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劃清界線】
甚至連站在楊青山身後幾米開外的蔣積等人,都已經感受到了那撲面而來的掌風!
這哪裡是血肉之軀所可以承受的?若是真的擊實,隻怕五髒六腑通通都要被震碎!
圍觀的人裡面有些膽子小的已經嚇得面色蒼白,連楊觀梅都驚呆了,這一掌,隻怕連同樣以掌法見長的他都不敢硬接。
楊青山今日非死即殘,做為楊雲松的師弟,他甚至已經考慮好怎麽向師兄交待了。
顧堇兒心中害怕到了極點,臉上反而失去了表情,隻聽得丫鬟杏兒在耳邊一直喊“楊公子快躲啊!”
可是,楊青山根本沒有躲。
不僅沒有躲,他……居然還出掌了!
右掌同樣推擊而出。
可這一掌卻是輕飄飄、軟綿綿的,好像一個剛睡醒的人,有氣無力地將窗戶輕輕推開。
比起禇鋼那開山碎石、勢如破竹的一掌,楊青山這一掌顯得沒有一絲勁道。
不僅沒有一絲勁道,這看起來簡直就是懶洋洋的一掌,無比隨意的一掌。
這是拿豆腐撞鐵塔,絕對是找死啊!
人群中,竹笠下,那雙窺視已久的眼睛已經微微眯起,想像著楊青山到底會被這一掌震出多遠,等到那時候,他便可以大搖大擺地摘下竹笠,上前去做最後的俯視——
俯視那隻將死的螻蟻。
他要讓楊青山知道,在昌陽城裡,得罪他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想到這裡,他的右手忍不住伸出,輕輕放在竹笠的邊沿上。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還是打得早了。
楊青山被一掌震飛的那一幕沒有出現。
兩掌對上,沒有人被震飛,似乎也沒有人受傷。
唯一的變化——場中傳來一聲輕呼。
所有人都以為這聲輕呼一定是楊青山發出的,只有禇鋼最清楚,輕呼的是他!
本以為一擊必中的那一掌,對上對方的掌後,巨大的掌力竟像是擊中了綿花一樣,瞬間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會這樣?
禇鋼心中大駭!
他習武三十余年以來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可此時的他已經來不及細想,豐富的臨敵經驗讓他的左掌猛的擊出,直取楊青山右腹!
這一掌同樣勢大力沉,且速度奇快,意在乘對方不備,偷襲得手,若是擊實,同樣是致命一擊!
可楊青山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偷襲,左掌瞬間擊出。
雙方左掌再次對上!
這一次不再像剛才那樣無聲無息!
隻聽“轟”的一聲,禇鋼像是以極快的速度撞上一隻巨大的彈簧一樣,一下子被彈得向後退去。
他整個人向後仰倒,兩隻腳下意識地在地上不停亂蹬,直到退到人群中,撞在幾個圍觀者身上才勉強停下。
身體內,五髒六腑已如翻江倒海一樣。
禇鋼隻覺得喉頭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吐出,灑了一地。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眾人全都傻眼了!
楊屹、蔣積等雙楊武館的弟子,那五個身穿黑衣的禇家武館弟子,全都張大了嘴巴,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楊觀梅顯然也驚到了,他怎麽也想不到,楊青山不但能扛下禇鋼那驚天一掌,還一掌將對方震飛!
這是什麽劇情?
“是上蒼在幫我們嗎?”顧堇兒喜極而泣,抬頭仰望頭頂蒼穹。
人群中,那隻搭在竹笠上的手又緩緩拿下。
四周,圍觀的人群終於反應過來,面面相覷,互相證實著自己沒有看錯。
只有跟禇鋼一起來的那個灰袍老者,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楊青山。
禇鋼捂著胸口,擦一把嘴角的血,終於踉踉蹌蹌地上前幾步,一臉驚恐地望著不遠處的少年,顫聲問道:“小子,你,你這是什麽掌法?”
“你是什麽掌法?”楊青山不答反問。
禇鋼似乎是被震傻了,愣了一下,老實回道:“我是碎石掌!”
“我是碎鋼掌!”楊青山認真回道。
他身後,蔣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其他幾個武館弟子頓時也反應過來,齊齊笑出聲來。
禇鋼顯然也聽懂了,臉色大變,剛要發作,一用力,卻牽得五髒六腑一陣劇痛,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出。
那四個還能走動的黑衣漢子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青山,青山!”
