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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命》第298章 崖坪與湖與李
一行人拾階而上,一直走到山腰間,萬書生忽地一轉,並未繼續向山頂進發,而是領著眾人拐入一條窄窄地小路。

 小路是一塊塊石磚鋪就而成,磚與磚之間稀稀松松隔著寬闊的距離,青蔥地野草填塞其中,仿佛這條磚路是嵌在滿地綠草

 上。與山道厚實的青石板相比,多了幾分曲徑通幽的意味。

 可初次入山的幾人都感奇怪,看著這條偏僻小道,紛紛抬頭向山頂望去,“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五伯。”

 柯一塵指向隱在雲霧中的山峰,“你們不住那上面?”

 萬書生莞爾道:“山頂風大多雨,氣寒濕冷,大伯五伯他們年紀大了,哪裡經受得住那般吹淋。山坡背風溫暖,正適合頤養。”

 柯一塵聽得幾欲崩潰,“他們不都是絕頂高手嗎?”

 長空破冷冷道:“誰說絕頂高手就要住在絕頂上?”

 柯一塵啞口無言,仍覺不甘心,拽住觀蓮,指著另一座山峰道,“之前那道氣勁是不是從那兒發出來的?”

 她指著的那座山與眾人腳下這座比鄰,峰勢陡峭險峻,直插雲端。先前梅子雨正是自那座峰頂降下氣勁,震退了元如意和費九關。

 “那是義母。”觀蓮看了一眼,“她住在那邊山頂上。”

 “你們不住在一起?”柯一塵瞠目。

 萬書生解釋道:“所謂三山,正是指諸位見到的這三座奇峰。咱們腳下這座,是禮舍與義舍所在。公主所指的,是智舍主峰。最西邊那座,是仁舍主峰。其實清淑公主所言也對,三座主峰頂上,皆有精舍樓宇,按三山舊時規矩,乃四舍執掌修行所在。如今三山弟子凋零,這延綿千裡的群山中,只有我們六人而已。為了生活方便,大伯就搬來,與五伯同住山腰。只有義母還守在智舍峰頂,不願搬離。”

 費九關等人不禁問道:“這是為何?”

 “這個......雖是長輩,也是各有脾氣。諸位都是要在此常住,就不必問這麽清楚了,待久了自然就能明白。”萬書生面有尷尬,顯然是不想過多的議論長輩。

 楊心在外多年不願回山。梅子雨又獨守智舍,不肯下山同住。這裡面怎麽想都透著一股相互賭氣的意味。

 柯一塵暗自揣測。所謂絕頂高手,必然都有著與眾不同的古怪脾氣,否則又如何稱得上高人?

 比如十九爺,再比如孟凡真。這兩個老頭一個蠻橫一個孤僻,都算不得什麽正常人。楊心梅子雨作為比他們還要高的高手,脾氣多半還得更乖戾一些。

 至於那位李學士。恐怕也不是好相處的。

 風華正茂,正該做出一番事業的時候被武神陰了一把,自困於山中。幾十年下來,同門都破境可以自由出入,唯有他還枯守在這裡,日日對著青山白雲。就算原本不瘋,這麽長時間憋下來也該瘋了。

 她眼前幾乎浮現出一個神經質的老頭,平時總是喃喃自語,最不能聽到的便是“下”和“出”二字,動輒就會痛哭流涕,不停抽自己嘴巴,自慚對不起師門,對不起洪武人民。

 這般一想,她覺得這李學士怪可憐的,歎了口氣,“你們平時把他關在哪兒?藏經閣、書樓之類的地方嗎?”

 萬書生與長空破對視了一眼,商量道:“咱們下去的時候,五伯說要去釣魚,現在多半在湖邊。”

 “你們都把神經病散養嗎?”

 說話間小路走到盡頭,豁然開朗,一股芬芳撲面而來。

 山峰背面,竟是平緩的山坡。山腰處是一片寬闊崖坪,芳草萋萋,爛漫山花五色斑斕,香氣襲人。

 七八間樣式簡單的屋舍坐落於此,嫋嫋炊煙升騰,屋舍後面的緩坡上,還能看見牛羊在悠閑吃草,兩隻黃鸝撲簌簌落在牛背上,老牛渾然不覺。

 極遠處的山崖間,一條銀線飛流直下,卻是一道小瀑布。水潭積窪,形成了一片明亮的小湖。

 此時天氣晴朗,日光照下,這片石坪的每一處都鮮豔亮麗,美不勝收,仿佛世外桃源。

 初上山的幾人見到如此美景,都愣怔住了,尤其是柯一塵,隻覺得這裡完全超出了她先前的預想。

 如此美麗的地方,才當是世外高人落腳之處。

 李學士瘋瘋癲癲的形象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學識淵博的白衣老人,盤坐在湖邊的大石上靜心垂釣,手邊常擺著一卷殘破枯黃的古籍,不時舉起來吟哦幾句。不論自己這些人有什麽困惑,到了他那裡,只需隨意點撥一二,就如醍醐灌頂,撥雲見日。

 她有些興奮的拽住長空破,催促道:“老先生在哪兒?還不帶我們去拜會。”

 長空破奇怪地看看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興致高漲,淡淡道:“隨我來。”

 ......

