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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雪大陸――血焰決城》第20章 下關
  雖然天色還是蒙蒙亮,下關港口是早已人山人海,各種吆喝聲不斷。民平號輪船停靠在碼頭,船上燈火通明,橙色的探照燈打向碼頭,將貨堆照得通亮。貨堆旁正有搬運工在忙碌,他們將貨車上的貨物搬運過來,碼放整齊,等待吊車往民平號輪船上吊裝。

  老李自知來晚了,如同城門口那個大學青年說的一樣,民平號的船票早在昨天就賣光了,現在所有的船票都在票販子手上。打聽後才知道,平時賣五角一張的船票,現在的價格已經被抬到了一百多元,還不帶還價,愛買不買。有錢人自是有辦法,更多的人只能聽天由命。他緊緊捏著兩張五十元的鈔票,看到一些被迫低價賣掉金銀首飾的人,才明白團長為什麽給他這麽多錢,然而卻遠遠不夠。

  沒想到日軍的侵略倒讓票販子們發了一筆小財,他們還興高采烈的談論戰爭,似乎是希望日軍的飛機多投一些炸彈,好讓票價賣得更高一點。老李哼了哼,想到前線的戰士為國捐軀,保衛的卻是這種人,心裡就像油鹽醬醋全倒進了水缸,五味雜陳,而且他早上沒吃飯,餓著肚子就格外憋屈。真想給他們每一個人的腦門上來一顆子彈,再從他們肮髒的口袋裡掏出船票。老李摸著槍走出售票廳,他需要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以免再看到這些無恥的面孔而怒上心頭。

  如果可以,老李更願意走陸路,但是團長不放心,因為現在正在打仗,到處都亂哄哄的,路上的強盜比山頭還多,太太的第二胎就是因為遇到強盜而發生了意外,這個悲劇深深的刻在團長心裡,他不想再次重演。

  太陽已經很刺眼了,老李估計已經到了九點,江邊的輪船煙囪也冒起了黑煙,為起航燒起了鍋爐。他走向舷梯旁的年輕檢票員,問道:“我沒票,給錢行不行?我給雙倍。”

  “你要買票,沒票不能讓你登船,這是規定。”檢票員說道。

  “票賣光了,我到哪買去。”老李急道。

  “這沒法子,是規定,你要想法子弄到票。”檢票員還是類似的話。

  “碎慫!”老李忍不住脫口而出,“在打仗呢!在逃難呢!”說完他氣哼哼的折回售票廳,他就不信,就開船了票販子還留著票。

  結果是票販子的票價更高了。老李沒辦法,隻好回去報告。當他騎上馬沒走多遠,聽見江邊響起了喇叭,銷售二十元的船票。身後的人群都哄了起來,蜂擁湧向江邊的售票處。

  幾個買到船票的人非常高興,一邊揮舞著船票一邊散布消息。老李抓住一個,問道:“真的是二十塊一張?”

  “真的,就十幾張了,是航運公司預留的船票,就要賣光啦!”

  老李聞言放開這個人,急忙奔向售票處,朝人堆奮力擠了進去。只見桌子後面坐著兩個穿著西裝的人,一個給票蓋章簽目的地,一個收錢記帳,看起來十分正規,而桌子上的一個木匣子裡面只剩下三四張船票,他急的將錢往桌子上一拍,與數十個人爭搶著,吼道:“給我兩張票!”

  兩個售票員吃驚的看著面前凶惡的老總,愣了半晌,聽到老總又凶惡的吼了一聲,急忙的收了錢,開了兩張票,並找錢給了他。

  老李高興極了,真是幸運,竟然買到最後兩張航運公司預留的船票。他騎上馬盡快回去報告,因為十二點半就要開船,時間很緊迫。

  路上不太好走,逃難的人不計其數,拖家帶口人行雜亂,一路上焦急的汽車鳴笛聲與驚慌的馬匹嘶鳴聲,

將戰爭的氣氛渲染得越來越濃,交通也陷於堵塞,讓他不敢快馬而行。當老李終於來到城下時,看到城門外正有一個排的工兵在布置拒馬和沙袋掩體,掩體的規劃線外已經拉好了一人高的鐵絲網牆,用小腿粗的木樁固定。進城時,城門口的守衛比來時多了兩倍,格外森嚴,而城內到處是巡警,他們貼告示做戰前宣傳和喊話安撫百姓,或者指揮交通。大馬路上幾輛載著施工物資的卡車隆隆開過來,老李讓開路,待車隊過去了,後面還有一隊軍隊和民工在跑步跟隨。帶頭的軍官似乎是個工程監督,他揮著馬鞭對擋路的人大聲呼喝,十分囂張。自然,百姓們看到這樣凶惡的軍官都立刻讓路不敢做絲毫停留。  當老李來到團長家時,不敢相信太太正在擦洗家具,說道:“太太,該走了,這是船票。”他將船票連剩下的錢遞過去,向裡外看了看,問道:“小紅呢?”

