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吹動著書桌的稿紙,其實也沒多少東西需要整理,秋菊就像一隻受傷的小貓。
崇文哥哥變了,變得讓她有些陌生,以前的崇文哥哥不會這樣,為一個壞女人辯解,都怪那個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的芳華,崇文哥哥肯定是被她迷惑了。
李崇文不想在這種兒女私情上糾纏,剛剛開會的時候秋菊就心不在焉的,都是些什麽事,竟然議論自己的私事。
秋菊就像自己的親妹妹一樣,李崇文可不想讓秋菊抱有什麽幻想,整天跟個老媽子一樣說長道短的,李崇文不知道自己剛剛的斥責是否重了些。
秋菊瘦弱的身體在風中細微的顫抖,等李崇文意識到秋菊早已掩面而去。
既然氣跑了就隨她吧,反正紅河村離城不是很遠,李崇文歎了一口氣,坐上馬車,腦子裡開始思索著,秋菊是個好姑娘,但不是自己的菜,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丫頭有了這番心思。
現在紅河村萬事剛剛起頭,自己不能把精力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果然,叫小石頭找秋菊,沒找到人,估計是回去了,李崇文等了一陣就沒放心上,和陶然等一路回了紅河,水泥窯選在下風口的河邊。
水泥的配方李崇文大致只知道是石灰石加黏土等高溫煆燒,至於配方中還有什麽,得靠華建公司的人去一步步實驗。
李崇文小時候見過鎮上的水泥廠,從山上炸開石頭,然後用巨大的機器研磨成碎石粉末,再加入黏土等。
如果說鳥不拉屎的紅河山有什麽,除了不多的樹林子,估計就是這漫山遍野的石灰石了。
以前曾有不少莊戶試圖在荒山上種些什麽,可是除了石頭就是黃土的山坡並沒有給予辛勤的回報。
這也是為什麽這片荒山李崇文輕易就能拿下,其他人拿來沒用處,對於水泥廠來說,整座山都是一處可以就地取材的寶庫。
華建的石匠很多,他們用錘子和鑿子在巨石上開孔,然後放入鑽子,幾錘就能使巨石四分五裂,就著山的坡度,很容易就能把巨石滾到山下。
原材料取之不盡,關鍵就是要解決高溫和石頭的研磨。
紅河的水流不大,流速卻還是可以推動一個小型的水車,明朝的手工業已經十分先進,造水車就交給木工坊的師傅們。
明末在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各種水力磨坊,巨大的水輪帶動著石磨,將小麥磨成麵粉。
紅河上的這架水車可不是磨糧食,而是磨石頭,不僅水磨造的巨大,石磨也要換成鐵磨。
好在紅河村的鐵匠也是有的,平時也就是做些修修補補的活,這次李崇文買了足夠的鐵錠,這些鐵匠也終於帶了一幫學徒大展身手。
一連忙了兩天,石匠開山采石,木匠造水車,鐵匠做鐵磨,剩下的人全力以赴建水泥窯。
水泥窯需要的溫度極高,紅河村倒是有木炭,不過產量很低,成本昂貴,這個時代的木炭都是供給富貴人家取暖。
像紅河村這樣用來燒窯實在是奢侈,當時也是為了實驗出骨瓷的配方,如果骨瓷量產,這燃料也是一項巨大的成本。
“可以用焦炭試試”李崇文突然記起一個玩過的遊戲,模擬經營的,其中煉鋼就需要用到焦炭。
只是這焦炭怎麽煉,來到大明這麽久,很少見到有人燒炭,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普通百姓一到寒冬就得面臨饑寒交迫。李崇文不解的問隨行的陶然:“滎陽這邊的煤價如何?”
“總領說的是石炭吧,
這個倒不是很貴,不過兩三文一斤” “這麽便宜?”
