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新成立的中共大連市委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東北局任命周陽為市委第一書記，高文漢為副書記，從山東解放區派來的其他幾位同志擔任常委。

　　會上，高文漢向大家介紹了大連當前的治安情況。高文漢說，自治政府成立後，按照蘇軍的意見，留用了日本殖民當局的原警察機構大部分原班人馬，共有2000多人，成分非常複雜。由於這批人的存在，我們無法再組建新的警務機構，只能對他們進行整編。可現在我們人手太少，整編起來很困難。

　　有的常委提出，可不可以請東北局再派一些同志來大連，増加我們的力量?

　　周陽說，現在我黨正在迅速進入東北，各地都急需人員，我們就不要再給上級添負擔了。自己的困難自己解決。以我們目前的力量，一下子全部整編比較困難，只能先整編市內幾個主要的警察署。

　　高文漢建議，可以先整編離市政府最近的小崗子警察署。日偽時期，這個警察署的署長叫吳承祖。日本投降後，他和他的手下，仍盤踞在原有的警察署，騷擾欺壓百姓。可潘智伯已經任命他繼續擔任小崗子警察署署長。這個家夥很反動，他手下的警察隊伍將來很可能會成為國民黨跟我們爭奪大連的一支武裝。

　　周陽同意高文漢的建議。他補充說，大連現在的形勢很複雜，群眾不了解我們，我們又不能公開活動。所以我們要盡量多招收一些思想基礎好的貧苦青年參警，逐漸改變現有的警察成分。

　　高文漢擔任過蘇軍西崗警備司令部的的副司令，對小崗子一帶的情況比較了解，他想了想，說:“小崗子一帶有一支自發組織起來的民間武裝，成員都是火車站裡的裝卸工。隊伍的名字，好象是叫‘青年自衛隊’。”

　　“青年自衛隊?”周陽眼睛一亮，立刻想起他在火車站廣場見到的那一幕。他問高文漢:“你說的那支隊伍，領頭的是不是叫趙二海?”

　　高文漢有些詫異地望著周陽。周陽就將青年自衛隊被繳槍，趙二海被打死的事情說了一遍。常委們聽了，都覺得這支隊伍有一定覺悟，可以考慮把他們收編進來，成為改造小崗子警署的基本力量。

　　青年自衛隊的駐地是一間不大的破瓦房。瓦房的主人是青年自衛隊一個隊員的親戚，他見青年自衛隊沒地方待，自願把這個空瓦房給他們用。自從槍被繳了以後，隊員們情緒十分低落，有人提出，乾脆散夥算了。可也有人不同意，說，如果隊伍解散了，老百姓不更得讓街上的地痞流氓欺負死?散了不行，不散又不知道以後怎麽辦，這可真把大夥兒愁住了。

　　就在此時，周陽找上門來。

　　周陽進了屋，先環視了一下屋內，屋內除了幾條長板凳和一張破桌子，沒有其他象樣的東西。他又走到鍋灶前，掀開鍋蓋，朝鍋裡望了望，只見鍋裡的蓋簾上放著幾塊吃剩的橡子面窩窩頭和地瓜，心裡便有了數。

　　周陽抬起頭，見自衛隊員們都奇怪地望著他，便笑了笑，說:“我是警察總局的。你們隊長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幫助維持社會治安是好事，可如果你們沒有正規的名號，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周陽的話，一下子就說到隊員們的心病上了，大夥兒不由地點了點頭。

　　周陽接著說:“現在，警察總局正在擴充警察隊伍，如果你們願意，我想讓你們都當上警察。這樣的話，你們再上街維持治安，就名正言順了。

”　　“當警察?”隊員們都愣了，互相看了看，接著就低聲議論起來。

　　青年自衛隊的副隊長劉喜不信任地打量著周陽，說:“這事兒說起來挺好。可我們穿上那身兒皮後，是不是得跟吳大棒子一樣，幫你們欺負老百姓?”

　　“是啊，欺負老百姓的事兒，我們可不乾。”隊員們也紛紛表態。

　　“你們說的那是舊警察，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我們要建立的是人民警察的隊伍，是站在人民一邊，專為老百姓撐腰辦事的。”周陽提高了嗓門說道。

　　“人民警察?這倒是頭回聽說。”自衛隊的隊員們第一次聽說這個新鮮名詞，不由地都安靜下來，朝周陽身邊湊過來。

　　周陽望著青年自衛隊的隊員們，說:“要想當人民警察，首先得人正，不抽喝嫖賭，不拿人家的東西，更不能欺負老百姓。另外，得心正。得明白，當警察不是為了自己發財，也不是為了自己臉面上好看，而是為了給大夥兒辦事，而且是辦好事。有了這兩條，當人民警察才合格。”

　　劉喜馬上拍了拍胸脯，說:“你說的這兩條，咱們這些窮哥們都有。”

　　“是啊。俺們都有啊。”隊員們也都嚷著。

　　“這我已經看出來了。”周陽指著灶上的大鍋，說，“就憑你們每天嗗著橡子面窩窩頭和地瓜維護社會治安，就說明我找你們對了。”

　　一名隊員問:“我們要是當上了你說的那個什麽警察，是不是就不用再受吳大棒子那幫腿子的氣了?”

　　周陽答道:“不但不受氣，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跟欺負老百姓的壞人鬥。”

　　隊員們頓時興奮起來:“太好了。那還等什麽?俺們就跟你幹了！”

　　劉喜想起了趙二海，不由有些惋惜，說:“你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俺們隊長也不至於被吳大棒子傷成那樣。”

　　“什麽?趙二海還活著?”周陽感到意外。

　　劉喜說:“俺隊長沒死。子彈就差那麽一點點兒，就打在心窩上了。現在他還在醫院裡。俺們是怕吳大棒子知道後報復，才沒對外說。”

　　“太好了。”周陽高興地站起來，說:“走。咱們去看看他，我要跟他談收編的事。”

　　隊員們情緒振奮。劉喜馬上跟周陽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