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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打印機》第72章 女諸葛
  碧桐主動示好,想要幫劉刈分憂,這倒讓劉刈猶豫了起來,碧桐應該是識文斷字兒的,學問也遠比他好,這點劉刈是不懷疑的。不過是不是要讓她看到自己的機密文件,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如果自己拒絕了碧桐的好意,是不是會傷害到對方,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意防著她,使兩個人生分起來呢?不過劉刈再一轉念已然做出了決定:眼下碧桐已經知道了湖廣最核心的機密,搶多鐸的銀子也罷,自己武器的秘密也罷,說實話,整個湖廣能了解這些事情的人,怕實在是沒有幾個。想到這裡,劉刈拿起了桌上的那份文件,對碧桐道:“我聖人之書讀得不多,讀這些東西比較吃力,還請碧桐助我。”

  碧桐對剛剛劉刈的表情看在眼裡,其實碧桐提出要幫助劉刈的時候也是衝口而出的一句話,說出去就有點後悔,畢竟人家批閱的東西未必願意給外人看,自己雖然想跟劉刈綁定起來,但是倉促之間,對方也未必有這種打算,眼見著劉刈猶豫了一下,碧桐就有心退半步再說,話還沒出口,劉刈已然把文書遞了過來,這讓碧桐心裡很高興,這說明劉刈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看了。碧桐接過來借著燭光開始念給劉刈聽,這是一份商貿局遞上來的請示,大概意思是說,隨著湖廣的生意越做越大,越來越紅火,近期盤踞四川的張獻忠派人來聯系,希望也能采購咱們的物資,主要是想買精鐵,特此向劉刈請示是否批準。碧桐念文件的時候,由於燭光亮度有限,所以只能比較靠近桌子,這樣一來就拉近了跟劉刈的距離,一股混著肥皂味的女人肌膚的味道隱隱傳到了劉刈鼻子裡,這讓他有了造香皂的想法,若是有香皂的話,眼下這味道不知會好多少呢,碧桐也會喜不自勝吧。雖說有些分心,但是碧桐讀的文件劉刈還是上心了。等到碧桐讀完,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張獻忠要來做買賣他是有心理準備的,不過一直也很猶豫,此時事到臨頭,一時也有點拿不定主意。

  劉刈皺著眉不說話,碧桐放下那頁紙,靜靜地在一旁忙著收拾東西,並不去打攪他,他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放到筐裡準備明天洗,一路上劉刈換下來的髒衣服她已經收到自己的帳篷裡了,想要明天一並洗了。正忙著手裡的活計,卻聽劉刈問道:“碧桐,你倒是說說,咱們該不該跟這個張獻忠做生意呢?”

  碧桐笑道:“我一個女子,能有什麽見識,將軍莫要取笑我。”

  劉刈搖搖頭道:“你但說無妨,眼下沒人交心,我也很想聽聽你的意見,左右也是無人,你說錯了也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將軍客是真心想問碧桐麽?”

  “那是自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碧桐說了,將軍莫要見笑。”

  “那是自然。”

  碧桐想了想道:“碧桐認為,跟張獻忠這生意不做也罷。”

  “哦,碧桐何出此言呢?”

  “當今天乍看已成三分之勢,那就是大清、大順跟大明,其中大明擁有江南半壁,江北被大清跟大順平分,但就江南來看,其實也已成三分之勢,自東向西分別是弘光朝廷、湖廣跟張獻忠,這張獻忠,說句誅心的話,湖廣眼下跟朝廷依然是貌合神離,皇上也難以調度,朝廷根本就調不動湖廣的兵,湖廣眼下跟自立為王只是一步之遙而而已。湖廣要想發展無非就是三個方向,要麽向北渡江進攻李自成的大順,要麽向東進攻朝廷,但明顯這兩步都不是最好的選擇,只有向西攻取四川的張獻忠才是最有利的,

張獻忠是天下最弱的,拿下他相對容易不說,蜀中天府之國,得之就等於是得到了帝王之資,若湖廣可以兼並四川,則天下最富庶的膏腴之地大半都已收入囊中,這正如劉備得蜀一半,天下三分之勢將有所變動,取天下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兒了,所以眼下將軍最該做的就是孤立張獻忠並盡量虛弱他,如果張獻忠此次是來買珠寶珍玩的,盡可以滿足,換取他手中的銀兩,但是如果來買精鐵糧食之類強軍的貨物,則盡量不要交易,以為未來入蜀平川做準備。”  碧桐一席話說得劉刈心中大悅,這個女人果然是見識高明,她的想法跟自己不謀而合,就整個湖廣來說,能有這種眼光的,怕是也沒有幾個,她不光分析了天下大勢,更重要的是看穿了湖廣真實的心思,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劉刈拍案笑道:“碧桐此言,正合我意,這買賣,咱們不做了!”

