息一刻鍾,雨天除外。諸位沒學會十六殺拳以前,誰都不能離開中軍大營。”
劉惟伊扭頭向身邊的龍衛軍左廂都指揮使郜正隆說道,“請郜指揮使明日監製廂軍,如有滋事者就地射殺。”
六月十日天氣晴好。
辰時末,一百監軍使親軍領著西軍六百參謀,在廂軍各大軍營中來回穿梭,凡是未在帳外演武的廂軍,無論官職大小一律拔扒光衣服縛手於身後,再以繩索相串拖出軍營。
近千名刺身裸體的廂軍被驅趕到蘆河岸邊,蕭盡忠早已等候多時,“監軍使請諸位同僚赴蘆河北挖壕溝,有修造案公匠親自指導。渴了、餓了請喝蘆河水,日不落不休,反抗者就地斬首,請諸位同僚上路。”
一個中年男子捂著臉從蕭盡忠面前走過。
蕭盡忠好奇心起拉住來人,先看了一眼對方下身才抬頭看臉,頓時大驚失色,“這不是都指揮使陳大人嗎?沒想到陳大人男人本錢如此雄厚,讓我等歎為觀止。”
“還請蕭大人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借件衣服遮體!”
蕭盡忠一臉不舍的將清紗罩衣送給陳姓都指揮使。
當日上午,未著寸縷的違令廂軍涉水渡河,其中一抹頭戴清紗罩衣的靚麗背影格外引人注目,陳姓都指揮使婷婷嫋嫋的身段竟然讓人分不清是男還是女。
六月九日入夜,第二批防蚊清紗罩衣,分發到每座軍營。
夏日的橫山群脈,蚊子又大又毒,連牛馬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人?
兩軍將士俱是叫苦不堪,蚊子又是流傳性疾病的罪魁禍首。劉惟伊隻得不須血本采購清紗罩衣,第一批先送給陣前將士,留守龍州大營的只能是第二批。
廂軍一天的鬱悶之氣被清紗罩衣打散,極少有人抱怨白天的辛苦,因為太累沒了蚊子的打擾躺下就能睡著。
六月九日入夜,監軍司親軍再次演武,這次是手持長槍。
演練過後,劉惟伊沉默半晌才向親軍描述在遼帝耶律隆緒行營中的所見所聞。
蕭盡忠滿臉羞愧,“還是環境鍛煉人,我大宋男兒這些年太過安逸,得從孩童學起。”
“所以不能指望廂軍和夏軍相爭!”
“本使只求他們能刺出一槍!”
“只求他們在逃命之前刺出一槍!”
“這一槍只要能刺中,無論是人還是馬,都足以改變戰局!”
六月十日,再有一百七十多名未能出帳演武的廂軍被抓個正著。
挖壕溝最少需要五百人,差的太多,親軍想去請示劉惟伊怎麽辦,被蕭盡忠直接攔下。
“笨死,這還用問?把那些練了一天還記不住的廂軍統統拉出去挖壕溝,衣服就不用脫了,笨又不是錯!”
六月十日,平夏監軍使劉惟伊受廂軍刻苦演武所感動,特令廂軍上午練拳下午練槍,廂軍頓時感恩戴德,已經忘了是誰讓他們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