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最後看了她躺在獸皮中熟睡的臉蛋一眼,轉身走出了竹樓,手中提了一壇子酒。
容晏等人已經做好了在山寨住一晚的打算,幾個人喝得都不少,正在山寨頭領們的攙扶下往各自的竹舍而去。
林祈年不想驚動太多人,隻好等這些人住進房間,頭領們各自散去後,才悄悄地摸到竹舍裡。還好三人都沒有睡著,都坐在竹床上閑聊。
姚子政好奇心發作,問容晏:“你說主公會不會和弓小婉共度春宵。”
容晏笑了一下,反問道:“你說呢,你說他應不應該和弓小婉結合?”
“當然應該,”姚子政攤開雙手:“無論於公於私,他都應該留宿一碗。進入山寨我就看出來了,這位弓頭領是山寨的核心,她領著七千多號人,穩住了弓小婉,就等於穩住了整個地龍嶺山寨。這個事情他不用付出任何東西,只需要接受一個女人,一箭雙雕放誰都不會拒絕。”
“你知道個屁。”林祈年站在門口突然發話,把他們幾個都嚇了一跳。
容晏從竹席上站起,帶著趣味問道:“怎麽回事,好好的溫柔鄉裡你不呆,跑到這兒來做什麽?”
林祈年揉了揉發燙的額頭說:“不行,這裡不能呆,我們這就走,連夜下山。”
“連夜下山?”風臨江站起來問:“夜裡山路難走,我看呆一晚上沒什麽不好的。”
林祈年擺了擺手:“不行,我不想和這個女人有過多瓜葛,快走。”
三人拗不過林祈年,隻好悄悄地從山寨中溜出來,避過打瞌睡的崗哨。他們每人打了一個火把,照亮了山間的狹窄小道,周圍的茂密樹叢掩映,輕響著夜行動物的咕咕叫聲。
他們連夜來到浮橋攔截處,守在這裡的小頭領心中正鬱悶,今夜山上所有人喝酒都有份兒,唯獨忘了他們。他看見有幾把燈火走來,惱火地喊了聲:“誰!”
“是我。”林祈年打著火把來到他面前,在他的臉上晃了幾晃。
“林將軍,你不是在山上麽?”
“哦,九曲關臨時有事,我急著趕回去,所以連夜下山。”說完他把手中的酒遞給小頭領:“這是你們弓頭領讓我捎給你的,他們在山上喝酒,山下也不能少。”
小頭領一看見酒壇,頓時喜上眉梢:“我就說頭領不能忘掉我們,多謝林將軍!”
林祈年笑著揮手:“你們喝,我們上船離岸。”
小頭領殷勤地帶人上來,主動說道:“這船在邊上擱淺,我幫你們拔錨,把船給推出去。”
“謝了哈。”
林祈年等人合力與山寨眾人把船推了出去,然後乘船沿河而下,在越河下遊碼頭停船後,走夜路趕往九曲關。
第二天天亮,滿眼通紅的弓小婉從山上跑下來,來到渡口看到船隻早已走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把躺在草棚裡的醉酒頭領拽了起來,啪啪給了兩個大耳光子。
“人呢!船呢!”
頭領從酒醉中清醒過來,連忙說:“報頭領,走了!”
弓小婉氣急地揪著他的衣襟:“誰讓你放他們走的!”
頭領連忙辯解:“他是林祈年,九曲關總鎮,我怎麽敢攔他。”
弓小婉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兒,揪著他問:“你還喝酒了?誰給你的酒?!誰讓你喝酒!”
頭領委屈地辯解道:“這酒,這酒不是你讓林將軍從山上捎下來的嗎?說是要慰勞兄弟們嗎?”
氣急的弓小婉又連著抽了頭領兩個耳光,抬腳把他踢到了越河水中醒酒。她望著越河水的粼粼波光,眼睛也如這波光逐漸濕潤了起來。
……
林祈年一行人來到了鹿鳴山下,抬頭望見山脊線上排列的哨塔,心中真是感慨萬千。被軟禁在雲都的這幾個月,算是他復仇生涯中的第一次危機,如今終於回到自己的地盤,他所有的雄心壯志,終於又可以複蘇了。
鹿鳴山上的哨塔也發現了他們,先開始以為是過往商隊,但對方是直接朝大營而來,不由得他們不警覺。
哨塔上的兵卒大聲喊話:“來者何人!軍營重地,再敢往前一步者,格殺勿論!”
林祈年抬頭望了望塔頂,雙腿夾馬又往前走了兩步,左右哨塔上的幾個弓弩手張弓搭箭,將弓弦崩得如同滿月。
容晏緊張萬分,剛準備開口訓斥,被林祈年伸手一攔。
林將軍大聲說道:“軍令規定,來意不明者接近哨塔八十步當喊話驅離,接近六十步者張弓,接近五十步者射殺。我的馬匹已經進入五十步的范圍!你們卻才剛剛張開弓弦。你們知不知道,騎兵要衝進這五十步的范圍內,只需要在幾息之內,看來是這段時間內,史將軍治軍逐漸松懈了。”
站在哨塔上的士兵聽到林祈年說話的口氣不對,探出頭來仔細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這一看頓時愣了:“好像是主公回來了!”
眾人也大吃一驚,連忙差人去報信,其余人把弓弩松了下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中軍營房內躺在床上休息,突然聽到人來報信說主公回來了,頓時大喜,剛準備跑去迎接,突然想了想不妥,他穿著便服,這個主公制定的軍規是違背的。慌忙叫親兵給他披甲戴盔,急急忙忙連護腹獸都來不及系,就這樣拖著腿跑到了山上。
史江奔跑的過程中情緒醞釀,必須把思念之情表現出來,終於跑到林祈年的馬前醞釀成功,激動地大哭起來:“主公,多月不見,史江日夜揪心,生怕主公出了什麽意外,如今主公回到曲門,史江的這顆心總算能夠放下了!”
看史江抹眼淚傷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忠心到這個地步,不過這表演技巧浮誇了一些,看得幾人有些發尬, 卓依姑娘坐在馬上倒是眼圈有些發紅。
林祈年知道史江的底子,早已習慣了,也就由著他發揮。等他哭訴完離別之情後,才抬起馬鞭問道:“我不在的這幾個月,營中各軍的訓練如何,可否有懈怠。”
史江連忙低頭說道:“沒有懈怠,沒有懈怠,大家都練得好著呢!”
“是嗎?”史江聽出這兩個字問話帶著長長的語氣,充滿了質疑,他老臉一紅,說話聲調也低了不少:“雖不像主公在時練得勤奮,但也是不錯的。”
林祈年面容嚴肅,冷聲問道:“我且問你,哨塔上白天不得少於四個人,夜晚不得少於五個人,這軍規你不是不知道!有來意不明之人接近,要求八十步喊話,六十步張弓,五十步射殺!他們是怎麽做的?!”
他在馬上冷酷地伸出手指指著腳下的綠草地,大聲斥道:“老子都站在這兒了!這幫人才問我是誰!是不是敵方踏進你的中軍大帳!你才能想著反擊!”
史江腿骨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將頭在草地上重重地連磕幾下,直碰得額頭上沾滿了草汁和草葉。
“末將知罪,還請主公責罰!”
林祈年哼了一聲,說道:“既然你知罪,本將軍就罰你,披著這身鎧甲繞著鹿鳴山大營跑五圈。一個時辰之內跑不完這五圈,就不要來找我,直接投河罷!”
史江一聽,雖然沒有挨鞭子,但這跑五圈也太厲害了,但這是主公制定的懲罰,他就是跑死也得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