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蔣由發自肺腑的感激。他回頭召喚隨從,從其手中捧過紅木盒子,從入手沉度可辨裡面裝是黃白貴重物,沒有交給大將軍,卻塞到樊岐管家手中。
樊將軍恍若未聞,站在門口虛泛地邀請道“既然來了家門口,就進去喝口熱茶罷。”
蔣由事情已經辦成,沒必要再叨擾,連忙作揖說道“大將軍公務繁忙,難得片刻清靜,末將就不進去了。”
樊岐隨和地擺了擺手“那我便不留你了。”
等蔣由走後,樊岐在門口停步哼笑了一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管家說“這蔣由腦袋瓜子活泛,上任前先想難處,吾弟樊魯要有他三分透徹,我這個做哥哥的就不用如此心憂。”
管家恭維地笑著說“魯將軍雖然不擅長人情,但生性悍勇,自有其可貴之處。”
說道親弟弟,樊將軍眉頭一皺問“他現在在家?”
管家彎腰微澀地回答“魯將軍剛才外面回來。”
樊岐見管家的表情有異樣,頓時眉毛豎起問道“他是不是又闖禍了!”
“闖禍倒沒有,只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婦人,現在正關在後院中,婦人的丈夫來尋,已經被家丁打死扔出去了。”
好像每個大將軍都有個不成器的弟弟或兒子,樊將軍也不能免俗,但他並沒覺得多傷腦筋。權勢也是可以揮霍的,不去幹點傷天害理的事出來,誰知道你大將軍有多大威勢。相反江太師偏愛家門有汙的將軍,作奸犯科他能幫你捂著。既不貪財、又不好色、又不作惡的人,難道你要當聖人不成大周國的聖人只能有兩個,誰再想當就該去死了。
“哼。”
樊將軍憂懣地哼了一聲“把他去給我叫過來。”
樊魯將軍的房間門口,一美貌女子撞在門柱上,額頭上暈染出血花,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
她這樣只會讓魯將軍更惱怒,不管是死是活,正事兒不能耽誤。魯將軍伸手拖住這美人兒的前襟,將她拽到了榻上,但畢竟不會動彈,無有情趣。魯將軍索性把自己的侍妾叫過來,一生一死,動靜成趣,可推陳出新。
管家站在門外,聲音不大地喊了一聲“魯將軍,大將軍回來了,叫你過去。”
魯將軍一聽這個,自己先泄了氣,伸手抓住不知誰的襦裙,在額頭上擦了把汗,穿起外衣說道“等我回來!”
侍妾一骨碌滾落到榻下,抱著床柱啼哭出聲,聲音哀切,痛不欲生。
魯將軍風風火火地跑到前院,前腳踏進正堂門檻,口中說道“哥哥找我何事”
他根本沒看清前方,便有一個大耳刮子橫掄過來,勢大力沉,打得他連身體都飛起,落趴在地上從嘴裡吐出兩顆帶血的槽牙。
樊魯不敢有怒色,但也沒有腆著臉向兄長求饒,他的臉顯得很平靜,就像是剛剛自己摔了一跤。
“叫你別造人命!我這府上三天兩頭往出抬死人!把我家當屠宰場了是嗎!”
樊魯回了一句嘴“那你還不讓我出去住。”
樊岐火起,抬腿在弟弟的胸口上踹了一腳,使他在正堂的地板上擦出三丈遠,撞到桌子腿才停下來。
樊將軍坐到太師椅上,提起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冷茶,一口氣灌到肚子裡,火氣才慢慢降下來。
“你可以心滿意足了,允許你出去!”
“真的”樊魯躺在地上探起脖子,剛才那一巴掌那一腳,對他的心情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起來說話!”
樊魯單手一撐坐起,索性就靠著桌子坐在地板上。
“我把你攆得遠,去鳳西做左毅衛先鋒,以後所有的事情你自己擔著!”
樊魯臉上露出喜色,抬手擦去嘴唇上的血跡,張嘴說話漏風“行,剛剛那兩下沒白挨。”
“我弄……!”
樊岐臉上湧起怒色,屁股離開椅子又坐了下去,嘴角擠出笑意“去左毅衛可不比在雲都,兵是別人的兵,將是別人的將,我倒是不擔心你被欺,我是怕你弄炸了讓人摘了腦袋。”
“他們敢!”樊魯做出誇張的咧嘴姿勢,好像正在恫嚇別人“哥哥盡管放心,就算殺光整個左毅衛,我當了光杆兒將軍,也不會叫人在頭上踩了去!”
樊岐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德行!所以特地把楊主薄派給你,再給你三百親兵,到了地方所有事情不得獨自做主,需要問過楊主薄才行。”
樊魯非常不滿“我是左毅衛先鋒還是他是先鋒”
樊岐咬牙吐出兩個字“我是!”
“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幹,我不去了。”
樊岐嘩啦一聲從椅子上站起,指著他說“把剛才那話再說一遍試試”
樊魯把腦袋垂下,不啃聲了。
樊大將軍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長篇大論教訓“別以為這是個好差事,混不好能掉腦袋,說實話我給你求這個先鋒之前,猶豫了好久,但不能總把你留在身邊。你我兄弟一個在內一個在外,可相互照應。我對你要求也不高,第一,別把自己作死,第二,把那兩萬人帶成你自己的,做到這兩點我保證你成為總攬鳳西的大將軍。”
樊魯插嘴反問“怎麽才兩萬人”
“原來的左毅衛已經滅絕了, 這次是從曲門,九曲的兵一劈兩半,你帶兩萬人,蔣由在九曲關帶一萬八,兵力以後慢慢補充。”
樊岐從椅子上站起,說道“這兩天別再去惹禍,多到軍中走動走動,和你的心腹們談話交交心,出門在外你需要這些人的幫襯。話就說到這裡,滾回你自己房間去。”
樊魯捂著臉從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出門,樊岐手端著茶碗看著弟弟的背影,從嘴裡吐出一口茶葉殘渣。
……
管崇豹帶領的近千騎兵停在雷鳴山下,兩山夾谷中草木蔥蘢,山間的霧氣也早已被晨光驅散。
剛剛在小山頭上放哨的嘍囉已經去報信了,管崇豹等了半天,嘍囉去而複返,站在山頭上喊“嗨,送信的,我家頭領叫你一人上去!”
管崇豹隻好跟在嘍囉身後獨自上山,那大頭領余增桑也沒窩在山洞裡等他,而是站在山腰的石台上,這是雷鳴山主峰的一處險地,只要能守住此處,千軍萬馬也上不去。
余增桑滄桑了很多,三十多歲的人胡子拉碴如雄獅,顯得臉愈發削瘦,這種頹廢可能是思念兒子所致。
管崇豹站在石台下說“主公有信要我交給你。”
余增桑冷哼了一聲“你們林將軍是不是又讓我替他乾髒活兒”
“這次可是大活兒,你看了信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