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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命》第299章 水墨之間心自現
李學士當然姓李,這本是一句廢話。
  可這個時候說出來,卻讓人產生了其他的聯想。
  洪武,似乎也有一戶姓李的人家。
  連同三山弟子也是初次聽聞,一眾年輕人盡皆寂然,鴉雀無聲。
  柯一塵嘴角抽搐了幾下,擠出一絲乾笑,“老先生,您姓哪個李?”
  一旁萬書生也遲疑道:“是那個......洪武李家的李嗎?”
  李學士悵然道:“你是周家人。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本姓李,名秋聲。我還有個同胞弟弟,你們應當聽聞過。”
  “李,秋...您弟弟是......李...秋年?”
  李學士呵呵點頭,眼中充滿了懷念,這個名字他許多年沒有聽到了。
  柯一塵腦袋嗡地一聲,眼前黑白閃爍,幾欲暈倒。
  眼前這一位是火帥李秋年的兄長!
  李秋年,那可是與周蠻同時代的人物。那他豈不就是......懷淵哥哥的祖父輩?
  柯一塵同時想到了一個更驚悚的問題。自己跟這位老人家是什麽關系?
  按理說,自己就是他未過門的孫媳婦。禮舍多少帶了個禮字,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悔了他孫子的婚逃來三山的,會不會一怒
  之下替他孫子討公道,當場把自己和費九關給斃了?
  一滴冷汗順著她白玉般的臉頰劃落。
  她求救似地望向費九關,發覺費九關也是僵在原地,滿臉的驚詫,正看向自己。
  四目相對,兩人都覺虧心,難以啟齒。
  其實不光是費九關,關浮沉與茶小鈿表情也十分精彩,呆呆地看著她。觀蓮回過味來,猛然一指柯一塵,後知後覺道:“噯!那你不就是......”
  柯一塵噌地躥出幾步,一巴掌拍在觀蓮腦袋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咚”,把她後面的話拍了回去。
  “閉嘴!噤聲!少廢話!”
  她轉過臉來,臉上掛著諂笑,語無倫次道:“原來我是您叔祖,啊不對,不對,您是李家叔祖。幸會,幸會。費大哥,小鈿,咱們這就告辭吧?”
  李學士莫名其妙道:“這就走了?”
  長空破哼道:“五伯。她是怕見你。她就是洪武清淑公主,正是您孫輩李懷淵的未婚妻子。現在卻與費九關糾纏不清。他們此番來三山,我看也未必是光明正大。”
  她去年參與了燕雲一戰。對於費九關與柯一塵的關系,看得是一清二楚。又嫉惡如仇,眼裡從來不揉沙子。此刻也無顧忌,一股腦便說了出來。
  “啊,這......”李學士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沉吟片刻,又沒了下文。
  見他不說話,顯然是在想如何處置自己。柯一塵使勁往後縮,躲到費九關身後。費九關無奈道:“一塵,你躲有何用?隨我同前輩言明吧。否則今後如何自處?”
  柯一塵瞪了他一眼,輕嗔道:“我不管!反正我是你拐來的。是你拐了李家的媳婦。他要殺,也只能殺你!”
  費九關憋紅了臉,想要辯白,可又無從說起。面對李學士,手抬起來又放下,不知道往哪兒擱才好。
  過了許久,柯一塵甚至懷疑他是老眼昏花睡著了。終於李學士有了動靜,卻自笑了起來,慢慢道:“莫要怕。老朽久不出山,世情變幻,我已不懂。年輕人之事,我更管不了了。不論你們是何身份,既來了此間,我當一視同仁才是。”
  言下之意竟是輕易揭過此事。柯一塵松了口氣,看來老先生到底是前輩高人,脾氣確實非同尋常。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麽萬書生、長空破乃至觀蓮的性格會如此純善。除了生在山裡不通人情之外,多半也是受了這位李家叔祖寬和仁厚的影響。
  費九關由衷欽佩他的大度,再揖道:“前輩宅心仁厚,教晚輩慚愧。若不介意,請容晚輩將事情經過如實秉明,以免生出掛礙。”
  李學士擺手道,“世上事,了猶未了,終以不了了之。進了山,咱們先論要事,這些旁枝末節,以後再談吧。”
  費九關點頭道:“晚輩聽先生的。”
  李學士環顧一圈,發覺大家一直站在豬圈旁說話,頗覺怠慢。想了想,說道:“一路趕來,想必你們也吃了不少苦,本該讓你們先歇息。可既然你們想要入山修行,依照規矩,我需試你們一試,才能決定能否讓你們留下。”
  “先生要如何試?”
