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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雪大陸――血焰決城》第9章 出營
  蔣雲鼎看著作戰報告,戰鬥似乎就發生在眼前,如此慘烈,不由得讓他想起在羅店的戰鬥,那炮火連天,火光照映大地時的情景。成片的轟炸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震得骨膜嗡嗡直響,帶起的土塊和熱浪衝擊著自己,身體仿佛是火浪中的一葉扁舟,只要被炮火擊中,身體瞬間就會瓦解。他親眼見到許多防禦工事被日軍的大口徑炮彈擊中,連人帶工事一起被炸飛,屍體在爆炸中撕裂燃燒的氣味至今還留在他的腦中。這就是戰爭,他想,以前的內戰和這相比,簡直就像紙片加雨點一般。

  南京,他心中念著這個城市,在炮火中還能保存多少。

  蔣雲鼎依然記得參戰前部隊裡的熱烈氣氛,當他們在寶雞火車站候車時就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在上海和侵華日軍大乾一場,但戰鬥從他們出發時就已經開始了。

  他仍舊記得,火車從寶雞出發,經隴海鐵路到達徐州,再轉道津浦鐵路到達浦口,一路走走停停,前後共花了四天,路上讓人昏昏欲睡。期間經過十來次日軍飛機的掃射和轟炸,雖然沒有造成任何傷亡,但至少說明日軍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並付諸了軍事行動。

  他們從浦口下了火車,再輪渡去南京下關港口。為此民生輪船公司調動了兩艘最大的輪船幫助運兵,分別是民平號和民主號。兩艘輪船往返於長江兩岸之間,經過五次才將五十一師官兵全部運抵至南京下關港口。期間蔣雲鼎正好看到中國空軍攔截日本轟炸機,看到對岸的百姓都停下手頭的活計駐足觀看空戰,每擊落一架敵機都引來一片高呼,但他臉上出現的卻是憂愁。戰爭帶來的是毀滅,毀滅的是自己的家園。自從淞滬會戰打響後,美晴就帶著曉紅從奉化搬到了南京,現在南京就算是他的家了。

  部隊到達下關港口一刻沒有停留就直奔南京下關火車站,運送他們的火車其實是一節節貨運車廂,機車頭燒開了鍋爐早就在站台等待,泄壓口噴出的蒸汽絲絲作響,和煤煙攪在一起四散在整個車站,好像提前來到了硝煙戰場。

  火車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海行駛,即使如此也經過了八個小時,偶爾從上空傳來的飛機轟鳴聲會讓人精神一震,那是中國的轟炸機群正飛向上海,轟炸日軍目標。

  當他在搖晃的火車箱裡談論過去的戰爭,就聽到遠在十幾裡之外的劇烈爆炸聲。踏上了戰場才知道,那爆炸聲是日本戰列艦朝中國防禦工事發射的大口徑炮彈爆炸後產生的,每當這種炮彈爆炸,車廂都會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車廂零件會叮叮直響。

  部隊集結完畢後,他帶領部隊經過一夜急行軍,按師部命令作為先行軍來到施相公廟,接替第11師一個團的陣地。第11師是陳誠一手建立起來的主力師,他們的失利和巨大損失,使他明白這個仗很難打,將會死很多人。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鞏固防線,但他明白,無論多麽堅固的工事也抵擋不了那種大口徑艦炮的持續轟炸,所以必須在日軍發現他們之前盡快的發動進攻,並且要隱蔽的進行。

  開始的戰鬥很順利,八月二十九號夜間,一營長陳萬民帶著偽裝過的部隊從公路兩側的排水溝潛伏迂回到日軍陣地附近,日軍沒有一絲察覺。部隊集結完畢後,第一進攻梯隊朝日軍陣地扔了一通手榴彈,爆炸後一營全體官兵就立刻從三個方向對日軍陣地發起突襲,戰鬥僅三十多分鍾就擊斃了一百多名日軍,並佔領了陣地。

  蔣雲鼎在前沿指揮所裡透過看著十幾個逃遁的鬼子,

心裡明白日軍的反撲很快就會到來,遂命令一營將反攻的日軍引誘到施相公廟前的伏擊陣地實施圍殲。  十幾分鍾後,增援的日軍就潮水般向一營發起了反攻。一營立刻撤出陣地,且戰且走,順利的將日軍引誘到伏擊陣地。

   蔣雲鼎遂下令封閉伏擊圈,全團輕重火力全部向日軍開火。經過一夜的戰鬥,終於將這股日軍全部殲滅,打掃戰場時清點出兩千來具日軍屍體,還擊斃了聯隊長竹田,把師長高興壞了。

  但此後的戰鬥就不那麽輕松了,日軍聚集大量兵力,並在坦克和大炮飛機的配合下不斷對施相公廟陣地發起強攻,日軍的戰列艦大口徑艦炮也對陣地實施破壞性轟炸。炮火隆隆,大地震裂,土石橫飛,磚梁四碎,防禦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整個陣地幾乎被炮彈犁了一遍,防線在轟炸中搖搖欲墜。

  蔣雲鼎沒來上海之前,從來沒想到經歷這樣猛烈的戰鬥。他的指揮所被炮彈擊中過兩次,一天之內一個營長和四個連排長先後陣亡。還有許多的士兵雖然沒有被炮火擊中,卻被地震波震壞了內髒,內出血而死,死得緩慢而痛苦。他仍舊記得在戰壕裡傳播的令人恐慌的傳言,那些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就慢慢死去的士兵,死前一兩個星期毫無食欲,屍體被抬走時七竅還在流著黑血,據傳他們是被轟炸聲嚇破膽而死,以致人心惶惶。他不得不與這些傳言做鬥爭,不管這傳言是真是假,決不能讓它破壞了士氣,因為真正的敵人是日軍。

