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軒回到堂中,在椅子上坐下,攤手道:“坐下吧,跟你們仔細說說今天的事情。”
他們三人都紛紛依言坐下,張猛將手中的字畫先擱在一旁。
衛軒歎息道:“這柳夢鶴老謀深算,今天來送字畫,不過是個誘餌罷了,他料定到我不會收這些字畫,然後他匆匆離開,故意把字畫丟在我這裡,為的就是讓我把字畫給他送過去,說白了,就是用字畫為誘餌,誘我去他們府上,否則李青去送字畫,為什麽進不了門呢。”
李青聞言連連點頭,問道:“那你去了他府上,他是如何坑害你的?”
“坑害其實也算不上。”衛軒苦笑道,“他們也沒有什麽陰險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娶那柳凝,我到了他們府上,門子將我帶到了一個園子裡,院子裡全是柳樹,只有一條彎曲小路,門子告訴我,順著路往前走,柳老爺就在前面等著我,我就一直往前走,走到路盡頭,是一個小院子,我走進小院子,站在屋前,我尚未進去,屋裡便傳來柳凝的呼救聲……”
衛軒仔細把今天的經歷跟他們說了一遍,張猛聽完興奮得直叫:“哇……這柳姑娘真是……鐵了心的要嫁給老大你啊。”
李二牛忽然道:“大人,你不是說咱們執行任務期間,不要節外生枝嗎,你忽然又答應了娶柳姑娘……”
“不礙事的。”衛軒忽然得意一笑,“這柳夢鶴雖然老謀深算,擺了我一道,可是我也不笨啊,立刻還了他兩道,他這次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李青滿臉好奇地問:“你擺了他兩道?”
衛軒笑道:“剛才婚書你們也看到了,這婚書是我擬的,婚書中有一段,我是這樣寫的,因我在父母靈前發下誓言,先立業後成家,所以必須等到我升任七品縣令的時候,才算立了業,那時候才能迎娶柳凝過門。”
三人聞言面面相覷,因為他們都知道衛軒這個縣丞只是暫時的,做不了多久,上頭髮話了,待他們完成剿滅白蓮教的任務,皇帝要收回衛軒的縣丞官位,別說縣令了,連縣丞位置都不保。
“高!”李青不由得豎起拇指,讚道,“許諾一個不可能的日子去迎娶,你這法子……真的是高。”
張猛則鬱悶怎嘴:“老大,你怎麽想的啊,柳姑娘挺不錯的呀,娶了就是了,多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申一花端著茶進來了,尷尬得直撓頭,然後仰頭看屋頂,數房梁。
申一花上前給衛軒上茶,衛軒道:“一花,又沒客人在,就不用伺候茶水了,你這一天忙到晚多累啊,有空啊就偷偷懶。”
“沒事。”申一花搖頭淡笑,“一花一點都不累。”
衛軒打趣笑道:“你那麽勤儉持家,你不心疼茶嗎?”
申一花湊到衛軒耳畔,低聲道:“公子你的茶是新茶,他們三個的……都是陳茶。”
衛軒聞言雙眉一挑,表情變得很精彩。
申一花輪流給他們上茶,上完茶之後,站在衛軒身後候著。
衛軒道:“剛才說到哪裡了?”
李二牛甕聲甕氣道:“說到……柳姑娘多好啊,娶了就是了,多好……”
李青補充道:“沒錯,這話是張猛說的。”
“你們……”張猛聞言著急無比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我什麽時候說過這些,我什麽時候說過……”
衛軒笑問身後申一花:“一花,你方才聽到了嗎?”
“一花聽到了。
”申一花看到張猛洋相盡出,不禁掩口輕笑起來。 ……………………………………………………………………………………
隔日一早,衛軒去縣衙,一如既往地跟幾個衙役打撲克,打得正歡呢,忽然走進來一個人,衛軒轉頭看去,竟是典史張廣陵。
“喲,衛大人好興致啊。”張廣陵笑呵呵地上前行禮打招呼。
衛軒起身,讓邱三槐代替自己打牌,迎上去,道:“張典史怎地有空來我這裡了?”
張廣陵笑呵呵道:“這不是閑來無事嘛,下官便四處逛逛,忽然想到自從衛大人來咱們縣衙後,下官尚未前來拜訪過,這便前來拜訪衛大人了。”說著又拱手朝衛軒拜了拜。
“啊,張典史客氣了。”衛軒拱手還禮,道,“咱們同衙為官,以後是要經常走動走動啊!”
