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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載》第37章 火燒糧倉
  第二日清晨隊伍修整結束,精神頭又恢復到昨天出城前的狀態。陳國大軍有可能下午便能撤退到這裡,林祈年想趁著這個寬裕的時間鼓舞一下士氣。

  春秋割據,軍中自有禮樂,各國都是擂鼓擊罄來鼓舞士氣,他暫時還沒有這個條件,隻好來秀一下自己的口才了。

  他騎在灰色大馬上,勒著馬頭在隊伍前轉了一圈,算是巡閱。只是這隊伍規模太小,半隻眼便能盡收眼底,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能顯得拉風一點兒,找找將軍的感覺。

  “兄弟們,何謂虎狼!”

  “追逐肉食者,才為虎狼!我們要做獵食者!我們生存的唯一意義,便是存活自己,撕碎敵人!”

  “你們告訴我,什麽才叫捕獵!刀斷了,用手掐,用牙咬!把你們骨子的那股凶悍勁兒都給我露出來!告訴你們的敵人!……”

  “誰最凶殘!”

  兵卒們將刀槍舉過頭頂,呐喊聲震天響:“我最凶殘!”

  “誰凶殘!”

  ……

  “我凶殘!”

  周處機站在森林邊緣解手,被身後如滾雷般傳來獨特口號聲嚇了個激靈,連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扭頭異樣地問道:“他在幹什麽?”

  容晏坐在地面礫石前磨礪劍鋒,抬起頭說:“戰前動員,應該是這麽叫吧。”

  周處機鄙薄地哼了一聲:“我看是蠱惑人心,蠱惑我們這些人走上一條不歸路。”

  容晏不為所動,繼續磨礪著劍鋒:“差不多一樣吧。”

  ……

  今日陳軍並未到達,眾兵卒枯等了一下午,又在密林中宿營一夜。直至清晨天際地平線邊緣微白漸變,林祈年抖擻開身上的積葉,望著越河邊上陡然出現的騎兵隊。

  這支不足百騎的塘騎隊每隔半裡便有兩人脫離隊列,開始橫向偵查搜索,巡查完一塊地形後,便將一面明黃色旗幟插在地上,表明此處已搜索,等先頭部隊接近後,後續塘騎兵再次巡查將旗子拔去。

  其中一面旗子插在距離他們隱藏山頭兩百米遠的地方,他們能清晰地看到那騎兵的黑色冠纓和鋥亮頭盔,兵卒們低頭屏住了呼吸。

  另一員騎兵拔走旗子後,林祈年回頭對眾兵卒說:“趁著天色未明,我們摸到前方的蘆葦蕩中,注意隱蔽,不可驚動了敵人。”

  兵卒們貓著腰悄聲潛下山坡,就連馬蹄上都用布匹包裹,由他們牽著沿灌木茂密的坡頭下到蘆葦灘中。

  眾人踩著灘中硬泥向前摸索,在蘆葦蕩的邊緣地帶埋伏下來,隔著阻擋視線的葦葉看著遠處糧倉的情形。

  陳軍後衛部隊做為前鋒軍接近了越豐倉,玄色獵獵大旗遍布在倉堆左右兩側,駐防部隊開始與前鋒交接。

  陳兵軍陣莊嚴,即使是撤退也嚴謹有度,冉秋不愧是一代名將,連林祈年都暗自讚歎。

  軍陣只是在越豐倉停頓了半個時辰,後方中軍便有軍令傳至前方。兵卒們開始排著隊在糧倉中取糧,每個人身上的乾糧袋都灌得飽滿溢出,那些騎兵從馬上取下皮革袋子,用鋼刀從糧倉上劈出缺口,金黃色稻粒若瀑布垂落下來,袋子灌滿後在地面上堆積起小山。

  陳國兵馬在糧倉中到處踐踏糟蹋米糧,這數百萬石的稻谷他們即使賣力掠奪也只能取走一部分,裝滿米糧的隊伍開始行進。後方輜重部隊才是掠奪的大頭,馬車上的大帳毛氈被卸下,換裝上了稻米袋子。

  中軍挾裹了成群被劫掠的婦女,捆縛了雙手串在了長長的麻繩上,

她們頭髮散亂,衣衫襤褸,被軍健們用長鞭驅趕,赤著腳走路如同受驚的羊群。  她們的啼哭聲悲切沙啞,卻絲毫不會喚起豺狼們的同情,她們或許曾經是富家小姐、官宦之女、將軍侍妾、窮家碧玉,此刻都變作了敵國的戰利品,將來會被當做賞賜被分配,或者被當做軍營中的軍妓來泄欲。