  美晴歎了口氣,接過船票,凝眉看了看,說道:“出去瘋去了,我看她幾時回來。”

  “哎呀,這可耽誤了,要不我找她去?”老李問道。

  “你先叫輛車子過來,嗯,你就在路口等著,要是等不到她就算了,一會回來幫我搬下行李。”美晴剛說完,緊接著說道:“注意時間啊,半個鍾頭回來。”

  “不等小紅嗎?”老李問道。

  美晴氣得直搖頭,說道:“先別管她,你先去吧。”

  老李心想小紅是個懂事的孩子,就算是調皮貪玩也不會耽誤時間,一定會及時回來,太太只是生氣而已,不管怎麽說,還是先按照太太的意思辦。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太太,有沒有飯團子,焦鍋巴也行,我一邊吃著一邊等。”

  “哎呦!真是該死。”美晴訝然,也不好意思起來,“我卻忘了,你等一下。”便立刻走向廚房。

  不一會美晴從廚房出來給了他一個白淨的乾糧包,還有些溫熱。他道聲謝便將乾糧放進褲袋,出了門一路來到街上,拿出乾糧包,揭開包布,看到巴掌大的鍋巴夾著一層飯菜,竟做得很漂亮。

  “想不到太太這麽賢惠,團長真有福氣。”

  他不禁又想起了瑩兒,想起了邵莉那眼睛上的一刀,胸口像刀絞似的痛。瑩兒雖然膽小又不怎麽愛說話,卻是個體貼的妻子。他揉揉眼睛繼續走路,邊吃邊尋找車子。“瑩兒啊!”他心裡默念,鍋巴嚼起來分外的香甜。

  走過幾家飯館、酒樓和賓館門前,原來聚集等生意的黃包車都不見了蹤影,他知道,因為戰爭製造了恐慌,恐慌導致逃難,逃難又催生了人力車業的短暫繁榮,在這種情況下租個車子恐怕不太容易。

  他試著到遠處尋找,也許是他今天撞到了運氣,一家飯店門前,剛好一輛車子停了過來。從車子上下來一個年輕女子,一頭齊肩發,脖子上搭了一條白色開司米圍巾,上身是件白色夾襖,下面是一件淺綠色百褶裙。她手上搭著一隻荷包,看起來像個學生那麽斯文,可實在比學生闊氣,畢竟那金耳墜和金手鐲很是顯眼。老李確定她是個應局的樓牌,不以為然的籲口氣,居然有人在這種緊急的時候還不忘這種事情,估計飯店老板都為他們著急。

  那車夫年竟中年,已經顯露衰損,看起來不是個快腳。只見他蹲在地上聞著銀元,一時竟舍不得放進口袋,陶醉的自言自語道:“銀鏰子都帶著香味,嘿嘿。”不料銀元卻從指尖掉落下來,直直的滾向老李,撞到他的鞋子,倒地時發出悅耳的金屬聲。“我…我的!”他擔憂的說道。

  老李拾起銀元,看了看,現在都是用法幣付帳,這個東西並不多見了。他拿著銀元也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有一股雪花膏的香味,然後手指一彈,銀元在空中翻滾著發出叮嗡嗡的聲音,畫出一道弧線,最後剛好落到車夫的身上。

  “謝謝老總!謝謝!嘿嘿!”車夫咧著嘴說道,“您坐車嗎?老總。”

  老李搖搖頭,說道:“你的車太舊了,跑不快。”

  車夫嘿嘿笑了笑,說道:“別看我的車舊,可他跑的遠,跑的穩。”他仔細收起銀元,“實話說吧,我以前也是個當兵的,還是個軍官,比你的軍銜還高哩。”

  老李確實聽說過一些個軍官沒了職務後當車夫的,他們除了一點點帶兵打仗的經驗以外,托不了關系,沒有手藝,又不會務農,做生意更是賠本到家,有些人甚至在軍營裡就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他們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又花光了積蓄,就暫時出賣力氣來養活自己,以期等待時機重新出山,卻不想這一等就是好幾年。當體內的鬥志被消磨殆盡,漸漸的就適應了這一行,做了下來。 他問道:“你以前是哪個部隊的?”

  “民國十八年任唐生智第八軍第三十五團團長徐海龍是也。”車夫驕傲的答道,他擼起褲腿,指著小腿上的傷疤說道:“你看,這是槍傷。”

  原來是這廝的,不僅是個地方軍,還是個敗軍之將,他也配稱作兵,還敢擺譜,頂多是個土匪而已。老李說道:“我是上過戰場殺過日本鬼子的,槍對槍炮對炮滾刀子蹚火,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你殺了幾個鬼子?”

  徐海龍愣了愣,然後豎起大拇指,誇道:“您是這個!”,然後媚笑道:“我不行了,七八年沒摸過槍,早忘了那一套,現在天天提車把子,混口飯吃。”

  的確,他現在就只有誇耀過去的本錢了,老李問道:“這幾天生意不錯吧?”

  “還行,嘿嘿,您要是坐車的話我可以打個折,多少算是慰勞前線將士,您看行不?”

  想到從這裡到港口得有七八裡的路程,還有兩個人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他肯定吃不消,老李心想得嚇嚇他,不容置疑的說道:“車子不是我坐,是我的團長的夫人和女兒,從這裡到下關港口,十二點之前必須到達,否則誤了船期,一分錢不給,還要軍法從事,你敢不敢?”說著提了提步槍。

  也許是軍人的血液還在徐海龍的體內流淌,他二話不說就接了活,豪氣萬丈的說道:“超過十二點我甘當軍法!”

  老李不相信他,不過話已經出口,況且現在也找不到車子,只能將就。如果這個車夫跑不動,他還可以騎馬拉車子,只要給他一個小時就足夠到達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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