  “你們有的是為療傷,有的是為學藝,有的已經身懷三山武功,不可一概而論。這樣吧,我問你們每人一個問題。答得上,便可留下。”
  聽他說出這話,萬書生、長空破、觀蓮三人不約而同後退了幾步。讓出了許多空間,仿佛在有意躲避什麽一般。
  費九關敏銳察覺到了三人的動作,微一皺眉。驀地,李學士雙眸變得深邃起來,仿佛內中有無數雲霧變幻湧動,攝人心魄。
  費九關等人都不自覺地望向他的雙眼,精神一個恍惚,好像時間都就此停滯了。
  待他們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已不再身處於豬圈旁,萬書生等三山弟子消失無蹤。李學士依舊站在他們面前,可四周環境卻陡然一變。
  天地仿佛只有黑白二色,腳下也沒了大地,隻踏在一片純白裡。
  一排仙鶴發出嘹亮長鳴,從眾人頭頂劃空而去。鶴翼邊緣,黑色的煙氣如同淡墨,縈繞飄忽。
  那是筆墨繪出的鶴形!
  眾人驚詫四顧,發覺遠處崇山峻嶺,連綿無盡,皆是線條曲折,帶著淡淡墨跡,仿佛是用畫筆勾勒而出。方盯著看上片刻,墨色攸然化開,點染層疊,變作汪洋狂濤,墨浪千尋,氣勢磅礴。
  他們竟似是身處在水墨畫卷中!
  “此名曰朝徹見獨,萬化驚辰。”
  李學士看著他們,一字一句,語氣和藹。可他雙眸已完全漆黑,沒了眼白,濃似深淵的黑目裡,隱隱有神光暗含其間,好像一方神明正借著他的眼睛觀看世人。
  “三山四舍,各有擅長。每一舍心法練至精深處,皆可有撼世之威。仁舍丹心訣,擎天架海,剛猛無儔。義舍摘星訣,眠風伴月,飛逸銳絕。智舍白水心鑒,采補內元,萬法不沾。禮舍,便是這萬化驚辰法,以虛入實,幻化大千。”
  他雙手負在身後,衣服的邊緣泛起淡淡墨跡,仿佛整個人的輪廓都被墨筆描了一遍,如同是畫中人物。
  “此乃老夫心象幻境,亦是天地境所生異象。諸般景象,皆由老夫心意生滅。你們心中之本念,也可借此間返照現世。我說問你們問題,既是問你們,也是觀你們之心。你們準備好了嗎?”
  費九關等人目睹如此奇景,腦中陣陣暈眩,被眼前種種震撼的難以言語。
  凡是天地境皆可生出種種異象。武暢玄的修羅血河,元如意的跨浮空天水皆屬此列。
  可那些畢竟是虛幻,是武者氣勁與天地激蕩,所產生的假影,虛無縹緲,有形無質,難以觸碰。
  晏空花的落雪雖無實質,卻有寒意留存。李懷淵的長風,可托舉他臨空而行。虛幻之中夾雜一絲真意,令人難分真假,這便是進了一步,與天地勾連得更加深徹。
  而再上攀,究竟是天象還是人意,就更加難以區分了。人與天地,仿佛沒了分別。
  孟劍仙可令萬劍臣服,十九爺隻瞪一眼便能震暈謝為霜,這位李家現存老祖所施展出的這個幻象,都是天地境巔峰強者所獨有的本領。
  只是與前兩人相比,李學士更加奇特,以水墨演化人心萬物,神妙奇異,實乃聞所未聞。
  這些離聖境只差半步的怪物,種種手段就已經厲害到了這種地步。那麽楊心、蒙歸元、嶽宗師,那僅有的五位天地之上如果全力出手,究竟會是怎樣的恐怖?
  眼看著墨海滔滔中湧起白鹿,踏波呦鳴,變幻奇絕。四人相互對視,除了震撼,還有深深的敬畏。
  費九關躬身道:“先生請問。”
  李學士慢吞吞捋動白須,將四人挨個看過去,臉上泛起微笑,這方山水畫受到影響,踏波奔跑的白鹿忽然就地一滾,變成一隻孔雀,抖開屏羽。方走兩步,孔雀又自散開,羽毛灑落,墨海之上長起一片竹林。
  “昔年三山同門師兄妹七人,老夫與無懼交情最厚。小姑娘,你是無懼的門人,就由你先來吧。”
  話音一落,茶小鈿胸前陡然結出一朵水墨蓮花,正驚愕之余,忽見那蓮花綻放開,從中掉下一個女童來。
  那女童也是水墨描繪的人物畫。原本縮成一團,落地後舒展四肢站了起來,只有五六寸高,眉宇間與茶小鈿極為相似,卻又稚氣未脫,奶聲奶氣道:“我不乾!”
  眾人無不震驚,直如見了活鬼一般。張大了嘴巴,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柯一塵拽住茶小鈿胳膊,結巴道:“小鈿,你,你怎麽樣?”
  茶小鈿皺起眉頭,摸了摸自己胸前,並無異狀。星眸下移,凝視那個與自己相仿的畫中女童,“這是什麽?”
  “這是你。或者說,這是你的本心。不用怕,她只會遵從你心底本願行事,不會害人。”
  正如他所言,那女童仰著腦袋打量一圈眾人,忽然跌跌撞撞跑到柯一塵身邊,仰著小臉囁嚅道:“姐姐,抱抱。”
  柯一塵頭皮一陣陣發麻,看看小鈿,又看看女童,猶豫了一下俯身去抱,卻是撈了個空,雙臂直接穿過女童的身體。
  “那是虛影而已。”
  李學士笑呵呵道:“現在老夫要問話了。”
  茶小鈿輕哼一聲,厭惡道:“裝神弄鬼,你問吧。”
  與她截然相反,那女童卻是堅決搖頭,重複道:“我不乾!”