  碧桐滿臉笑意道:“將軍不是說笑的吧。”

  “怎麽回事說笑呢,碧桐的見識確實不凡,我心悅誠服還來不及呢。”

  碧桐滿心歡喜地端起裝著髒衣服的筐道:“夜深了,我要去睡了,將軍也早點休息吧。”

  “你拿這些髒衣服是要洗嗎?”

  “一路上攢了很多髒衣服,再不洗就要堆成山了,都是將軍的衣服,借來穿哪有不洗之理呢?”

  “這些粗活怎麽能讓你做?”

  “我一個女人家,怎麽就做不了這些,碧桐不能為將軍分憂,漿洗縫補這類女工,總還是能做的,能為將軍做點事情,是我的心願,還請將軍不要嫌我手拙才好。”

  劉刈並不是個迂腐之人,聽碧桐如此說,他也就不想拂對方的好意,他點頭道:“若能穿上碧桐為我洗的衣服,在下真是求之不得呢,不過你且等一下。”說著他走到自己的床底下,掏出一個油紙袋,放到了碧桐手中的筐裡,對她道:“你若洗衣,不必費力捶打或者踩踏,只需將這袋子裡的東西放到盆裡混些水,很容易就可以把衣服洗乾淨。”

  碧桐放下筐,拿起紙袋往裡面摸了一把,卻見手指上都是白色的粉末,她奇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叫洗衣粉,專門用來洗衣服的。”

  “這東西用多少合適呢?”

  “若是十來件長衫,抓一把也就夠了,水不要放太多,將將沒過衣服即可,如果可以的話,用溫水浸泡會更好,混勻了放上一個時辰再輕輕揉搓一會,投洗幾次,沒了泡沫也就乾淨了。”

  碧桐喜道:“我就知道將軍這裡好東西多,明天定然要好好試試。”

  劉刈道:“舟車勞頓二十余日了,你肯定倦了,去睡吧。”

  “還真別說,泡了熱水澡以後,身上軟綿綿的,本來還不那麽困,現在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碧桐躺在帳篷的床上,肥皂洗過的感覺是如此的清爽,這一輩子都沒有過這麽好的感覺,這個帳篷雖然不大,但卻給了碧桐安寧歸屬的感覺,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受了,劉刈的衣衫裹在身上也是這麽的舒服,長長的細布長衫就像是裹在身上的被單一樣,催動著她疲憊的神經,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碧桐起來的時候,劉刈已經不在帳篷裡了,他特地讓人多打了一份早飯,叫人等碧桐醒了送過去給她吃。劉刈早早地就帶著左貴到江邊去了,輜重營把空閑的兩百多輛大車都調來搬運貨物,不過參與搬運清點的,只是跟劉刈一起參加行動的這二百來人,劉刈把一間剛蓋好的水泥倉庫隔離了起來,用來做慶典場地,這是一件兩千多平米的大開間,離碼頭比較接近,四周四五十米以內都沒有其他建築,很容易隔離防衛。劉刈親自布置了崗哨跟保衛措施,這才開始把箱子拉到倉庫裡,等待打開過秤,雖說人多體力好,但是架不住箱子更多,光是卸船進倉估計就要一個白天的功夫,全部清點完,怕是沒有三五天是做不完的。劉刈指揮眾人忙活了一陣,見工作進入正軌了,才留下左貴自己回到帳篷裡,離開工業區的時間久了,今天有很多會要開。

