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一下就急了:“少爺,你怎麽能不同意呢?大當家要殺的是你啊,你才是最危險的,我們要逃走也是為你好啊!” 朱武黑著臉:“我不走,我不下山。”
柴強雖然聽狗子和真奴講過,說少爺這段時間性情有些變化,以前的一些事情也都記不清了,卻沒往心裡去。少爺母親死的時候,就鬧了好一陣子,性格也變得有些偏激;這次老爺死了,少爺自己又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性格沒什麽變化反而不正常。但是少爺先是想了那麽一斷時間,然後又這麽強硬的反對,就有點出乎柴強的預料了:“少爺,我們是真的為了你好,大當家是鐵了心要殺你,你在這裡留一天就危險一天,還是跟我們走吧,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我不下山,我要給父親報仇。”
“少爺,老爺的仇我們也想報,但是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個什麽閃失,老爺在天之靈也難以安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爺如果有靈,只會讓你好好地活下去,不會讓你去冒險報仇的。”柴強苦口婆心的勸道。
倘若剛開始朱武隻是有一點小情緒的話,那麽朱武現在的情緒就已經全面爆發了。這具身體中,報父仇的執念本就十分強烈,朱武也算想明白了,有了這具身體,就要承擔起這具身體的責任,畏首畏尾,什麽事情都想萬無一失之後在乾,那只會什麽事情都乾不成。拚了,自己身體已經好了,把父仇報了,自己也算跟從前有個了斷,再沒了包袱,就算死了,也不枉走這一會,說不定還能再穿越回去。
朱武有了承擔責任拚死的覺悟,原本性格中光棍灑脫的一面也就出來了,當下抱拳道:“大家能在我老爺子死後,頂住莫大的壓力照顧鄙人,足見各位都是情深義重漢子,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我們家能有各位的相助,實在是我們家的福氣。現在鄙人也已康復,不再需要大家的照顧,而今又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敬請大家趁著天還黑,趕快下山,各謀生路。鄙人在此,謝過大家。”說完,便跪了下去。
朱武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柴強他們都感到自己心中有一團火再燒,也都連忙跪下:“少爺,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們保護少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萬萬經不得少爺如此大禮啊。”都“嘭嘭”磕了三個響頭。
“柴大哥,你也不用叫我少爺了,我以前很頑劣,病好之後也沒有做什麽能讓你看得上眼的事情,你我而今以後,再無主仆關系,你們都自由了,想去哪裡去哪裡,沒人能攔得了你們了。”朱武扶起來柴強他們,目光複雜的看了真奴一眼:“真奴跟我的婚約也解除了吧。”
眾人這才從熱血中回過神來,狗子問道:“少爺,你不跟我們走?”
真奴更是哭了:“少爺,你不能不要真奴啊?”
朱武轉過身,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不知道自己是為真奴而哭泣,還是為自己即將到來的慘烈命運而悲傷,走到床邊,才發現自己本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你們看,我本來想幫你們收拾下行李,結果到床邊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好收拾的。老爺子死後也沒留下什麽家產,我也沒什麽好送給大家的,隻能祝大家一路順風了。”
柴強剛想說什麽,卻被朱武製止了。朱武向柴強一拱手:“柴大哥,不知能否幫小弟找兩樣東西?”
柴強亦拱手:“不知少爺要找什麽東西?”
“我希望柴大哥能給我找一張弓,一把刀。”
“少爺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我要趕往井陘,
為父報仇!” 柴強雖然苦勸,但是朱武就是不跟他們一起走,柴強還在猶豫是下山還是報仇,朱武就已經一個人上路了。柴強很難下山後接受一個間接害死自己父親的人,也是一個間接害死老爺的人,況且柴強根本不認為朱武一個人能夠拚得過大當家的七百人,阿寬和狗子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相信柴強,真奴一個人無力回天,哭著鬧著被拖進了屋。
柴強望著朱武的背影:“也許少爺隻是任性,不久就回來了,以前不也一樣嗎?但是,這麽好的機會啊!”
