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盡管全市上下都在開荒種地，可莊稼長出來到糧食能吃，得幾個月的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市面上的糧食越來越少了，市政府的存糧也馬上就要沒了，最多只能堅持10天。全市八十萬人口眼看著就要斷糧了，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艱難。

　　不能坐以待斃。得趕緊組織采糧隊伍，到外地采購糧食。市委會上周陽提出。可四面被國民黨軍隊圍得鐵桶似的。為了去外地運糧，不少老百姓已經被國民黨軍隊打死了。如果運糧隊伍碰上了怎麽辦?而且，那麽多的糧食，出去買，資金也成問題。就算大連過去是日本侵略戰爭的基地，有相當數量的橡膠、汽油、布匹、藥品、無縫鋼管等物資儲，可以把這些物資運到外地交換糧食。可怎麽運出去呢?

　　“國民黨的軍艦最近忙於往葫蘆島運送兵力，對海上的封鎖有些放松。我們可以在夜間穿過他們的封鎖空隙。”周陽早已算計好了。

　　那讓誰去押運糧食呢?周陽提議趙二海，說他膽大心細，遇事不慌，從對吳承祖的鬥爭中就可以看出，有勇也有謀。可高文漢堅決不同意，說趙二海太喜歡出風頭，太漂。運糧這麽最重要的任務，不能交給他。其他幾個常委也認為趙二海太莽撞。可周陽卻說，趙二海是有缺點，但他對帶領群眾上街遊鬥漢奸的錯誤有了一定的認識，不能因此就對他不信任。

　　大家意見不一致，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還是按黨內規矩，舉手表決。經過表決，5個常委同意趙二海負責押運，4個常委不同意，少數服從多數。

　　在趙二海和武裝警察的押運下，裝滿工業物資的運糧船隊來到了山東。全部換成糧食裝上船，啟程返回大連。

　　當船隊快要到大連時，關曉月接到了省黨部的密電。密電上說:“共產黨的運糧船隊明日抵連。國軍兵艦運力緊張，無法攔截。望你部自行狙截。”

　　關曉月看完後，氣憤地把電文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罵道:“緊張個屁！當官的都在用軍艦走私發國難財，國家的事情沒人管，我們怎能不打敗仗?”

　　從心裡講，關曉月對中央軍全面封鎖大連的做法很是嗤之以鼻。兩黨相爭，折磨老百姓幹什麽?民以食為天。老百姓是無辜的。靠這種下做的辦法，就是把共黨整垮了，也不光彩。

　　盡管關曉月心裡一個勁兒地罵自己所在的國民黨太下作，但上級的命令還得執行。她冷靜下來後，她問徐震雄能調動多少人?徐震雄計算了一下，說能有三十多人。關曉月就說，不管怎樣，咱們不能對不起黨國。把人集中起來，出海截擊。徐震雄立刻摩拳擦掌，惡狠狠地說:“好啊，終於可以大乾一場了。”

　　經過幾天的高度緊張，從山東回來的運糧船隊，躲過了國民黨軍艦的海上巡邏，終於駛到大連附近的海域。月光皎潔，海面上飄著薄霧，靠近市區的老虎灘港已經在望。再行駛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安全到家了。押運的警察們都跑到了甲板上，興奮地朝燈光閃爍的大連市區眺望。

　　趙二海也十分興奮。但他還是告誡大家，要加強警戒，嚴密監視海面。趙二海的話還沒落音，瞭望哨就向他報告，前面海面上，發現兩艘機帆船正在朝運糧船隊駛來。趙二海立刻警惕起來，告訴大家堅守崗位，以防不測。他拿起望遠鏡，朝駛來的機帆船望去。

　　駛過來的兩艘機帆船，果然是關曉月帶領的武裝特務。關曉月站在船首，也手持望遠鏡向前方觀察著。

當望遠鏡裡出現運糧船隊的影子時，她馬上讓特務們做好出擊的準備。　　機帆船逐漸駛近了運糧船隊。趙二海示意劉喜喊話。劉喜朝機帆船喊道:“喂，你們是幹什麽的?”關曉月低下頭用帽子遮住臉，示意徐震雄回答。徐震雄答道:“我們是打魚的。船上有人病了，想搭你們的船上岸。”

　　趙二海想了想:對劉喜說:“問問他們，是哪兒的?”