  眾人都是大奇,李學士漆黑的眸子看過去,“你為什麽不乾?”
  女童躲在柯一塵身後,探頭道:“你好可怕,這裡好嚇人。我害怕。我不要你問。姐姐,抱抱。”
  聽罷女童的話,費九關與關浮沉複雜地看向茶小鈿,臉上寫滿了欲言又止。柯一塵連連驚歎道:“這才是小鈿!這不就是小鈿嗎!這真是小鈿呀!”
  茶小鈿罕見地漲紅了臉,隻覺渾身不自在,眸中殺氣彌漫,衝女童森然道:“你住嘴!”
  她身形一閃,擋在女童與李學士之間,手按劍柄,喝道:“老匹夫!快將這個東西收了!否則我殺了你!”
  “待你回答之後,她自會消失。”
  李學士還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絲毫不受茶小鈿威脅。看到了那膽怯如小鹿般的女童,再看茶小鈿時,她狠叨叨的行為也多了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
  “你問!”茶小鈿眼睛冰冷的嚇人,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
  “你是無懼門下,學得是義舍武功,他應該教過你。你告訴老夫,何為義?”
  茶小鈿暗地裡松了口氣,原來這老匹夫問的只是些大而化之的問題,看來也是個迂腐之徒。她冷冷道:“我不知道。老東西教我的道理,我全都忘了!”
  然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她方說完,那女童揚起臉來,朗朗道:“十九爺教我,義字有三:愛兄弟,衛家國,昭天理。”
  茶小鈿一滯,回頭瞪了眼女童,生硬道:“不錯。老東西是這麽說的,但那全是屁話。”
  李學士問道:“那你是如何做的?”
  茶小鈿森冷道:“我從未拿他們當做家人,他們利用我,我便也利用他們。談什麽愛,惡心!”
  她忽然發現費九關等人都在偷偷看自己身後,心頭一寒,連忙轉身,就見到一副恐怖的畫面。
  那女童坐在地上,掰著手指數道:“十九爺、純叔、陳姨、謝姨、方山客、九姑娘、燕笑寒.......還有好多人。雖然以前怨過他們,但現在想一想,他們還是好的。我都喜歡。”
  茶小鈿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頭髮根根豎立,尖叫道:“你閉嘴!!!”
  她盛怒之下沒有半分猶豫,長劍出鞘擲了出去,直穿女童胸膛而過,插在了地上。
  幻象自然不會受到損傷,女童衝她笑了笑,忽爾粉拳一握,篤定道:“但我最喜歡姐姐。姐姐的就是我的家,姐姐就是天理。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
  柯一塵愣了愣,心中升起暖意,訥訥道:“小鈿,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呀......”
  茶小鈿隻覺心臟驟停,仿佛被人捅了幾刀,衝到李學士悲憤道:“你殺了我吧!你乾脆殺了我好了!”
  李學士不理會本尊的絕望,慢吞吞想了想,直接問那女童,“那如果她走的是邪路呢?”
  女童咯咯笑道:“什麽正邪我聽不懂。”
  李學士認真道:“凡事都該有對錯之分。”
  女童爛漫道:“世上人人都是殺來殺去,幾時談過對錯。我才不想這些。”
  李學士問道:“那你想什麽?”
  女童仰起小臉,天真道:“我隻想陪著我喜歡的人。旁人死活我一丁點都不在乎。至於礙事的人,長得黑的人,統統都殺掉好了。”
  茶小鈿回眸望她,她也在看茶小鈿。一大一小兩個人默默點頭,仿佛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費九關哼了一聲。感覺到茶小鈿最後意有所指,好像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但他也不得不佩服。這姑娘殘忍好殺,行事陰狠,不知仁慈為何物。可偏偏極重情義,對柯一塵死心塌地。單以此論,自己也遠不如她。
  李學士不再問了。獨自沉吟良久,歎道:“你殺心太重。善念不昭。恐怕難行正途。”
  該說的不該說的,女童皆已說了。茶小鈿索性不再掩飾,不等女童說話,直言問道:“我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想過走什麽正途。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這便是我的義。”
  李學士深深看向她,又自猶豫,一拂袖,那女童周身墨色漸淡,隨風散去。
  “你是個重義的人,可留在義舍修行。但義也分大小,你現在不能明了,往後還需想明白。”
  眼看女童消失,茶小鈿衝他頷首,長長舒了口氣。轉身望著柯一塵,雙頰生暈,囁嚅間有些不好意思。
  柯一塵張開懷抱,“來。”
  小鈿欣然一笑,鑽入她懷中,臉上的笑意,像極了那稚氣天真的女童。
  李學士望向三人,“下一個,誰來?”
  費九關張口欲答,關浮沉卻已經站了出來,揖身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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