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凌天這種“大企業”做生意，心眼是肯定得有，但不能太多。

　資源調度能力差距擺在這裡，很多地方沒法談條件。

　規模再大的工作室，讓他一下子拿出20萬的生活素材，只要價錢能到他的心理預期，他東拚西湊找同行勻一些還是能搞到的;

　凌天這種服務器霸主級別……

　200萬的貨隨隨便便調過來，眼睛都不帶眨的。

　資源調度能力到了這水平，那人家要求的就不是錢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反正凌天也不至於騙某一個玩家幾十萬——墨鬥怎麽說也算是個“大號”，說出來的話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到時候皮扯開了他凌天不見得佔便宜，這種吃虧的事凌天不會做。

　唯一一個需要考慮的就是會不會給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說賣電腦，接了個國內知名大企業的單，量相當大、收益極高無法拒絕——前提條件是系統包括內置的一些專業軟件稍稍“節省一點不必要的成本”;

　這就是給自己找麻煩，除了遊戲行業以外很多軟件公司對於民用盜版行為基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賺的都是企業錢，人家要發現有哪家有錢的企業膽敢用“免費版”，二話不說就是幾十個律師西裝革履上門、開口就要一千多萬;

　人家企業也不是吃素的，同樣給你拉二十幾個人過來，上來就說“這不是我自己裝的、是賣給我電腦那孫子，你要告告他”。

　這個還算是明雷，一看就知道到時候會出什麽亂子，但還有些更危險的暗雷。

　“避”稅。

　其實都是胡扯，嚴格意義上來說就不存在“避”稅這種說法，全是“偷逃”，只不過鑽了一些規則條文上的漏洞、局裡拿他沒轍，牽涉上萬員工的飯碗也不能直接一封了事，反正每年湊合交點兒、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就行了，上面也不會抓特別嚴——除非這企業在其他方面辦了不該辦的事兒，那各個環節的大陣仗就都招呼過來了。

　這種東西情況比較複雜，非專業人員很難弄懂——要一般老板姓看一眼就能找到的漏洞一開始就不可能被製訂出來。

　到時候莫名其妙成了人家wffz的幫凶，這上哪兒說理?

　凌天此刻想來幫襯，墨鬥當然是歡迎的，但他也確實需要多了解一下，別到時候被人當了刀子。

　而且本來凌天控木料大盤的事就跟墨鬥的工作有些牽連，更加要防。

　如果不是dite，就單純商業行為的話墨鬥自然管不著，跟著喝湯就是，有錢不賺白不賺嘛;

　如果是dite，那就得根據情況複雜程度來製訂下一步計劃了。

　但錢還是要賺，對付dite，切忌隨便逮人。

　真正的大佬永遠不會出來拋頭露面，鞍前馬後的小卒子，你逮一個他明天再養一個，一個比一個藏得深。

　你逮了人他也會反思是什麽地方出問題嘛，養下一個的時候就會在這方面嚴格注意，突破點就那麽多，一個一個被完善了，慢慢地你找都找不著了，到時候誰高興?

　要穩住，先“溝通”，多接觸接觸他們的“上級”，摸清楚他們究竟是想幹嘛。

　關於凌天，在墨鬥看來，起碼在船運這個項目上，不太像是dite行為。

　天底下沒有哪個臥底不怕暴露;

　就像菜逼最怕別人說他菜一樣。

　是什麽、就怕什麽。

　特別是這種掉腦袋的事。

　其實還更嚴重，因為這種滲透行為對後代也會有嚴重影響，事情發了起碼三代以內休想出頭——不管辦什麽事兒，一個zs直接斃。

　風險太大，沒有人敢貿然行事，如果要做，一定會把木目標人物挖個乾乾淨淨，確定他確實有成為“同仁”的潛質再動手。

　之前沒有人“接觸”過墨鬥。

　他是專業的，平時聊天，對方有沒有故意做引導他一清二楚。

　在凌天眼裡，墨鬥應該是個不確定因素，此番前來，估計就是衝著錢來的。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事情該問還是得問。

　首先就是問凌天想“幫襯”多少嘛;

　傻寶寶那邊沒有一開始就報價，而是先商業吹噓了一波墨鬥——很正常，他也得安排人手下人去算墨鬥可能的心裡預期。

　這事兒一開始是墨鬥主動上門的，凌天哪裡會有完全的準備?