 李學士不在屋子裡,也沒正兒八經端坐在某塊大石頭上楞充高人。

 萬書生領著眾人找到他時,他正蹲在豬圈旁壘石塊,幾隻雞咯咯噠噠在他身邊徘徊,無論他怎麽揮手驅趕,也嚇不走它們。

 他穿著一身墨色的麻衣,白發束髻,用一根木棒插著。從背影上看,是個削瘦乾癟的老人,普普通通,沒有半點出塵之相。

 柯一塵頓時大失所望。前輩高人,放浪不羈或者舉止怪異,都可以理解,畢竟是前輩高人嘛。

 就算是嶽宗師那般平易近人,舉手投足間也有山嶽森嚴之意,令人不敢小覬。

 而眼前這個老人怎麽說呢,看這顫顫巍巍的架勢,如果豬圈的石牆現在倒下來,隨便哪塊石頭砸中他,這位禮舍前輩多半就要撒手人寰,魂歸九天了。

 “五伯!”

 觀蓮歡叫一聲,加快腳步向前衝刺,縱身躍到老人背上,雙臂環住他的脖子,親昵道:“我回來啦!”

 眾人眼睜睜看著老人腰猛地下沉,耳中仿佛聽到了枯樹枝被折斷時那種沉悶乾澀的哢嚓聲。不禁為老人捏了一把汗。

 “小觀蓮,下來!”

 長空破率先呵斥,一旁萬書生也是提心吊膽,作勢欲扶。

 “不礙事,不礙事……”

 一陣悅耳柔和的聲音攔住了萬書生。那聲音年邁,卻透著慈祥寬和,好像習習春風包裹住眾人,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費九關無端想起了李懷淵。那種溫潤隨和的味道比李懷淵更加深邃,或許李懷淵到了老年,也就是這個樣子。

 老人扶著牆站起,另一手托住觀蓮身子把她背住,笑呵呵道:“你呀,跑哪兒去了?”

 觀蓮極是受用,賴在老人身上不願下來,訴苦道:“我跟大伯去了南都!大伯特別凶,每天都要罵我!打我!欺負我!”

 “哦?他罵你什麽?”

 “他罵我又懶,又笨,又膽小,又沒用,還嘴饞……”

 “哦……”老人慢條斯理的沉吟,“他有說你什麽壞話嗎?”

 說話間老人轉過身,一張清雋慈祥的面容展露眾人眼前。那仿佛是世人理想中的長輩應有樣子。一把山羊胡直垂胸膛,須發通透如白雪,眉目寬和,面帶笑容,雖身處豬圈旁,卻無肮髒之感,反而顯得乾淨整潔。讓人一見之下,忍不住就想與他親近。

 “這幾位小友……”

 李學士愣了愣,目光探詢萬書生。費九關與關浮沉不敢怠慢,上前揖身行禮,自報名姓,說明了來意。柯一塵卻拉著茶小鈿站在後面,不急於見禮。

 “費九關,關浮沉……”李學士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轉了一圈,不知在想些什麽,沉吟著不說話了,柯一塵險些以為他睡著了。

 他好像做什麽事都很慢,也不知究竟是年紀大了,還是性格使然。

 “五伯,費九關是大姐的義子。算下來,還是您的侄孫,孩兒的義侄。”萬書生喜滋滋的插嘴道。

 費九關不禁一僵,尷尬地看向萬書生那人畜無害的娃娃臉。感情他見面時沒說什麽,心裡早將這些輩分算的清清楚楚。

 “韻清兒的義子?”李學士倍感意外,細細打量費九關,又過了一會兒才嘟囔道:“可是......你學得明明是仁舍的丹心訣和翻雲覆雨手呀?哦——這麽說,你的渡心劍式是韻清兒傳你的?”

 他聲音雖然不大,可聽得眾人震驚不已。費九關愕然道:“你,前輩是如何知道......”

 李學士把觀蓮放下,捋須道:“你剛才上來一步,抱拳行禮,端的架勢是雨式起手,踏出的是幽字訣。聽你說話洪亮,氣勁充沛,聲音裡隱隱摻雜了洪波翻湧之音。這是練了丹心訣的征兆。難得。看來師兄又尋到傳人了。”

 費九關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才信了長空破先前所言,李學士於武學一道,果真是學識淵博,隻一眼就把自己的底細看得清清楚楚。再揖道:“誠如前輩所言。晚輩佩服!”

