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聽到還有這插曲,也是為林父捏了一把冷汗。
小魚兒其實還不能聽懂什麽禦前失儀,什麽作弊,可看哥哥姐姐和小姑姑,俱都露出驚魂甫定的模樣來,就曉得外公剛才說的肯定是要命的東西。
而哥哥姐姐小姑姑都如此害怕了,可想而知當時外公會如何心驚膽跳。
小魚兒想想就心疼了,不由伸出帶著肉窩窩的小手,一下下拍著外公的胸膛,“外公不怕了,外公回家了,不怕了。”
一屋子人被這小不點的騷操作弄得哭笑不得。不過好的一點是,剛才那種凝重的氣氛是沒有了。
林父到底提了這麽多天的心力,如今心願達成,所有的精神都散了。他隻覺得困倦的厲害,張嘴打哈欠止都止不住。
瑾娘見狀就說幾個孩子,“外公累了,還想知道什麽,等明天外公有空了,再讓他和你們講。如今咱們先讓外公回去休息好不好?”
幾人都點頭。
長安長平起身說,“嬸嬸,我們送外公回去。”
“好,那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瑾娘和翩翩、長樂、小魚兒將三人送到翠柏苑門口,遠遠看見長安長平扶著林父消失在綠蔭中,幾人才回去休息。
翩翩幾個今天還準備睡一個房間,她們有很多話要說,如今一點都不困。
倒是瑾娘困倦的厲害,也不管那三個小祖宗了,隻叮囑嬤嬤們看牢些,別讓她們在屋裡胡鬧,到點了讓她們睡覺,隨即她就洗漱歇息了。興許是困的很了,腦袋沾到枕頭就睡死了,第二天一睜眼就見天色早就大亮了。
瑾娘問丫鬟徐二郎去了哪裡,話落音就見徐二郎正好從門外走進來。他手中拿著一封書信,是給平陽鎮去的家書,徐二郎交給瑾娘,問她是否也寫一封。
瑾娘就說,“肯定要寫的。我先看看你寫了什麽,要是你寫過的,我就不提了,你疏漏的我再補上。”
徐二郎點了頭就說,“寫好後交給匯河,讓他找人送出去。我稍後要去拜見座師,今日不在家,且不用等我吃飯了。”
瑾娘早有準備,說了聲“好”。
徐二郎離開後,瑾娘打開他寫的書信,仔細讀起來。
書信一股直男風,上邊三兩筆交代了他將三郎打發到軍營,隨後他殿試中了頭名,被陛下欽點為狀元,並賜字“士衡”一事……再就沒有了。
從頭到尾,連一張紙都沒寫滿,這麽簡陋的家書,瑾娘真是頭一次見。
她也真是長見識了,對徐二郎的直男人設認識的也更深刻一些。這人,把這書信送回家也不怕徐母暴走。
哦,徐母頭一眼肯定會暴走的,但隨即她只會欣喜若狂,把讓她暴走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去。
二郎中狀元了,光宗耀祖了,徐母的夙願得逞,怕知道這消息後就要激動的去給青丘山所有的菩薩塑金身。那裡還能想起她還有個三兒子,而這兒子還被徐二郎背著他們送到了軍營去操練。
不得不說,幾年相處下來,瑾娘對徐母的性子還是非常了解的。
最起碼,徐母接到瑾娘和徐二郎的書信的時候,那反應真是和瑾娘所料的半點不差。
兒子和媳婦一同送信來,徐母首先翻看的自然是兒子的信。
然後她就看到,二兒子背著他們將三郎送到了軍營。
看到此處徐母怒火洶湧,真是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京都,將那不孝子給狠狠的棍打一頓。
大郎戰死了,她只剩下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她雖然都沒怎麽管過,但那到底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麽會不珍視,不愛重!
也正是因為珍視,因為愛重,她在明知道二郎渴望習武從軍的時候,硬是以死相逼兒子棄武從文。她心裡不是不愧疚,不是不難過,可比起兒子的夢想,明顯是兒子的性命更重要。她不能容忍這個兒子也出意外,所以做了兒子最厭惡的事兒。
可即便會痛恨她又如何,她兒子今後會走一條安穩的路。人生不一定有多大出息,但最起碼他整個人安然無憂。
可恨她當時把主要壓力都給二子,對三兒子只是簡單要求了幾句,卻沒有聲嘶力竭的要他也保證再不入軍營。結果可好,這就出岔子了。
那兩個逆子!!
