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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之戀》第4章 算你小子倒霉
  十年前,世紀之交。

  中國已悄然步入了又一個新千年,人們正精神抖擻地準備跨世紀,去迎接充滿希望的美好生活。

  時值隆冬,北方廣袤的大地上銀裝素裹,新年的鍾聲即將敲響,空氣中彌漫著辭舊迎新的喜慶味道。

  家家戶戶開始籌辦年貨,大街小巷出現了擁擠不堪的人群,他們一改往日匆忙和緊張的節奏,有點悠閑和從容地選購著各類物品,神情自若,又面帶笑容。

  孩子們早已經歡愉地跟著大人的腳步,蹦蹦跳跳地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了。

  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寒風刺骨,但年味漸濃,外出的人們都在陸續返鄉,他們已經整理好行裝,翹首期盼著與家人團聚的時刻。

  俗話說:“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是中國人對過年最傳統的認知,也是成千上萬個出門在外打拚的遊子們,發自心底的聲音。

  中國人對“年”的認識刻骨銘心,上千年來從未改變過,不管你身在何處,地位多高,或者是富豪,或者是平民百姓,過年回家團聚,能和家人一起吃頓“年夜飯”,便是最大的心願。

  肖克此時卻準備了一個行囊,他要出門遠行。

  這是北方一個不知名的小城,嚴格的說,它還算不上一座城市,這裡盛產煤炭,全國各地的采煤工和建設者陸續來到這裡,才使這裡漸漸有了城市的模樣。

  就在這樣一個城市寒冷的早晨,肖克急匆匆地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挎上一個從街邊買的紅色的行包,便出門了。

  他的這次遠行,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結婚近三年的妻子王玲,以及自己的父母。

  肖克決定要離開這裡時,只是急忙在單位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湊了八百元錢,就買了去南方沿海城市銀海的火車票,那裡有他的發小,他的同學王勇。

  王勇是在高中畢業後去的銀海市,現在已經在某個四星級酒店打工,乾上了領班。

  肖克的這次不辭而別是“無意識”的,準確地說他還沒有認真考慮過,或者說他完全是一時衝動,他不知道他去那麽遠的地方,可以幹什麽,又能幹什麽。

  總之,他隻想快點離開這裡,離開這個讓他傷心難過的地方,他的這次出行不是旅行,更不是有什麽事要辦,只是像打了敗仗似的逃兵一樣,在尋找避難的場所……

  肖克坐上了去省城金州的長途汽車,當班車啟動時,他的思緒也開始啟程了。

  他的雙眼望著車窗外那熟悉的一切,一股莫名的憂傷開始湧上心頭。

  這座城市是他的第二故鄉,他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他的父母很早就來到這裡,開始了與煤炭一輩子的交道。

  而肖克現在也成了挖掘這種資源和建設這座城市的“接班人”,這讓他一度陷入了悲傷和痛苦的泥沼。

  他在上學時,是多麽優秀的一名學生啊!

  從小學到高中,他得到了所有學生應該得到的榮譽,老師青睞並讚許他,同學敬佩和羨慕他,他的頭上始終罩著光環,這讓在少年時期的他一直充滿著自信。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真有“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的豪情壯志!

  或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緣故,肖克比同齡的孩子更早的成熟,他的父母親來自農村,母親沒有工作,家裡的經濟條件比起雙職工家庭有很大差距。

  幸好自己從小就懂得了這一點,能夠刻苦學習、頑強拚搏,

他成為了一名品學兼優的學生,也是一位自信、樂觀、勤勞的少年,他堅信知識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肖克在當地的子弟中學讀的初中和高中,他一直是班裡的班長,初中的班主任對他十分喜愛,曾經在全班同學面前誇讚肖克,並在黑板上寫下“鳳毛麟角”這樣的溢美之詞。

  是的,肖克那時足夠優秀,他的學習成績在全年級始終排在一二名,各類競賽和表演,他都十分突出,這給了肖克最大的信心和自尊。

  上了高中後,肖克史無前例地在高中一年級就當上了學生會主席,他成了全校師生矚目的焦點。

  肖克成了個大忙人,他在正常學習之外,經常要帶領學生會的乾事們,組織各類活動。他想起來,他在學校開辦了“校園之聲”廣播站,由各個班級輪流主辦節目,在每天早晨自習課前和下午放學後,各有半個小時的播出時間。