  劉刈回到大帳,還沒進門,就看見帳裡帳外已經有很多人在等他了,都是各部門的頭頭,眾人見了劉刈紛紛問好,守門的衛兵向劉刈報告道,他不在的是時間裡,安排住在隔壁帳篷的碧桐曾經來求見,左貴自打一回來就跟衛兵們打過招呼,要他們劉刈照顧這個叫四娘的女人,並且特地說過,一定要禮遇,千萬不能得罪這個女人,衛兵們心裡都有一本帳,自然是明白其中深意的。劉刈回到帳中,然後告訴眾人,除了極為緊急的事兒以外,其他人先行離開,午後再開會,他有更急的事兒要去做。劉刈遣散了眾人,這才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一小罐烈酒還有一個布包來到碧桐的帳中,給她拆線,劉刈此舉倒不是說他做事不分輕重緩急,而是有更深的思考。碧桐見了劉刈很高興,劉刈邊給她拆線,她邊高興地說著對洗衣粉這東西的好奇,要說這次兩個人的衣服足足攢了二十來斤之多,按照正常經驗,這些衣服足足要洗上半天的,不累一身汗是不可能洗完的,可是依照劉刈的法子,碧桐果然輕松地就把衣服洗完了,雖說花了一個時辰,但關鍵是大多數時間都是等待的功夫,根本就不費勁,洗完的衣服,看著溶解在木盆裡的髒水,碧桐覺得特別給力,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兒,這些汙物它怎麽就會自己從衣服上脫落下來,溶進水裡去的呢?尤其是那些油汙,以往洗上三五次也未必能消除的痕跡,眼下泡一泡就不見了,簡直是神奇得緊。

  劉刈笑著聽碧桐嘁嘁喳喳地說了好一會,以往碧桐在他心裡是一個十分矜持的女子,看了生死也不驚不懼,眼下為了一個洗衣粉暴露了本性的另一面,除了這東西確實是女人最看重的法寶以外,對自己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更是關鍵中的關鍵吧。劉刈一言不發地把碧桐傷口上的線都拆了,雖然仍然是面對著暴露敏感部位的風險,可是碧桐這一次卻幾乎不怎麽害羞了,跟劉刈說話的時候顯得很輕松,與其說是對劉刈的人品放心,倒不如說是徹底放下了心裡的包袱。

  劉刈拆完線,抹了抹頭上的汗道:“這洗衣粉以後我是要造出來銷往四方的,你覺得這東西會好賣嗎?”

  “將軍是在說笑麽,天下婦人數以億兆,誰人不想要這麽好用的東西,只要不是貴得離譜,那還不是財源廣進!”

  劉刈點點頭,認真地道:“碧桐,我有件事兒要交給你做,你可願意麽?”

  碧桐聞也正色道:“但請將軍吩咐,只要是碧桐力所能及的,當牛做馬亦不在所不辭。”

  “我可不要你做什麽牛馬,我想讓你做我的秘書。”

  “秘書,這是做什麽的?”

  “嗯,就是助手,哦,這個詞兒估計你也聽不懂,我想在幕府之下建立一個由你主持的主簿機構。”

  碧桐聞亦喜亦憂道:“能追隨大人左右,乃是碧桐最大的願望,只是,我擔心這樣的事兒我能不能做得好。”

  劉刈故意板起臉道:“碧桐如此說,難不成是說本將軍無識人之能,有眼無珠麽?”

  碧桐笑道:“將軍總是喜歡鑽人家說話的漏洞,貴為尊長,哪有這麽擠待下屬的。”

  劉刈道:“我請你給我做助手幕僚並不是因為一時衝動,而是你確實有這樣的本事,我每日諸事纏身,雖然從武昌帶來了兩個師爺,但是他們要麽腦筋不夠靈活,要麽就是年紀大了精神頭跟不上,眼下也只能做登帳文書類的工作,除此之外,也做不了更多的事兒了,幾乎不能為我分憂,眼下漢陽諸務繁雜,我一身難當,不知碧桐願不願意為我分憂,讓我能把事情做得更快更好呢?”

  “大人如此坦誠,碧桐必當傾盡全力為大人分憂,如果做的有不當之處,還請大人指正海涵。”

  “那我可就給你安排第一件事兒了。”

  “大人請說,千萬不要客氣。”

  劉刈拍了拍隨身帶來的布包道:“這是我找人跟下屬的女眷借來的幾身衣服,都是按照你的身材去要的,你且換上,我的衣服太大,再說老穿著男人的衣服也不像話,一會我派人帶你去漢陽城轉轉,想買些什麽就買些什麽,撤幾丈綢布做些好看的衣服,但是有一點,一定要在午飯時趕回來,我把所有的會議都安排到午後了,為的就是要你能趕上一起參加,我的事兒以後就是你的事兒,要盡快熟悉掌握起來。”

