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六月二日,高繼宣、石元孫等軍中博戲,劉惟伊依律嚴懲,先示眾、待翌日午時斬首。
禦龍弩直都虞候蕭盡忠勾管監軍使親軍,此刻目瞪口呆。
劉惟伊一臉惆悵落寞,“有安生日子不過非要找死,照做!出了事本使負責。”
便宜老丈人秦澤,當場就決定要將這些日子熟羌孝敬的上好藥材用在傷病身上。
劉惟伊欣慰的點點頭,“只要是心甘情願,妾隨便納。不要想著賺錢,讓你來前線是救命的,平夏之戰告捷,錢,多的花不完。”
諸事纏身,劉惟伊直到午飯時才能和閻中正詳細交流。
“因為起居郎要的糖數量太大,東京城蔗糖、霜糖價格上漲了兩成,還好不是大米、青鹽。用來犒賞平夏軍,小人覺得太過浪費,直接給他們錢,也會皆大歡喜。”閻中正不解的問道。
劉惟伊搖頭說道,“不是犒賞,是軍需,橫山以北遍地荒漠,補給肯定做不到,只能靠自身供給。一斤糖能抵三、四斤大米,適合隨身攜帶,而且能直接食用。”
午後,閻中正離去忙著收買皮毛藥材,劉惟伊又開始四處巡視。並逐步將身邊的三百親軍降為兩百,多出來的一百親軍全部下方到醫院、輜重、駐軍騏驥院等要害部門行監督之職,每十日一輪換。
“諸位護衛我一路辛苦,輪流下方算是鍛煉,不要在乎那些蠅頭小利,將來班師回京,一定會滿載而歸,但是拿別人錢財的不在此內。”
劉惟伊心煩的事依舊不少。吐蕃讚普唃廝囉依然杳無音訊,回鶻可汗夜落隔的使者姍姍來遲,劉惟伊決定多晾他幾日。要是兩戰俱敗,使者根本不會露面,既然勝了就多吊他幾日。
中軍大營還有六百志願軍,劉惟伊讓他們票選三十人,充作監軍文書和參謀。
三十人對參謀有疑惑,劉惟伊直接說道,“三十人有三十種想法,參謀要的就是這些想法,不只是自己的想法,還需要敵人的想法,將一件事諸多結果都能設想出來就是成功的參謀。”
傍晚時分,親軍稟告石貽孫求見。
劉惟伊吃了一驚,不是每家勳貴出一個子弟就夠了嗎?石家竟然兩人隨征!
石貽孫進來後雙膝立即著地,“請大人繞過我家哥哥一次。”
劉惟伊箭步閃開,將石貽孫拉起,“有話不能好好說?本使現在就想知道你怎麽也來了?”
石貽孫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家哥哥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我要不來,他就要先打死我。”
劉惟伊哭笑不得,“你們二人俱已有子,石家還有個三郎,就算都為陛下盡忠,也不怕石家會斷絕香火。”
石貽孫臉色慘白,“還是不要死的好,我家哥哥說四五十萬人,死也輪不到我們。”
劉惟伊臉色一整,“誰說的?現在就去為他們送行!”
中軍大營外,高繼宣、石貽孫、王克基、潘承宗等八人雙手後縛綁在拒馬之上。
劉惟伊左手拿杯,右手提著酒缸,從後面繞至八人身前。
只有高繼宣鎮定自若,臉色不改,劉惟伊倒了一杯酒,放到高繼宣嘴邊,“高兄請飲了這杯酒,一路走好,有八人相伴,黃泉路上不會寂寞。”
高繼宣怒目而視,“讓老子死還讓老子走好?軍中博戲不在必斬之列。”
“我是監軍使我說當斬就得斬!喝完酒,請上路!”
高繼宣突然覺得腿不在自己身上,“我運糧有功!”
“那是江德明拿刀逼你們去的,就算有功,多喝一杯酒,便算了結。”
“我不服,比我們該死的人多了,為何找上我們,拿勳貴的頭整軍?”
“還有比你們更該死的?你要是能找出來兩個就饒你一次!”
