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可不會傻乎乎的,現在就給高行厚做思想工作。畢竟一個人的環境、性格、家庭以及各方面的利益糾葛,不是幾句大義就可以掩蓋的。
說到底,還是李琦對現在的高行厚並不了解,當然,高行厚的眼神也可以看出來,雖然表面上很恭敬,但也是滿生疑惑。
李琦沒有說話,自行走出宮門,他要帶高行厚去一個地方,試探之後再做決定。
皇帝的舉止,讓高行厚神色一滯,隨即跟了上去。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高行厚很想問問皇帝要幹什麽,思索再三,也不知如何措辭,待到想開口時,來到一處破敗所在,皇帝停了下來,背影抽搐,仔細聽,似有歎息之聲。
高行厚一陣恍惚,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措手不及。
良久,李琦指著面前的亭子,對高行厚道:“高將軍,你可識得此處?”
“回陛下,此乃三清殿。”
李琦道:“世人只知道三清殿,卻不知,三清殿旁還有一處凌煙閣。”
李琦余光中看到高行厚身體一滯,臉頰處在月光下,有晶瑩滴落。
“看來沒有看錯他。”
李琦暗思,繼續道:“昔日太宗為緬懷功臣良將,設凌煙閣,置二十四臣畫像於其中,永奉皇家香火,可惜,此閣毀於吐蕃之手,煌煌大唐,奇恥大辱……”
李琦感同身受,悲涼之感突生,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知道,此刻不是演戲,而是真情流露。
高行厚撲通一聲,跪在李琦面前,放聲大哭。
“陛下,君辱臣死,末將發誓,此生為大唐,為陛下,舍此身軀,定報此血海深仇!”
李琦拖著高行厚雙臂,將他攙扶起來,從身上拿出一塊玉佩,遞到高行厚手上。
“朕昔日為渾王之時,素知將軍乃國之良將,得知將軍守衛宮闈,朕心甚喜,此玉佩為朕貼身之物,伴隨朕日久,今賜與將軍,以慰汝誓。”
“陛下……!”
高行厚的手臂在顫抖,說話也是泣不成聲。
李琦拍著高行厚的肩膀,道:“朕希望有一天,可以重修凌煙閣,朕還要把朕的功臣烈士,放在這凌煙閣中,永沐皇家香火!
高將軍,你可願與朕一起中興大唐,恢復太宗之榮光呼!”
一席話說的高行厚熱血沸騰
“臣願意,雖萬死不改吾志。”
……
李琦爽啊,今晚的表現,他給自己打九十九分,剩下的一分,是怕自己驕傲。
看來自己在部隊,七八年的政工工作沒有白做,精心挑選的愛國主義基地,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回到大明宮,李曄還沒有離開,按照禮法,他需要跟皇帝告別才能走。
李琦道:“皇弟,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在這太極宮歇息,待明早再回府……”
夜深,李琦怎麽也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覆,旁邊的李曄已經進入夢鄉,嘴角掛著一縷口水,怕是在回味冰激凌的美味吧。
起身下床,宮女將案幾上的油燈挑亮,詢問皇帝有什麽需要。
李琦擺擺手,攤開紙張,隨侍將磨好的墨放在旁邊,李琦拿起毛筆寫了幾個字,又放下。
這軟筆,著實寫不習慣。
走到窗邊,打開一條縫,一道冷風拂在臉上,清涼之中,大腦似乎也無比通透。
李琦想,
親政之後,該怎麽開局? 大唐沒落的根結是什麽,明的是藩鎮割據,朝廷式微,而最根本的,是土地集中,民無活路。
要解決這兩個問題,在官製,軍製政策上一定要改革。
節度使是不能設置了,既掌握軍權,又掌握民政,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不造反才怪。
而地方上的官吏缺少監督,《賣炭翁》,《捕蛇者說》……無一不說明,權貴豪強,勾結官吏,魚肉百姓。
諸事繁瑣,李琦越想越亂,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忽然又想到黃巢。
“不出意外,再過兩年,現在不起眼的黃巢將要攻擊長安,那時候被看成大唐重器的神策軍不堪一擊,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
時間緊迫,自己就算掌控神策軍,又有多少時間整頓軍務。
李琦突然有了一種緊迫感,他可不想,到了那一天,被趕出長安,在西川顛沛流離……
在這晚,夜不能寐的何止李琦、裴渥,劉茂既驚又怒。
“原來在田令孜眼裡,我就是一突厥小兒,是他田令孜的一條狗……”
劉茂的富貴權憑田令孜所賜,而田令孜也可以輕易拿走他的富貴。劉茂不願意坐以待斃,雖然他還在神策左軍之中,但劉茂可以清晰的察覺,有些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能跟田令孜抗衡的只有皇帝,大丈夫或得九鼎,或九鼎烹之,只要能控制皇帝,吾不失為曹操矣。”
劉茂決定賭一把,命左右連夜傳左軍心腹,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