  下午,劉刈在大帳裡忙得馬不停蹄,各個部門的人都爭著匯報工作,大體上說來,麻煩很多,但是好事兒也很多,來自李自成大營的三千匹馬已經收到了,第一批鹼面也裝卸了貨,這讓劉刈很高興,這些都是自己未來發展湖廣的重要資源,負責種番薯的趙權也來了,他匯報了番薯的種植情況,這是劉刈最想聽的事兒,趙權告訴他,眼下春薯已然進入收獲,保守估計可產3000萬石番薯,另有番薯秧6000萬石,這是一個了不得的數字,差不多已經接近以往湖廣秋收糧食的總和了,當然番薯的含水量是大大高於稻米小麥,曬乾後縮水的比例很大,但是這依然是很大一票糧食,如果不計口感,當作軍糧來用的話,這些糧食可以支持天下所有士兵一年的開銷,而番薯秧作為飼料,也足夠養活七八萬匹牛馬。劉刈激動之余高速趙權,將由他主導成立農牧局,負責湖光地區軍屯部分的一切農業行為,非軍屯的部分目前還在地方官府手裡,不歸自己管,最多也只能靠收購來獲取一部分糧食,劉刈的手也不想伸那麽長,現在自己還沒那個能力。

  趙權這次來匯報特地給他帶來了一筐剛刨出來的番薯,劉刈饒有興趣地翻了翻,樣子都不怎地,小一點的根胡蘿卜差不多,大一一點的,也比一個拳頭大不了多少,碧桐不知道是什麽寶貝讓劉刈這麽感興趣,也湊過來看,只見劉刈拿起一個掰開來看了看,裡面是淡黃色的斷口,也看不出有什麽稀罕,她對劉刈道:“這東西能吃麽?”

  “當然能,你拿幾個去廚房,洗乾淨蒸上,不用削皮,這東西要多蒸一會,筷子能不費勁地插透再端回來,咱們一塊吃。”

  碧桐笑著答應一聲,挑了幾個個頭大,長相好的,用塊布兜著走出了大帳,劉刈繼續跟趙權交代農牧局的事兒,他準備給趙權撥了一個院子,作為他的辦公地,把他原來的下屬連同家眷一同移過來,住宅另行安排。劉刈對耕牧局的成立抱有重大的希望,也給與了很大的權力,一切事情凡是推不動,都可以直接來找自己。不過劉刈並不滿足於此,他有更大的野心,首先他要求夏播必須把已開肯的一千萬畝旱田盡量多地種上番薯,但有一條,番薯只能在軍屯田裡種,但凡有人向農戶私賣種子薯秧的,或是見十裡內有農戶私種番薯的,以伍為單位,連坐重罰!

  另外要求所有屯墾軍以哨為單位分攤養殖任務, 每哨須盡力收購各種幼犢,在一年內存欄牛30頭,如不夠,可以三匹馬代兩頭牛,豬100口,鴨500隻,雞鵝200隻,超額完成有獎,所有禽類的蛋不必上交,主要是也沒法運輸,全部記做私產隨意分配,一應所需飼料均由番薯及番薯秧中支配。很多人對劉刈強化鴨子的蓄養量很不理解,其實劉刈是有深層次考慮的,首先就是鴨子長肉快,脂肪含量大,對長期缺少油水的百姓來說更合適,更重要的是劉刈看上了鴨絨資源,以後向北方發展,這東西可是寶貝。

  第三,軍屯的水田,在原有魚稻同養的基礎上,魚苗的投放密度要增至每畝500尾,且要用番薯粉投喂,這樣做看似是以糧養糧不甚劃算,但其實不然,首先有番薯作飼料,魚苗成長會很快,秋收的時候可養成肥魚500斤以上,以往稻田裡的魚往往因為沒有額外飼料,又少又小又瘦,經濟價值低,魚的飼料投放等級高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魚糞會多,這是增加水道氮肥最好的方法,劉刈估摸,如果在一畝田裡投下兩石的乾餌料,可多獲稻米將近一石,這已經就夠本了。

  對於這樣的宏圖大業,劉刈特地調撥了一百多有讀書背景的人給趙權,充實他的隊伍。另外把近期得到的牛馬全都給了趙權,另外將全軍8000匹適齡母馬也征集出來,以做繁育使用,經過兩天的演算,趙權給出了一個初步的計算結果,按劉刈要求分配完畢後,最少還能剩下300萬石的番薯,劉刈要他把番薯盡量收上來,交到漢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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