　本來是這麽想的。

　然而，互吹了2分鍾不到，傻寶寶就提出了條件——或者說開出了價碼。

　凌天那本根本就沒有條件，傻寶寶講的東西怎麽看都是墨鬥佔盡了便宜。

　“哎呀，說起來我確實佩服，您的船竟然能做到如此盡善盡美的程度，我相信絕對不僅僅是單純衝著一個‘利’字，您在上面我肯定傾注了滿腔熱血，確實是巧奪天工;

　“但是呢，話又說回來，現在需要做量產嘛，我敢斷言，這世上再無第二人會有您這樣的能力和精力能總括起這麽大的事業，交給其他工作室去做，他們確實隻談錢，沒什麽熱血可言，很多地方不會向您這麽用心，都是沒有靈魂的東西，哪裡經得起時代的考驗?”

　墨鬥之前跟傻寶寶確實不怎麽接觸，聽這話，怎麽感覺好像還是個“攝魂怪”一樣?

　當然不是了，傻寶寶那邊繼續說道，“但是呢，這世上有些事情，不能過度理想化，我們做產品也需要考慮用戶的接受能力……”

　講了很多，總結起來就是“不要圖紙，核心組件組裝過程可以不過問”。

　所謂的“核心”，指的是“水密隔板”。

　這是傻寶寶說的名詞，墨鬥自己不會這麽叫。

　他做得就是個木匠活，需要那麽高大上的形容幹什麽呢?

　明明就是“統計學”，非要新造一個“大數據”的專有名詞，有意思嗎?騙風投就直說，沒必要搞這麽多噱頭。

　防水這一塊傻寶寶不要求，但“動力源”這方面的技術他是要的。

　“當然我們也知道，這麽大的工程，讓您一個人操刀肯定也是說不過去，我們一定會進我們所能向您提供最大的支持，除了物料、還有人力，我們之前也有工作人員有幸登船拜會過，您船上那麽多水車，做起來工序應該很繁瑣吧?”

　不繁瑣，那個系統給了配方。

　所有人都可以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安內丹。

　工藝水平達不到系統標準嘛，墨鬥是當初接到了秘境開發任務，那個是系統開後門包過的。

　包括那什麽避水符和傳送，都是系統開的後門，玩家自己拿個朱砂找張黃紙鬼畫符天知道能畫出什麽玩意兒。

　真讓他那麽鬼畫符從無到有、自己倒騰出一個像自動織布機一樣的內丹組件?

　織布機那是一來一回，兩點一線，簡單的平面運動，水車那是傳動杆轉軸，牽涉杠杆和力矩，前半圈順時針轉，後半圈一定是順時針接下去嘛?

　質量夠高、靠慣性帶動?

　太高了動能轉化率就不夠了啊，這畢竟是木材製品，不可能用鋼材加工工藝打磨到那麽平滑，摩擦力限制擺在這裡，做出來也是渣渣。

　這個就是凌天的核心條件，至於其他價格什麽的……

　“您是這個行業的先驅，現在所有的需求都是您帶起來的，行業規則當然也是完全由您來製訂，這方面我想沒有任何人敢有怨言。”

　“需求都是墨鬥帶出來的”;

　意思就是，他墨鬥接來的客戶，怎麽分帳他墨鬥說了算，凌天沒要求。

　“行業規則完全由您製訂”;

　意思就是，他凌天后續自己接到的客戶，錢當然全歸凌天自己，但會按墨鬥的要求限價，等於就是不跟墨鬥搶市場的意思。

　這種條件，誰能拒絕呢?

　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凌天要這個水車配方究竟是想幹嘛。

　首先不可能是種田咯。

　江南平原水資源豐富，有做水車、買內丹的錢和工夫，還不如直接挖一條運河把周邊淡水聚集過來呢，直接控制土地基礎灌溉值，一勞永逸，還免了後期運營和維護成本。

　做出一些工藝品擺件給玩家“把玩”……除非凌天腦子有坑！

　組件微縮化直接引用到裝備上……感覺沒什麽類型的道具適合這麽玩，都是穿在身上靜態起效嘛，也就一些投擲類的暗器和“連弩”可能沾點兒邊，但既然是微縮化的動力源，能提供的力量肯定也是有限的;

