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對平西侯府又氣又惱,觀感真是挺複雜的。
她把這歸咎於平西侯府辦事太“隨心所欲”,後來反省她忽喜忽怒可能是因為現在懷孕,體內激素失衡,心情波動大也情有可原。
不說這件糟心事兒,且說第二天瑾娘起來,隻覺得似乎忘了什麽事情。
她這腦子,自從有了小魚兒後就不大夠用,如今更是忘性大,若是不特意囑咐丫鬟們到時候了將待辦的事情告訴她,她真是轉眼就把事情忘到腦後。
好在她坐在凳子上想了一會兒,又從腦海深處把未辦的那件事找了出來——說好的要和徐二郎算帳,竟然忘了!這人明知道孩子吃多了零食飯就不好好吃,就這還給小魚兒偷渡外邊的好吃的。父女倆背著她瞞天過海,都不知道這行徑進行了多長時間了,可氣!!
可她今天起的晚了,徐二郎已經拜訪先生去了。
他上一次參加會試後,竟平西侯介紹認識了兩位先生,一位姓夏,一位姓楚,都是頗有名望的大儒。二人是師兄弟,在一處開館教導學生。這也就是有平西侯的面子,外加徐二郎確實頗有天賦悟性,一點就通,不然人家還真不願意收個這麽大的徒弟。
即便不是正式拜師的弟子,只是有個師徒名分,可若徐二郎為人不行,天賦才學不過關,幾次科考不中,這不砸人家的招牌麽。
瑾娘想了想,好像昨晚睡前確實提過今日去拜訪師傅的事兒,只是當時她實在困的很了,便懶散的哼哼兩聲,以示聽見了,然後就……睡了。
瑾娘一張生無可戀臉,坐在貴妃榻上出神,青禾就進來說,“夫人,盤火炕的師傅已經找到了,所需要的材料也都置辦齊了。你看是挑選個吉日動工,還是今天就破土?”
瑾娘就道,“這種事那裡還需要看黃歷挑日子?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讓澮河去看著,再把盤炕的院子的人都先清出來,別把人衝撞了。”
“唉,奴婢這就去。”
青禾去了後翩翩就過來了,她也是聽說有師傅來盤炕,就過來聽熱鬧。可惜來的晚了,什麽也沒聽著。
瑾娘見狀就笑她,“怎麽還跟著孩子似的。”
這話翩翩可不樂意聽,這個年齡段的姑娘最不樂意被人說小,還總想充個大人。因而聽到瑾娘這話,就羞惱的跺腳,“嫂嫂,我都快十歲了。”
“十歲也還是個孩子呢。”
翩翩氣咻咻的看著她,瑾娘被逗笑了,就道,“好了,不逗你了。既然你是大人,你就去準備過兩天府裡的宴席吧。”
“府裡要擺宴?是什麽宴席?府裡也沒人慶生啊?還要要請多少人,什麽時候請人上門?”
“咱們新搬遷入宅,你就當這是暖鍋宴。主要請的是你二哥的好友宿大人一家,還有你二哥在夏先生和楚先生府裡學習時結識的幾位師兄弟,再有就是平西侯府裡邊的人。那廂和咱們到底是族人,不管人家給不給面子,會不會來赴宴,咱們該做的還得做,所以還得給那邊送張帖子。再有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就要等你二哥回來了,仔細問問他了。”
翩翩一邊心頭默記,一邊暗暗計算,想著宴席要幾等規格,冷菜冷菜湯品果盤和糕點都要哪幾種,想著想著她就急了。因為東西太多,只靠想記不住,她迫切需要一支筆一張紙,把剛才自己想到的東西都記下來。
這麽想著,翩翩和瑾娘說了一番,就快速離去了。
想當初在平陽鎮時,徐家也是舉辦過宴席的。最開始一樁是徐二郎中秀才,再之後是他中舉,隨後長安三人出孝,
恰逢徐母整壽,就有請了親朋赴宴。翩翩雖說懶散,可被瑾娘和徐二郎叮囑著,也跟著學了不少,整治幾桌宴席對於如今的她來說雖然有些困難,可又不是全全把事情交給她辦。之後還有秦嬤嬤幫手,有瑾娘在大後方掌舵呢,所以翩翩很放得開。
徐二郎回來時天色將晚,他穿著寶藍色淨面杭綢直裰,頭上束著白玉冠,鋒利冷冽的面目線條在柔和的燈光下,柔和許多,襯得他整個人都少了平日的冷峻肅穆,多了些柔和溫雅。
瑾娘看見他時明亮的杏眸中閃過璀璨的光,可很快,這光就被她壓了下去。她努力繃著臉,問徐二郎,“剛才又讓人給你閨女送什麽好吃的去了?”