 李學士點點頭,想了想,說道:“你也不必拘束。更不用以晚輩自居。韻清兒是韻清兒,你是你。既然到了這裡,就全不相乾,你們各論各的。”

 萬書生詫異,“五伯,這怎麽論?”

 李學士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麽,橫眼道:“你們兄弟相處便是。”

 萬書生腦中陣陣暈眩。他管黃韻清叫姐姐,這是長了費九關一輩。現在又跟費九關兄弟相稱,那就是低了黃韻清一輩。自己是黃韻清義弟的同時,又成了黃韻清的子侄。如此算下來,豈不是自己是自己的外甥?

 他憤然欲跟李學士論個清楚。可李學士衝他擺擺手,目光轉向關浮沉,慢吞吞道:“你練的是青鋒劍,你是凡真門下?”

 有了費九關的前車之鑒,關浮沉也不覺得吃驚,行禮道:“青鋒棄徒關浮沉,見過前輩。”

 “你的根骨,不適合學劍。凡真向來嘴硬心軟。他將你逐出師門,也算是用了一番苦心。你不要怨他。”

 聽他殷殷囑托,關浮沉心頭一酸,幾欲落淚。沉聲道:“晚輩明白師父用意。並無怨言。”

 李學士聞言欣然道:“好孩子。你過來。”

 關浮沉不明就裡,依言上前幾步。忽見李學士起指在他身上幾處要穴一點,數道柔和氣勁渡入,仿佛泡在溫水之中,全身筋骨舒泰。

 他被常天慶所傷,經脈盡斷,丹田氣海中多年苦修的氣勁無時無刻不在流逝,一旦耗盡,就真正成了一個廢人。如今被李學士點中,奇經八脈各處關口仿佛同時被封堵住。氣海流失之勢頓時停止。

 這不由得他不喜形於色,感激下拜道:“多謝前輩!”

 “我只是暫時緩解。要治病,還需上智舍,找那位看一看。”

 李學士笑呵呵地捋須,“你們也不必叫我前輩。可以叫我先生,或者叫我學士。但不能叫我老師、師父。至於你,需叫我五叔。”

 他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茶小鈿說的。

 茶小鈿眉頭一揚,“憑什麽?”

 李學士目光柔和地看著她,那眼神卻是比看費九關、關浮沉都要親切許多,

 “你是無懼門下,是不是?學得天禽手,義舍就有後了。”他轉頭囑咐長空破道,“你倆同為義舍,以後需多親近些。”

 長空破與茶小鈿對視,彼此眼中都有些火藥味。茶小鈿哼了一聲,正要譏諷兩句。柯一塵攔住她,興衝衝指著自己道:“老先生,還有我,我。你看看,我是什麽來歷?”

 之前李學士一眼看穿了費九關、關浮沉、茶小鈿三人的武功來歷,堪稱神乎其技,勾起了柯一塵的興趣。

 她武功低微,雖然服了神藥凝元丹,可至今尚未步入百川境。至於招式,所學頗雜,既跟陳蹤萍學過幾手,又在嶽宗師座下聽教過幾日,還學得了仁舍翻雲覆雨手中的雲式。卻都沒有下過苦功。

 她有意給李學士出難題,看看他能否瞧得出來。

 豈料李學士隻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你有什麽好說的。你不就是洪武周家人嘛。”

 這比報出柯一塵的武功還要讓人驚悚。畢竟武功有跡可循,可身份來歷她不說,合該沒人知道才是。柯一塵悚然之下,背脊有些戰栗,甚至心裡生出了一個念頭:這老頭根本不是什麽學識廣博,而是通曉了某種神通,能夠一眼看穿別人過往種種。

 她結巴道:“你......怎麽知道?”

 李學士笑了起來,“你這相貌,三分與裕王相似,論起這憊懶勁,七倒與那周庭安相仿。老朽就算老眼昏花了,聽到你說話的腔調,也該知道是周氏公主光臨。”

 裕王是她父皇啟慶帝還未被策封為太子時的稱號。李學士以此相稱,可見年輕時與父皇交往甚密,柯一塵眸子轉了轉,“老先生,您好像跟父皇很熟的樣子。”

 李學士唉聲歎道:“豈能不熟?裕王可是我看著長起來的。”

 柯一塵愕然,“這話怎麽說的?您老以前是宮裡的太監?”

 她平素說話也不曾這樣無禮,可偏覺得在老人面前十分放松,好像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被責怪。不自覺的放肆起來。

 萬書生與長空破勃然大怒,狠狠瞪了過去。費九關也生怕柯一塵將他得罪,忙出聲喝止。

 李學士卻也不惱,似乎真的習慣了周氏說話的腔調。笑呵呵看看柯一塵,

 “我姓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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