　平面傳導結構嘛，二維的，等於是平方關系，一個原本直徑30公分的水車動力源壓縮到能藏在手心……算3公分直徑，10分之一的壓縮比，100分之一的力道。

　充其量也就等效於提升了一兩點的力量屬性吧，完全無視也不好，但真要說能夠產生什麽質變?墨鬥也只能呵呵。

　木質弓弩本身攻擊力是很低的，加了2點也彌補不了面板天生的短板;鋼製的……二次加工要回火，有直接爆掉的風險、而且出來的屬性也是隨機，不確定性太大。

　賣給平民玩家還湊合，拿來武裝自己的“土豪玩家”?

　人家土豪能看上這種垃圾?

　就一兩點力量，直接加錢上好點兒的移星不就完了?

　這是商業上的邏輯。

　還有工作上的。

　萬一凌天就是想武裝出一批戰鬥力還湊合的“平民玩家”?

　2點力量，對於基礎五六十的土豪而言，確實杯水車薪，但如果是對基礎30點、20點的人?

　本來1500攻，打人800傷害，加個30點……有什麽用?

　本來900攻擊，打人200傷害，加30，這就很nb了。

　這遊戲傷害是加減算法嘛——一般網遊都是，這樣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單一屬性收益過高，美其名曰“提高遊戲平衡性”，其實就是逼玩家必須全面發展，也就是充錢。

　如果凌天是衝著這個來，墨鬥就需要做後續打算了。

　埋伏兵。

　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凌天在城裡埋了不少暗線，最近準備搞事;

　結合青天藥廬大規模引進藥材……

　包黑炭找墨鬥獅子大開口……

　然後墨鬥上門聯系的時候凌天2分鍾以內就開出了這麽高的條件。

　這一條線是可以連起來的。

　當然，凌天要這個東西，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為國戰做準備。

　“大功率動力源”這玩意兒，對普通玩家來說是沒什麽用，但如果放到該工程器械上，效果就不一樣了。

　煙雨聯賽裡用的弩車就是內丹驅動的嘛，那個要配方，現在南野全城擺在台面上的就3台，煙雨有一個，還有兩架，當然是凌天和完人堂！

　人家用過，但就一次，後面就沒上陣了。

　都全程碾壓嘛，帶這東西進去跟玩家搶戰功嘛?他們幫會土豪肯定有意見嘛，不像煙雨，生活玩家多，沒誰會眼紅。

　其實本來應該是4台，昊天手上也有配方嘛，人家沒做，那是因為他們打架靠的是胡安的腦子，帶一個那麽大的玩意兒進去會限制自己的戰術展開，很多“陰招”都沒法使。

　明面上是這麽多，私底下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沒人用，不代表這東西鶸，實際上相當強力，煙雨算是吃到了紅利，效果擺在那裡、沒有誰敢說它鶸。

　但聯賽畢竟是幫會對局的小場面，只能拉進一台戰爭機械，相當於多進了二三十個不擔心生存的輸出，相較於好幾百人的場面，提升終歸有限。

　那要是國戰?

　100台弩車往地上一擺，對面上萬人衝鋒，第一輪過去直接斬殺8000，平民玩家全掛就剩大號，隨便安排幾個人控制住，不用打了，穩贏。

　強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優勢在於續航，“玩家”來玩遊戲，終歸是圖個樂呵，不可能24小時在線，必須要休息、而且有人有時候會使性子故意不打，但機器不會存在這些問題，這是這種東西最大的優勢。

　這種“道具”，想發揮作用，要堆數量。

　直接挖圖出配方……

　反正墨鬥挖了這麽多高圖，還真沒挖出第二張。

　而且資源要求太高了，好多稀礦都是某些商道獨佔，等於說得找其他幫會勻。

　有錢不一定能買到……

　越是國戰越買不到！

　你是服務器老大，國戰打贏了是你的光彩，跟我有什麽關系?

　巴不得你輸！你輸了我就可以鼓動全服玩家對你口誅筆伐，到時候我上位當老大。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拉出成千上萬台玩家粗製濫造但依然有系統弩車50%戰鬥力的“破爛兒”，不管是誰，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以凌天的體量和能力，在南野當然是志在稱王。

　那麽這種說法也是說得通的。

　兩種情況，哪個是真?

　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