怕是其中一人早有“反心”,而另一人乾脆就給提供了機會。結果可好,她的三郎入了軍營。以後說不定會上戰場,說不得也會喪命。
徐母氣的不住撫摸著胸口,鬱怒壓的她簡直喘不過氣來。
可如今有什麽辦法呢,那兩個孽子都大了,翅膀硬了,已經飛出了她的掌控了。徐母再怎麽怨恨,也只能自己生悶氣。
李嬤嬤看著徐母大喘氣的模樣,可是嚇壞了。
家裡幾個小主子都上京了,可她對這個絲毫沒有主母模樣的徐母,絲毫不敢懈怠,甚至伺候的比以往都要用心。
不為其他,只因為二公子特意派了人盯著府上呢。但凡府上有什麽風吹草動,二公子那裡不多時就會得到消息。
先不說她本來就不敢違背主家做些惡事,隻說她當做兒子養的一個侄兒也被二公子帶走了。那小子是她哥哥家的么兒,機靈活泛,和她很親近。她是把那小子當兒子看待的,還指望老了以後把體積都留給那侄兒,好讓那侄兒給她摔盆送終。二公子把人帶走的意思不言而喻,也因此,李嬤嬤可不就更安分了,伺候起徐母來,真是用足了十二分的心力,不敢讓徐母有一點不舒坦。
如今看徐母氣壞了,險些喘不上氣,李嬤嬤嚇的一顆心差點從嘴裡蹦出來。
好在她也是識字的,一眼看去就掃視到信上說辭。看見三公子從軍了,李嬤嬤心驚肉跳,暗地裡卻道:難怪老夫人氣成這個模樣。可稍後她又看見了什麽?二公子殿試中了頭名,被陛下點為狀元。
李嬤嬤激動的嗓子都劈了,尖利的聲音吼的徐母耳膜陣痛,“夫人,夫人您快接著往下看,二公子中狀元了!二公子是陛下欽點的狀元了!!”
徐母先還不明所以,條件反射隨著李嬤嬤手指點的位置看去,結果一眼看到狀元兩字,她熱血上頭,只聽“轟”的一聲響,像是有劈裡啪啦的煙花在頭腦中炸開了。
二郎中狀元了!!!
是狀元,陛下欽點的狀元!!
徐母拿著書信一下站起來,激動的面容都有些扭曲。而後,倏然一聲哭嚎,徐母喜極而泣,“我的二郎啊!我的二郎中狀元了!”此時此刻,什麽三郎啊,從軍啊,全都不在徐母腦海裡了。她現在哪裡還能想到那些有的沒的,她現在滿心滿眼只有她的二郎。
她的二郎爭氣啊,中狀元了,成了朝廷的六品官員,比縣令的官職還高呢!!她的二郎啊,給她掙了大臉面了。
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們此刻才確信,二公子是真的中狀元了!
方才李嬤嬤那麽說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李嬤嬤在開玩笑。畢竟任誰也想不到,棄武從文沒幾年的二公子真能在殿試中拔得頭籌。盡管他會試考的好,可他們當初都以為二公子只是運氣好而已。卻原來,二公子是實力強,運氣不過是他實力的一部分罷了。
屋內的丫鬟俱都喜形於色,激動的給徐母賀喜,“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了。二公子中了狀元,以後您就是誥命夫人了。”
屋中正熱鬧,外邊就有丫鬟跑進來,匆匆稟告說,“老夫人,老太爺回來了。老太爺……”
“老太爺什麽老太爺,我回趟自己家還得稟告,說不得這家裡是誰當家做主了。”
徐父掀開簾子進門, 臉上的表情不太高興。徐母卻根本不把他的臉色看到眼中,她前半輩子指望不上他,後半輩子也不指望他。更何況如今兒子出息了,她全部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就更指靠不上這老東西了。
徐母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這個家誰做主我管不著,可在我這鶴延堂,就是我做主。”意思是,這還不是你胡鬧的地方,我不慣你這毛病。
徐父“嘿”了一聲,“你這婆娘,年輕時候裝文雅有禮裝的好,騙的我想都沒想就把你娶進門。結果可好,你都是裝的。唉你說你現在怎麽不裝了,你這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就這麽招你嫌?”
徐母冷“呵”一聲,意思不言自喻。徐父被徐母氣的眼發花,但是他還記著此番回府是有正事的,和這婆娘爭執純粹浪費時間,他現在哪有心情和她吵啊,他滿心滿眼都是兒子的書信。
算算時間,兒子這時候殿試早就該完了,那麽這封書信就該是報喜的。只是不知道兒子中沒中進士,進沒進一甲。
徐父對兒子的要求真心不高,他覺得兒子能中進士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可兒子上一次會試的成績好,會試第二名,這成績他真是想都不敢想的。既然會試成績這麽出彩,那他是不是可以期望兒子殿試能進一甲?
要是兒子進了一甲,他就擺上七天七夜的流水席,請全鎮的人都來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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