高繼宣松了一口氣,“監軍大人想拿我們做刀直接說就好了,差點把石元孫嚇的尿褲子。”
“軍中博戲傷同胞之誼,我是真想從你們中間挑一個出來,殺雞儆猴,石貽孫來替他這個不成器的哥哥求情,我才過來看看,挑哪個比較好。”
石元孫高喊,“我也知道,我能找出來三個。”
劉惟伊似笑非笑的站在石元孫面前,“找出來三個,死罪可饒,活罪難逃,諸位該練練了,不然真會死於平夏之戰。”
天禧四年六月二日,平夏禁軍斬營中貪腐百貫以上者十三人、籍沒不識字將士軍功者一人,編入敢死隊十九人,所斬十四人以叛逃罪論處,無任何撫恤。限有貪腐行為者三日內雙倍退換。
天禧四年六月三日,劉惟伊宣布從廂軍擇五千人作為弩手編入禁軍。
劉惟伊將後世現代化軍姿匯集成冊,包括立正、稍息、轉身法、行進、齊步走、正步、跑步、踏步、立定、蹲下、起立。
最關鍵的報數無法普及,劉惟伊隻得放下,花了一天時間教會兩百親軍、五百志願軍和一眾勳貴基本動作。
靠著後世軍訓的基本知識,劉惟伊頓時令勳貴、親軍、志願軍刮目相看。
尤其是每次列隊前的口號、解散時的口號,更令一眾人等佩服的五體投地。
列隊前高喊,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天子詔令至死方休。
解散時高呼,億萬年濟濟繩繩,道統繼羲皇堯舜。六十載綿綿奕奕,光華照日月星辰。
劉惟伊於當日奏疏說明,此舉是為培養西軍的服從性。
為了更好的區分軍民,讓西軍的存在更加透明,西軍所屬俱是寸發短裝。
從此以後西軍隻對天子和太子行跪拜禮,對其他上官只是立正揮手敬禮,讓將士時時刻刻都能記得天子的正統性,既然不拜官,自然無人敢倒行逆施。
最後仍是以簡筆畫出各種軍姿及西軍軍服。
西軍的成立,劉惟伊再次以光頭短裝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唇上有胡、頜下無須。
不僅如此,他還手持夏人劍威脅親軍、勳貴、志願軍全部改成短裝寸發。
眾人心不甘、情不願的照做後,突然發現涼爽輕松許多,由開始的抗拒變成孤芳自賞。
天禧四年六月四日,龍州迎來了彰武軍節度使新任延州知州王欽若。
劉惟伊以嶄新的形象迎接王欽若。
雙方見禮後, 王欽若讚道,“三年而已,靖康貴為起居郎兼平夏軍監軍使,今非昔比。”
“下官可不敢在王使相前稱貴。”
劉惟伊請王欽若進中軍主帳茶敘。
“李防托老夫帶來的一萬五千套軍衣,就是靖康這種短裝吧?”
“正是此次新立西軍軍衣,兩位大人費心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親口向李大人答謝。”
王欽若哈哈大笑,“李防離任那日萬民相送,全靠這一萬五千套軍衣,他該謝你。老夫從來每想過,大戰之際,地方還能如此祥和,靖康功不可沒。”
“陛下聖明領導有方,百官協力眾志成城,非一人一軍之功!”
“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你再這樣說話,老夫起身就走。”
“說實話,王使相如今這狀態,比兩年多前好,臨江軍是個養人的地方。”
人老最喜被誇身體好,王欽若喜笑顏開,“還能為陛下再盡一份心力,多謝靖康在陛下面前提起老夫。”
“是陛下有意,不然誰提也沒用,邊地戰事頻繁,還請使相多多費心。”
王欽若神色嚴肅的應下,“靖康放心,陛下的意思老夫很清楚,會全力配合平夏軍。”
“還請使相把握好度,不要讓延州百姓感到生活艱難。”
劉惟伊起身離席,深揖及地,“使相半生為陛下盡忠,這三年請使相為延州百姓盡心盡力!”
王欽若沉默片刻起身拱手,“老夫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