徐二郎的腳步一頓,白皙英俊的面皮一緊,隨後他又若無其事的走上前來,在瑾娘身側落座,輕聲問,“就給她買了幾樣飴糖,別的就沒有了。”
瑾娘拍他,“昨天是冰糖葫蘆,今天又是幾樣飴糖,到時候她長蛀牙牙疼,我看你怎麽辦?”
徐二郎好脾氣的任她發泄拍他也不還手,反倒笑的冷月風情道,“我就隔三差五買一次,心裡有數,不會把她牙齒吃壞的。”
瑾娘:“……”
徐二郎:“我每次買的量都很少,也不是隻讓她自己吃,還讓她分翩翩和長樂。小魚兒雖小,卻謙讓,買來的吃食大半都她送了出去。”
所以呢?
你禍害了自己閨女還不夠,還把侄女和親妹子一同禍害了?
就這你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瑾娘又捶了徐二郎兩下,徐二郎悶悶的笑出聲。磁沉低啞的男低音響在耳側,瑾娘的小心臟不可抑製的砰砰跳起來。但是,冷靜!如今她可是正在審問“犯人”,突然笑場那之前努力營造出的肅穆氛圍不就消失了麽。
徐二郎:並沒有感覺到什麽肅穆氛圍,隻覺得瑾娘努力繃緊小臉做嚴肅狀的模樣特別可愛。
瑾娘:……
瑾娘尋根究底又把徐二郎好一番審問,最後得出,早在小魚兒兩歲時,他們這種“暗度陳倉”就已經開始了。
那時候小魚兒語言表達能力已經很好了,她和父親也親近,每次徐二郎出門她多依依不舍,甚至會哭鬧不休。
徐二郎很頭疼,好在他是個機靈的父親,腦子一轉就想到了誘.哄女兒的辦法。
於是,從那以後,徐二郎每次出門都要給小魚兒帶吃的。而為防瑾娘說他嬌慣女兒,這種行徑他都是瞞著瑾娘的。
小魚兒屋裡的嬤嬤和丫頭們更畏懼於男主子的冷臉,所以對他的所作所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因此,若非昨天小魚兒自己說破此事,這事情還能天長地久的瞞著。
瑾娘越聽越氣,最後乾脆拿起徐二郎的手,在他胳膊上咬了一下。
她是氣急了,因為心知孩子吃多了零食沒好處,不說會壞了脾胃,就說養成了吃零食的習慣,以後不好好吃飯,那身子能長好?
她惱的抓起他的手就咬,可真當觸到那溫涼的手感時,又心生不忍。所以最後竟然只是把唇印了上去,卻遲遲沒有喜愛個動作。
徐二郎抱著她朗笑出聲,“瑾娘,你若是想吻我就明說,咱們是夫妻,什麽親密事兒不能做,你不用找借口和我親近。”
瑾娘這次毫無負擔的“啊嗚”一口咬了上去。
咬過後她抬起頭來看,就見那隻白皙修長,看起來就養尊處優的手掌手面上,多了一圈牙印。當然,她的口水也在上邊。
瑾娘若無其事的擦擦上邊的口水,抬頭給了徐二郎一個挑釁的眼神。徐二郎隻笑,清涼的鳳眸中眸底似乎有某種墨色醞釀,看起來既然人覺得他誘人的使人想墮落,又有種莫名的神秘感,總想看上一眼再一眼。
徐二郎倏地俯身在瑾娘耳側,呢喃了一句什麽。瑾娘先是訝異,隨後臉色爆紅,好像有煙花在臉上炸開似得,面上的表情在這瞬間精彩極了。
回想著剛才徐二郎說的話,“瑾娘你都沒用力,我手不疼,就是下邊疼。”
……這人臉皮真厚!當著滿屋子丫鬟的面耍流氓!也就會丫鬟們知趣,在主子們獨處時都避的遠遠的,而他說話聲音也低,只有她能聽見,不然她就要羞死了!!