  “校園之聲”真的成了同學們放飛夢想,傳遞心聲的橋梁和紐帶。

  肖克想到這時,臉上竟也泛起了一絲笑意。

  肖克漸漸地有些飄飄然了,他把精力過多地花費在了課外,致使自己在學習上變得浮躁起來,而這種浮躁虛無的感覺是要命的。

  他也開始受到某些女生的青睞,青春期的萌動,使他也無可避免地卷入到少男少女羅曼蒂克式的“戀愛之中”。

  這許多的“好事”讓肖克衝昏了頭腦,他確實無法全身心地把精力投入到學習裡了,結果可想而知。

  肖克最終在高考中沒能取得好成績,而以“委培”的名義上了個大專。

  這無疑對肖克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的命運從此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他要用後半生漂泊困頓的生活來驗證這種宿命,這也將開啟他不斷與宿命抗爭的歷程。

  肖克在車上胡思亂想著,他的情緒時而低落,時而又高漲起來。

  他始終對現實不滿,卻又極度地迷茫,他感覺自己始終徘徊在主流社會之外,一切都源於他高考的失敗嗎?

  肖克覺得應該是這樣,他的同學中,凡是上了比較理想大學的,大都留在了心儀的大城市,有了一份正式而體面的工作,而他由於“委培”的關系,又加上大專的文憑,不可能像他們一樣,順利地就業。

  最終他還是回到了原點,要繼續重複像父輩一樣的生活了。

  人生啊!真是充滿著戲劇性,就如同作家柳青說過的“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

  這就是命運吧!肖克想到此,便深深地歎了口

  他打開了車窗,一股冷風撲面而來,肖克不竟打了個哆嗦,這讓他頓時精神了些。

  “大冬天的,把窗戶開這麽大,神經病啊!”

  車上的一名大漢大聲叫嚷起來。

  肖克循聲望去,是身後一個暴發戶模樣的人,此時正向他怒目圓睜。

  “怎麽了?怕冷不會多穿點!”

  肖克肚子裡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焰,他爭鋒相對起來。

  “哎!你個慫人還嘴強得很!”

  大漢說著從座位上一下子站起來,掄拳就向肖克臉上打去!

  肖克此時也早已站起來,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揮起左手把來拳擋開,隨即掄起右拳重重地打在那個大漢的腮幫子上。

  “哇!”

  大漢一聲慘叫,身子朝旁邊倒下。

  “嘴巴不乾淨,還要動手?”

  肖克怒喝道。

  這時車廂裡已亂作一團,那名大漢掙扎著起身,嘴裡咆哮著,準備再一次衝向肖克。

  車裡的乘客這時也趕緊起身,死命地拉開肇事的兩人,大家都在不住地勸阻著,說著出門在外,得饒人處且饒人之類的話。

  肖克此時倒顯得輕松灑脫,他向那個挑釁者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看著他肥豬一樣的身板,嘴角留著鮮血, 還不住叫嚷著要向自己衝來,肖克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漢在虛張聲勢。

  “你要真敢放馬過來,今天就算你倒霉,自己正憋著滿肚子的惆悵沒地方出呢,非把這家夥打個半死不可!”

  肖克心裡想著。

  情況正如肖克所料,大漢的氣焰漸漸熄滅了,除了眼睛還恨恨地盯著肖克外,沒有任何蓄勢待發的信號,嘴角的血不斷流著,大半個臉已經腫起來,人也開始痛苦地呻吟著。

  旁邊有好心的乘客替他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大家都默不作聲。

  同是出門人,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何必這樣呢?但乘客都知道是這個大漢先動的手,鬧成這樣也是他咎由自取。

  肖克這時不緊不慢地坐在車上,他對剛才的事件滿不在乎。

  現在這世道,有兩個臭錢就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肖克小的時候跟著老家的叔伯練過武術,那時他們幾個堂弟兄經常在一起耍拳,每年過年時,還要在院子裡給長輩們表演一番。

  肖克的功力雖然與專業的師傅不可相提並論,但擒拿格鬥的招式和技巧,也懂得不少,至少對付幾個流氓無賴還綽綽有余。

  “狹路相逢勇者勝”,只要一個人充滿了正能量,內心正義的力量就會無比強大,面對淫威和邪惡勢力,就會無所畏懼。

  這倒不是說人有一技之長就無所顧忌,肖克表現出的“一招致勝”的絕技,正是他品格和修養的體現。

  最終,一切恢復了平靜,班車也不知不覺駛進了金州市長途汽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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