人群後方,忽然傳來呼喊聲。
楊青山猛的轉頭,一道熟悉的人影已經撥開人群,直奔他而來。
來者五旬左右,臉型方正,臉色雖有些蒼白,卻掩不住眉宇間的凜然正氣,他正是楊青山的父親,雙楊武館的館主楊雲松。
“父親!”楊青山大喜,連忙上前拜見父親。
再世為人,乍然見到父親,怎能不激動。
楊雲松滿臉疑惑地望了那邊的禇鋼一眼,便心急地拉著楊青山上上下下檢查起來,見他完好無缺,心中一塊大石這才落了地。
隨後,他警惕地望著正在吐血的禇鋼,忍不住問:“禇賢弟,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禇鋼惡狠狠地用手指著楊青山,想要說話卻不敢太過用力。
許久不曾見到師父的蔣積連忙上前,簡單向楊雲松匯報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卻把楊雲松聽得一頭霧水。
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他哪會不知,他怎麽可能打傷禇鋼這樣的高手。
“父親,這個惡人,確是孩兒打傷的。”楊青山不想欺瞞父親,據實以告道。
“住嘴,你有多大本事,為父還不曉得嗎?”楊雲松呵斥一句,轉頭問楊觀梅道:“師弟,到底發生什麽事,方才蔣積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楊觀梅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楊雲松卻還是不相信。
“師兄,你也別裝了,你家青山好生厲害,這麽多年來,你隱藏得很深呀!”楊觀梅忽然冷冷說道。
楊雲松更加糊塗了:“師弟,你在說什麽?”
“師父雲遊之前,可曾傳了什麽功法秘笈給你?”
“沒有啊。”
“沒有?哼,沒有!虧我這兩年苦心經營,苦苦支撐這家武館,我真是傻,還以為你真的一蹶不振,原來這一切,都是裝的!”楊觀梅跺腳道。
楊雲松卻還是不明白他言中所指,歉然說道:“師弟,這兩年我知道苦了你,只是我身受奇恥大辱,對世間之事,早已心灰意冷……”
“心灰意冷?”楊觀梅立馬打斷他,“好一個心灰意冷,依我看,你閉門不出,根本不是心灰意冷,只是躲起來,背著我苦練師父留給你的功法吧?連青山都有如此進境,更不用說你了!”
楊雲松這才明白對方在指責他什麽,連忙大聲澄清:“師弟,根本沒有你所說的什麽功法!”
“你我份屬同門,師父留下來的功法,我楊觀梅理當有份,你練得,我自然也練得。”楊觀梅義正辭嚴地說道,一副冠冕堂皇模樣,“可你此刻推得一乾二淨,自然是不願將之與我分享了!”
“師弟,你相信我,真的沒有你所說的什麽功……”
“也罷!”
不等楊雲松說完,楊觀梅便截口打斷他,言罷雙腳在地上奮力一蹬,整個人竟一躍而起。
他躍至空中,竟一掌朝頭頂寫有“雙楊武館”的牌匾劈去。
等到他身子落下,牌匾也齊聲落地。
剛才這一掌威力極大,木製的黑漆大匾早已被劈成兩半,掉落後一塊背面朝上,另一塊則字面朝上,“雙楊”兩個大字格外醒目。
楊觀梅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雙楊”兩個字中間,朝著四周人群環視一圈,這才朗聲說道:“楊雲松,世上以後再無雙楊武館,你我分道揚鑣!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再無瓜葛!”
楊雲松氣得渾身顫抖,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十多年的同門之情便如此恩斷義絕,楊觀梅甚至都不想聽他多解釋一句。
什麽狗屁功法?三十多年來,他們師兄弟之間連提都沒有提過半句,為了這樣一個突然冒出來且未經證實的東西,楊觀梅居然要跟他分道揚鑣、劃清界線!
這簡直荒唐至極!
此刻,唯有楊青山心中無比亮堂,楊觀梅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與楊雲松斬斷關系,只是不想日後同楊雲松抱團與鄢家為敵罷了,什麽狗屁功法,只是他一個說詞罷了。
鄢家,對楊觀梅來說,是一個惹不起的存在!
“你們鬧夠了沒有?”一道雄渾的聲音突然自眾人身後傳來。
眾人轉頭望去,說話的是個灰袍老者。
與禇鋼一起來的那個老者。
剛才他一直惜言如金,仿佛不存在一樣,可此刻一開口,便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聲音雄渾有力,中氣十足,如黃鍾大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禇鋼已經捂著胸口走到他身側,像一隻受傷的小狼,回到凶狠的狼王旁邊。
楊雲松見老者不凡,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名字。
一個久違的名字。
“請問前輩是……”
“老夫禇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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