  林祈年握著鏽劍按進泥土中,臉頰肌肉微微抽動,軍卒們目光焦灼地盯著前方,沒有人發出聲音,連惋惜聲都沒有。每個人心底都梗塞著某種情緒,但他們不願意暴露出來。

  國乃大家,姐妹受辱,男人旁觀束手,這便是軍人的恥辱。

  不是無動於衷,而是無能為力。

  周處機這異類卻在旁邊輕哼了一聲:“哼,傳聞冉秋其人以仁義著稱,今天見了他治下軍隊的所做所為,便知他是以偽善言論來掩蓋其邪惡行徑,果然是殘忍的偽君子一個。”

  林祈年扭頭看了他一眼,雙目凝視如苛責,這家夥也隻好訥訥地閉上了嘴。

  ……

  陳國軍隊在此拖延了整整多半天,林祈年他們也在蘆葦蕩中等待到烈日暴曬的下午,等到前鋒營騎兵駝滿糧食離去,留下一支近兩千人的精銳軍隊。

  林祈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支由百余騎將和成群步兵組成的混成編隊。

  說好的精銳騎兵呢?他花了一個多月來鑽研對付輕騎兵的戰術,打造了百把鉤鐮槍,做夢腦子都想的是與騎兵作戰的場景。可萬萬就沒想到,陳軍會把這樣一支混成隊伍留下來燒糧。

  身後周處機發出了諷刺的哼笑聲:“呵,還作戰計劃,林校尉,作戰計劃有用嗎?”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所謂的計劃只是一廂情願,敵軍不會按照你的預想來行事。”

  “你可有新計劃?”

  林祈年嘴角歪出笑容:“怎麽會沒有,此戰的困難度降低了!所有兵卒三人結陣,記住你身邊的袍澤是誰,他們會替你們擋住側後方的敵人!你們同時也與他們同進退!等待陳軍大部隊退出視距之外。”

  “所有人聽我號令,不得妄動!”

  兵卒們將鋼刀抽出刀鞘,列成了前後兩線陣型沉默等待,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額頭上泛著汗珠,喉結也輕輕地蠕動。

  ……

  “快,把所有糧倉都燒掉!快些!”

  騎將們各自帶領著兵丁繞著糧倉,紛紛用火把點燃倉底,火焰沿著倉幫升騰而起,在微風的吹拂下,火頭愈發旺盛。空氣中散發著米粒焦烤的味道,融合了青禾與土地質樸的原香,那是收獲時第一穗糧搓散後捧在手心的的香味。

  這樣的火焰燒灼著人的內心,燒烤的糧食味道像迷幻劑一般迷亂著他們的心緒。每個人都有過這樣幾畝田,有過對收獲的渴望,對糧食的癡念。

  試問軍中哪個人沒有經歷過饑餓,那些戰亂加饑荒的災年,父母姐妹在絕境中艱難生存下來,她們賣掉幼兒,舉家流浪乞討,吃樹葉,吃高嶺土,將漲腹而死的孩兒互相交換放入鍋中烹煮。

  若當時能有一鬥米,安能使我嶺南父老餓殍遍地!

  陳兵燒的是糧食嗎?他們燒的是大周幾百萬百姓的生機,這個積重難返的嶺南舊國,今後更為雪上加霜,百姓銳減,國力空虛。

  燃燒火苗跳動在宋橫眼中,使得他手掌插進泥土, 咬緊牙齒臉頰劇烈抖動,仿佛是被燒燎的是他的肌膚。

  軍卒們焦急地朝林祈年這邊看來,他們的心腸早已經被惡毒火焰燙得煎熬難耐,悲憤交加!

  周處機匍匐著趴到林祈年身邊,咬緊了牙關怒道:“快下令,還在等什麽!”

  林祈年憋著火氣望著遠方陳軍撤退的後隊,那獵獵旌旗還在視線之內,這邊兒一旦發生交戰,敵人轉瞬間便可以返回來救援。

  他必須壓住一切焦躁與憤怒,等待陳軍大隊和越豐倉拉開距離。

  “閉嘴!都不準妄動!”

  所有人都憋著怒火等待,看著糧倉上方升騰起的滾滾火焰,佔地數百畝的越豐倉在大地上升起無數柱黑煙。

  屯倉的竹編圍被火焰燒裂崩斷,金黃色的稻粒決堤流瀉而出,有火焰在上方流淌,轉瞬間變得赤紅焦黑。燒著的米糧如同銀河之砂密集星光流瀉遍地,引燃了周邊的屯倉。陳兵仍然在依次點火,誓不把一粒糧食還給周國人。

  宋橫的瞪著通紅的眼眶朝他看過來,那目光竟然是那樣嚇人。記得全家被殺害的那個夜晚,他從車廂中回過頭來望著遠去晉陽,瞳孔中的仇恨也是這個感覺。

  “大人,我們再不過去,糧食就要被燒光了!”

  ……

  “不要動!再等等!”

  ……

  所有人的忍耐都已經到了臨界點,眾怒熊熊仿佛被壓抑已久的火山,他們需要在下一瞬噴薄釋放!

  大地盡頭的陳軍主力後隊,最後幾面旌旗落到了森林的邊緣,即將要從起伏丘陵轉彎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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