  蔣雲鼎籲口氣,放下程志傑的戰鬥報告,想想才過去不久的戰爭,接下來又即將面對,而這次將發生在自己的家門口。他揉了揉眼睛,望向門外,陰雲沉沉,天色晦暗,廖幾的雀鳥發出返巢的鳴叫,淒寂而嘹亮。

  “好像又要下雨了。”蔣雲鼎心裡嘀咕。他收回視線,直接將程志傑的作戰報告附在他的作戰報告後,算是了了差事。將文件袋封好,蓋上封印,交給程志傑,說道:“我去一趟南京,這裡交給你。”

  “如果上方有命令下來,怎麽辦?”

  “上方有命令直接執行,不用等我。”他又猛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假如我明天沒有趕回來,你就集合部隊安排受閱事宜,記住,是明天早上七點開始。”

  “放心吧,團座,不過你最好是盡快回來。”

  有了他的話,蔣雲鼎就放心了,整理一下衣服便走出團部。他叫上警衛老李,兩人來到馬棚,各挑了一匹快馬,沿大路直奔向南京。

  出了句容城便來到句容路,老李在馬上大喊:“團長,照這樣天黑前怕是進不了城啦!我們得加把勁呐。”

  城門凌晨十二點才會關閉,倒不怕進不了城,老李只是擔心夜路難走,且免不了被守門憲兵問詢。

  他沒有理會,加鞭策馬,兩腿夾著馬肚子狂奔,隻覺得寒風在耳旁呼嘯,腸胃也跟著馬的步伐上下巔動,不時發出咕咕的聲響,這才發覺肚子有些發餓,是快到部隊裡開飯的時間了。

  兩人餓著肚子快馬加鞭莫約一個小時後,終於在天黑前趕到南京城下,來到中山門,正好趕上城門憲兵換崗,憲兵問了兩句就放兩人進城了。

  老李跟著蔣雲鼎在中山東路騎馬走了一陣,看見四通八達的道路,問道:“團長,我們去哪?”

  蔣雲鼎說道:“等下走右手邊的黃埔路。”他看著道路兩邊豎起的商業廣告和林立的商鋪,說道:“沒想兩三年沒來,現在變得這麽繁榮了。”

  老李笑了笑,說道:“戰前我一直跟隨團長在洋縣受訓,開戰後就跟隨團長去了上海,打了幾個月的仗,也只在羅店固守,別的地方都沒去過,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南京呢。”

  蔣雲鼎四處望了望,雖然天已朦朧,大多數商販也收了市,但還可以一睹南京白天時繁盛的殘影。回頭看去,城外牛首山上的弘覺寺塔高高聳立,屹立於蒼穹之下,松枝迷影天灰煢煢,而不遠處的鍾山如此巍峨,在山頂的靈谷寺亦有一座靈谷塔與弘覺寺塔遙遙相對。

  “南京跟上海比怎麽樣?”蔣雲鼎問道。

  老李想了想,過了一會才冒出一句:“上海話我聽不懂。”

  蔣雲鼎哈哈大笑,說道:“其實,南京我也隻來兩次,還是幾年前的事情。”他整理下思緒,“當年我只是一個營長,我們旅剿有功,哦,那時候番號是補充第一旅,我們少尉以上的軍官都受邀到南京授勳,我剛好夠格,當年一波年輕軍官就在中央軍校參加表彰大會,委員長就在台上給我們講話,至今記憶猶新。”

  “是民國二十三年吧?”老李問道。

  “嗯,對。”

  “就是那一年團長救了我,替我報了仇,我的一條命就是團長的,我就打定主意,到死都跟著團長。 ”

  “嗯,”蔣雲鼎明白,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三年,老李也貌似看開了,但那種痛是永遠烙在心底的傷痕,就是蔣雲鼎自己也忘不掉老李那曾經悲天痛地的哭泣和那切齒的仇恨所合成的淚水。

  這時兩人已經來到路口,他一指右邊,說道:“走這邊,路口你要記住。”

  兩人騎著馬一前一後的拐入黃浦路,一陣冷風就迎面卷來,刮起一陣塵土,兩匹馬都打起了響鼻,老李喝彩一聲,說道:“好一陣風,真像撞了鬼一樣,這是要下雨了。”

  蔣雲鼎扯緊韁繩穩住馬,“他奶奶的,我們走快點,不然就要淋透濕了,跟緊我。”說罷就踢踢馬肚子,在吆喝聲中向前奔去。

  老李一拍馬屁股,坐下馬嗖的一下就往前躥,他被巔得往後一仰,腰一使勁整個人又緊緊的扣住馬背,也跟著吆喝起來。

  兩個人從黃浦路又往左拐進楊家胡同,到了第一個街口又拐進成賢街,經過考試院後便來到公教新村。

  這一左一右的拐彎讓老李不禁有點犯糊塗,當蔣雲鼎停下馬時,老李還有點搞不清方位,便向蔣雲鼎出聲詢問。

  蔣雲鼎說道:“不管什麽路,反正就在玄武湖小九華這裡,記住方位就不會走錯啦。”

  老李當然沒聽過玄武湖,也不知道小九華,不過他記得是從中山門進城的,順著大路一直往西走,在第二個路口往北走,然後在第一個路口再往西走,到第二個路口再往北走,之後就到了團長的家。若在白天,他能相當準確的估計方位,就不用這麽麻煩去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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