現實總是很殘酷的。
朱武失魂落魄的走在通往井陘的路上,呼嘯的北風不停的在後面推著他,讓他想停都停不下來,漫天的雪花不停地飄落,厚厚的蓑衣上一片雪白,遠遠望去,朱武就是一個雪人。
朱武感到自己的腦袋似乎都不轉了,此時朱武的內心充滿了懊悔。如果自己以前能主動找柴強談談多好,如果自己以前能和狗子多交流一下多好,如果自己以前能讓阿寬一直在屋內站崗,如果自己以前能顯露哪怕是一丁點才能,多一點點交流,也許就是幾句話的事情,或許結果會完全不同。但是,沒有如果,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才兩個多月,對這個世界的戒備還沒完全放下,除了真奴,自己是能少見人就少見人,能少說話就少說話,結果,結果就是今天這個樣子。本來自己還想著,病好以後,大乾一場,也不枉自己穿越一次,結果,病剛好,人就散了。現在自己分文沒有,本來想通過報仇凝聚人心,卻被認為不可能,反而被勸了半天,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單挑七百人,朱武實在感覺前途無光。
朱武在背風的地方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凍醒了,看到昨天晚上生的火堆已經熄滅,身邊嗚嗚的北風也吹得人不得安生,拿出火折子,重新點了堆火,腦子漸漸活絡了。昨天自己走的太突然了,哪有柴強一說自己那麽激烈的反對,還馬上要走的呢?自己還是受到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影響,太容易偏執了,昨天自己也是擔心自己的未來擔心過了,也許他們還在寨子裡等自己,但是自己能回去嗎?回去的話,自己就更沒有話語權了,別說別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開弓哪有回頭箭,不行也得試試。
朱武開始分析眼前的情況,仇是必須報的,不然自己永遠要受身體裡的這股執念的影響,生為人子,為父報仇,天經地義。自己一個人是肯定殺不死大當家的,必須要借外力。外力在哪兒?井陘守軍?朱武漸漸眯起了雙眼,心中有了決定。
大當家二石頭已經在井陘道埋伏了三天,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大當家,這已經是第四天了,兄弟們都吵著要回去了,肥羊到底來不來啊?”瘦猴子來到大當家身邊,抱怨道:“天這麽冷,能活生生的把人凍死。”
大當家一臉橫肉,凶巴巴的說:“別吵,他奶奶的,那個線人明明說肥羊最晚昨天到,怎麽今天還沒來?你回去告訴弟兄們,堅持一天,每人三百五銖錢,讓他們在原地給我守好。”
瘦猴子看到大當家也很生氣,不由得降低了聲音:“也許雪大,肥羊不趕路了呢。”
“不可能,肥羊是買官上任的,要去中山廣昌,這些狗官,比我們還狠還貪,他會放棄趁著新年收孝敬錢這麽好的機會?”
瘦猴子心裡咯噔一下,才知道目標竟然是個官:“大當家,民不與官鬥,這肥羊不好吃吧?”
大當家心知再不向這位心腹透點底兒,估計這位心腹也要勸自己收兵回寨了:“伸過頭來。”
瘦猴子伸頭過去,大當家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瘦猴子突然驚呼道:“大賢良師,要造反?!”
大當家狠狠地拍了瘦猴子一巴掌:“小心點,誰讓你那麽大聲的!”
瘦猴子左右一看, 發現沒人注意,才壓住內心的激動:“那就預祝大當家被封為將軍,將軍上面是渠帥,渠帥上面就是大賢良師,將軍這官兒可不低啊。”
“嘿嘿,那是當然,再看看這個。”
瘦猴子拿過來一看,原來是這次目標的信息,廣昌的渠帥王虎要求大當家在太行山內把買官上任的廣昌縣令乾掉,完事後,許金五十兩,銀一千兩,只在最後寫了一行字:“封將軍”
“把這封信好好給我讀讀。”大當家聽完這封信,心想,那個線人還算實誠,跟口頭答應我的一樣,沒耍花樣,又鄭重的把信貼身收好,這才說:“你說那個王虎為什麽非得讓我們動手呢?而且非得讓這個狗官死在山裡面?害的老子在這兒喝西北風。”
瘦猴子眼睛轉了轉:“大當家您想啊,死在山裡,官府會查誰?死在廣昌,官府會查誰?這一任縣令死了,下一任縣令至少要半年以後,明年我們起事的時候,官府無人主持・・・・・”
大當家越聽眼睛越亮:“和我想的一樣,和我想的一樣啊,啊哈哈哈哈。”
這時,一個小嘍鍁百鞅ǎ骸按蟮奔遙戳慫牧韭遝擔氖父鋈耍湍蟮囊謊!
大當家大手一擺:“阿大!”
“在!”
“你帶五十弟兄,別讓他們往井陘關報信。”
“是。”
“阿二!”
“在!”
“你帶五十弟兄,守在前面。”
“是。”
“其余人等,聽我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