“那是那是……”張廣陵哈哈一笑,道,“下官原以為就自己清閑,到這裡來一看,原來衛大人也和下官一樣清閑。”
“那是那是……”衛軒笑著連連點頭,“清閑好啊,清閑舒服,每日來晃蕩晃蕩,便能領俸祿。”
“不錯不錯。”張典史點了點頭,忽然道,“衛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衛軒見他終於想要說正事了,挑眉一笑,道:“來,裡間說話。”說罷便帶他進了裡間。
二人進裡間,衛軒也不請他坐下,攤手道:“張典史,有什麽事,請說吧。”
張廣陵問道:“衛大人,前兩天你……是不是出城去了?”
衛軒點頭:“是出城了一次,怎麽了?”
張廣陵道:“你從城外回來的時候,恰好遇到龍向峰龍老爺的人正在城門口搜查盜賊,然後你當場怒斥了他們,是不是?”
衛軒聞言心頭一動,他大致猜到張廣陵今天為何事來找他了,他再次點頭:“沒錯,龍向峰無官無職,他沒有權力那麽做。”
“嘿嘿,話是這麽說沒錯。”張廣陵乾笑,忽然語鋒一轉,道,“不過啊,事出有因,龍老爺的府上遭了賊,丟失了十分重要的寶貝……”
衛軒道:“既是如此,那便應該報官,搜查盜賊,這應該典史大人你派人去吧,怎能他自己派人封鎖城門搜查。”
“你聽我把話說完。”張廣陵道,“咱們縣衙啊,人手不足,龍老爺與咱們縣令大人熟識,當初龍老爺就跟周縣令說過了,但凡他自己能解決的事,絕不驚動官府,周大人也答應了,龍老爺家丟了寶貝,他自己派人去搜查尋找,這何錯之有啊。”
衛軒自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皮笑肉不笑,道:“那依張典史的意思,是我錯了唄?”
“可不是嘛。”張廣陵笑容不減,道,“衛大人,你初來咱們南溪縣,對咱們南溪縣的事情可能不太明了,這龍向峰龍老爺雖然只是一介布衣,但他在南溪縣的勢力不可小覷啊,而且,龍老爺這個人,一向極好面子,那天你當眾斥責了龍老爺家的護院,這無異於是打了龍老爺的臉啊。”
“哦……我打了他的臉?”
“對,你打了龍老爺的臉。”
衛軒道:“那請教一下張典史,我現在應該怎麽做呢?”
張廣陵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好啊,龍老爺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他說願意給你個台階下,只要你去他府門外站上一天, 每隔半柱香的時候,向著他的府門致一聲歉,這事啊……就算過去了。”
“罰站啊。”衛軒道,“他府門處於鬧市,我若是站在他家門外,那豈不是要惹來全城百姓瞧熱鬧?”
張廣陵笑著點頭:“差不多吧,其實龍老爺啊,就是想把自己丟了臉面給找回來。”
“他的面子找回來了,那我的面子怎麽辦呢?”衛軒望向張廣陵。
張廣陵聽出衛軒的話中之意了,乾笑道:“衛大人啊,下官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龍老爺在咱們南溪縣,周大人也得讓他三分,沒辦法啊,強龍不壓地頭蛇,面子固然重要,命更重要,你就當是服個軟,這事便就過去了。”
衛軒冷笑:“我要是不服這個軟呢?”
張廣陵聞言一愣,盯著衛軒看了片刻,也冷笑起來:“衛大人,下官可是為你好啊。”
衛軒嘿笑道:“那衛某真是要多謝張典史了。”
“不必謝,不必謝。”張廣陵道,“那這事……”
衛軒挑了挑眉:“你既然是幫龍向峰傳話的,那麻煩你回去轉告他,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張廣陵雙眉一蹙,冷聲道:“衛大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衛軒也冷聲道:“衛某敬酒罰酒都不吃。”
“哼哼。”張廣陵冷哼一聲,語氣不善道,“我言盡於此,既然衛大人你一意孤行,出了事,可莫要怪我沒提醒你!”
衛軒指了指門,挑眉道:“門在那邊,不送。”
“哼!你且得意著吧!”張廣陵冷哼一聲,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