“總領有所不知,這石炭雖價廉,不過卻隻得幾家作坊可用,再說,這山裡的挖出來的東西,不能吃,燒來還易毒人,這賣價大抵也是辛苦挖礦的工錢。”
從陶然口中得知,這煤炭似乎有毒,或許這也是百姓們沒有普遍使用的原因。
聽說有人貪圖石炭廉價,就買來燒做家中取暖,第二天就全家死於煙毒之下,這才導致所有人寧可挨凍也不燒碳。
接受過九年義務製教育的李崇文哪裡會不明白煙毒,不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嘛,到了寒冷的冬天,燒炭的人家把屋子關的嚴嚴實實。
加上晚上睡覺自然不會進進出出,密閉的房間一氧化碳濃度增加,不知不覺中就成了殺人凶手。
如果做成那種通過管道排除煙毒的鐵爐就好,不過大明鐵價頗貴,做一個這樣的爐子成本不低,普通百姓買的起石炭也買不起鐵爐。
這個時候的無煙煤估計很少,或者就算有絕大部分人也不敢輕易嘗試。
李崇文還得到一個重要的信息,就是石炭雖然價廉,不過運費可不低,從礦上去買估計一兩文就可以買到,如果挑到紅河村,估計五六文都不止了。
據打聽滎陽最近的煤礦離紅河村有幾百裡路遠,一個成年漢子挑著扁擔一天一個來回都做不到,運輸的難題,也是煤炭運到城裡比柴火還貴上許多。
再加上煙毒,難怪李崇文沒見過誰燒過煤炭。
煤炭的好處顯而易見,燃燒持久,如果做成焦炭,溫度比起木柴自是高出不知多少度。
李崇文也想過馬車,想想還是算了,大明的馬比人還金貴,養馬的費用也不低。
紅河村就李崇文買的那一輛馬車,要不是李崇文懶的走路,這買馬的銀子花的心疼。再說這兩輪馬車,在官道上都顛得七葷八素的,那狹窄彎曲的山路根本就走不通。
總不能為了燒水泥還得先修一條幾百裡的官道吧,修路的費用巨大,就是有點富裕的紅河村也傷不起。
李崇文想要燒水泥的心思越來越冷,原以為自己知道大概的配方,也就多做些實驗。
沒想到先是造水車鐵磨,還要煉焦炭,還要修路。
這麽一圈搞下來,估計好不容易有點小積蓄的紅河公司又要陷入財政危機了。
心不在焉的扒拉幾口飯,小石頭悄悄過來,匯報了他秋菊姐姐的近況。
小丫頭那天傍晚才回到紅河村,鼻子和眼圈都是紅紅的,估計哭了一路回來。
“沒事就好”李崇文依舊心不在焉的回道。
“文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啥叫沒事,秋菊姐姐已經兩天沒上課了,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飯也不吃,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來找你的。”
小石頭說著,開始勸李崇文過去學堂看看秋菊姐,這麽下去身子哪裡熬的住。
李崇文不忍的看著小石頭,這傻丫頭,怎就這麽想不通呢。
“好吧,我這就去”
“文哥,要不你就收了秋菊姐姐吧”
“你說啥?”李崇文警覺的瞪著小石頭,什麽時候這個小屁孩也敢管自己的私事了。
“啊!”小石頭似乎沒意識到李崇文突然的反應,愣了一下,嬉皮笑臉的說道:“文哥,我就隨口一說”
見李崇文不再那麽大反應,又說道:“依我看啦,這秋菊姐姐是犯病犯傻了”
“犯啥病了,我怎麽不知道?”李崇文還真不知道秋菊丫頭啥時候生病了,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確實忽略她了。
小石頭神神叨叨的說道:“還能是啥病,相思病唄”
李崇文聽到氣急敗壞的敲了小石頭的一下,罵道:“個小屁孩,什麽都不懂,就知道亂說”
“我怎就是小屁孩了,文哥,我石敢當好歹也是一部之長”
“嘿, 吹牛還吹到我這裡來啦”李崇文作勢就要踢他屁股,小石頭功夫沒白練,靈活的避過。
笑道:“文哥你是不知道,這秋菊姐姐早就把你當成心上人,開會的時候,你話裡話外的老是護著那個叫芳華的,說實話,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有嗎?”李崇文疑惑道,自己哪有護著芳華了。
“哪裡沒有,秋菊姐姐以前上課的時候,可是經常講童話故事給我們聽,每次講這些故事,都會說是文哥你講給她聽的。”
“在秋菊姐姐心裡,估計早把自己當成你文哥的媳婦,你天天住在城裡,好久也不回來看她一眼,秋菊姐姐肯定也是聽村裡那些流言蜚語才覺得手裡委屈”
“好不容易見你一面,文哥你還說她,”小石頭說道:“文哥,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吧?”
“瞎說,沒影的事”
李崇文有點混亂,這丫頭該不是當真喜歡上自己了吧,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再去傷她估計是雪上加霜,如果不坦白,又怕她會心存幻想,到時候還是死結打不開。
李崇文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小石頭突然大叫一聲“秋菊姐,文哥過來看妳了”
然後瘋似的跑了,這個小石頭,估計屁股又癢癢了。
李崇文還未敲門,只聽裡面傳來秋菊的聲音。
“崇文哥哥,我沒事,你去忙吧,不要管我”
話都這麽說了,李崇文心想,這時候我還能真走不成。
緩言安慰道:“秋菊,是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