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魚剛剛被趙希安教訓了一頓，正在廚房重新烹飪，自然不敢隨意出來。

　　趙希安則大手一揮:“沒事，不就是讓李木魚去‘鴻賓樓’掌杓嗎?一句話的事。”

　　印子李大喜，若是能趁機將炒菜的名頭傳出去，那“鴻賓樓”的名聲勢必大振，今後財源滾滾而來也是尋常事了。

　　“木魚要去，小弟自然也要去。新開張人多口雜，若是有個什麽麻煩事，小弟怎麽也能幫襯幾分。”趙希安嘴上這麽說，實際上他也想看看，到底炒菜在濟州府能不能火，是否賺錢，賺多少錢。

　　可別讓印子李黑了自己的紅利。

　　印子李聽了這話，更是眉花眼笑:“那感情好，有老弟你坐鎮，這買賣一定大火！”

　　在他看來，趙希安就是個活財神，廚藝自然要遠比李木魚這個二把刀要好多了。

　　萬一來了個挑嘴的，有他在，非但能息事寧人，還能聲名大振！

　　關鍵是如今的趙希安，在濟州府就是文人中的翹楚，多少人想要請他赴宴而不得。

　　只因他為人低調，寧可在巨野縣破房子裡默默守著父喪也不願拋頭露面。

　　因此這次，“鴻賓樓”重開他願意特意跑一趟，已經是非常給自己面子了。

　　忽然想到一件事，印子李忙道:“先前兄弟你不是托我幫你找個地方，好開找個潔身皂的作坊嘛。老哥我已經替你踅摸好了，就在濟寧府的東城，明日我們便抽空跑一趟罷了。”

　　趙希安點點頭，先前他想過，一事不煩二主。既然代銷找了印子李，在何處營建一家肥皂作坊的差事，自然也委托給了他這個地頭蛇。

　　果然沒花多久，就找到一塊地點、價格都合適的去處。

　　那明天要是能定下來，豈不是雙喜臨門了?

　　美滴很，美滴很。

　　就是這作坊要是開起來了，人手的問題還要費一番思量。

　　無他，造肥皂的技術含量實在是太低了。

　　不說別的商家，就是印子李偷偷安排幾個人進作坊，最多兩三天所有的訣竅他就都學會了。

　　別看大家都是合作夥伴，防人之心不可無。

　　畢竟是高利潤的買賣，財帛動人心，誰能保證印子李不利欲熏心?

　　又有誰能保證作坊的工人們，不被外界利誘?

　　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在作坊裡掌控全局啊，那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有些頭疼啊。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想辦法。

　　“木魚啊，加兩個菜！”一聲招呼，李木魚就忙活開了。

　　印子李額頭三道黑線，心想要是沒後面那個好消息，你是不是就不加菜了?

　　不過他知道趙希安家裡不富裕，有點小心思也是正常的，就沒往心裡去。

　　過不多久，一道道菜就被小鈿端了上來。

　　這次李木魚極為謹慎，每次都在火候到達最好的時機起鍋，趁著熱乎勁兒上桌，果然趙希安和印子李都吃得讚不絕口。

　　印子李隱隱覺得，似乎這幾盤菜，論水準要超過當初他吃的那盤紅燒魚了。

　　不過想想也不可能，或許是酒樓即將重開，自己太開心了的緣故吧。

　　邊吃，印子李邊悄悄對趙希安說道:“兄弟，你知道嗎?聽說這次邊關跟北邊起了衝突，吃了大虧。”

　　“哦?”趙希安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怎麽會這樣?”

　　要說當年契丹人最威風的時候，照樣在大周鐵騎面前吃了虧，

怎麽眼看著他們開始衰敗了，卻在戰場上佔起了上風?　　這些日子以來，他進出縣衙多次，也從未聽說過類似的傳聞啊。

　　“你沒感覺最近從北方逃過來的流民多了起來嗎?”印子李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只是這種事牽涉到軍國機密，不方便外傳罷了。”

　　怪不得，門外乞丐的隊伍日益見長。

　　這些外鄉流民，這個時節本應該是他們下田播種的時候。

　　但故土一旦遭了兵災，他們只能被迫淪落異鄉，除了做乞丐還能做什麽?

　　其實最受罪的還是女人，男的還能乞討，等待那些女子的，只怕是更可怕的命運。

　　想到這裡，趙希安隻覺得面前花樣百出的炒菜，都味同嚼蠟了。

　　放下筷子，趙希安面色有些陰鬱，問道“老哥你消息面廣，到底是哪裡遭了契丹人的禍害了?”

　　“還能是哪裡?莫州府和瀛州府唄。那裡靠著遼國的領地最近，每次遼人騎兵來打草谷，這兩府都是首當其衝的。”對這類事，印子李聽的多了，倒是滿不在乎。

　　他只是個商人， 從中能看出無限商機，要讓他憂國憂民卻是不可能的。

　　“朝廷裡那幫子相公們，只顧著在朝內勾心鬥角，每年給邊防撥的款項是越來越少。聽說這兩府的守軍連兵甲都湊不齊了，遼人打過來，莫不是一擊即潰，守將被迫搞什麽堅壁清野，反而連累了百姓。”

　　大周朝，武人的地位比起北宋來，高也高得有限，一切決定權還是歸於汴京的那些相公們手裡。

　　“他們懂個毛線的運籌帷幄啊，自以為讀過兩本兵書就能決勝千裡之外了?笑話。”

　　印子李繼續發著牢騷，他跟著趙希安廝混許久，竟也學了不少他的口頭禪。

　　好在這是趙希安的家裡，也沒有外人，印子李吐槽朝廷相公的荒唐話，不怕被人聽去。

　　趙希安點了點頭，對這幾句牢騷，他是真心認同的。

　　他期待的那種鹹魚生涯，最大的前提條件就是國泰民安。

　　若是兵火連天，再有錢的人只怕也不會有心來消耗什麽奢侈品，嘗什麽炒菜了。

　　凡是破壞鹹魚大業的，必然是鹹魚趙的敵人。

　　想到這裡，趙希安總覺得應該為那些流民做些什麽。

　　哪怕，他只是一介書生。

　　“走，陪我去看看那些流民去！”一把抓起印子李，他就向外走去。

　　印子李被他抓著，叫苦不迭。

　　好歹讓我吃完這頓飯吧?

　　巨野縣城門口。

　　除了極少數趁亂溜進縣城內的以外，大部分流民都被堵在了城門之外。

　　這些流民的現狀，令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