　　“你們是哪兒的?”劉喜又問。

　　“旅順龍王塘的。家裡沒吃的了，趁國民黨軍艦不在，出來打點兒魚。”徐震雄又回答。

　　劉喜用手電筒照了照機帆船的船頭，船頭上“旅漁024”幾個字清晰可見，便松了口氣，對趙二海說:“沒錯，是旅順的漁船。”趙二海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讓劉喜問機帆船，有幾個人要搭船?徐震雄回答:“三個人。”劉喜對趙二海說:“我看沒事兒。咱們這麽多人，還怕他們三個?”趙二海想了想，點點頭，劉喜就喊:“那就上來吧。”

　　見這邊沒懷疑，關曉月小聲指揮特務，把機帆船靠上去。機帆船靠到運糧船旁邊，特務們從船倉裡一湧而出，往運糧船上爬。劉喜急忙喊:“病人可以上來，其他人別上來。”可特務們不理睬，越爬越快。趙二海一見不對，掏出手槍朝天“啪啪”開了兩槍，大聲喊道:“不許再爬了！再爬可就開槍了！”

　　見已經暴露，關曉月大喊一聲:“打。”特務們一起朝運糧船開火，幾名警察立刻中彈倒在甲板上。警察們一下子慌了，喊著:“不好了，遇上海匪了。”趙二海倒還鎮靜，大聲喊道:“守住甲板，不能讓他們上船。”在趙二海的指揮下，警察們穩住了陣腳，朝特務們還擊。

　　另外一艘機帆船也朝後面的運糧船靠過去，與船上的押運警察交上了火。激烈的槍戰中，特務人多火力足，漸漸佔了上風。關曉月和徐震雄領著特務們，爬上了運糧船。他們借助著船上的障礙物，與押運的警察們對峙起來。

　　關曉月一邊開槍，一邊命令徐震雄，帶人把裝糧的船倉燒了。徐震雄立即領著幾名特務提著汽油桶朝船尾跑去。趙二海一見不妙，對方肯定是衝著糧食來的，便命令劉喜帶人從後面繞過去堵住對方，自己在這裡頂住特務的進攻。

　　徐震雄帶著特務趕到船艙口，剛要向艙裡倒汽油，劉喜也帶著警察趕到。幾名特務中彈倒下，汽油桶掉在了甲板上。特務們用火力壓住了警察，撿起汽油桶扔進艙內，又往艙內扔了幾顆手榴彈。手榴彈爆炸，船艙內立即冒出濃煙和火焰。見燒糧成功，徐震雄指揮特務們往後撤。劉喜等人衝到船艙口，艙內冒出滾滾的濃煙和火焰，逼得他們無法靠近，劉喜急得直跺腳。

　　關曉月領著特務正與趙二海等警察激烈槍戰，徐震雄彎著腰從後面跑回來報告說，共黨的糧食點著了。關曉月興奮地忘記了危險，一下子站了起來，說:“太好了。”一顆子彈飛過來，擊中了她的左臂。徐震雄一愣，失口喊道:“組長，你受傷了。”趙二海在對面聽見，不由有些詫異。

　　忽然，遠處又出現幾艘機帆船，飛速地向運糧船隊駛來。月光下，隱約可以看清船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警察。徐震雄急忙告訴關曉月，共黨的援兵來了。關曉月立即下令撤退。於是，徐震雄和特務們扶著關曉月邊打邊撤，駕駛著機帆船消失在夜色中。

　　警察們想追擊特務，趙二海卻讓他們先救火，說保住糧食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