夫妻兩人打打鬧鬧就歇下了,之後幾天卻開始為宴席的事情忙碌。
瑾娘初到京城,沒有什麽需要宴請的客人,要請的人都是徐二郎這邊的,再有就是徐翀的兩位好友。
是的,雖然初到京城,但是徐翀已經依靠強有力的交際能力,成功結交了兩位友人。
那兩位都是武將家的公子,一個是正六品梧州宣撫使司斂事家的三公子,名宣和,今年方十三,與徐翀同年。因父親是武官外職,便常年在外。他母親與一兄一姐陪伴在父母身邊,只有他,因出生時父親急著赴任,母親又擔心不跟過去父親在外邊會蓄婢納小,就硬是撐著才出月子的身子同去了。倒是年幼的他,被祖父母強硬的留了下來,從小在兩位老祖宗身邊敬孝。
而另一位名王孫平,父親是從五品的典儀。這位是原配嫡子。既然是原配,之後肯定有繼母。王孫平之父便是在他母親去世後,後娶了繼室進門。
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王孫平就是這種情況。尤其是繼母先後生育,他這個原配嫡子愈發礙眼,所以在家裡的日子愈發不痛快。
宣和和王孫平兩個同樣沒有爹娘照看的孩子,不知怎麽就湊到一起,成了至交好友,如今又多了一個不打不相識的徐翀,三人一見如故,很快就拜了把子結成異姓兄弟。
關於三人的認識過程,瑾娘倒是不好奇,左不過少年意氣因為某些事情起了紛爭,之後以武抗爭,因緣投契罷了。
少年人的事情,她這個老阿姨就不插手了。
她真是好奇,徐翀原來這麽輕易和人推心置腹的麽?
想當初她剛嫁進徐家,徐翀對她非常排斥,之後幾年,她也沒見識過徐翀對誰熱情過。
也就是對徐二郎和翩翩這兩個一母同胞的兄妹,他態度才好些,對於其余人,哪怕是長安長平這幾個小的,他的態度都不甚熱情。
他一直以為,徐翀才是這個家裡最冷情的人,結果熟料,他只是對家裡人冷情,對外邊人卻很熱情?!
豈有此理,這小子真是欠收拾啊!!
那有把外人看的比家裡人都重的道理,這孩子的三觀絕逼是有問題啊!
可惜即便如此,瑾娘也管不了。因為徐翀防備心強,對她雖然沒之前那麽抵觸了,可也遠不到親近的地步。
況且他也是大小夥子了,正要臉面的時候,也正是叛逆的時候,她一個不慎說了他不高興的話,之後還指不定會怎樣呢?
而依照瑾娘對徐翀的了解, 依照徐翀以往做事的尿性,這小子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會離家出走?!
所以,算了吧算了吧,還是不說了。
徐翀這邊的請帖,交給他自己寫。至於其余的請帖,就全部交給了徐二郎。
家裡事兒還有翩翩和秦嬤嬤照應,小魚兒也由長樂照顧,所以在別人都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只有瑾娘一如往常的清閑。
很快到了徐家設宴的日子,這一日瑾娘一大早就醒了,彼時徐二郎還在睡。
瑾娘輕巧的下地穿衣,徐二郎聽見動靜睜開眼,拉著她的手腕問,“大清早的,做什麽去?”
“我昨天睡多了,現在睡不著了?”
徐二郎就笑,“往常睡上兩天兩夜,還能睡的香甜的人,今天說睡不著,你以為你這說辭我會信麽?”
瑾娘無賴的一攤手,“好吧,我就是擔心今天的宴席,想過去看看如今多操持的如何了。這到底是咱們到京城後第一次設宴款待眾人,不好出差錯的。”
徐二郎坐起身,摟著她依舊纖細的腰肢,就將瑾娘抱了過來,脫了她的鞋襪衣衫,又把瑾娘塞到暖暖的被窩裡。
瑾娘不住抗議,“做什麽,哎呀,別脫我的衣服和鞋子啊,我剛穿上的。哎,唉,徐二郎你怎麽說不通呢。”
徐二郎將她摁倒在枕頭上,又拍了她兩下,“再睡一會兒,天還早。”
瑾娘瞪他,“天早就亮了。”
“我之前聽見有丫鬟喊秦嬤嬤過去了,翩翩也在。有她們操持,你放心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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